9 虎兄
安公館側廳裏,正中擺了一張近兩平米的矮桌,桌上擺了各式水果點心,以及幾只酒壺,酒壺放在大玻璃碗裏,碗底全是碎冰,看着就覺的一陣涼意撲來。
地上鋪着竹席,四個男人坐在席子上,圍坐在桌子四周。長期的身居上位讓四個人看起來都自帶着一種雍容貴氣。其中三個都已五六十歲年紀,一個清癯,另兩個都挺着懷胎十月的肚子。唯一一個年輕些的男人,看起來不到四十。
“予之,這些年,你可一點沒變老!”清癯的男人笑道。
“怎麽會不老,都四十多了。”年輕男人答道。
“還真是,五年前見就這模樣,現在一點沒變了!你再不老,我們這群家夥都他媽入土了!”其中一個将軍肚笑罵。
另一個将軍肚只顧着吃,西瓜葡萄一頓海塞。
“老趙,你別他媽這麽丢臉行不行,五十多的人了,能不能改改這臭毛病!”将軍肚拍了老趙一巴掌。
将軍肚老趙嘿嘿一笑,咽下一大口西瓜,連籽都不吐,道,“沒辦法,年輕時候餓怕了,現在看見吃的就忍不住!”
年輕的男人只看着三個老友笑鬧,也不插話。
他在竹席上側躺下,外套半敞着,露出勁瘦的胸膛,一只手肘撐着地,托住後腦勺,另一只手舉着只酒杯,也不急着喝酒,只在手裏蕩來晃去,不時抿上一口。
黃金的酒杯雕龍轉鳳,杯中的美酒随着他的搖晃映出璀璨波光。
悠然随性之态,讓人見之忘俗。
“予之,逸塵呢?叫出來看看,好幾年不見他了。”清癯男人道。
年輕男人就是安予之。
安予之一招手,外面一個聽差小跑進來。
“逸塵呢?叫他過來。”安予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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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前一陣住到公館來的寧少爺被綁架了,少爺帶了人出去了,還沒回來。”聽差跟着安予之久了,養成了處變不驚的性子,這麽大的事也是慢條斯理的說出來。
寧家三個兒子,一直是以安逸塵為中心來排位,安逸塵是少爺,安循禮是大少爺,安景深是小少爺。無論主仆,誰都是這麽叫。
如果安予之說把少爺叫過來,那一定是指安逸塵一個人。
“哦?寧少爺,是致遠,他道還是個搗蛋鬼。”安予之呵呵一笑,“逸塵帶了誰去的?”
“帶了小吳,還有幾個少爺自己找的槍手。”聽差回答。
一旁三個人也注意到了安予之的對話,忙問,“予之,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安予之擺擺手,讓聽差出去了。
“沒什麽事,是寧大哥家的小子,現在住在我家,不知被誰綁架了,逸塵已經去了,帶了小吳。小孩子的事,我們就別管了。”
三人都很信服安予之,聽他說沒事,也就不追問了,繼續談笑,“昊天家那個小鬼可不得了,他小時候我去過昊天家一次,好家夥,胡子被他燒的精光,那小家夥可是個機靈鬼!”
“聽說長大了也不省心,昊天每次來都要抱怨一通。”
三人又聊到了自家孽障,最後又說回安逸塵,只能對安予之種種羨慕。
身邊三個老頑童又吵了起來,安予之索性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迷迷糊糊睡着了。
八珍酒樓沒在南京的繁華地段上,所以一到傍晚,人就少了,只有樓下幾桌客人,對着幾盤冷了的菜,在那占了個位置聊天。
樓上的包廂,只有一間開着燈,其餘都關着門,估計都沒有客人。
宋虎威神神秘秘的從街上走進酒樓,對老板說了聲找人,就匆匆往樓上去了。
老板看了他一眼,任他上去了。
宋虎威進了樓上唯一亮着燈的一間包廂。推開門,又迅速把門關上。
包廂內只有一個穿西裝的中年人,男人身材矮胖,皮膚略黑,穿着西裝,系上扣子卻明顯太瘦,一動作就撐出好幾道褶子。
“舅舅,你怎麽現在叫我過來?”宋虎威問中年人。
中年人就是宋虎威的舅舅楊昌福,是南京市財務科的科長,平時利用職務之便,幫宋家洗洗黑錢。
中年人神情十分緊張。
“虎威,我問你,你爹是不是也來了南京?”
宋虎威神情有些不自在,“舅舅,你問這個幹什麽?沒有啊。誰說的?”
“什麽誰說的?你這個畜生,還想瞞着我!你們是不是綁了寧昊天的兒子!”楊昌福急了,揪住宋虎威恨不得把他活吞了。
宋虎威一邊抓楊昌福的手,一邊解釋道,“怎麽可能,舅舅,我們怎麽會綁架寧致遠,你從哪得的消息?”
楊昌福很了解宋虎威,見他一直追問從哪來的消息,心裏已經确認了七分。
只是越想心越涼。
自己那妹夫是個狠角色,殺人都不帶眨眼。他是前些年花盡了祖産,才在政府謀了個肥缺做,沒想到不過半年,就被妹夫找上,要幫他們洗黑錢。雖然每次分的錢不少,但對于堂堂財務科的科長來說,他實在不缺這點錢,因而不願冒這份風險,可妹夫家裏是做黑的,他不敢惹,只能幫他作了這許多年。索性沒出什麽事。
可如今,他們這真是不要命了!
楊昌福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拉着宋虎威坐下,才低聲說,“你們做的也太不幹淨了,情報科有人在南京看見了你父親,再在北平一打聽,你們如今正和寧昊天鬧得不可開交,自然猜到人是被你父親綁了。現在恐怕已經開始查了!”
“什麽!”宋虎威一下子從椅子上彈起來。
楊昌福嘆了口氣,道,“你們辦的這蠢事,我有什麽辦法!”
宋虎威想了想,又鎮定下來,“我們晚上九點就坐船出港了,估計情報科的那群人也沒那麽快!一旦到了海上,天王老子也查不到了。”
楊昌福略一沉吟,道,“還是保險點,最好換個地方關着人質,你們好幾個外地來的大男人,在一個地方進進出出,太招眼了點。”
宋虎威說,“還是算了,離上船也沒幾個小時了,我們就在碼頭路的平安客棧,到時候上船也方便。”
宋虎威說完,楊昌福卻嘆了一口氣。
宋虎威一愣,“舅舅,怎麽了?”
正這時,側面屏風擋住的薄牆一下被破開,煙塵四散!
原來兩個包間之間的牆體早被破開了一個一人高的洞,只是糊上了白灰,又被屏風擋着,猛一看看不出來。
宋虎威知道中了招,要從前門逃走,剛打開門,就被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腳踢了回來。宋虎威只覺腿骨欲裂,站都站不起來了。
煙塵中,一位穿西裝的英挺年輕人走出來。
楊昌福向年輕人鞠了一躬,“安部長。”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有事沒更,上一章寫了請假條,好像沒有發上來。今天恢複更新。
☆、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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