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也不知道求了半天有沒有……
三人坐在會客的沙發上, 孟清手裏一直拿着那份測試結果,一向沉穩的林端是第一個開口的:“孟醫生,現在可以說了吧。”
孟清:“林先生恕我直言, 你的身份是治愈穩定期的患者,按規定你無法承擔對左小姐監護的責任, 也不該用她的病情來打擾你。”
說完孟清看向他的老師,李醫生解釋道:“是有這麽一說, 但也不是明文規定, 于康複期的林先生來說, 他的朋友才是目前更應該關注的。”
孟清一颔首,既然他老師這樣說了,況這位林先生本來就是老師的病人, 孟清不再堅持。
他翻開手中的筆記本,不疾不徐道:“左幼的病症有些特殊,從今天的測試問答與當面接觸來看,她确實是有些問題的。但是......”
林端特意忽略掉孟清對才見了一面的人就直呼其姓名的不适,對他欲言又止的部分更感興趣, 疑惑的目光看向孟清:“但是什麽?”
孟清想了一下才說:“也沒什麽, 就是還是要再觀察再詢問,心理問題是複雜的, 偶爾是會出現一些非典型病例的。”
孟清沒給林端打斷他的機會, 接着說道:“左幼的情況是這樣的, 從我們的量表上來劃分,她的情況比較嚴重, 但我給出的初步診斷結果為,輕度抑郁症傾向。”
再一次直呼其名,這位醫生對待第一次見面的病人都是這樣的嗎?林端心裏閃過疑問。他看向李醫生:“這是什麽意思?到底是嚴重還是不嚴重?”林端對這位孟醫生的模棱兩可産生了不信任感。
李醫生卻是明白的, 他安撫着林端:“孟醫生的意思是說,量表只是我們診斷的一種方式,有經驗的醫生,會在與病患的談話中得到更多的更直觀的感受,兩種結果重疊或相反的情況都會有,這是正常的。具體到你朋友身上,就是說,量表的測試結果與她給孟醫生的觀感是有悖的,這種情況也是常有的,所以他才說還要再觀察再交流。”
“林先生不要着急,剛才我就說了,心理問題是複雜的,每一位出現問題的患者,成因與發展過程都是不一樣的。你要是因此先焦慮上了,于你自己的心理健康是不利的。關心幫助別人的前提,是要保證自己先是健康的,這也是我反對你進來跟着聽的原因。”孟清合上筆記本,看着林端表達了自己的态度與建議。
林端也在直視着孟清,他聽對方說完,沒就此說什麽,只問道:“那後面要怎麽做,繼續檢查還是吃藥?”
孟清:“我的建議是,先做個腦部檢查,藥不急着開,檢查後沒有器質性病變,還是先做心理咨詢的好。”
李醫生早已拿過孟清的筆記本以及測試量表在看,他看後擡頭對林端說:“方向是對的,孟清說得對,不要急,一步步來,能來就醫就是一個好的開始,你當初的情況可是比她糟多了,現在不也恢複了嗎。”
這話安慰不了林端,他最是明白自己是怎麽康複的,是因為他幸運地找到了能讓他續命的,他的幼幼。否則,他現在應該還在病痛的旋渦裏掙紮。
林端沒有什麽要問的了,他站了起來,扣着大衣的扣子:“麻煩孟醫生定一下下次診療的時間,我好調整我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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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清起身去查看自己的工作表:“一周三次,周末我只周日上午能空出時間,剩下的兩次,分別是周二周四的下午四點。剛開始我要盡快了解她的情況,咨詢的頻率要勤一些。時間上,林先生有異議嗎?”
林端:“沒有,就按孟醫生的時間吧。”
林端與李醫生向外走,身後響起孟清的聲音:“林先生,這周您能抽個空來做個咨詢嗎?我接手了你的病歷,需要對你目前的現狀做一個評估。”
林端回頭:“我不需要,如果哪天我覺得不好了,會主動來找孟醫生的。”
孟清不再勸,他已經盡到了他的責任,對方不配合,他也沒辦法,心理疾病的病患如果不是真心來求醫的,醫生的作用就微乎其微了。
左幼見林端出來,她坐在原地沒動,看着林端與李醫生寒暄了兩句後告別,然後向自己走來。
左幼的緊張不是演的,她非常想知道那位洞察力卓然的孟醫生,到底從她的測試裏看出了什麽,自己是否騙過了他。
林端從醫生辦公室裏出來就肅着一張臉,與李醫生說話時也沒有緩和,直到他走到左幼身前,看得出是特意收斂了些冷意的,聲音聽上去也算輕柔:“還需要做個腦部檢查,做完我們就回去。”
左幼站起來并問道:“醫生怎麽說?”
林端:“有些輕度抑郁的症狀,但問題不大,以後每周來三次,需要做一些心理咨詢。大夫連藥都沒有開,可見是沒什麽大問題的。你不要有心理負擔,跟專業的醫師聊一聊,自己也要想開些。”
還不錯,雖是輕度的,但總算是給自己套上了這個病。
林端嘴上這麽說着,心理卻充滿了郁氣,他得了這病是因為失去了左幼,那左幼呢?是不是恰恰相反,因為沒法逃離他才把自己弄成了這樣?
這樣想着,林端如結了冰,周身散發着冷意,一副讓人看了就生寒的樣子。
左幼還好,他這個樣子她見得多了,也不太當回事,可給他們做檢查的醫生與護士都能感受到病患家屬的不悅,這位氣場強大的家屬給他們造成了些許的不适,以至于他拿着報告離開的時候,科室的衆人莫名感到了輕松。
結果拿到孟醫生處,左幼的大腦很健康,目前還是要歸到純心理問題上,雖然孟清對此持保留意見。
孟清對着林端身後的左幼笑了笑:“沒問題了,可以回去了,我們......周日見。”
林端忍着擋住左幼的沖動,謝過孟醫生,帶着左幼離開了。往外走的時候,林端勸着自己,孟醫生是醫生,他是要給左幼看病的,他要克服這份偏執的占有欲,不能讓它影響到正常的治病當中來。
林端明白自己的症結所在,他今天也忍住了,但心裏的不痛快不是說消就能消的。回去的路上,林端不悅的情緒太外露了,左幼想裝傻都裝不下去了,不得不問上一問:“怎麽了?是被我的病煩的嗎?”
這一問,把林端壓着的火氣哄了上來,他冷冷地反問左幼:“你跟我在一起有什麽不滿的嗎?是因為跟我在一起才生了這種病的嗎?”
左幼被他問懵了,微張着口不知說什麽,就聽林端嘀咕了一聲:“算了。”然後就扣住她的頭,吻了下來。
吻畢,他蹭着她的唇低語:“還是堵上的好,省得說些我不喜歡聽的。”
林端又一次說服了自己,不痛快又怎樣,抑郁了又怎樣,他又不可能放她走,左幼是他的續命丹,他怎麽可能把救命的藥弄丢了。
有病就治,現代醫學這麽發達,他的財力可以應對任何療法,他還不信了,一個輕度抑郁會治不好。
這天晚上,左幼理直氣壯地要求林端采取措施,林端懸在她身上看着她,好半天沒言語,最後還是聽從了。左幼閉上了眼,這兩年她可以安心了,不用擔心會懷上孩子。
雖然林端按左幼說地做了,但心裏難免有氣,這一夜折騰得格外狠,左幼只能示弱,嬌聲地訴說着自己的身體情況,失眠與少食讓她體力實在是跟不上,求憐惜求放過。
最後的結果,她昏了過去,也不知道求了半天有沒有用。
周日這天,于林端來說是沒有休息日的,但他還是陪着左幼去了孟清的醫所。
看着左幼跟着年輕挺拔的醫生進去,自己被攔在外面,林端又起了沖動,想不顧一切帶走左幼。好在理智尚在,他閉了閉眼,轉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咨詢時間是一個小時,林端拿出手機記了下時間,又覺得這樣還不夠,幹脆上了個鬧表,一小時後會提醒他時間到了。
還是上次的診療室,這回孟清讓左幼躺在了那把躺椅裏。這次左幼不擔心了,他承認了她的“病”,她不用像第一次那麽緊張了。
“我在電視上看過,一般躺着接受治療的,都是要被催眠的。孟醫生,我提前說好,我不接受催眠。”
孟清笑了:“你是電影看多了,我這裏沒有催眠。”
左幼聞言扭頭看着坐在她旁邊的年輕男人:“那為什麽要躺着聊天呢?這樣很怪吧,根本沒辦法輕松起來。”
孟清拿着筆敲了下手中的筆記本:“會放松的,只是因為今天是第一次,你不習慣而已,最終都會放松下來的。”想了想又說:“人與人的情況不太一樣,有的人心理防線會重一些,你可能就屬于這種情況,适應的時間會稍長一些。”
“所以我才得了這種病?”
孟清沉默了一下才說:“你很有意思,別人都是拼命否定自己有病的事實,你卻很積極啊。”
左幼眉眼暗暗跳了下,跟心理醫生說話真累,每一句都要打起精神。不等她接茬,孟清接着說:“不過,這樣也好,積極總比消極好,我喜歡你這樣的病患。”
說着他把筆按下,問左幼:“先說說,最近失眠時腦子中都想的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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