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一更)女子功績簿……

第91章 (一更) 女子功績簿……

桌上擺了筆墨紙硯, 韓凝月提筆等他說話。

陸韶還坐在床前,和姬姮對視着,他挑唇淺笑, 姬姮立刻側過臉,偏到床裏去了。

陸韶便開口道, “即是書生開的頭,煽動男人們, 那咱們也拿書生開刀,瞧瞧那些義憤填膺的男人們會不會轉頭斥罵書生。”

韓凝月喜滋滋點頭,女人們到底勢單力薄, 只要她們還困在後宅裏, 就得被男人壓制, 她們的力量太小, 僅靠着她們自身想起勢太難。

男人們身為女人的父親、丈夫、兒子, 在這個時候本應該站出來保護女人,但卻成了書生們手中利器,他們劍指女人, 已然忘了他們也是女人生出來的。

讓男人們自己讨伐這群烏合之衆, 女人不用惹一身腥,何樂而不為?

“林子軒剽竊他人文章,倒打一耙反說是別人盜他筆墨。”

“張永的親弟入軍營服役期間, 私逃回鄉。”

“柳泉生私養外室,寵妾滅妻, 不孝父母,高中舉人後,将父母丢在鄉裏,任其自生自滅。”

“梁寒買通坊間商販, 讓他們散播罪女論,意圖動搖大魏太平,其心可誅。”

陸韶揪着名字一條條說出來罪行,這些人是罪女論的發起者,他們之中有向徳黨,也有其他書院的學生,他們在這個時候聯合起來,造出罪女論,想依靠百姓阻止科舉變革。

韓凝月将他的話全記下來,随後好奇道,“陸廠督提前知曉他們的龌龊,為何不捅出來?”

陸韶笑,“他們愛站在高處臭罵人,咱家也愛站在他們身後,将他們從高處推下,最後粉身碎骨。”

說者有沒有心不知道,但姬姮這個聽者覺出些意味來,她緊咬半邊唇,臉發青。

陸韶睨着她,笑冷淡下來,沒再說譏諷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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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凝月望着那滿紙罪狀,不由感慨道,“好歹都是讀書人,他們應該是最明理的,卻因為對女人的偏見,就想将女人趕盡殺絕,向徳黨固然可恨,但其他學派的書生也這麽想,着實難理解。”

“這韓小姐就想錯了,書生們明事理歸明事理,但壓制女人出頭是他們一致想法,”陸韶道。

韓凝月手拿着那張紙,錯愕道,“吏部尚書魯大人也是男人,他主動提出科舉變革,可見不是所有男人都想欺負女人。”

陸韶朝她要那張紙,她把紙遞給陸韶,陸韶看了一遍很是滿意,才解釋道,“魯大人是正人君子,又有一身才學,自然不怕女人來争奪他的位置。”

韓凝月怔住。

姬姮眼尾餘光落向他,他悠閑的翹着腿,卷好紙塞進自己袖裏,接着說,“科舉一旦變革,對這些書生影響最大,朝廷每年只招三百進士,整個大魏每年參加科考的書生有幾十萬人,中進士本就很難,如若再讓女人來參加科考,進士名額就得分她們一部分,鯉魚躍龍門的機會也就更難了,這些書生言之鑿鑿,自诩名流,其實也不過是怕被女人擠去了他們的進士名額。”

韓凝月和姬姮倏然悟出來這意思,他說的對,朝裏職務就那麽多,一個蘿蔔一個坑,進去一個姑娘,就意味着一個書生要被刷下去,書生們這麽抗議。

說到底是觸及到他們的根本了。

韓凝月沉聲說,“陸廠督說的是,但您剛剛說出的罪證,不能從我手中散播出去,該由朝廷出面示衆抓犯人。”

陸韶點頭,“是,但咱家需要韓小姐配合,給女人們撰寫出一份女子功績簿。”

韓凝月颔首,“我明白陸廠督的意思了,借着這份功績簿,壓倒罪女論,喚起男人們對妻女母親的愧疚,這樣反過來也是鞭策男人。”

風向要人帶頭,罪女論能引得男人們動怒,女子功績簿也能調動男人們的情緒,讓他們歉疚。

他們的目的不是挑動男人和女人争搶厮殺,他們要讓男人支持女人走出後宅。

陸韶跟她淺笑,“勞煩韓小姐費心了。”

韓凝月臉蛋紅撲撲,難掩興奮,忙起身跟他們告辭,“我這就回去準備。”

陸韶交疊着手,與她笑,“韓小姐出門時,讓王歡過來一趟,咱家有事要交代他。”

韓凝月嗯一聲,匆匆退出門。

陸韶重又将那封罪證拿出來看一遍,側眼就見姬姮臉往這邊偏,若有若無的瞥着他。

陸韶當沒發覺她的視線,坐等王歡來。

王歡磨磨蹭蹭進屋,他向前挨過陸韶訓,怎麽也不敢進內室,杵隔門前躊躇道,“廠督,您叫奴才?”

陸韶隔着門哼一聲,“咱家讓你調人跑一趟關中,你調了嗎?”

王歡忙彎腰道,“您前兒一說,奴才就安排下去了,算算日子,到三月那三十萬将士就能從關中回京。”

三十萬将士滞留在關中,并不是小數目,關中的糧草沒多少,他們維持不了多長時間,陸韶是提前潛伏進燕京,不然當真會被困死在關中,他殺了安雪麟後,就讓戶部抽調出糧草,王歡選出押運官和少監一同趕往關中。

姬姮的這次荒謬行為,差點釀成大禍。

陸韶踱到門口,将那張紙給王歡,“照着這上邊兒寫的抓人。”

王歡跟着韓凝月學了不少字,現今也能讀書寫幾筆,那上頭名字他掃過一遍,确定都認識,便多嘴問了一句,“奴才是偷偷抓,還是直接明面兒抓。”

“屁話,”陸韶呵斥他,“咱家做事,用得着偷偷摸摸?”

王歡哦哦着聲,沖他賤兮兮笑道,“廠督,這月底是陛下生辰……”

言下之意,先等小皇帝生辰過去再抓,總不能讓小皇帝生辰過的糟心。

陸韶斜他,“就你能,咱家不知道陛下生辰到了?這是陛下登基以來的第一個生辰,若是能在他生辰時,向天下宣布,女科實行,這可是永載史冊的大功績。”

王歡搔搔頭,窘迫道,“還是廠督想的周到。”

陸韶懶得聽他拍馬屁,只道,“抓人的時候,給咱家把他們的惡行當衆讀出來,讓世人都看看,這些道貌岸然的書生,是個什麽貨色。”

王歡趕緊道是,随即退出屋。

陸韶回過身,正和姬姮的目光碰上,她神色恹恹,側頭避開臉。

陸韶慢步走來,立在床畔道,“我做這些不是為了你,韓小姐對我有恩,我只是還恩罷了。”

姬姮抿直唇不語,她仍記得韓凝月當初面見先帝,提出另立小朝廷,致使皇帝将政務分給了司禮監。

間接擴大了陸韶的權勢,他不會把理政權還回去,他想永遠控制着朝堂。

他是在諷刺,諷刺自己自作多情,在他心目中,她現今的地位連韓凝月都不如。

她側身靜默,肩頭細的羸弱,陸韶坐下來,手握着她的肩膀,迫她正對着自己,“你該感激我,如果不是我,你就是大魏的罪人,你害的那三十萬将士回不了京,燕京處在極度危險的境地,只要各地藩王趁機聯合,這大魏的皇帝,恐怕就不是咱們的陛下了。”

姬姮低着眼,當他這個人不存在,他說的話在她耳朵裏打了個滾出去,她不願聽,這都是他的說辭,燕京還有三十萬守備軍,沒那麽容易被攻破,他只是在恐吓她,故意把自己說的高尚,他是功臣,什麽都是他的。

陸韶捏她下巴起來,譏笑她,“你最好一直不說話,沒誰愛伺候你這樣的臭脾氣。”

他松手倏然起身,轉步準備離開。

姬姮揪住他的手道,“讓本宮進宮給皇弟過生辰。”

陸韶乜着她,她臉上沒什麽表情,可能瞳孔的顏色偏茶,顯得她異常冷漠,但他知道她急了,她想入宮,想出去,想擺脫他的束縛,才放她出去一個時辰。

她就已經掩飾不了蠢蠢欲動的心思。

陸韶半邊唇露笑,反手攥住她的指頭,輕一拉,将人抱近,笑着教訓她,“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現在只配待在這間屋裏,想出門,有些難呢。”

姬姮端詳着他,他笑起來已經不招人喜歡了,莫名的兇,像狼僞裝出的和善,想誘騙獵物近前,然後一口吞掉。

她就是獵物,已經沒有機會再反抗了。

她跨坐到他腿上,手軟軟的圈住他脖頸,半眯着眸靠近他唇側,啞啞道,“想出去……”

陸韶的低眼看那兩條腿,纖白筆直,挂他身上都能察覺溫綿,他扶住她的背,視線轉回她的唇,有一道破痕,是她自己咬出來的,又潤又紅,很容易讓人産生邪念。

他很長一段時間,都認為自己是被她的皮相蠱惑住,她長了張誘人的臉,可能她自己也清楚,再沒有比她更兇的女人了,她做了那麽多壞事,樁樁件件随便挑出來,按在其他人身上,都能被人恨死,但她照樣我行我素,他曾經一度想過,如果有一個女人,生的比她好,性子也比她讨喜,會不會他就不再對她念念不忘。

但他很快否決了這個想法,他想要的是她這個人,她将自己逼成了如今這般模樣,她要償還欠下的債務。

“想要怎麽出去?”陸韶吻上那唇,耐心問道。

姬姮的眼睫極速皺起,挨着他的面頰,受他啄親。

陸韶摩挲着那頭長發,“要跟着我,不能和亂七八糟的人說話,吃的喝的都要我來喂,嗯?”

他的唇壓在長睫上,姬姮被他圈抱進被衾中,疲憊的趴到他懷裏,嘟哝着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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