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二更)求娶

第94章 (二更) 求娶

早上進宮的晚, 中午出來的就遲,陸韶回長公主府已經是下午了。

他現今自己府裏很少待,打個幌子就轉進長公主府, 進院子時,卻見到那牆頭上幾朵薔薇招搖, 他越身上去,伸手拔下薔薇, 眼底幽冷。

有人進來過。

他跳下來,踱到廊下,正見京墨坐在外屋做針線活。

京墨看到他趕忙放下手裏的活, 悄聲說, “殿下在午睡。”

陸韶抿唇, “院裏進來過人嗎?”

京墨搖搖頭, “奴婢一直在耳房, 沒看到有人進來。”

進來的絕對會武功,姬姮的女衛和鬼臼都被他關押了起來,按理來說她身邊應該沒有習武的手下。

那就是外人了, 她果然不安分, 這才幾日,他看的這般緊,照樣能跟外人聯系。

怎麽就除不盡呢?

陸韶走進內室, 姬姮睡在珊瑚軟榻上,臉上蓋着團扇, 随着她的呼吸晃動。

他拿開扇子,姬姮皺了皺眉,側身背對着他,她睡的不深, 他進門就醒了。

陸韶搖着扇子歪靠在榻側,冷視她的脊背道,“醒了就起來。”

姬姮一動不動。

陸韶扔了扇子,捏着她的肩翻過身來面對着自己,她睜了眼,面上仍帶着睡意,顯然是他進來吵醒的,他擡手拍着她的細背,輕聲問,“中午有好好用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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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姮低嗯聲,剛睡醒的嗓子還帶着沙啞,她跟他道,“本宮砸了金魚缸。”

陸韶團緊她,笑說,“回頭在院裏挖一個小水池,你就砸不了了。”

姬姮那濃密的睫毛抖動,“本宮不喜歡金魚。”

“為什麽不喜歡金魚,金魚跟你這麽像,”陸韶道,那次她得知身子治不好,拿金魚撒氣時,他就明白過來,她看到這些小魚就看到了自己,它們被人圈養在魚缸裏,每日只知吃喝,外面廣闊的天空她不能遨游,她恨死了被禁锢,可她除了恨又沒其他辦法。

姬姮眨着眼,“本宮想出門。”

“我也想放你出門,可你是個撒謊精,前頭你天天往滿袖招跑,騙人說去吃羅漢上素,我怎麽查到的是,你和安雪麟在那家酒樓私會?”陸韶戳穿她。

姬姮合住唇緘默。

陸韶撫摸着她的頭,溫聲問道,“你嫁給安雪麟便以為能掌控住他,你連我都控不住,你能控得住他?”

姬姮繼續不吱聲,安雪麟答應過,成親後不會幹涉她,她和安雪麟是各取所需,陸韶一死,前朝有她當政,安雪麟會輔佐她和小皇帝,不可能變成如今這樣的局面,至少她自在。

陸韶勾她臉起來,和她對視着,“薔薇好看嗎?”

姬姮手心出了汗,他立時察覺出,笑眯眯道,“看來薔薇很好看了。”

“本宮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姬姮佯做鎮定道。

陸韶嘆了口氣,雙眉彎起,一副好說話的神情,“好啊,不知道沒事,反正從今兒起,我會抽人過來盯着長公主府。”

姬姮霎時瞪大眼,雙手揪緊他的衣肩道,“本宮已經照着你的話安分呆在府裏,你憑什麽還想徹底監視本宮的府邸?讓他們滾!本宮要出去!你們都給本宮滾開!”

她這兩日已經很溫順,盡量依從他,他們維持着表面平和,他想怎麽就怎麽,還不夠!

他在一步步逼着她,将她逼入絕境。

“因為你不安分,”陸韶面無表情道,她的一言一行他都看透了,在他看來,她就是徹頭徹尾的騙子,只要他不留神,她轉頭就可能跟別人串通在一起,拿刀砍他。

安雪麟是前車之鑒,他不想再看到下一個。

姬姮猛推着他,他的手臂如鐵般牢固,束在腰上根本不容她跑,她推到後面将頭抵在他胸前開始哭,眼淚全撒在他身上。

陸韶坐起身,背靠到牆邊,兩手穿過她腋下将人抱到身前,取了汗巾子給她抹臉。

姬姮沒哭多久,片刻枕着他的肩昏昏欲睡。

陸韶就這麽坐着看她睡着,他想過要罵她,多少次了,從來不會考慮他的感受,還存着心思在外頭,任他怎麽做,她就是鄙棄他。

她心狠,他卻狠不下手,這才沒磨兩日,人都瘦了一圈,本來就擰巴,這會子又倔又可憐,縮他身上能叫他一手抱住,他是想發火的,終究忍了下來,左右他會叫人盯着這裏,沒必要再跟她扯閑,只要她不出長公主府,別人來找她,他都可以當她無辜。

他會看好這個門,門裏的姑娘除了他,誰也不能碰。

姬姮睡了會才醒,睜眼就發覺他盯着自己發呆。

她也有些呆滞,兩人對望了片刻,陸韶緩過神,淺聲道,“我得上值了。”

姬姮将頭偏開,不願再跟他多說什麽。

陸韶想了想道,“你曾承諾過嫁給我,是不是該兌現了?”

姬姮無精打采的靠着他,她已經丢臉到這個地步,除了外面人,那宮裏誰不知道她被他養起來了,她被個太監逼到這份上,也沒人來救她,她說不嫁有什麽用,他有的是法子讓她下嫁,往後大魏人都笑話她。

長公主嫁了個太監。

丢先帝的臉。

陸韶看她要死不活的樣子,輕拍着她的臉側道,“連陛下都知道,做人要誠信,你連陛下一個小孩子還不如嗎?”

他又提了皇弟,他是故意的,他慣來會用要挾這一套。

姬姮緊咬住唇,愣是不回答他。

陸韶撫到她唇上,手指撬開那貝齒,果然咬出痕來,她向來沒輕沒重,對自己對別人都是,他有的時候會反思,是不是前世對她做了十惡不赦的事,這世才會遇着她折磨自己,這都關起來了,她也沒什麽能耐,小傷小痛照樣能叫他放不下心。

就是賤吧,被她恨着還想對她好。

“應了我的事,你就得做到。”

姬姮緊攥成拳頭的手不斷發顫。

陸韶笑望着她,“先帝賜你的封地在建陵,你母妃姓羌,我娶一個南邊羌女當夫人,應該沒人敢笑話你。”

他妥協了,他和姬姮的身份擺在這裏,他真娶了姬姮,他沒事,但姬姮受不了被人暗地恥笑,她傲的低不下來頭,他給她找臺階下,他們各退一步,他只要娶到她這個人就行。

姬姮眼中大滴大滴淚珠往下落,她終究跟了太監,比她母妃都不如,母妃将太監當做玩物,她被太監私藏在房中,不僅做他的禁脔,還要給他當夫人,哪怕他替她考慮周到。

但屈辱還是壓着她,歸根結底是她太笨,從前把他當狗,後來知道他是狼了,還敢掉以輕心,用那麽拙劣的手段毒殺他,落到現今的境地,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忽的定住,那個馬哈紮還在京裏,她得跟他見一面。

陸韶把婚事說出來,心情好了許多,她哭着懵愣也沒想太多,只揩掉那腮邊淚,在她眼睛上親了親,“給我做夫人,我可以既往不咎。”

她先前幹的混賬事,他都一筆勾銷。

姬姮慢慢将手搭進他掌心,悶頭埋到他頸前。

陸韶莞爾,握緊那只手舍不得放,他不激動也不興奮,這是他該得的,只是現在拿回來而已,他會看着她,她悔改一點他就對她好一點,直至她再也不将他當做奴才。

——

陸韶這兩日忙了起來,京裏人都知道他要娶夫人,娶的是小地方女人,也沒多少人在意。

不過還有樁不起眼的事,瓦剌王子等不到小皇帝答複,轉頭又向宮裏上書了一封求娶信,這回倒不是瓦剌王子的收筆,竟是瓦剌也先向大魏提出和親的意願。

宮裏只有姬姮一位适齡公主,這封求娶信擺明了是沖姬姮來的。

但陸韶沒興情理這些,他只想盡快将姬姮娶回去,那封求娶信他讓司禮監壓了下來,只等着他成婚後再定奪。

一連過了幾天,長公主府內也添了喜氣,姬姮院裏還挂着紅燈籠,常見着那些小丫頭湊一起說說笑笑,還嚷嚷着有大紅包領,這滿府上下,也只有姬姮如同困獸。

這天晌午,姬姮從屋裏走出來,手拿着一盒口脂扔給京墨,道,“本宮的口脂用完了,你出去買。”

京墨連忙笑道,“奴婢叫人去買。”

“本宮讓你去買,你推脫什麽!”姬姮豎起眼喝她。

京墨抖着身沖她彎腰,“……殿下別生氣,奴婢這就去。”

她匆匆跑出院子。

姬姮左右看廊下,有小丫鬟探出頭,她陰狠的瞪着她們,那些丫鬟立時怕的縮回耳房,将門關上不敢沖她黴頭。

姬姮快步走到西牆,那牆頭先前插了三枝薔薇,今兒是第三天,馬哈紮按理還會來。

她仰着頭等待,果然半刻鐘不到,西牆邊的大松樹上站着馬哈紮,他穿了一身綠,蹲在松樹上不容易叫人看清,他跳下樹,急走到姬姮跟前,欲抓她手,“公主殿下,我們也先已經向大魏發出和親的請求,你可以跟我走了。”

姬姮退身兩步,涼涼笑道,“你來遲了,本宮要嫁給陸韶了。”

馬哈紮倏然道,“怪不得你這府邸前後藏了那麽多暗哨,你不想嫁給他,嫁給我,我比他年輕,我能讓你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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