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活心

現在又正逢八月，天氣已經開始轉涼，但是蚊子還依然沒有絕跡。天黑下來時，劉長祥和周穆迪帶着小妞妞坐進床上的蚊帳裏，幾人并沒有立馬睡下，而是在教小妞妞說話。小妞妞坐在劉長祥的腿上，頭靠在劉長祥的胸前，正掰着自己的手指在玩着。劉長祥伸手摟着小妞妞，爺孫兩個說着話。

“妞妞，今天和金寶一起玩什麽了？”

“蟲蟲。”

“哪裏的蟲蟲？”

“土裏的。”

“蟲蟲長不長？”

“長——”

“有多長啊？”

“和妞妞的手一樣的長。”

“蟲蟲也有名字，妞妞知道蟲蟲叫什麽名字嗎？”

“蟲蟲叫什麽名字啊？”

“蟲蟲的名字叫蚯蚓。”

“蚯蚓。”

“對，蟲蟲叫蚯蚓。”

“蚯蚓。”

“妞妞一共捉了幾條蚯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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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了一會兒，小妞妞就沒有聲音了。

“睡着了？給我吧。”周穆迪輕聲地說道。

“我抱着吧，沒得把妞妞吵醒了，你也睡吧。”劉長祥小聲地說着，輕輕地躺下，把小妞妞依然摟在懷裏。劉長祥的手在小妞妞的小背心上一下一下地輕拍着，心裏沒有一絲煩惱。

枕邊的周穆迪此時的心思卻是百轉千回，徘徊不斷。這回想的不是傷心事，而是未來的事，關于未來的希望的事。她想起在趕集的路上大家說到的村裏雨村他娘又懷孕了的事，雨村他娘今年五十二歲，這樣老蚌生珠的事情在村裏還屬稀罕事，周穆迪在心裏很是羨慕。她今年才不過三十五歲，比起雨村他娘來要年輕很多，以前劉東元還在的時候，她就很想再多生幾個孩子，奈何都沒有子女的緣分，如今，她想要孩子的心思是更加的急切了。

關于孩子的事，周穆迪還沒有同劉長祥商量，劉長祥在劉東元出事之後就沒有再提起生孩子的事，從那時起，兩人雖然同床但是都沒有再做夫妻之事，現在又每天帶着小妞妞一起睡，大部分時候小妞妞都是睡在劉長祥的懷裏，劉長祥也沒有向周穆迪表示要行房的意思，周穆迪雖然有這方面的心思，但是她是婦道人家，臉皮薄，這種事情自然還是得等着丈夫主動才行，偏偏劉長祥一點表示也沒有，對此周穆迪只能在心裏幹巴巴地着急。

次日，劉長祥又出門放鴨子去了，周穆迪坐在堂屋門口的屋檐下織布，小妞妞則是蹲在牆角邊挖蚯蚓，小胖手拿着樹枝刨啊刨的，刨到了就用手去捉，沾得滿手都是濕泥。上午，恰巧村裏的一個婦人送來了一桶浮萍，周穆迪便和那婦人坐在屋檐下聊天。

“你家妞妞養得可真胖！”

“呵呵，那時候吃海元媳婦的奶就有這麽胖了，估計是奶水好的緣故。這孩子身體好，長這麽大了，還沒有生過病。”

“哎！我說你啊，你還可以再生個孩子呀，你還這麽年輕，你聽說了沒？雨村他娘都五十二了，前些日子又懷上了！你說稀不稀奇？”

“唉！我又何嘗不想再生一個呢？只是沒有緣分，這肚子也不争氣，都十多年沒有一點動靜了！”

“緣分這東西要來也是一下子的事，也說不準，你要是想要孩子，倒是可以去廟裏拜拜菩薩，聽說玉仙山上的那個觀音廟求子挺靈驗的，我聽好多人都這麽說了。”

“玉仙山挺遠的，家裏的活又多，我實在是走不開。”

……

送走了那婦人，周穆迪見時間已經到中午了，便去廚房裏做午飯。

“妞妞，奶奶要做飯去了，你乖乖地，有事就喊奶奶，聽到了沒？”

“嗯！”

這邊小妞妞玩着玩着，就想尿尿了，她穿着開裆褲，撲騰撲騰地邁着腳，走到茅廁旁邊，茅廁旁邊有個專門為她準備的小茅坑，洞口做得很小，因為劉長祥怕她會不小心掉進去。她的開裆褲非常方便，都不用脫褲子，蹲着沒一會兒就把問題給解決了，然後又熟門熟路地回到老地方去繼續挖蚯蚓喂雞，玩的不亦樂乎。

“妞妞，來，吃飯了！”周穆迪端着碗，拿筷子敲着碗邊，和藹地喚道。

聽到敲碗的聲音，小妞妞就興奮了，笑着走過去，周穆迪喂她飯，她抿着嘴巴、搖着頭，不肯吃，說要喝水。周穆迪見她兩只手髒髒的，便抱着她去洗了把手，然後又給喂了水喝，再牽着她的小胖手走回來接着給喂飯。

“妞妞，稀飯好不好吃？”周穆迪笑着問道。

“嗯。”小妞妞用鼻子發着聲音，鼓着臉，點點頭，眼睛裏聚滿了笑意，清亮清亮的。每逢吃飯的時候，小妞妞總是特別乖，坐在小板凳上，身子和手都安安分分的，一點兒也不亂動，只是轉着小腦袋朝家裏的雞看齊着。對家裏的活物——雞和鴨，小妞妞表示着極大的興趣，喜歡挖蚯蚓給雞吃，喜歡學雞鴨的叫聲玩，若是把她抱進籬笆裏面去，她就會追着雞索要擁抱，整天和雞一起玩都能夠笑得嘻嘻哈哈的。

此時，小妞妞小小的嘴巴輕輕地一抿一抿，完全看不出咀嚼的動作來，周穆迪只是看着就心生喜歡。看着看着，就覺得小妞妞生得好看，皮膚白皙、眉毛齊整修長，眉間開闊，額頭光亮、平整，眼睛大而清明，雙眼皮，鼻梁高，臉頰瑩潤，顴骨不凸，嘴巴紅潤潤，唇間豐盈，下巴肉團團，因為太胖了些，倒還顯出了兩層贅肉來，耳朵團團圓圓的，并不招風也不尖，耳垂大而厚，福氣昭彰。

看得周穆迪喜歡了好一會兒，然後又忍不住心生出感嘆來，心想：妞妞生得這樣一副好福相，可是為何她爹娘竟又這麽短命、沒福呢？唉！感嘆間，便又忍不住心生難過和悲涼。難過間，一時忘了接着給小妞妞喂飯了。

“奶奶！飯飯！”小妞妞用肉肉的小手沒輕沒重地突兀地拍打了周穆迪的膝蓋一下，倒把周穆迪驚了一大跳，身子都不禁震了一下，回過神來，嗔怪地瞪了小妞妞一眼，拿着勺子接着給喂飯。

“奶奶做夢夢了！”小妞妞奶聲奶氣地說着頗有童趣的話，然後才張口把勺子裏的稀飯給含住了。

“好好吃飯！”周穆迪稍顯嚴肅地告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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