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官差來了

八月中旬，劉家村的人提前把稻田裏的水都放幹了，又逮上大太陽的天氣，然後大家就開始收稻子了。

那幾天，妞妞和金寶，以及一大群孩子一起在打谷場曬谷子，聚在一起的孩子們不放過機會，聚成堆一起玩耍，誰也不會被排斥在外，除非那個人不願意玩，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孩子都喜歡玩耍。妞妞的玩伴多到不愁沒有，而且五六歲的孩子湊在一堆，也不分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反正一塊兒玩就是了。一起也打架，但打完架之後，又湊在一起玩，打架是大家，玩耍是玩耍，二者并不會發生矛盾，因為反正是一大群人，根本就暢快到不分哪一個是哪一個了！暢快、熱鬧到如同狂歡一般，追、打、跑、鬧、笑，聲音響亮到如同正在放鞭炮。

把田裏的成熟稻谷收完之後，漢子們又把水渠的缺口打開，引着河裏的水來灌溉稻田，插上秧苗，從池塘裏舀來浮萍放入水田裏和水渠中，又過了不到五天的時間，水渠又被挖深了幾許，被放入了做種用的田螺、供田螺生息繁衍的石頭，同時，被剛剛産下的魚花也被有心人從河道邊的水草裏用荷葉盛來放入了稻田的積水裏，承載起了盡快長成一尾尾小魚的希望。

劉家村裏的每家每戶都依約在自己的水田裏放入了銅錢的種子。魚苗、浮萍、田螺這些東西遇水即長，幾乎不用主人家操心。

九月底，山上的油茶果被太陽曬得裂開了，終于宣告成熟。這些油茶樹是村裏的共有物，摘下的桐子每年都是按每家每戶的人口來分配，祖上傳下來的老規矩，大家誰也不會反對。摘油茶果是一項十分豐碩的收獲之事，全村老少全體出動，就沒有一個願意落下或是偷懶的。家裏的籮筐和竹籃子全部派上用場了，妞妞和金寶做成堆一起在摘長在低矮處的油茶果，兩人也不用其他的工具，和其他小孩子一樣，非常娴熟地用左手提着衣裳下擺，右手摘到了油茶果就順手往衣兜裏放，一直到放滿一個衣兜，立馬結伴去放籮筐的地方，把衣兜對準籮筐，然後把捏着衣裳的左手倏忽地松開，只見衣兜裏的橢圓果子就在頃刻間滾進了籮筐裏，聽見一陣噼啪的聲響。

放完了一衣兜的油茶果，妞妞和金寶都很高興，又抓起衣裳下擺，颠颠地往油茶樹跑，看得到他們倆滿頭大汗，臉蛋紅撲撲的。

“妞妞，我爹說山上有兔子，要是我們今天能撿到一只就好了！”金寶期盼地說道。

妞妞很好奇地說：“哥哥，你看到過兔子沒？”

“看過，我大伯捉到過一只，拿去鎮上賣錢了，我爹說兔子肉比魚肉還要好吃得多，賣得可貴了，而且兔子的皮和毛還能做衣裳！”金寶的眼睛放着光，津津有味地說道。

“我們也捉得到兔子不？我也想要！”妞妞興奮地表示。

“唉！”金寶嘆氣，作老成狀，小臉嚴肅着，說道：“可難了！”

妞妞不相信，說道：“我爺爺給我講的孫悟空的故事，爺爺說漫山遍野全是猴子，兔子肯定也是一樣的，會很多的！”

金寶不以為然，說道：“那故事我也聽過，那是假的，猴子才不會說人話呢！”

“猴子也有嘴巴，也會說話！”妞妞倔強地強調道。

“你家的雞天天跟你玩，你聽它們說過話沒？只有人才會說話！”金寶理直氣壯地反駁道。“你這個笨蛋！”

“你才是笨蛋！”妞妞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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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鼓起了腮幫子，鬧得氣呼呼的，摘完一天的油茶果，兩人不歡而散。

吃晚飯的時候，妞妞就同爺爺說了兔子的事。

劉長祥說道：“山上是有兔子，等爺爺有空了，就幫妞妞捉一只來。”

“好！”妞妞很高興，雖然她知道爺爺的空閑真的很少。

過了幾天，上午，周穆迪正帶着妞妞在土裏挖花生，妞妞負責把一大把花生上的泥塊敲掉，然後提着整棵花生樹放到箢箕裏去。妞妞東張西望的時候，看到了兩個戴着奇怪帽子、穿着奇怪衣裳的人，只見他們還推着一輛平板車。

“奶奶！有生人來了！”妞妞伸着手指頭朝那兩個陌生人指着。

周穆迪擡頭去看，頓時心驚膽戰，原來那是兩個官差。周穆迪覺得心裏恐慌，猜測着這回是又要招人服勞役了？還是又要征兵了？正在田裏勞作的村人們都面帶着憂慮，心裏和周穆迪有着同樣的想法，周遭的空氣頓時似乎都結了冰，顯得那麽的凝重。一部分人着急地往村長家跑去，想去打聽消息，周穆迪扔下鋤頭，也顧不上花生了，抱起妞妞就往村長家跑。妞妞被奶奶的驚恐模樣給吓住了，又被四周的氣氛所感染，小小的人兒心裏也開始湧上不安。

大家到了村長家的院子門口，但都不敢進去，都擠在門口伸長着腦袋和脖子往裏面瞧，心裏着急萬分。

“又會是什麽事啊？”有心急的婦人在忍不住自言自語地嘀咕。

等待的時間裏，大家心急如焚，一小會兒如同過了好幾世。過了一會兒，官差推着空空的平板車打算走了，堵在門口的衆人連忙讓出過道來。村長送着官差出門，然後立馬朝着大家招手，面上帶着喜色，帶頭進了院子，大家頓時都擠進了院子裏去，七嘴八舌地朝村長詢問起來。

“村長，是啥事？”

“到底是啥事呀？”

……

村長劉德順擡起雙手示意，大聲說道：“大夥兒都別着急，這回是好事！好事！”

“是什麽好事啊？”衆人不約而同地問道，面色帶着嚴肅。

村長伸手指着堆在院子裏的幾個麻袋，笑着說道：“大家夥兒猜猜這麻袋裏裝的是啥？”

“村長！您老就別再賣關子了！快說吧！我們都要急死了！”說這話的漢子眼睛真真地都已經急紅了，急得直跺腳。

“好！好！我說！我說！”村長打着結巴，說道：“這是縣太爺發給咱村的果核！用來種果樹的！能結果子的！”

“是啥果子啊？野果子吧！”

“哈哈……”

放輕松的衆人頓時哄堂大笑，也不介意開開玩笑了。

“種果子要交稅不？村長！”一部分人腦筋轉得快，立馬關切地問道。

“果子不交稅的！這是給咱村的補償！補償……”村長突然垂下了頭，話沒有說完，只顧着嘆氣。“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