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伍貳和幻

和幻池下的水涼得刺骨，我剛一下去就找了個寒顫，回過頭來看了看蒼玉，蒼玉慢慢悠悠地跟在我的後面，肩頭上坐着金池。

蒼玉還是一臉淡漠的樣子，我覺得剛剛的那個吻是我還沒睡醒時的一個春夢，這蒼玉這般禁欲的樣子能想像他吻人是怎麽樣的麽？真是隔應人。

走了不久，便是有鬼魅開始纏了上來，蒼玉凡胎自是看不見這些妖怪的，而身旁的小鬼魅們又因為我這戾氣極大的前魔在這裏，也是不敢直接上前來就吃了蒼玉的，我回過頭跑到蒼玉的身邊拉住了蒼玉的手。

“我感覺得到。”

蒼玉突然而來的一句話讓我愣在了當場沒有出聲，只擡起頭來看着他，他握緊了我的手，輕輕地揚了揚眉角，一個明媚的笑就是映在了我的面前。

我突然還是覺得這就是那個無所不能的蒼玉，與他站在一起便是安心。

蒼玉拉着我向前走去，然而越來越多的鬼魅使得蒼玉的步子慢慢地放緩了下來，我側過頭來看了看蒼玉的臉，在這和幻池，是不能動用靈力的，若是一個不小心用了靈力這和幻池的池水便是會立馬變為虛幻，讓自己處在虛無之中無法得以分辨。

“謹歌。”

“嗯？”我聽到蒼玉有些不正常的聲音叫住了我，我立馬停了下來側過頭看着蒼玉，蒼玉先是皺了皺眉，而後才慢慢舒展了開來。

“你先走吧，一會我跟上你。”

我立感不對，看着蒼玉沒有動：“有什麽東西纏上你了對不對？”

和幻池下藏着沒有被勾走的一些厲鬼們，本也是少有人類來到這裏，厲鬼們一見人便是撲了上來，更別說是蒼玉這樣的上仙了。

我直覺着這一次的厲鬼不太好對付，便是拉了拉蒼玉，蒼玉扯了扯嘴角沒有動，我立即就是明白了過來。

是真的沒錯了，兩百萬年前和幻池翻湧奔騰，住進厲鬼一只，于是這和幻池的下方就是逃離的鬼魅們栖息之地，下面住着的那只鬼，卻是沒有人見過到底是誰。

這裏，是人、鬼、魔、仙都不願意來的地方，因着未知，所以恐懼。

我蹲下了身向着下方游了去，蒼玉站着沒有動，我在他的腿角邊游了一圈，便是看到有如藤編一樣的東西死死地纏着蒼玉的腿，這便是他無法動彈的原因。

我伸出手去幫着蒼玉将藤編解開，哪知剛一解開一只腿的藤編，那藤編瞬間就纏住了我的手，立馬，藤編一使力就将我拖離了蒼玉。

蒼玉像是感到了什麽，就着感覺向水下一抓，抓住了我的手，将我從水下裏拉了出來。

“傷着沒？”蒼玉仔細看着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搬着我的腦袋上上下下地看，又拉過我的手仔細地看着有沒有傷到哪裏。

一看到蒼玉那搬着急緊張的樣子，我便是心頭覺得暖暖的，只是沖着蒼玉笑了笑，擡了手臂就抱住了蒼玉。

“師父。”蒼玉的身子跟着就是一滞，而後才又拍了拍我的背，小心地搬過我身體。

“我沒事，這藤編厲害得緊，你左腿已經解開了，你且等等我，我去解開你的右腿。”

我正準備再次下水的時候，蒼玉一把就抓住了我，沖着我搖了搖頭，又擡起頭示意我看我的身後。

我随着蒼玉的目光看了過去，我的身後是一個厲鬼，那身型高大，竟是高出了我與蒼玉甚多，我側了側頭拉住了蒼玉：“你看得見他？”

“他如何就看不見我？”還沒等蒼玉回答我時那厲鬼開了口，他瞬間移動，讓我沒見到他的蹤影，卻是出現在我的身後，吐出長長的一串氣，直吓得我全身上下都跟着哆嗦了一下。

在這水下，我不能用靈力，一切都是廢的，我打不過這般怪的東西。

“你就是謹歌吧？”那涼嗖嗖的氣在我的脖頸間吐着，我卻是又看不見了那怪物，手下更是拉緊了蒼玉幾分。

“那這位便是梅花上仙蒼玉了吧。”那聲音又離得我遠了幾分，我這才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氣，拉着蒼玉想退一步，奈何蒼玉腳下還被藤編捆綁着無法動彈。

“嚴謹歌，我等了你三萬年。”

我愣住，沒有動，三萬年，這怎麽可能，我從我娘胎裏出來到如今也才兩萬多年，如何卻是等了我三萬年。

“世人都看不出你的命格，只有你哥哥偷看了天機，可是，這世間沒有我原離看不出的命格，所以我等了你三萬年。”

那個叫原離的人又是靜靜地看着我，那如煙一樣的東西在我的周身環繞着，我實在是有些受不住了，拉緊了蒼玉的手就是沖着那團煙吼了去。

“放了蒼玉，你等我無非要麽有求，要麽報複，都沖我而已。”

那一團煙聽了我的話竟是放肆地笑了起來，笑聲如從十八層地獄般傳過來的，直笑得我全身上下雞皮疙瘩都掉了下來。

“謹歌啊，你可同你爹真像。”

“這你就不對了，他們都說我同我娘像，漂亮得緊。”

哪知我的話剛說話，最先笑起來的是蒼玉，他抿着唇角細細地看着我，我怒了回頭瞪了他一眼：“難道我不好看？”

蒼玉沒有說話，還是抿着唇笑，這麽些日子以來我不敢撲倒蒼玉的原因無非也就是心頭裏下意識地把他當了自己的師父，再怎麽無所顧及還是有些不敢對師父放肆的。

“小妖女呀，連性子都同你爹像。”

“果真是和我嚴家有仇來着吧？你且說你要如何？”我看着他，他一搖，身子一變，那一團煙就是聚攏在了一起，我擡頭正好看到他的臉，我一直覺得即墨那妖孽就是極美的了，可世間哪裏有真正的極美呢？現在我眼前的這個叫原離的人就是真真的美，是不同與即墨的那種，亦是同蒼玉有些不一樣。

即墨是妖媚，蒼玉是清冷，而原離只是一種氣質，他往那方一站，便是一種氣場。

“我和你嚴家無仇，你爹爹雖是為了娶你娘而作足了孽，可也沒傷及到我，你嚴家那些破事，我也沒有心思去過問。”原離的聲音極為好聽，他上前一步，我感到有戾氣直奔着而來，護着蒼玉在自己的身後，哪裏知蒼玉卻是沒有動，只握住了我的手與我并肩而立。

“那你為何等我？”

“因為只有你有能力帶我出這和幻池。”原離上前，面對我的時候輕輕地俯了俯身，與我的視線落在了同一視線上。

“我如今只是一個連魂都沒有聚齊的人，這和幻池豈是我說能帶你出去就能帶你出去的。”

“哈哈，你可以的，這世間只有你與他蒼玉能将我帶出這和幻池，蒼玉現下只是凡人自然是帶不得我出去，但是你可以的。”說到這裏原離頓了頓又看向了蒼玉，“若是不可以，蒼玉那一條腿當是會廢了。”

我心下一寒，忙又潛了下去，看了看蒼玉的腿，那藤編是越纏越緊，越纏越多，已經勒出了好多血出來，我心頭就像是被糾着一樣疼，忙又從水下游了上來：“我要怎麽做？”

“和幻池的盡頭，是幻境，你的魂在那裏，幻鏡裏鎖着我的原體，我要你将他帶出來。”

“你當我傻啊！進了幻境我還能出來麽我？拿你的原體就是得讓我用靈力，這般我就會被和幻池的幻鏡統統包圍，怎麽死都不知道！”

“啧啧，我且說過了，能救我出去的只有你與蒼主，我看命格從來不會錯。”

“那你且說說我的命格到底是如何的？”我倒也不同原離含糊，他還真以為他說什麽我便是能信什麽。

“待蒼玉死上一次了。你便知道你的命格到底是什麽了。”

“你胡說什麽！”

我怒極，直想上前拍死這個說胡話的男人，奈何蒼玉卻是拉着我不讓我上前，我回過頭看了蒼玉一眼，蒼玉只是皺着眉看了看我，又将我拉到了他的身後。

“閣下當也是知道，你自己在這裏生活了三萬年之久也都取不出來的東西，當也是極難的，想必性命都有可能失去。”說到這裏蒼玉又将我向後拉了幾分，“謹歌是不會去的，這腿廢了又如何，抵不過謹歌的性命。”

“別胡說！”我拉着蒼玉的手叫住了他，什麽叫廢了又如何，這腿廢了可如何是好。

我這般上前一說完蒼玉就極為冷淡地瞪了我一眼，這是面對原離以來蒼玉說的第一句話，我被蒼玉震懾住沒有動，由着他将我拉在了身後。

“你不讓謹歌去？”原離挑眉，有些輕蔑地笑了，“你可知這藤編不止是廢了你的腿，這藤編都是有靈性的，腿廢了沒有吃食便是會往上爬，接着就是你的腰身，再向上……”

“夠了我去！”

“住嘴謹歌！”就在我聽到蒼玉不僅會廢腿，就是連整個人都會被藤編吃食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吓住了，哪裏敢這般與蒼玉來賭。

奈何蒼玉想也沒想立馬就打斷了我的話，他擡起頭來直直地看着原離。

“我不會讓謹歌去的。”

還是那般清清冷冷的語調，蒼玉側過頭來看了看我，抿着唇笑了，“謹歌你能用池下石頭将藤編割斷麽？”

我嘆了口氣，點了頭，又埋進水裏将藤編割斷，一瞬那剩下纏着蒼玉的腿的藤編又是一緊，血順着流了出來，我閉了眼，任由着臉上的淚水與池水混在了一起。

浮了起來，拉過蒼玉，蒼玉咬着自己的唇有些艱難地笑了笑，這才由着我慢慢拉着他走。走過原離只是微微低了頭，原離嚼着意昧不明的笑，看着我與蒼玉慢慢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