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大聖堂中

神魂在伊西爾軀體潰散的一瞬間返回留在天界的神軀中，主神輕“嘶”了一聲，毫不意外地發現自己的雙腕和足踝處皆有着一道兩指寬的傷痕。

血液不住流出，染紅了聖潔的白色大禮服。

聖光在指端凝聚出純白色的絲縧，主神将之紮在傷口的上方止住鮮血的流淌。然而他剛剛紮住右腕的時候，一陣浩然的壓力卻猛然臨到身上。那壓力令主神身子一歪，險些從王座上一頭栽下來。

“該死！”修長指節扣住手邊的王座扶手穩住身軀，主神眉梢直跳。遍及整個天界四野的神識清晰地反饋出開始塌陷崩潰的地帶。雖然現在看來并不起眼，但若是放任下去卻有着致命的危險——不用看了，想也知道他這麽狼狽絕對是他哥哥的錯。

到底又出了什麽事？！

本來心情就不好的主神終于忍不住在心底罵了一聲。

其實他也不想想，如果他剛才沒有刺激魔王，魔王會有這麽過激的反應麽？

然而，這時候，主神卻根本沒想到這一層。他甚至顧不上還在流血的傷口，靠在王座的扶手上，主神瞬間将自己的力量擴展到整個天界，重新撐起坍塌的世界框架。

許久之後，這陣壓力才逐漸退去。

修長的手指抵在額角，主神微垂着睫毛動也不動。他剛剛在抵禦世界壓力的時候，突然想到自己當時對哈尼雅的承諾。

算起來，他當時承諾的時間也快到了。

那麽，就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将所有的事情一次解決吧。

這麽想着，主神目光又掃了下遠處階梯下沉睡着的一位精靈王和兩位精靈王繼任者。

唇邊泛起一抹嘲諷般的笑意，主神突然又想到——依照他哥哥那個性子，別說只是塑造的另一具形體消散了，恐怕就是他真的隕落在他懷裏，他哥哥所更擔心的恐怕也回事世界的命運，而不是他……

也好，他就給他一個帶回精靈王的機會。也省得他融合四元素元晶的時候不得安生。

這麽想着，主神也幹脆。一念之間，将他所确定的那些天使的時間全部撥回正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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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米凱爾撞碎了他的精神座駕導致時間的丢失，主神本來就是用自己的時間将這個斷層彌補了回來。也正是因為這個，當時在外的天使時間全都與天界的時間對不上了。但對于主神來說，要将時間調回來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只是——時間是一個禁忌的領域。要如此大範圍地施展，即便是主神也要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

當年在彌補了時間斷層之後，原本就因為完善人界而消耗巨大的主神直接陷入了昏迷之中，直到創/世紀之謎被碰觸才堪堪蘇醒。而這一次他只是調正這一小段時間，雖然不會如同上次一般凄慘，但軀體內部的骨骼內髒仍舊寸寸錯位。

強烈的痛楚令主神疼得險些直不起腰，但身後的空間波動仍舊令他流露出了一抹冷笑。

“伊法勒？！”原本以為天界防禦的這一瞬間薄弱是主神松口放他進來，卻不曾想這一入內看到的卻是渾身是血的雙生子。

那雪白衣袍上鮮血的痕跡分外刺目。吸飽了鮮血的衣料向下滴淌着鮮豔刺目的紅液，金色的長發沾染着大片大片的緋紅。優雅靠坐在王座上的神祇并沒有以聖光遮身，卻也仿佛感覺不到鮮血正一點點地自他體內流出。

“魔王殿下。”淡漠而疏離的稱呼出口，主神微微側目，輕聲笑道。“你擅闖天界，可是犯了大忌。難道不怕創/世神陛下責罰？”

“若說犯戒也是你在先。”這句話一說完魔王就後悔了，他來這裏只是想要回主神手裏的元素元晶，不是想來與主神吵架擡杠的。或者說，若說誰最不願意提主神犯戒的事情，那恐怕還是魔王自己。

另外——他這一句話出口，他雙生子絕對不會願意再跟他好好談。

果不其然，那邊主神眉梢一挑，因為染了血而顯得分外鮮豔的唇彎出帶着幾分淩厲的弧度。“既然如此，那就明說吧。那些小家夥你想帶走就随意，但元素元晶我是不會給你的。”

“那是屬于魔界的東西。”聽到主神這麽回答自己，魔王并不意外。但主神拿走的東西，卻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的。“我早就覺得現在的沙拉曼德實力似乎不如從前——伊法勒，你取走的不僅僅是地元素元晶，對麽？你到底想做什麽？”

“呵。”輕笑了一聲，主神并沒有回答魔王的問題。在說這幾句話的功夫間，主神之前受的傷就已恢複得七七八八了，只是手腕足踝上被符文鎖鏈勒出來的傷口仍舊沒有好轉的跡象。

反手拂去禮服上的血跡，主神從原本靠坐的姿勢轉為坐直，他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冷眼看着站在平地上的魔王，手指一晃，一枚散發着四色光彩、只有拇指大的晶體就這麽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本來想徐徐圖之，但既然你已經來了……”主神在這邊輕聲說着，而那邊魔王卻不由得微颦起了雙眉。他不信主神會輕易交出已經到手的東西，那麽此時主神将東西拿出來已經是有所圖謀的。但是，他雙生子到底想要什麽呢？

魔王正在想着主神可能會提出的條件，他那個從來不走尋常路的雙生子卻注定了要令他大跌眼鏡。

但見主神在看到魔王颦眉這個動作的瞬間，就再度冷笑了一聲。而後，他竟然就這麽将那枚邊緣鋒利的晶體送進了嘴裏。

“你！”

雖然在咽下那枚晶體的時候，喉嚨被那上面的邊緣劃得生疼，但魔王在那一瞬間流露出來的震驚卻令主神感到一種莫名的快意。主神是個冷清的性子，即使是當年無數凝注了他心血的天使一下子離開天界也沒讓他眨一下眼。

唯一一個能引起主神情緒波動的，就是魔王。

或許是在幼年時留下執念，主神一直想徹底地打碎魔王臉上那猶豫不決的神情——第一次魔王在許久的猶豫不決之後舍棄了自己的雙生子選擇了世界，主神還可以心存念想。但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之後，主神就恨極了魔王的猶豫。

主神看得出來，在魔王心目中世界與責任是更重要的。如果魔王能夠果斷一些，主神不會恨他。畢竟無論如何來看，責任也比兒女情長要重要。

但是，猶豫卻不同。他會讓主神心底存在一絲希望，而後魔王的選擇卻會一次次地讓主神看清楚，自己心底的那點僥幸就是個笑話。

自王座上緩緩站起來，主神咽下口中翻上來的血液味道，修長的手指順着自己的喉嚨向下滑過，落在腹部的位置上，開口輕笑道。“別猶豫了，哥哥。即使是我要消化四元素元晶，也需要一段時間。如果你趕得及，說不定還能将它從我腹中取出來。”

“你……”一定要逼着我傷害你麽？目光落在主神仍舊在流血的手腕足踝上，魔王覺得自己連與主神争吵的力氣都沒有了。

魔王沉默着擡手，一柄純黑色的權杖落在了手掌之中。他現在只想快點擊敗主神，那樣說不定他還能不見血地将一些元素元晶的靈力取出來，否則——他不敢想象剖開自己心愛雙生子的腹部，取出元晶到底是什麽樣的場面。

魔王想，那樣的事，他做不到。

而主神看着魔王取出法杖，卻只想笑——看吧，就算是再如何掙紮，魔王最後也會選擇大義和責任。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掙紮！

這麽想着，主神指尖聖光流轉，一柄長劍現于手中。後發先至，在中途劈散了魔王發出的術法之後，直接抵達了魔王身邊。手中長劍一橫，魔王尚且不曾反應過來的時候，主神的劍就已經抵在他喉嚨上了。

完全沒有想到過主神有可能一招秒了他的魔王愕然地站在那裏，他不知道，自己與半身之間的差距竟然在不知不覺間拉開了這麽多。

明明在他力量成熟的時候，他的雙生子還只是一個控制不好自身力量的孱弱孩童。

如今……

“魔王殿下，離開吧。天界，是我的領域。”輕啓雙唇，主神如是道。

在說這話的時候，那束縛着主神的符文鎖鏈再度勒緊了他的肌膚，但主神握劍的手仍舊極為穩定。他看着目光中流露出訝然和震驚的兄長，輕聲道。“哥哥，母神從來都是偏愛你的。所以，這些年來你的能力只是在穩定而緩慢地增長。但是我卻不一樣……”

天地失衡，承受壓力的是主神。一旦踏出了大聖堂，就要承受整個世界壓力的也是主神。要時不時對抗身上封印的，還是主神。

對比魔王的逍遙，主神簡直不像是一位身份尊崇的至高神。

“所以——”說到這裏，主神又笑了一下。這一次，他的笑容顯得格外真誠。他反手用劍脊抽在魔王手腕處的經脈上，趁着對方手指一松間奪下了對方的法杖。

“哥哥，你我之間的恩怨，還是請創/世神陛下來裁決吧。”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夠了十個評論，我就直接更新。如果夠了五個評論，我隔日更。如果不夠五個……

那我還是維持原本一周一更的節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