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溫浮祝不明所以,但是卻也甚麽都不多說,只順着謝常歡的性子來,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他默默陪着就好。

眼瞅着野草荒蕪,枯木叢生,四處枝桠藤蔓漫繞,一步兩步的一個不小心就能踩出巨大聲響,驚起林中飛禽走獸一片時,溫浮祝就有點無語了。

「你又想幹嗎?」

謝常歡一聽溫浮祝那跟訓人似的調子也有點無奈,回過頭來讪讪笑道,「老溫,我在你眼裏就是成天只想把你辦了的那種人嗎?」

「哦,你難道不想把我辦了嗎?」

一句話噎的謝常歡有點語塞,想,當然想!!!怎麽會不想。

可現在,有個比把他辦了的更重要的事得提上日程。

這事其實他早就想做了,但是以往他在茶渡小築待得時間都不算久,就算待久了也都用來同他講外界趣聞,叫自己見着的那些個新鮮事新鮮人的……

若不是剛才秦娘那一番話,讓他更加篤定了這番心思,他可能也是會得過且過的。

但是,現在不行了。

大家都是習慣了獨來獨往的人,這句話,有八分正确的。

畢竟在心裏,他們每一個人大概都是獨來獨往的,一時要接受路上可能帶着個『拖油瓶』,大家心理都會調整不過來,就算調整過來了,但是這個習慣也是日久天長的……還得慢慢改變适應。

「來來來,老溫,站到這棵樹面前。」

謝常歡随手撿了根枝條握手裏了,沖他比劃了下具體要站的方位。

溫浮祝仍舊不明所以,可還是聽話的站過去了。

攏袖而立,公子如玉。

謝常歡啧了一聲,心說這人便是随便往哪兒一站都是這麽一副要了人命的架勢,真是……真是……

「那甚麽,我教你輕功。」

「啊?」溫浮祝一雙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你……教我輕功?」

「對,我教……啧,你笑個毛啊?」

「不是,常歡啊,」溫浮祝語重心長的拉開了調子,頗有點當年教蘇衍時的慈祥神色,「我們都不小了。別鬧了。」

「你看看你這個人……我他娘說你甚麽好。」

若是眼前這人換成聶白,他敢這麽在沒做一件事之前先自暴自棄的否決掉自己,那謝常歡一定先把他揍個半死才行。

有點志氣沒有?

有點朝氣沒有?

對呀……

「老溫,你別總是這樣,這樣對自己沒信心嘛。年齡不是問題~對了,你看,我可以給你打個比方……我覺得我哪怕是七老八十了,也照樣幹的動你。」

「滾。」溫浮祝直接叫他氣笑了,輕微抖了抖袖袍,轉身便要走,他也想去休息休息,不陪他在這瞎胡鬧了。

「滾甚麽滾呀,嗳嗳嗳,你今天若是跟我學了,我一會兒回去的路上真滾給你看。你別走嘛老溫~老溫~你舍得把人家單獨扔在這荒郊野外嘛~嘛~」

「謝常歡,你夠了啊你。」溫浮祝不理會他,徑自淡定的邁着步子往回走。

「溫浮祝。」謝常歡突然又嚴肅回調子,接着意味深長的嘆了一聲,「其實你是不是怕我笑話你笨啊?還是你怕你自己根本學不好……」

「你放屁。」溫浮祝頭也不回,「激将法對我沒用,你死心吧。」

「那你說,你怎麽肯跟我學輕功!」

奶奶個熊!

老子這輩子連徒弟都是別人求我幫着收下的,殺人也是別人求着我幫忙殺的,活了三十多了結果現在卻反倒要求着別人來跟自己學輕功了!

你當我……

嗳~我還就是死皮賴臉的想求着你會了。

「老溫……」眼瞅着這個等價交換的方法都沒用,謝常歡有點挫敗,溫浮祝這個人就是有時候甚麽事都不用做、甚麽話都不必說,也能在某個方面把自己制的死死的人,「我說過的,此行真的十分兇險,我知道你功夫也好,但是你輕功不是硬傷嗎?你也知道的,輕功和暗器真的配合的天衣無縫了,那麽……你也能是天下第一了。」

「於是你這意思是,我輕功不好,還就配不上你這個天下第一的殺手了?」

「嗳呀,我沒那個意思!」謝常歡剛想開口解釋,忽然調子又拔高了好多,「天吶老溫,你原先不會一直有這種想法吧,可千萬別,你就算甚麽都不會我也照樣稀罕你。稀罕的簡直要死了!」

溫浮祝遠去的背影倏忽一僵,接着肩膀忍不住抖了幾抖。

謝常歡這個人有時候就是甚麽都不用做,單獨開開口就能讓溫浮祝十分頭大的存在,比如說——他故意惡心人的時候。

眉頭又跳了一跳,溫浮祝強壓着有點升起的惡心,笑的雲淡風輕的回過頭來,「常歡,你我都三十好幾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該穩重成熟不說這些惡心你的話。」謝常歡忙竄過去攜了溫浮祝的手,一邊在自己手心裏拿指腹摩挲着,感受其下的暖意,一邊強硬的将他往回拉扯,「但你瞧,你若是聽了我的話學了輕功,我不也就不會故意惡心你了嗎?」

「……」還是繞回來了。

「老溫,聽我一次,成不成?算我求你跟我學次輕功好不好?」

「……就算學了,也不是這麽快就會的。」溫浮祝猶豫了下,還是把心底話說出口,「其實我……我只是擔心如果沒學好你這個,又跟我原先的基礎沖突了的話,可能,甚麽都不會了。」

「你那麽聰明,不會的不會的。」

謝常歡又擡出另一只還空的手忙拍了拍他的手背,內心默默腹诽道:你那點輕功基礎跟沒有有甚麽區別,換做是我,我直接破釜沉舟的廢了它來重新學更好的。

剛尋思到這兒,忽然腦海中靈光一現,謝常歡像是想起了甚麽似的道,「老溫,你喜歡扔舊東西嗎?」

「啊?」溫浮祝先是疑惑了一聲,随即好像是猜到了他想說甚麽,只輕笑了一句,「我并不是特別念舊情的人。我只是活到現在這個歲數,有點懶罷了。」

謝常歡一頓,随即有點哀怨的回過頭來,用手點着自己鼻尖道,「於是你這意思是,你想和我以後一起過,也無非就是——啊,之前遇見這個人了,還蠻合胃口的,我又比較懶,就這樣湊合湊合過吧。」

溫浮祝學着他平常日子笑起來的模樣笑眯眯的點頭,「是呀是呀。」

謝常歡冷哼了一聲,「好你個溫浮祝,你哪裏是對我存了真心的?你分明是對我存了懶心的!」

「那也存了顆心過去。」溫浮祝只垂着眼輕輕笑,不想開口去安慰他貌似受傷的心靈。

真是的,也正如他說的那般,都三十好幾了,也算塵海裏小半載而過,一雙眼也算看盡了點浮世之人,能連點心意都分別不出麽?

也不知又想到甚麽別的,溫浮祝有點小得意——還好這人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樣一天天于千萬紙張的雪片裏耐心搜尋他的蹤跡。

還好,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是讓我認識你了。

「來來來,就這兒,你站好了,我剛開了天眼,得知此處是個風水寶地,你來借天地之氣,聽為師我頌念一段法訣,然後就可得道高升……」

「行了行了,你趕緊說吧。」溫浮祝重新站回了謝常歡指定的地方,待到他剛要開口,忽又道,「那個,先約法三章。」

「嗯?」

「第一……別自稱為師甚麽的。第二……要教課就好好教課,別扯這麽些有的沒的的。第三……第三還沒想好。就先這樣吧。」

「好說。」謝常歡眨了眨眼,甩了甩手中樹枝,清了下嗓子重開了口,「就這麽說了啊,你呢氣要穩,心要空,腳要活。好了,就這三點,來,你飛個我瞅瞅。」

「……」

「嗳呀,老溫,我不會嘲笑你資質愚鈍的。」謝常歡一把扔了手中裝模作樣想當教鞭的樹枝,閃到他身旁去一把圈住了他的腰,然後單手從他兩腿之間硬擠了進去。

氣的溫浮祝就想給他一掌——就知道不能信這人鬼話的!

「嗳嗳嗳卧槽你幹嘛!老子這是讓你有起步姿勢啊!你想到哪裏去了!」

謝常歡硬挨了這一掌也沒挪窩,單手拍着他右腿內側迫他往前伸腿,「你看看你,整天滿腦子都在想些甚麽?」

手卻不安分的順着下面直接摸到了小腹,謝常歡笑眯眯的拍了他肚子幾下,「氣要沉,別一肚子花花腸子。」

你,你……

溫浮祝氣的一擡腿撞了他肚子把他撞到一邊兒去了。

「現在補充第三條——你離我三丈開外,要教就好好教。」

「好好好,我不鬧了,我們抓緊時間,你也好好學。」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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