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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頤鈞微微偏了偏頭,雙眉稍蹙,看不出他的情緒來,冬日的寒風從二人的間隙之中快速溜過,江頤鈞彎起眼睛,像是無可奈何似地輕聲說道:“好,嘉嘉不想回家,那就不回家。”
“我留下來陪你。”
吳嘉榮聽到這句話,從搖椅裏支起了身體,藏在衣領中的半張臉裸露了出來,他抿着略顯幹燥的唇,雙眼仍保留着夏季的濕漉,不可置信地望着江頤鈞。
江頤鈞要什麽,江頤鈞在想什麽?吳嘉榮真的搞不明白了。
“......為什麽?”吳嘉榮恍恍惚惚地、遲鈍地問他。
“嘉嘉,你過來,來聽聽。”
吳嘉榮不肯動,他凝固在搖椅上,直愣愣地盯着江頤鈞。
江頤鈞只好走到他的跟前,微彎着腰,伸手攬過吳嘉榮毛絨絨的腦袋,動作很輕、很小心翼翼,像是攬着易碎的珍品,他讓吳嘉榮的耳朵貼在自己的胸口上,敞開的大衣掩了吳嘉榮的半張臉。
吳嘉榮錯愕地忘記了動作,仍如過去那樣,随他擺布。
吳嘉榮聽到了江頤鈞的心跳聲。
一下又一下。
與自己的心跳處在了同一頻率,仿佛成為了同一顆心髒。
令吳嘉榮沒有想到的是,他聽見江頤鈞說:“嘉嘉,我愛你。”
這三個字像一記重擊,砸得吳嘉榮頭暈目眩。
他曾經乞求過江頤鈞的愛,可那是曾經的他,他早就決定往前走,抛下過去了啊。
為什麽江頤鈞還要這樣出現,對他說出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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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吳嘉榮而言,這是另一種折磨。
江頤鈞垂着眼,吳嘉榮柔軟的觸感抵達他的指尖,他真摯而誠懇地說:“不是憐憫的、同情的、虛情假意的愛,是切膚的、貫穿血液的愛。”
“我知道的太遲了,我的心上鑄造的銅牆崩塌得太晚了,以至于把你弄丢了。人生還很長,我能把所有都給你。以後換作我來成為你的傀儡,你想要什麽,到我這兒來通通拿去吧。”
“嘉嘉,這是我給你的承諾。我說出的承諾,從不會食言。”
吳嘉榮別過臉去,埋進江頤鈞的懷裏,嗅到江頤鈞身上那令人甘之如饴的味道,他都快要忘掉江頤鈞的溫度、江頤鈞的身影、江頤鈞的眉眼了。
他小聲地啜泣,瘦削的身體在肥腫的外套裏不停地顫抖,他又變成了那艘身處暴風雨的小破船。
如今,他像是喪失了分辨真假的能力,在江頤鈞說出這些話的瞬間裏,他不明真假,卻渴望着伸出手去抓住。
吳嘉榮知道自己應該、必須斷掉這樣的念頭。
他不能再和江頤鈞有任何瓜葛。
他不想自己再受到傷害,再陷入卑微的處境。
吳嘉榮咬着唇,眼淚仍是一顆又一顆的掉。
江頤鈞撫着他柔軟的頭發,心疼又愛憐地說:“別哭,嘉嘉,別哭了。”
在他的話音剛落,吳嘉榮一把推開了他,雙手掩着面,眼淚從指縫裏溢了出來,冰冰涼涼的。
“江頤鈞......你別再害我了......”吳嘉榮哽咽着、泣不成聲地說道,“別再毀掉我了......你根本,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不知道!”
他松開手,紅着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極力做出兇神惡煞地模樣:“什麽狗屁承諾!我要你的承諾做什麽?你的承諾能改變什麽?......你告訴我?現在一句承諾,一句我愛你,就能夠抵消......抵消一切嗎?”
不能。
江頤鈞知道不能。
“.....你問我想要什麽?”吳嘉榮慘白着臉,艱難的從嘴中吐露出最傷人的話:“我想你從我生活裏消失,可以嗎?......你的承諾,作數嗎?”
江頤鈞沉默了半晌,搓了搓凍紅的手,伸進了口袋:“作數。”
正當此時,林霁明跟風似的從外面跑着撞開了院子搖搖欲墜的木門,大吼道:“吳嘉榮!出大......”他一擡頭,對上了偏過臉來看他的江頤鈞,起風的腳登時止住,揚起一陣灰塵,音量忽的下降:“......出大事了。”
林霁明覺得自己來得不是時候。
尤其是看見江頤鈞出現在這兒時,林霁明腦袋嗡得一聲響。
林霁明眨巴着眼,幹巴巴地問向江頤鈞:“你怎麽在這兒——?”他又偏過頭去看濕漉漉的吳嘉榮:“你們——認識?”
吳嘉榮從搖椅上下來,站了起來,稍聳着肩膀,把臉重新埋在衣領裏,他搖搖頭說:“不認識。我困了。”折身回了屋,順帶還把門給鎖上了。
江頤鈞說,作數。
那他的意思應該就是會離開吧?吳嘉榮這樣問自己。
可他又覺得空落落的,晃了晃腦袋,脫掉外套縮進了被褥裏,避而不聞門外事。
“出什麽大事了。”江頤鈞問他。
“不關你的事。”林霁明回他。
“不關誰的事?”
林霁明的衣領子被人從後邊拎了起來。
“你這才跑出去多久,就曬成了小黑猴子。”
林霁明的耳根子一下就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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