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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身上的衣裙異常不協調,精致華美,看得出來主人是很受高太太寵愛,才會有這麽多好東西打賞。

這徐姑娘究竟是打算做什麽?穿着這麽樸素的衣裙,卻有意讓自己看到房間裏的奢華?潤璃看着細細瓜子臉上堆滿笑容的徐靈枝,心裏暗自嘆氣:這些大家閨秀心裏的彎彎道道也忒多了些!

一些丫鬟婆子幫着潤璃把東西安頓好之後,徐靈枝這才帶着她往松園去。

“三小姐,我表哥的病是否能痊愈?”突然,徐靈枝開口說話了,打破了一路的沉寂。潤璃驚愕的擡頭看了看徐靈枝,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她竟然和自己比肩兒站在一塊了,遠遠的望着,還以為兩人是多日未見的閨中密友。

“自從上次姨媽帶表哥去杭州回來以後,表哥身子就一天比一天好了。”徐靈枝的臉上有淡淡的粉紅,那是屬于少女的嬌羞:“只是這些天突然又壞了些……”她的語調開始哽咽起來,雙眼盈盈,似乎有淚光閃爍。

“不應該這樣啊,按照我的藥方吃下去,最多吃上三個月也就會好了個□成,現在都吃了快兩個月了,病情怎麽會反複?”潤璃心中思量着,難道這高瑞體質和常人有異?不對啊,上次把脈以後自己對他的病情是十分有把握的,怎麽會這樣呢?

“還不是他屋子裏那兩個狐媚的丫鬟!”徐靈枝的語氣變得忿忿不平:“那個碧霄和碧雲,表哥方才好了些,她們就成天纏着表哥……”說道這裏,徐靈枝的臉變得通紅,有些話都難以出口。

“那碧霄和碧雲可是高公子的通房丫鬟?”見到徐靈枝的變化,潤璃心裏有些明白,那碧霄和碧雲定是上次跟去杭州的兩個大丫鬟了,難怪自己做針灸的時候她們的表情那麽怪異,看來是有點吃醋了。

“正是。”徐靈枝眼睛裏含着一包淚:“表哥還幫她們遮掩着,沒讓人告訴姨媽。我倒是知道的,可我又怎麽好和姨媽提起……”

說到這裏,徐靈枝擡起頭來,眼淚汪汪的望着潤璃。

“徐姑娘的意思是……”潤璃心下當時就如明燭一般,這徐姑娘好算計!心裏頭戀着表哥,吃着兩個通房丫鬟的醋,卻想借她的手來除去那兩個丫鬟,自己做個閑人在旁邊撈着手兒看好戲!

開始看宅鬥了嗎?潤璃心裏有點好笑,卻又故意裝着不懂徐靈枝話裏意思的模樣,偏着頭,疑惑的看着她。

徐靈枝心裏大急,這個蘇家三姑娘怎麽這樣遲鈍!自己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了,就是想要她在幫表哥瞧病的時候對姨媽說,表哥的病情反複就是受了兩個通房丫鬟的誘惑,耽于閨房之樂而致,可瞧着她竟是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

許是她年紀尚小,還不能理解這話裏的意思?可剛剛看她在前堂給大表嫂看病的時候提到癸水、子嗣,卻是臉都不紅的……想到這裏,徐靈枝突然自以為懂了潤璃的意思,朝身邊的小丫鬟使了個眼色。

那小丫鬟銀杏本是她從家裏帶過來的丫鬟,一直跟着她的,豈會不知她此時的心意?于是那銀杏便出聲了:“三小姐,我家姑娘也是擔心着表少爺的病呢,如果讓那兩個狐媚子夜夜勾引着表少爺,那如何是好?勞煩三小姐向太太說明了此事,把那兩個狐媚子打發了,表少爺的病才能徹底好得幹淨呢!”

說罷,偷偷的拉了拉離她最近的蔥翠的手,把一個物事塞進蔥翠手裏。

“喲喲喲,這是什麽呢?”蔥翠舉起手裏的玉佩,對着即将隐去的陽光照了照:“這玉佩成色真不錯啊!只是蔥翠知道,無功不受祿,平白無故的,這位姐姐為何要給我這個玉佩?”

徐靈枝和銀杏沒想到蔥翠如此不通透,竟然大聲把她們的行藏點破,兩人皆是尴尬無比,站在那裏呆呆的看着蔥翠手裏的玉佩,臉臊得通紅,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潤璃拿過蔥翠手中的玉佩看了看:“嗯,這可是上好的羊脂玉呢。”她把玉佩交給了徐靈枝:“徐姑娘,看你的衣裙半舊不新,想必手頭用度也是吃緊的,潤璃卻沒想到你手下的丫鬟倒還有這等好物事,你可得好好查一查,看看她還昧下什麽東西沒有。”

徐靈枝握着那塊玉佩,臉色通紅,一雙眼裏含着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看得人沒由得心裏萬分憐惜。

可潤璃偏偏不是那種憐香惜玉之人,大煞風景的說:“徐姑娘,勞煩帶路去松園,天色也不早了,潤璃想盡快給高公子瞧病以後好好歇息。”

看到潤璃并沒有轉變态度的意思,徐靈枝把玉佩收了起來,一言不發的帶着潤璃去了松園,一路上倒也風平浪靜,只是那個小丫鬟子銀杏總是用很怨毒的眼光看着蔥翠,似乎欠她銀子欠狠了一般。

松園和竹園比,簡直不是好了一點點,潤璃這才明白,原來并不是高府對徐靈枝高看了一眼,只是高府的起點太高。松園的地面全是打磨以後雕花的整塊青石拼鑲而成,光是這地面就不知道要花去多少銀子,房間的擺設極盡奢華,連那門簾都是雲錦彈墨繡花的,還配着水晶琉璃串珠。

打門簾的就是上次跟去杭州的一個,不知道是徐靈枝口裏說的碧霄還是碧雲,潤璃跨進內室的時候瞟了她一眼,果然生得好模樣,面如桃花,眼含春水。

“請三小姐安,請表姑娘安。”那丫鬟打了個千兒,就領着潤璃望內室走。

“碧雲,表哥今日如何?”徐靈枝臉上卻不見半分厭惡,親熱的拉了碧雲的手問長問短,看得潤璃心裏佩服萬分,剛剛在路上還想盡法子想借自己的手除去這個丫鬟,現在明眼看上去,待這個碧雲宛若是自己的好姐妹沒有差別!

“回表姑娘話,聽說三小姐來了,少爺今日精神便好了些。”碧雲不落痕跡的把手從徐靈枝手裏抽了出來,回頭朝潤璃溫婉一笑:“太太和少爺等了三小姐好些天了,還怕請不動三小姐呢!上次在杭州幸得三小姐伸出援手,這才緩解了我家少爺的病痛,我家少爺可一直惦記着呢!”

聽到這話,潤璃心裏一驚,這個碧雲為何說這些話兒?難道莫非還有什麽含義不成?眼見着徐靈枝看她的眼睛也漸漸由疑惑變得犀利起來,那種柔柔弱弱的神色早已不知道被扔在哪裏。跟在潤璃身後的絨黃聽着這話不太對勁,也笑了笑回道:“我們家姑娘可是菩薩心腸,濟世堂就是流落在外面的花子都會好好照顧的,真不值當你家公子費心惦記着的!”

潤璃臉上露出一抹微笑,心中暗自贊嘆絨黃實在會說話,這麽一說既把自己撇清,又不輕不重的落了那碧雲的臉,實在高超!

碧雲臉上露出一絲尴尬:“三小姐的丫鬟實在是會開玩笑呢!那些低賤的花子又怎能和我家少爺相提并論?”

“我眼中只有病患,并無貴賤之分。”潤璃撇下站在那裏的碧雲和徐靈枝,一步跨進了松園的內室。

房間裏很溫暖,似乎還燒着爐子,潤璃微微皺眉,都四月中旬的天氣了,還燒暖爐,即算是不計較浪費,也是不合時節了!望了望屋子裏面,就見高太太坐在床頭,正和那高瑞絮絮叨叨的說着話兒。

看到潤璃和徐靈枝走進屋子,高太太的臉早是堆出了笑,朝她招了招手:“三小姐快些過來坐着罷!”

潤璃微微福身道:“高太太,且讓我先幫高公子把把脈。”

“好好好,有勞三小姐了!”高太太擦了擦眼睛,從床邊挪開,把那座位讓給了潤璃。

潤璃坐下,擡眼望了望那位高公子,只見他半坐在床上,就着丫鬟的手在喝水,他的臉頰上面的那塊胭脂紅已經消褪了不少,只是他現在臉色蒼白,眼中有些血絲,顯見是有些上火。

“三小姐!”高公子喝了一口水,推開身邊那個丫鬟,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潤璃:“我們終于又見面了!”

潤璃心裏的感覺更是怪異,這位高瑞公子,怎麽說出的話就那麽難聽呢?什麽叫終于又見面了?本姑娘和你很熟嗎?有必要說得這麽親昵?

她面上卻是不顯半分不愉之色,對着高瑞說:“勞煩公子把手伸出來。”

被推開的那個丫鬟趕緊搬來一個錦緞的繡枕擱在高瑞的手腕下,潤璃伸出手搭在他的脈搏上認真把了下脈,然後詢問他那個丫鬟:“你家公子這些天可是持續低熱?且又伴寒戰之狀?”

那丫鬟點點頭,眼睛裏已是汪汪淚水:“回三小姐話,正是如此,而且我家公子眼見着又咳嗽了,成天精神不振,疲乏無力,而且胃納不佳,常有腹脹之感。”

潤璃聽着點了點頭,叫黛青和蔥翠上前來:“你們在這裏幫高公子行針灸之術。”然後轉頭向高

太太說:“高太太,我們到外面去說罷,不打擾高公子休息。”

高太太看着病床上的兒子,一陣心痛,點了點頭,由丫鬟們扶着走了出去。

55白蓮花腹中鬼魅

嫣紅磨墨,絨黃遞筆,潤璃游龍走鳳般寫下一張方子:紫河車、鹿茸片、紅參、靈脂、三七、琥珀研成粉末,每次取小半錢沖服,每日三次,連續吃上七天以後則每日服兩次,每次用大半錢,飯前服用。

高太太接過藥方,喃喃道:“三小姐,我兒之病究竟如何?看着他遭罪,我這心裏難受得緊。”

潤璃笑了笑:“高太太,高公子的病現在看着雖是厲害,可肺痨之症已減退許多,只是他先天體弱,久病傷腎,故需固本培元,這個方子正是為他體弱所開,另外府上還可用食補的方子,明天我把方子給了高太太,如若有疑問可先拿去給應天府的老大夫們看看再做定奪。”

高太太手裏牢牢的簒着方子,望着潤璃的眼睛裏滿是希望:“我怎麽會懷疑三小姐的方子呢!瑞兒服用三小姐的方子一個多月,都不大咳嗽了,看着比以前精神了許多,只是前不久卻不知如何……”她拿起手中的帕子擦了擦眼睛,聲音有點凄苦。

“這春天時分氣候變化大,想來高公子不慎着涼了。但內室不需再生暖爐,即算是上好的銀霜炭,那煙塵末子終究還是有的,這也是高公子咳嗽的緣由。”潤璃想了想,添了幾句:“內室要經常開窗,保持流通,這樣對身體也有好處。另外高公子也需适當鍛煉□子骨,我會叫我的丫鬟傳授一套健身的拳術給他,學了以後定然會受益匪淺。”

高太太聽潤璃說得篤定,心裏的石頭放了下來,開始有心思想別的事情,轉了轉眼,看到自己娘家侄女徐靈枝,可憐巴巴的正望着內室,身上的那翡翠煙羅绮雲衫半新不舊的,看不出昔日的鮮亮,不由得心裏黯然。

“靈枝,你這孩子!短了什麽只管和姨媽說便是了,何苦穿這種衣服來虐着自己?”高太太一時母愛泛濫,向徐靈枝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徐靈枝今日選這衣服穿着正是想要這效果,看到高太太果然注意到自己的穿着,心中一喜,乖巧的走了上去,伏在高太太膝蓋上嬌嗔着:“姨媽,你天天兒見的大事不斷,靈枝怎麽能為了些須小事來糟擾呢?這衣衫雖說舊了,可料子卻是極好的,靈枝很喜歡。”

“好孩子!”高太太慈愛的拍了拍徐靈枝的手:“你不用這般苦着自己,是姑媽疏忽了,都沒想着該給你添些換季的衣裳!明兒姑媽就叫錦繡閣的娘子來幫你裁些四時衣裳。”

徐靈枝擡起頭來,眼淚珠子彈到了高太太的衣袖上:“姑媽,您對靈枝實在太好了,靈枝都不知道該怎麽來報答您……”

“好孩子,你父親是我的親弟弟,我合該照顧他的子嗣,你不要這麽說,再這麽說就太見外了。”高太太低頭望了望膝蓋上的徐靈枝,笑着說:“我家靈枝這般好顏色,也不知道哪家公子有福氣娶了去!”

徐靈枝臉色暗了暗,随即又換上一個嬌媚的笑容:“姑媽這樣取笑靈枝,靈枝定是不依的!”

潤璃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這個徐靈枝,可比她的大姐和四妹有深度多了,一朵小白花被她演繹得淋漓盡致!在高府能和這樣一個慣于演戲的住在一塊兒,想來也不會寂寞了。

正想着,卻見蔥翠和黛青已經從內室出來。

“高太太,那我們先回竹園去了。”潤璃站了起來向高太太告辭。

高太太趕緊站了起來:“三小姐到我院子裏用飯罷?”

潤璃笑着推辭:“哪敢糟擾高太太!我方才看竹園是有小廚房的,我有個丫鬟是個愛擺弄飯菜的,做的飯菜也還能對付,我可不能叫她偷了懶去!”

高太太心裏知道潤璃不想和她一起吃飯,也就半推半就的允了:“哪能這般累着三小姐的丫鬟呢?只是既然三小姐愛吃她弄的飯菜,那我也就不叫自己的廚娘獻醜了!靈枝,你帶着三小姐回竹園去罷!”

徐靈枝站起身來應了一句,就帶着潤璃離開了松園,一路上氣氛得很,兩邊的人都互相不搭理,這段路走得潤璃無比郁悶。

兩撥人默默走到竹園,正當潤璃往第二進房子走的時候,徐靈枝卻喊住她:“蘇姑娘,請留步。”

潤璃很奇怪的轉過身來看着楚楚可憐站在那裏的徐靈枝:“請問徐姑娘可還有事?”

“蘇姑娘……”徐靈枝臉色有點發白:“我也只是擔心表哥的身體,所以……請你不要以為我是那種惡毒之人……”她拿出帕子拭了拭眼角:“我知道蘇姑娘善解人意,定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潤璃仔細打量了下徐靈枝,那眼睛可真是紅了!

她淡淡一笑:“徐姑娘有自己的難處我是知道的。”

聽到這話,徐靈枝很高興的撲了上來就想握住潤璃的手:“我知道蘇姑娘肯定能明白我的心思……”

蔥翠不露聲色的上前一步擋住了徐靈枝的來勢:“徐姑娘,我們家姑娘車馬勞頓,又幫你那表哥去看了病,累了一天,也該歇息去了,還請徐姑娘不要拉着我們家姑娘在這風口上演戲了。”

“蔥翠你這個嘴上沒把門的!”嫣紅嗔怪的看了蔥翠一眼,很歉意的對着徐靈枝一笑:“還請徐姑娘憐惜,讓我們家姑娘早點進房歇息着!”

呆呆的看着幾個丫鬟扶着潤璃進了屋,徐靈枝恨恨的一甩帕子:“連丫鬟都那副拿喬做致的張狂樣子,欺負我是個寄居籬下的不成!”

銀杏湊了過來:“姑娘,你也別惱,我看着這蘇姑娘可有點不一樣呢!”

“什麽不一樣?”徐靈枝心裏慌慌的,突突直跳。

“我在旁邊冷眼看着,姑太太好像對徐姑娘很親熱,看着她的眼睛裏全是笑影兒!”銀杏猶猶豫豫的說:“蘇姑娘醫術這麽好,是不是姑太太有意……”

“夠了!”徐靈枝橫了她一眼:“你趕緊和銀鈴去向上次跟着姑太太去杭州的丫鬟婆子打聽打聽,看看有些什麽信兒?”

“是。”銀杏答應了句就喚了門口看着這邊的銀鈴跑了出去。

徐靈枝嘆了一口氣,慢慢走進了屋子,她的奶娘春媽媽迎了上來:“姑娘,表少爺可好了些?”

“唉……”徐靈枝悶悶的坐了下來:“那個蘇家三姑娘看上去還是有幾分真本領的。”

“那就好哇!”春媽媽滿臉堆着笑:“姑娘,這可是大喜事,你為何還皺着着眉頭?”

“媽媽,我感覺那蘇家三姑娘來頭不小。”徐靈枝用力的擰着那塊素紗帕子:“我看她似乎很得姑姑的歡心。”

聽到這句話,春媽媽臉上也變得謹慎,一屁股坐到徐靈枝身邊的小杌子上:“姑娘,你可得好好給自己打算才是。老爺過世前我們徐家五房就已經破落了,好不容易姑太太把你接到高府住着,可不是擺明兒是在為你打算嗎?姑太太可是你的親姑姑,她素來是喜歡你的,再說親上加親也是咱大周朝常見的事兒!”

“可是……我都住了快一年了,姑媽也不見表态……”徐靈枝低低的說:“我今兒見着姑媽對那蘇家三姑娘可是真熱情,看着她,眼裏嘴角都是笑呢!我到高府一年了都沒看見哪天姑媽笑得這麽多!”

春媽媽沉思了片刻,恨恨的說:“姑娘,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再回徐家了,你只要回去,保不定就有人打着賣你的主意了!至于這個蘇姑娘,等你和表少爺的親事定下來,許她做貴妾,再不濟擡個平妻也就是了!”

“表哥對我倒是有情有意的。”徐靈枝含羞的低下頭:“我屋子裏有多少物事都是他送的!他還喜歡和我談詩論詞,經常說我是他的知己呢!”

“是啊,是啊,表少爺對你好,老奴都可是看在眼裏的!”春媽媽止不住的驕傲:“我們家姑娘人才這般齊整,任誰看了都會喜歡的!”

“媽媽……”徐靈枝粉臉通紅,拿帕子遮住了臉,可畢竟還是遮不住那一眼的得意與情思,那眼裏一汪春水流轉,那妩媚的風情似乎要脫眶而出了。

“姑娘,姑娘!”銀杏急促的聲音從外面飄了進來。

“怎麽樣了?可打聽到些什麽?”徐靈枝焦急的站了起來,心裏有點惴惴不安。

“姑娘……”銀杏看着徐靈枝那一臉的盼望,有些為難。

“怎麽了?”徐靈枝急急抓住她的手:“花媽媽可說了什麽?”

“姑娘,我們倒是打聽清楚了,剛剛花媽媽恰恰好和那金媽媽喝得過了頭,被我們一套話頭兒,什麽都說了!”銀杏攤了下手:“可是,姑娘……”

“怎麽了?”徐靈枝看着銀杏的臉色不好看,心中好像莫名缺失了什麽,似乎有最珍貴的東西被人拿走了一般。

“花媽媽說那蘇三姑娘在杭州被人傳做玉女轉世,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的性命!這兩年的杭州詩會,都是她拔得頭籌,她寫的詩,少爺看了都贊嘆不已呢!至于姑太太……”銀杏頓了頓:“花媽媽說姑太太是有意要聘那蘇家姑娘給表少爺做正妻的!”

“啊?”徐靈枝身形一晃,差點沒有站穩,旁邊春媽媽趕緊扶住她:“姑娘,你仔細些!也只是聽說罷了,姑太太也沒有明打明的說出來不是?只要表少爺心裏有姑娘,姑太太自然會要遂了表少爺的心意!”

“可是,那蘇姑娘家世好,又有那麽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姑媽肯定會喜歡她的,我又拿什麽去和她争?”徐靈枝一臉茫然的看着這個房間:“這裏都是姑媽給我的東西,我自己的東西呢……”突然她像想起什麽來似的,轉臉望着春媽媽:“媽媽,母親塞給我的那小匣子呢?可還在?”

春媽媽在一旁拭着眼淚說:“放心罷,姑娘,那可是太太給姑娘的嫁妝,春媽媽就是死也要保得姑娘嫁妝的周全!當年太太也是十裏紅妝嫁到徐府的,就算許家五房再敗落,也斷斷沒有占兒媳婦嫁妝的理兒!太太早已謀算好了,鋪面和田莊這些看得見的肯定是留不住,到不了姑娘手裏的,早早就叫人暗地裏發賣換了銀子給姑娘攢着的呢。”

徐靈枝想到了當年母親在病榻上吃力的支起身子,枯瘦的手拿着一個小匣子,眼睛裏已經不再有光彩。春媽媽抖着手接過那小匣子,兩眼一包淚:“太太你放心去吧,老奴一定會護得姑娘周全!”

那匣子裏是徐太太在徐府熬了數年以後所剩餘的全部家當,徐靈枝知道自己已成了孤女,只有這匣子裏的銀兩是真真實實可以旁身的東西了,想到那個小匣子,就想到了自己過世的雙親,徐靈枝的眼淚忍不住又流了下來,一旁的春媽媽也陪着紅了眼圈。

“今天銀杏已經試過了,那蘇姑娘是個用錢買不動的,看來我只能換一種方法來對付她了。春媽媽,太太給的嫁妝銀子要好好計劃着,去收買那些能夠買得動的人。”

“姑娘,那可是有五萬兩銀子呢。”春媽媽吃了一驚:“收買幾個奴婢哪用得這麽多銀子?”

徐靈枝陰陰一笑:“我也沒說要把五萬兩銀子全給花了,但是這銀子的用處嘛……有時候可不是收買幾個奴婢的事情呢。”

春媽媽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姑娘,你……”

“有錢能使鬼推磨。”徐靈枝笑了笑:“明天我去試試那蘇姑娘的口風,看看她是不是願意做平妻,若是她願意倒也罷了,若是不願意,我也只能用些別的法子了,誰叫她一定要和我作對呢?”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三更完畢,謝謝大家

明天看情況,本計劃是再更三章的,可不知道會不會出去玩……

明天想要看三章的留言哈,O(n_n)O哈哈~

56高府秘辛風雲會

且不說徐靈枝在這邊愁雲慘霧,第二進房子裏面可是笑語盈盈。

只花了半個時辰,黛青就用竹園的小廚房做了美味的飯菜,看得那幫廚的桃花嫂子目瞪口呆:“黛青姑娘,你做事情也太利索了!”

黛青也不推辭,落落大方的把贊賞全盤招收,對着桃花嫂子微微一點頭:“以往我一次整治過兩桌酒席呢,都沒得人幫忙!”

桃花嫂子更是唬得連眼睛都圓了:“姑娘好手藝!”

這時蔥翠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黛青,姑娘喊你一起去用飯!”随手又塞了個小銀锞子在桃花嫂子手心:“這位嫂子,方才可真累着你了,這點小意思,不拘給家裏孩子去買些零嘴兒吃!”

桃花嫂子悄悄掂了掂,大約有半兩重,心中一喜,這位蘇姑娘倒是個識趣的,一來就給了半兩銀子!

比着住在第一進的徐靈枝,桃花嫂子撇了下嘴,心裏暗暗鄙夷,說起來也是從徐國公府出來的姑娘,那位表小姐卻是個舍不得的。雖說那表小姐出來的五房沒有襲爵,可總歸是世家大族,卻不想養出了這樣一個小家子氣的姑娘!看見自己從來就沒個正眼兒,更別提有一絲絲笑影,可倒是對太太身邊的花媽媽金媽媽菱角藕芯那些丫鬟婆子巴巴結結的,一點也沒有大家小姐的氣度。而且她對那些丫鬟婆子舍得花錢,來高府快一年了,也不知道在她們身上散漫了多少銀子。而自己天天圍着竈臺團團轉,忙裏忙外的快給她做了一年飯菜,沒見着一毫銀子的打賞!只有在去年冬天她及笄的那日,費心幫她整治了幾桌席面,她這才施恩似的打賞了三分銀子,還及不上現兒這位蘇姑娘一次給的!桃花嫂子搖了搖頭,這位表小姐,還一心想嫁給自家少爺呢?瞧這小氣巴巴的樣子,太太定然也不會願意的!

潤璃和四個丫鬟在廂房裏吃得正香,就見那門簾兒一挑,一個身子修長的中年仆婦端了個盤子走了進來:“給蘇姑娘請安了!”

黛青倒是識得她,就是剛剛一起在小廚房忙了半個時辰的桃花嫂子:“姑娘,這是桃花嫂子,專管竹園的廚房。”

潤璃朝那桃花嫂子點點頭:“辛苦了!”

“姑娘,這是我們應天府的名菜鹽水鴨,也不知道蘇姑娘嘗過沒有?”桃花嫂子放下手中的托盤,面帶微笑:“黛青姑娘手腳太麻溜,我都沒能挨着菜刀的邊,只有等她來用飯的時候,廚房總算得空了!”

潤璃很驚訝的看着那盤鴨子,心裏感慨萬分,這不就是前世南京的鹽水桂花鴨?沒想到大周朝也有了這道名菜!鹽水鴨皮白肉嫩、肥而不膩、香鮮味美,具有香、酥、嫩的特點,因為鴨子在中秋前後養得最肥,所以很多酒樓選在桂花盛開季節制作鹽水鴨,故它還有一個別名叫桂花鴨。食譜裏曾有記載:金陵八月時期,鹽水鴨最著名,人人以為肉內有桂花香也。前世和同學去南京旅游的時候吃過一次這種鴨子,實在美味,回上海都一直念念不忘。

“桃花嫂子,這鴨可否也叫桂花鴨?”潤璃看着盤子裏那色澤鮮明的鴨子,食指大動。

“這倒沒聽說過。”桃花嫂子想了一下回答:“應天府都管這種鴨子叫鹽水鴨。”

潤璃夾了一塊鴨肉,慢慢品嘗:“果然鮮美!”轉頭對嫣紅說:“去拿五兩銀子來打賞給桃花嫂子!”

站在面前的桃花嫂子興奮得搓了搓手,可嘴裏還是在推辭:“蘇姑娘,怎麽好意思呢?方才已經接過姑娘的打賞了……”

嫣紅拿着一個銀錠子走了過來,在桃花嫂子面前晃了晃:“嫂子,我們家姑娘愛吃這鹽水鴨,你把這個做鴨子的方法教教我們家黛青,這銀子就歸你了!”

桃花嫂子一把奪過那銀子,眼睛早就笑得眯成一條縫:“沒問題沒問題,黛青姑娘跟我來吧,咱們現在就去教這鹽水鴨的做法!”

黛青應了一聲跟着桃花嫂子往後院走,這邊潤璃感嘆着大周朝沒有知識産權的同時朝蔥翠點點頭,示意她也跟去廚房從那桃花嫂子那套點高府的秘辛。

蔥翠是個伶俐人兒,一看潤璃的眼色就撒着兩條腿飛快的跟了過去。

不多時黛青和蔥翠就端着一盤鹽水鴨回來了。

“姑娘,這高府倒是有不少秘辛之事呢!”蔥翠從盤子裏用竹箸撈了一塊鴨肉,一邊細細的嚼着一邊開講。

高總督名字叫高良,聽着這音兒,潤璃噎了下——她想到了高粱……

這位高總督出身貧寒,生父生母早亡,沒有什麽好說的,倒是高太太,來頭不小,卻是徐國公府的五房嫡長女!

國公府的姑娘嫁一位寒門子弟,怎麽說都充滿了傳奇色彩,潤璃一聽便來了興趣,莫非這裏頭還有什麽浪漫故事?

蔥翠看着潤璃兩眼放光的看着她,頗為得意:“姑娘,你都不知道呢,這位高太太和高總督之間的事情,都快可以寫一本戲文了!只消找了好的戲班子來排練幾日,放到外頭去唱,準是一出好戲呢!”

據說當年高良只身一人赴京參加武舉之試,快刀京城的時候,卻聽到不遠處有幾個女子倉皇呼救,跑過去一看,卻見一夥市井無賴正在調戲一位姑娘。他豪俠之心一時興起,就施展拳腳把那幾個纨绔潑皮趕走。那被救的姑娘正是現在的高太太,徐國公府五房的長女。

原來那日徐姑娘帶着奶娘丫鬟去郊外的普濟寺為亡母上香,剛剛出城馬車就壞了,徐姑娘只好在奶娘丫鬟的攙扶下站到路邊,等着馬車修好再走。誰知不久後便來了一夥無賴潑皮,言語猥瑣的調笑,徐姑娘羞得站不住腳,只能帶着奶娘丫鬟避到一邊,無奈那些潑皮可厭,竟像膏藥般甩也甩不掉,到處跟着她走。幸虧高良及時出現,拳腳功夫了得,三招兩式就把那夥無賴趕跑了!

徐姑娘羞答答的叫奶娘去問了高良姓名,奉上五十兩銀子道謝。高良婉拒了,對着徐姑娘說:“鋤強扶弱,本是在下應該做的,何需小姐的銀子!不若将銀兩捐了做香油錢,請菩薩保佑小姐一世平安!”

徐姑娘聽得芳心大悅,偷眼看着這高良,虎背熊腰,雙眼如炬,神采飛揚。心裏暗暗記下了他的名字,回家便直接告知父親,自己願嫁這位高良為妻。

乍聽此事,徐姑娘的父親被唬得魂飛魄散,把徐姑娘關在自己的閨房禁足一個月,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許放小姐出來!武舉會試完畢後,徐國公府五房老爺還是差人去看了皇榜,想看看女兒所說的那個高良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沒曾想下人來回報說那高良竟然中了武狀元!徐五老爺當時心就動了,輪了幾輪,覺得結這門親事倒也不是壞事——自己女兒生得不是特別漂亮,在京城姑娘堆裏是個不顯眼的,況且自己是庶出,雖然女兒是嫡女,嫁個武狀元也不算辱沒她身份!想了又想,終究拿不定主意,就去找了老太爺商議此事。

徐老太爺聽到徐五爺說起此事,撚了撚胡須,面露難色。文試武試榜單一放,他就已經派人去打聽狀元榜眼和探花的家庭情況,那個老五口裏說的高良,卻是已經娶妻了。徐國公府豈是尋常人家能攀得上親戚的?徐老太爺連連搖頭,徐國公府無論是長房還是五房,都斷斷然沒有把嫡長女嫁去做平妻的道理!

可彼時正是先皇身體極其虛弱,後宮皇位之争火熱的時候,徐國公府急着想要籠絡朝廷新貴為中宮之子效力,徐老太爺看着高良倒是個有能力的,眼睛轉了轉便提出要求,叫高良把家裏的妻子降為妾室,再把徐姑娘明媒正娶了去。

那高良得了這樁從天而降的喜事,哪裏又肯放手?于是趕緊修書一封回家,告之結發妻子錢氏,信裏把各種實惠一一道出,請她自降為妾,自己好迎娶徐國公府的小姐,否則等着她的只有休書一封。錢氏看信看得淚眼滂沱,可無奈現實卻不容她又選擇的餘地,她只能流着一路的眼淚和高氏族長從江南來到京都。第二天,高良就帶着他們去了徐國公府,錢氏在諸人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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