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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下自請降為侍妾。虧得徐國公府的老太太心地慈善,抹着眼淚說錢氏是個賢惠的,這等賢妻怎麽能降為侍妾?所以力主只将錢氏降做平妻,娶徐姑娘為正妻,許老太太這舉動贏得了大家的一致稱贊,直說徐國公府真是大家胸襟,事事考慮周全。
就這樣,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高良的人生簡直可以用完美兩個字來形容,有兩位貼心的妻子,還有了徐國公府做他的靠山。這高良自己本來也是有些本領的,現在又有了妻族徐國公府的幫襯,仕途倒也混得風生水起。起初他在五城兵馬司歷練了數年,而後被保舉做了京衛指揮所司從五品的鎮撫,沒得幾年便升了從三品的同知,後來緊接着又升了指揮使,恰逢西北大亂,他便自請跟着鎮國将軍去了西北,在平定了北狄之亂以後,皇上論功行賞封了他做兩江總督,坐鎮江南已是兩年有餘。
高太太只生了兩個公子,長子随了高總督的性子,喜歡舞刀弄槍,那年跟着高總督去西北平亂,原是想得些戰功,以後好提拔的,可不料他少年氣盛,打起仗來一個人領了一隊士兵便沖鋒上前,結果不幸中了流矢,不治身亡,就是高總督現在這個官位,都有皇上體恤憐惜的那一份在裏面。高太太一聽到這噩耗,哭得死去活來。可死者已矣,生者猶在,長子故去,膝下只餘得一位公子,所以這高瑞簡直就是高太太的命根子!
卻說那錢氏從正妻降為平妻,心裏怎會不怨怼?自己是三媒六聘的嫁進高家,卻因為高太太對高良青眼有加,自己突然就掉了身價!思來想去,總覺得是高太太把她的生活弄得一團麻似的亂,忿忿不平之餘她便設計去害高太太的兩個兒子。雖然高太太也警覺,防護手段兒做得周密,可百密一疏,終究是讓那錢氏得了手,高瑞小時候在寒冬臘月裏被錢氏唆使的人推進了池塘,雖然被救了上來,可身體卻由此落下了病根,一直沒得大好。
東窗事發後,那錢氏便自請去廟裏持齋,不再問世事,勉強保住了一條命,她育有一女一子,說是說放在高太太名下養着,可高總督究竟還是害怕高太太會報複到錢氏所出孩子的身上,所以一直把這雙兒女放在外院,自己派人照料着。前年高總督把長女嫁了個進士,随着夫君放外任去了福建,長子高祥還在金陵書院讀書,準備今年去參加鄉試。
潤璃眼前晃過高家大少奶奶愁苦的面容,微微點頭,高太太那态度就對了,難怪一副不歡喜的模樣,那可是她仇人的兒媳婦,叫她怎麽歡喜得起來?
這就是三妻四妾的好處!潤璃無奈的嘆了口氣,只要在有平妻姨娘的院子裏,就有無窮無盡的宅鬥,為什麽那些男人還熱衷于納妾呢?這高總督也算豔福不淺,就連徐國公府的姑娘都下嫁了他,而且他還有好幾房美妾!
蔥翠說前堂見到的那五位姑娘,都是高總督小妾所出,高總督一共有六房小妾!
想到高太太那張粉團子臉,前世的各種化妝指南裏都說是最不容易顯老相的,可是那天她和蘇三太太坐在一塊兒,相比之下,高太太仿佛比蘇三太太要年長了十餘歲,明晃晃的陽光灑在她臉上,眼角的褶子便看得一清二楚,一點點的由深化淺,漸漸隐沒在鬓邊的星星點點的花白裏。
57遇容氏游園驚夢
又是一個美好的清晨,潤璃帶着丫鬟們在院子裏打完太極便回屋子小小歇息一會,這時便看見一個穿着橙色長裙配着淺橙色衫子的人影晃了進來。
“蘇姑娘起得真早!”徐靈枝笑吟吟的說,臉上沒有一絲兒尴尬。
“徐姑娘起得可沒比我們姑娘晚!”蔥翠站在潤璃身邊,看着那徐靈枝嬌怯怯的模樣,心裏就有點來氣:“徐姑娘,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呢?”
“我想着蘇姑娘定沒有用早飯,想問下蘇姑娘想吃什麽?我叫銀杏報去給桃花嫂子,叫她一路做過來。”徐靈枝一點也沒有因為蔥翠的無禮而生氣,仍舊笑眯眯的看着潤璃。
“多謝徐姑娘費心了,我的丫鬟黛青已經去做早膳了,若是徐姑娘不嫌棄,到潤璃這邊用飯也是一樣的。”潤璃坐在梳妝臺前,也沒有起身,任憑絨黃給她梳着頭發。
“那銀杏你趕緊去後邊廚房給蘇姑娘的丫鬟說句多做份早膳。”那徐靈枝也不推辭,吩咐了自己的丫鬟以後直接就坐到了潤璃身邊。
潤璃本來正專注的看着鏡子,沒曾想鏡子裏突然多了一張臉,不由得吃了一驚。
“徐姑娘?”忍着心中不快,等絨黃把如意髻盤好,潤璃站起身來坐到了美人榻上:“可有什麽事情?”
“事情倒沒有,只是想和蘇姑娘來聊聊天而已。”徐靈枝也跟着過來坐在美人榻旁的一張八仙椅上:“蘇姑娘,你我一見如故,不如姐妹相稱如何?我喊你妹妹,是不是會顯得更親熱些?”
潤璃奇怪的掃了徐靈枝一眼:姐妹相稱?自己可不稀罕這個突然出現的姐姐,家裏有兩個姐妹也就夠了,現在還要多出一個更會演戲的姐姐?再說了,這個姐妹相稱好像是很多大宅裏正妻和姨娘之間的稱呼吧?
“徐姑娘,我自己家中便有姐妹,若是和徐姑娘以姐妹相稱,恐家中的姐妹們會不依呢。”潤璃笑了笑,搬出了那兩個并不親密的姐妹做擋箭牌:“恐會叫徐姑娘失望了。”
徐靈枝眼圈一紅,拿出手帕子擦了擦眼睛:“蘇姑娘,你有所不知,靈枝沒有兄弟姐妹,母親只生得我一個嫡女,去年父親過世,靈枝失怙前來投奔姑媽,雖說姑媽待我若己出,可究竟是寄居高府,孤單得緊……”
“高家不是有幾位年輕姑娘嗎?那就是你的姐妹呢。”潤璃最受不了徐靈枝的紅眼圈,心裏暗自腹诽:不要裝純給我看,給那高瑞去看吧……
“那些都是姨娘所出,靈枝和她們始終談不到一起去,昨日見了妹妹,方知世間竟還有妹妹這般驚才絕豔之人,一心想着要好好的和妹妹結交,沒想妹妹卻嫌棄我了。”徐靈枝的眼淚倒是真的,手帕子上全是濕濕的。
蔥翠在一邊皺了眉頭:“徐姑娘,我們家姑娘都說過了不願意姐妹相稱,為何你又擅自稱她做妹妹?我們家姑娘幾時認了個姐姐?你莫要逼人太甚!”
徐靈枝張口結舌的看着蔥翠,沒有想到一個小小丫鬟也敢出言不遜的頂撞她!原來在徐國公府,哪個丫鬟見着她都得趕上來,堆着一臉笑巴結着喊聲“姑娘”,來到這高總督府,雖說是寄人籬下,畢竟是高太太的至親,身份兒擺在那裏,丫鬟婆子們個個對自己都是恭恭敬敬,卻未曾想到一個知府家的丫鬟竟這般目中無人!一時間,她被蔥翠噎得半句話都說不上來,只拿了一雙眼睛無比哀愁的望着她。
“若是徐姑娘興致高,以後你的姐妹可多着呢!”蔥翠完全無視徐靈枝那楚楚可憐的眼神,譏諷着說:“我看徐姑娘的心思是想嫁你那個表哥了,到時候還愁沒有姐妹?我就知道很快會有個叫李清音的貴妾要擡進來高府了!”
“什麽?一個叫李清音的貴妾?”徐靈枝此時已然顧不得裝柔弱,睜大眼睛望着蔥翠:“你說的可是真話?”
“我騙你有什麽好處?不用到我家姑娘面前來試探,你那點小心思誰又看不透?我們家姑娘豈是你這種人能随便攀得上的?你該去找和你想法一致兒的去做姐妹,別找錯人了!”蔥翠嗤之以鼻的接着說:“徐姑娘,我們家姑娘和你不是一個道上的人,你就別想太多,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去吧!”
徐靈枝愣愣的看着潤璃主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可巧這時黛青和銀杏托着兩個大托盤進來,解決了她的尴尬境地。
“徐姑娘,不用想太多,先用點早飯吧,我這個丫鬟別的不會,做飯菜可是一把好手。”潤璃含笑對着徐靈枝道。
托盤裏的東西看上去很簡單,一碗肉絲蝦皮粥,一碟銀絲卷子,配上兩個鵝油金絲燒麥和一碟子爽口腌菜,可是聞着那香味就知道這早膳是極美味的。
徐靈枝也沒有推辭,和潤璃一起用過早飯,帶着銀杏悠悠的走了出去。
“蔥翠,你這嘴巴可饒不了人去!”嫣紅笑了笑,幫着黛青把她們的早飯端了進來。
“誰叫她那副樣子,還以為人人都觊觎着她那個病怏怏的表哥!”蔥翠一撇嘴:“我這還算是客氣的了,誰叫咱們是在高府做客呢!”
“既然知道在做客,你就該收斂着些!”絨黃小心的吹涼了一口粥,慢慢的吞了下去:“不用讓別人以為咱們蘇府出來的個個都和你一樣,張牙舞爪的,看了叫人害怕!”
“姑娘都沒說我,你們倒一個個的在這裏啰嗦!”蔥翠抓起一個金絲燒麥,一口就把頂部給咬平:“誰讓我聽着不舒服,我就讓誰心裏更不舒服!”
潤璃帶着淡淡的笑看着自己的四個丫鬟,在一起這麽多年了,早已把她們當成了好姐妹,看着她們開心,自己也很開心,若是她們能一直在自己身邊不分開,人生也不會失去樂趣。只是世事難料,誰又知道以後的事情?
曾聽過蘇三太太說起過世家大族裏各種內院瑣事,其中有一條就是把貼身丫鬟開臉給夫君做通房的習俗。潤璃聽得皺眉,自己可沒有和別人共用一個夫君的肚量,也不知道那些大家太太們怎麽才能有這樣的胸襟,甚至能把從小就跟着自己的貼身丫鬟送到夫君的床上?
“璃兒,你這四個貼身丫鬟都是娘精挑細選給你準備的。”蘇三太太貼在潤璃耳邊輕聲說:“論模樣兒,沒有一個能越過你去,可又個個生得有自己動人的地方;她們都是家生子,父母兄弟都在蘇府,身份擱在那裏,不怕她們反上天去!日後她們随你出嫁就是你最忠心的奴婢了。若是以後姑爺有什麽不對,有了那眠花宿柳之心,你就選兩個開臉,幫你把姑爺的心籠絡住……”
蘇三太太說得輕巧,可潤璃聽了如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棍子,頭嗡嗡作響,她第一次認識到貴賤之間那不可逾越的鴻溝。盡管蘇三太太平素對奴婢們寬厚,可心底裏,奴婢還是奴婢,是用來為自己做事情的,可以為了自己的幸福犧牲掉奴婢們的一生。
嫣紅蔥翠她們是六歲上頭來服侍自己的,這麽多年的感情了,她一直就沒有把她們當奴婢看待,因為她的頭腦裏還沒有完全泯滅前世的那些觀念,總覺得人和人之間是平等的,即使只是服侍自己的丫鬟,也不應該被自己利用了去做那樣的事情!所以素日裏她都透露着信息,以後自己的夫君不能納妾,更不會為他準備通房,冷眼看着這四個丫鬟倒是沒有那個心思的,可世事無常人心不測,未來總是一件難以掌控的事情。
“姑娘,我們什麽時候出去游玩?”蔥翠用過早飯,擦了下嘴,湊着臉兒過來了。
“也得到這高府安安穩穩呆幾天再出去罷?免得叫人看了笑話,說我們蘇府來的腳都閑不住,沒由得的只想着往外面跑!”潤璃嗤嗤一笑:“這兩天你還是和黛青好好的去給高公子針灸,過幾日我和高太太知會一聲,再出去玩玩。”
“姑娘有心安排着就好!”蔥翠嘻嘻一笑,拉着黛青的手往外面走:“我們先去松園那邊看看高公子今日的情況!”
嫣紅看着蔥翠黛青走了出去,轉過臉來問潤璃:“姑娘,我們可要去那前堂給高太太請安?”
“姑娘又不是高府的親戚,何必去守那些禮兒?”絨黃笑着對潤璃說:“不如我們喊了那桃花嫂子帶着我們逛逛總督府,也好透透氣兒。”
“如此甚好。”潤璃點點頭:“我們現在就出去罷。”
那桃花嫂子倒是個熱情的,再說昨晚潤璃的打賞也豐厚,一聽說蘇姑娘要到園子裏透氣,早一路小跑過來領路了。
高府的各處院子皆是以植物命名,例如竹園松園菊園梅園蘭園之類,想來這高總督本武夫出身,沒時間費心去取什麽雅致的名字,能想到這些也算不錯了。潤璃想了想自己家裏的那些院子名字,真心贊嘆蘇三老爺還是有才情的。
走到主院附近,看見一個穿着淺紫色衣裳的女子帶着丫鬟從院子裏出來,走得近了方看清楚是高家的大少奶奶。
那大少奶奶一看見潤璃就滿眼感激的迎了上來:“三小姐在游園?”
“大少奶奶,喊我蘇姑娘罷,這三小姐喊得潤璃聽着怪別扭!”潤璃看着今日她精神比昨天好了許多,心裏也為她高興,含笑看着那大少奶奶快步走過來,一把握住她的手。
“蘇姑娘,現在我陪你游園,中午到我院子裏吃飯罷。”
潤璃轉頭看了看身邊的桃花嫂子:“桃花嫂子,謝謝你陪我走了這麽久,午飯我就在大少奶奶這邊吃,煩請嫂子等黛青蔥翠回來知會她們一句,叫她們自己弄弄好了。”
桃花嫂子心裏舒坦得很,這蘇姑娘多會說話啊!那麽的客氣,還說是自己陪着她走這麽久……莫非自己的身份都變尊貴了?咧着嘴,桃花嫂子笑嘻嘻的回去了,就如同得潤璃的打賞一樣開心。
大少奶奶挽起潤璃的手往她那梅園走,一邊絮絮叨叨:“蘇姑娘,你就喊我容姐姐吧,聽你一口一個大少奶奶,太見外了不是?我閨名叫容秋華,江陵容家你聽說過沒有?”
江陵容家?潤璃驚訝了。
皇太後可不是江陵容家出來的?當年她鬥敗了幾位出身世家大族的妃嫔,在高手如雲的宮鬥裏脫穎而出,終于在前皇太後病故以後掙得了中宮之位,依靠着武靖侯府的支持,又拉攏了徐國公府,這才把自己的兒子扶上了皇上的寶座。
雖說當年先皇立容氏為後是存了制衡之心,不想讓魏國公府的勢力進一步擴大,所以才沒有立當時呼聲最高的魏氏為後,可事實擺在這裏,容氏肯定是極得先皇寵愛的妃子,否則先皇也不會在後宮一幹佳麗裏獨獨就選中了她!
高總督的長媳出身于江陵容家,倒也是門當戶對,畢竟江陵容家也就只出了個皇太後,在朝為官的人并不太多,而且那些要職裏也沒有容家人的身影,可能這就是皇太後的代價吧?先皇也許就是看中了容氏清流世家,不會在他百年後有強大外戚幹政的情景出現?
潤璃偏頭看了看容氏,發現她除了臉色有些發黃,五官卻是極精致的,也許這就是容氏家族的遺傳,想那皇太後年輕的時候,定然也是生得極美的,否則怎麽會得先皇寵幸?
“江陵容家的名聲天下誰人不曉?容姐姐這麽厚愛,竟然允許潤璃以姓氏相稱,那潤璃就不恭了,容姐姐。”
突然心裏一驚,潤璃仔細的看了看高家大少奶奶,那淡紫的衣裳襯得她臉色顯得更黃了些,因為背着陽光站着,竟然還有些微微的發黑。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的第二更來了,菇涼們查收吖
58阮媽媽深藏不露
“容姐姐,請把手伸出來,潤璃替你診脈。”
容氏一臉驚愕:“蘇姑娘,昨兒可不是替我珍過脈了?”
潤璃也不說話,只是把手搭在那容氏的手腕上,細細的診過一回脈,眉頭擰到了一起:“絨黃,速速回竹園把我那個平日出診的箱子拿來。”
容氏看潤璃神色,心下也是一驚:“蘇姑娘,這又是為何?”
潤璃在她耳邊悄聲說:“先進你院子再說,這園子裏人多口雜,恐有那多事之人見了去告訴太太。”
容氏心裏慌張,趕緊領着潤璃進了梅園。
進了屋子容氏就遣散了丫鬟婆子,只留了兩個心腹的丫鬟珍珠翡翠和自己的奶娘阮媽媽在內室。
“蘇姑娘?”容氏眼神急切的看着潤璃。
“今天早膳容姐姐用的是什麽?”
“今天去給太太請安,太太留我在那用的早膳。”容氏蹙眉回憶着:“用了丁香粳米粥,鵝油金絲卷,水晶蟹殼黃,小菜是米醋伴黃瓜……嗯,還有一碗鲫魚湯,太太說是今天奴才們清晨買來的,新鮮得很,清炖鲫魚于身體大補。”
潤璃聽了心裏明鏡似的,沒想到高太太看着一張粉團子臉,似乎是個寬厚的,但對自己所厭惡的人卻那般能下得了手去!早膳裏的食物與昨日她開的方子上一些藥材相克,雖說不能直接致人死地,但于身體有虧,特別是服用郁金時不可多食丁香,否則傷腎,腎乃生命之源,損傷了可不是小事!
“容姐姐,你這早膳裏,鲫魚與厚樸相克,丁香與郁金相克,米醋與茯苓相克,昨日我寫給你的方子可有外人看過?為何今日早膳就全是一些和我方子裏藥材相克的物事?幸而服藥時間不長,否則還真真難治了。”
容氏的臉唰的一下就白了,渾身都在微微的顫抖,回憶着今天早上在前堂向太太請安,她臉上一臉的笑容,很親熱的說:“好孩子,難為你每天這麽早都來給我請安,今日且陪我用早膳罷!”
當時自己受寵若驚的坐了下來,看着太太身邊的菱角用小勺從小鍋裏盛出兩碗丁香粳米粥,兩碗清炖鲫魚,那些糕點吃食都是一個籠子裏取出來的,自己也想着可以放心食用了,卻沒想到竟然還是着了婆婆的道!
“那我現在……”
“并無大礙,我那藥箱裏便有清毒的藥物,只是容姐姐倒是該想想,解了毒以後該怎麽辦?”
說罷提起筆來,潤璃寫了一張方子交給阮媽媽:“媽媽可得收仔細了,休得再叫人看了去,上面是容姐姐服藥期間不能吃的東西,看了以後便燒掉罷,以後行事都細心些!”
阮媽媽含淚接過方子,抹了抹眼睛:“老奴省得!”
“哎呀呀,你在這裏鬼鬼祟祟的做什麽呢?”屋子外面突然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屋內幾個人聽了臉色俱是一變,阮媽媽更是手腳伶俐得不像一個中年婦人,潤璃都沒來得及看清楚,她就早已飛身出去,不過一息的功夫,她手中就拎了個小丫鬟進來,身後還跟着拿着藥箱的嫣紅和容氏的另一個貼身丫鬟玉石。
“還是少奶奶料事如神!”玉石走進來,一臉燦爛的笑:“故意留我在外面抓那聽牆角的,果然給抓到了!”
潤璃從藥箱裏拿出一包藥粉交給翡翠:“你趕緊去清水沖了來給你家少奶奶喝了。”
那容氏現在倒也鎮定了,眼皮也不擡的對着跪在地上的丫鬟說:“千紅,你是外面院子做灑掃的丫鬟,進到我院子裏面來做什麽呢?”
那千紅眼神躲閃,口裏一味只喊着“冤枉”,只說自己是來內院看看有沒有要打掃的地方,并不是來聽牆角的。
“少奶奶,我看你不用和她客氣,待老奴好好審上一審,保管她說實話!”阮媽媽陰測測的笑了起來,潤璃看了心裏也是發憷,沒想到這阮媽媽卻是從大理寺出身的,對審案之事如此熱衷。
那小丫鬟看着阮媽媽那陰笑着的臉,直打哆嗦:“我真的只是……”
阮媽媽沒等她說話就對着玉石和珍珠說:“把她拖到後面院子去,我倒想看看她要熬多久才能說實話!”
看到潤璃望着阮媽媽的背影,一副驚愕的神色,容氏淡淡的笑着說:“蘇姑娘,倒讓你見笑了,我那阮媽媽的父親是個武藝精湛的,傳了幾手功夫給她,雖說不能成為武林大家,倒也足夠讓那些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奴才開口說真話了。”
這話音剛落,就聽到後院傳來一聲慘叫,聽得潤璃和嫣紅絨黃都猛然驚悚起來。
“我說,我說……”那丫鬟凄厲的聲音傳進了屋子裏諸人的耳朵。
——這就招供了?
潤璃皺眉,這個做內奸的丫鬟,實在太沒有職業操守了!
就見阮媽媽拎着那小丫鬟進來,一把掼到地上,怒喝一聲:“你還不說?”
那小丫鬟看上去外表倒無大礙,但卻皺了一張臉,五官都擠到了一塊,仿佛異常痛苦:“是太太叫我看着大少奶奶屋子裏的動靜的,說無論什麽都要去報給她聽……”她歇了歇:“而且,我也不是為首的,大少奶奶,千莺才是太太的心腹呢,太太每個月都會給她老子娘多發二兩銀子,就是因為千莺在這裏起作用的緣故。”
千莺?昨天不就是她和阮媽媽一起去抓藥的?容氏眉頭一皺:“你說的可是實話?我怎麽能相信你?”
“大少奶奶要是不相信也就算了,奴婢本來就不想給太太做這等事情,提心吊膽不說,更要緊的是如果傷天害理,日後會有報應的!奴婢的哥哥上個月已經死在外頭了,奴婢也沒什麽牽挂了……”說到這裏,那個叫千紅的小丫鬟已經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潤璃和嫣紅何曾看過這種場面?心裏皆是一陣隐恻。
容氏看了看潤璃的臉色,對阮媽媽說:“你且解了她的穴道,別驚了貴客!”
阮媽媽應了一聲,上前在千紅身上指了兩下,那千紅這才癱倒在地,也不說話了,只是一味的喘着粗氣。
“媽媽好厲害!蔥翠想跟着媽媽學這門子功夫!”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潤璃轉臉一看,由容氏的丫鬟領着走了進來的,不是蔥翠和黛青又是誰?
“真是沒得規矩,在外做客又不是蘇府,哪容得你大呼小叫?還不給大少奶奶請安?”潤璃看着蔥翠瞪得圓圓的眼睛,佯裝生氣的呵斥她。
“罷罷罷,何必如此見外!”容氏接過翡翠手裏的藥湯,一口飲了個幹淨:“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蘇姑娘的丫鬟都随了你,一個個這麽聰明伶俐!”
“什麽聰明伶俐呢,就會一張嘴胡說,到處給我惹麻煩!”潤璃看了看蔥翠:“不是叫你們呆在竹園,自己弄點午飯?”
“奴婢們給大少奶奶請安!”蔥翠向容氏打了個千兒,站起來又說上了:“姑娘,你有地方吃香的喝辣的,就把蔥翠和黛青給忘了?你好狠的心!”
“不會漏了你的!”容氏笑眯眯的看着蔥翠:“蘇姑娘和你們都是我的貴客,斷斷然少不了你的份!”說完看着地上的千紅,聲音卻變得疾厲:“千紅,我給你一條活路,看你自己走不走?”
“少奶奶請說。”
“我知道你和太太院子裏的千墨是手帕交,你多去找她說說話兒,看能不能聽到些什麽。”容氏接過翡翠端過來的蜜餞碟子,挑了一顆,用水送了下去,壓住一口苦澀的藥味,待到那澀味兒過了喉嚨,這才接着說:“我可不像太太,盡做些歹毒的事情,我只想知道太太準備怎麽對付我,所以你不要擔心我會讓你去做那傷天害理的事情。”
千紅擡起頭來,小聲的說:“少奶奶,千紅明白要做什麽,你就放心吧,剛才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過,我只是因為打掃不小心弄壞了少奶奶喜歡的蘭花,所以才會被阮媽媽略施懲戒的。”
容氏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去罷!”
那千紅這才爬起來,向容氏打了個千兒就退了出去。
潤璃這才開始有心思打量屋子。
房子裏布置得很雅致,家什都是花梨木打造的,多寶格上全是一些珍稀物事,牆上挂着一幅畫,描的是月下幽蘭,落款是宜豐山人,看起來是高大公子的墨寶。正在看得出神,卻聽容氏對着身邊的丫鬟說:“你們去個人報與太太,說我身子不大爽利,今天晚飯就不能幫她布菜了。”
翡翠應聲走了出去,容氏轉臉長嘆了一口氣:“既然吃了她那些東西,也得裝裝樣子不是?”
潤璃默然,有一個這樣的婆婆,恐怕半輩子都不會有安生日子了,那高太太,出身徐國公府,哪個世家大族的主母手裏沒有些特別的方子捏着,女兒出嫁的時候這也是一份特別的嫁妝?以後還不知道容氏要如何防住自己的婆婆呢。
“阮媽媽,我能不能和你學功夫?”這邊蔥翠卻纏上了阮媽媽:“我要學了功夫保護我們家姑娘,以後啊,可指不定會遇到什麽事情呢。”
阮媽媽看着蔥翠的眼神有着贊許:“蔥翠姑娘,不是我不想教你,這功夫要從小練起,你沒有內力,況且還得花時日去學穴位。”
“穴位我知道的,姑娘自小就教過我們的,我就只要學會用內力就行了,阮媽媽,你教教蔥翠吧!”蔥翠卻似乎發了狠心,一味癡纏着阮媽媽,希望她能松口。
“媽媽,蘇姑娘乃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就傳授她的丫鬟三招兩式把。”容氏看着蔥翠那副模樣,最終不忍心拒絕她,幫阮媽媽應承了下來。
“既然我們家奶奶許了,蔥翠姑娘,那你跟我來後院,我教你幾招。”
潤璃心裏也很好奇想要去看看,但是想到阮媽媽那種神情,似乎并不想讓自己的家傳武學被太多人知道,所以救打消了這個念頭,心想着蔥翠學會了再來教她們也是一樣的,于是安心坐着陪那容氏說些東家長西家短。
通過容氏說的話裏頭聽得出來,那徐靈枝果然是一心想嫁給高瑞的,自己一點也沒有看錯——其實她哪能看錯?實在是徐靈枝做得太明顯了!
而高瑞的兩個通房丫鬟碧霄和碧雲也不是兩盞省油的燈,自從開臉做了屋裏人以後,兩人就一致對外排斥着那徐靈枝。徐靈枝總是有事沒事就去找高瑞談詩論詞的,那兩個丫鬟就想方設計攔着徐靈枝不讓她和高瑞見面,三個人經常有些磕磕絆絆。
“其實徐姑娘倒是沒必要對高瑞死心塌地的。”潤璃長嘆了一口氣:“她模樣生得好,身份也有,何愁嫁不到好人家?”
“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容氏壓低了聲音說:“徐國公府的五房本來就是庶子出身,那個徐家五爺行着寵妾滅秦之事,對正室生的嫡子嫡女并不大待見,否則當年太太又怎會輕易就嫁給老爺!而徐姑娘的父親過世以後,家裏的叔叔伯伯們更是如狼似虎,就等着看看哪家給的聘禮多就答應哪家呢!太太是個狠心的,對自己侄女兒卻是一片關心,趕緊回禀了徐老太君,把表妹接到應天來了,否則現在,靈枝表妹還不知道上了誰家的花轎呢!”
原來是這樣,潤璃心中對那徐靈枝倒也生出幾分憐憫來,她也是無奈之舉,總得找個靠山不是?
“還好,她看上的是高瑞,若是看上了我的夫君,我可是萬萬不依的。”容氏繼續說着八卦,臉上滿滿的都是驕傲:“我和夫君可是說好了要兩個人過一輩子的,我過門已經一年了肚子都沒動靜,可他卻沒有說起納妾之事!”
潤璃不由一怔,這在大周朝的高官家中,這倒也算是難得的了,想那杭州府大豐糧肆的陳家,兒媳婦過門才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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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