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1)
容氏提到夫君,笑容更是溫柔,只是她卻沒有去細想丈夫不納妾的原因。
容氏的丈夫高祥因着自小就看慣了府裏的各種傾軋,對內宅混亂深有體會,自從他的母親錢氏自請去廟裏持齋以後,他便更是痛恨後宅多女人。他心裏想着若是當年高太太不是一味的要下嫁自己的父親,根本就不會有這種局面出現,自己一家人會是和和美美的在一起,母親也不會被迫出家。雖然高祥并沒有想到造成這一切其實和自己父親有脫不了的幹系,可畢竟從男子角度來說,能想通這一點也算難得了。
高太太是個睚眦必報的人,那錢氏把自己的瑞兒害了,怎麽可能不回她一個禮兒?所以也曾變着法子想下手謀害高祥。可那高總督從高瑞被推入水以後就對內宅傾軋之事警惕起來,錢氏的子女都放在外院養着,高太太的子女則在內院,安排的都是自己的心腹,防範得嚴密,高太太動了幾次手腳都沒有能夠把手伸進院子裏頭。
等及高祥剛剛滿十六歲,高太太覺得機會來了,于是打着給高祥添屋裏人的幌子,在自己貼身丫鬟裏看了又看,把自己最伶俐的心腹蘆葦送到了高祥屋子裏頭。那蘆葦生得好,又聰明伶俐,高太太心裏想着少年人血氣方剛,遇到有些顏色的,還不會沉溺溫柔鄉裏?誰知那高祥心裏對高太太的主意猜了個通透,根本連碰都不碰那蘆葦,還尋了個由頭直接把蘆葦發賣出去,讓高太太生生折損了一條好臂膀。高太太這邊痛恨得直磨牙,高祥依舊每日帶着幾個長随專心去書院讀書,氣得高太太心痛病發了好幾天。
高祥年歲漸大,高總督為他定下了一門親事,他也知道高祥的親事是不能由太太經手,這事要是一過高太太的手,還不知道那高家大少奶奶會是個什麽出身,什麽模樣?錢氏是高總督的結發之妻,積年的感情還是在那裏的,雖然說她下狠手去害高瑞,但畢竟也是出于一片愛高總督的心,所以高總督還算是記挂着在廟裏持齋的錢氏,對着她的一子一女就格外細心看重,這一雙兒女的親事都是他精心挑選了的。
江陵容家的女兒嫁到了正二品的總督府,不算辱沒也不算高攀,門第是合适得不能再合适的。高祥新婚之夜看到容氏的時候,心裏極為滿意,出身名門,模樣嬌俏,進退得宜,所以小兩口的生活是蜜裏調油,醉倚新樓邀明月,紅袖添香夜讀書,小日子過得其樂融融。
小兩口日子過得和美,高太太心裏更不舒服了,仇人的兒子,怎麽能讓他過得如此逍遙?說什麽也得給他添點堵!年前她又找了個由頭,說容氏嫁進來大半年還不見動靜,便要指了大丫鬟藕芯來做高祥的通房姨娘。孰料卻被高祥一口拒絕了,瞥着眼角冷清清的看着高太太,他直言不諱的說:“我的孩兒只能從容氏肚子裏出來,我不願見內宅因為平妻姨娘之流鬧得雞飛狗跳,上下都不得安心!”
高太太聽得臉色發黑,堵着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雖說她是高府的正妻,可誰又不知在她之前高總督就有正妻的?錢氏雖然自請降為平妻,但在高府很多奴婢的心裏,她才是那個真正的平妻!高祥這麽說,不僅僅是拒絕了藕芯,實際上也是在暗暗的譏諷她是那個把高府弄得雞犬不寧的女人!
賤女人生的兒子也是賤人!高太太的手心汗津津的,差點沒有拿穩手裏的茶盅——總有一天我會叫你好看!你想要有自己的孩兒,那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那個福分兒!
高太太這邊聽了鬧心,可在容氏聽來卻是夫君情深意重,感動得一雙眼圈都紅了,撐着回到梅園,進了內室,眼淚珠子就紛紛落了下來。
“姑娘,姑爺對你好可是大喜事!”見沒有外人,阮媽媽又喊上了對容氏未嫁時候的稱呼,顯得格外親昵:“可快別再流淚了……”
一邊說,一邊自己也揩着眼角的淚花。
容氏回想着夫君當時對着高太太斬釘截鐵的回話,心裏到現在還透着甜,潤璃見她眼角眉梢皆是舒心的模樣,心裏暗自贊嘆:有夫君關愛的女子,即便長相平凡都會顯得美貌動人,面前的容氏,除了膚色暗淡了些,端的是花容月貌!
“蘇姑娘,過兩日我帶你去逛夫子廟,那邊的小吃和小玩意都是應天府頂有名的!”
大周朝風俗裏,待字閨中的女子如果有長輩,或者是已婚的夫人陪着,也是能出門游玩的,于男女大防上卻是比潤璃前世所知的古時要略微松懈些,所以容氏主動提出陪同出門游玩,令潤璃心中一喜,總算不用去勞煩高太太了!
在梅園用過午飯,潤璃和容氏告別,帶着丫鬟回了竹園。
“姑娘,阮媽媽一手好功夫!”蔥翠眼中全是崇拜的光芒:“等我把這點穴的功夫學會了我再教給你們,出門在外有一技防身也是好的不是?”
潤璃忍着笑點點頭:“那你好好兒用心學着,以後我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蔥翠看着潤璃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就有點生氣,嘟着嘴說:“姑娘,阮媽媽說我是可造之材呢!興許是在含芳小築裏每天都幫你收拾那個藥圃,我的臂力練了出來,阮媽媽說假以時日我就能出師了!”
“哦?這倒是一件好事兒!”潤璃也來了興趣:“容易學?那到時候我們都得跟你學學才是!”
“姑娘,你難道忘記了那日在西郊遇到的那夥黑衣人?”絨黃在一旁也說話了:“奴婢也覺得若是能學會就該好好學學,以後萬一遇到什麽事情咱們也許能自保。”
蔥翠得到了鼓舞,興奮得跳了起來:“姑娘,你放心,我會好好跟着阮媽媽學的!”
用過晚膳後一個時辰,松園那邊派了碧雲過來說高瑞有點不适,請潤璃過去看看,潤璃沒做它想,帶着丫鬟們就出了門。
那住在第一進屋子裏的徐靈枝從碧雲進了竹園就得了信兒,趕緊掀着門簾往外面看,不多久見那妖媚的碧雲扭着身子走了出來,後面跟着潤璃等一行人。徐靈枝攀着門簾的手沒有半分力氣,雙腳如踩在一堆棉花上面似的,軟綿綿的塔不到底,心裏還堵着團東西一般,好半天喘不過氣來。
“姑娘,姑娘!”銀杏銀鈴看着徐靈枝那模樣,一頭的汗涔涔,也慌了手腳,一疊聲的喚着她。
春媽媽聽到銀杏銀鈴喊得着急,趕緊走了出來,一看徐靈枝這模樣,也唬了一跳:“趕緊把姑娘扶到床上去,拿嗅鹽給姑娘聞聞,再拿那藿香水給擦擦額角!”
銀杏銀鈴好一陣手忙腳亂,嗅鹽藿香水一通亂用,徐靈枝總算是動了動手腳,回過神來。
“姑娘!”春媽媽含淚看着自己一手帶大的徐靈枝,心裏痛惜不已:“姑娘,你怎麽着也不能這麽苦着自己!”
“表哥叫碧雲來喊蘇姑娘了!”徐靈枝喃喃自語着:“表哥不會再和我談詩論詞,不會想再見到我了!”
“姑娘,是你多想了!”春媽媽幫徐靈枝擦去額角上不住冒出來的冷汗,一邊安慰她:“表少爺只是身體不好,喊蘇姑娘去瞧病的,姑娘何必在這裏胡思亂想苦了自己?那表少爺的心裏還能有別人嗎?”
“媽媽,你就別安慰我了。”徐靈枝慘淡着一張臉:“那蘇姑娘,心靈手巧,不僅有一手好醫術,還能做出讓人稱羨的詩詞,靈枝是萬萬及不上的!表哥是公子多情,喜歡她也在情理之中。”
“那你不如直接和那蘇姑娘挑明,看她可否願意和你姐妹相稱共事一夫?”春媽媽臉上露出深思的神色。
“今天早上姑娘就試探過了,那蘇姑娘根本不願意理睬姑娘呢!”銀杏氣忿忿的說:“不過就是一個杭州知府家的姑娘,若是在京城,還不知道能不能進我們徐國公府的大門呢,現在卻在這裏拿喬做致的,看了好叫人生厭!”
徐靈枝乏力的擺擺手:“銀杏,你別說了,我再仔細想想該怎麽辦。”
且不說徐靈枝這邊在為潤璃去松園的事情傷心勞神,卻是潤璃這邊也被高瑞的舉動弄得煩惱不堪。
這位高瑞公子分明沒有什麽不舒服,只是借着這個由頭叫丫鬟來喊她去松園而已!
碧雲領着潤璃走進松園的屋子,還沒有走進內室,就聽到一陣低低的調笑聲從裏面透了出來,碧雲臉上一紅,停住了腳步,高聲說:“公子,蘇姑娘來了。”
就聽那內室裏低低的“哎呀”一聲,女子懶憊而嬌憨的聲音似乎在撓着人的聽覺,接下來高公子吃吃笑着的聲音各位刺耳:“你個小妖精,知道爺找了蘇姑娘來還不知死活的來勾引爺,沒由得怠慢了嬌客!”
潤璃聽了臉色一變,這位高瑞公子準備表演真人秀?特地喊她來現場圍觀?
雖然自己前世在解剖室看那些光着身子的屍體無數,但并不代表會喜歡看真人,特別是一男一女表演的現場秀!再看了看身邊的四個丫鬟,可憐的嫣紅絨黃蔥翠黛青,根本就沒有經過這種仗勢,一個個羞得滿臉通紅,低着頭站在那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這樣子,指望蔥翠這個伶牙俐齒的能跳出來說話有點不實際,潤璃清了清嗓子對着內室說道:“高公子看起來身體康健得很,并無大礙,潤璃這就回去了。碧雲,拿筆墨過來,我留個藥方,補腎大有功效,煮些湯藥給你公子吃些,免得傷了元氣。”
聽到這話,內室的聲音停了下來,接着聽到有人悉悉索索走動的聲音。須臾,那高瑞披着外袍走了出來,身後追着碧霄,衣衫不整的模樣,伸着手幫高瑞整理衣服。
“你們郎情妾意,潤璃不便打擾,先行告退。”潤璃微微福身,準備帶着丫鬟離開屋子。誰知那高瑞卻一個箭步蹿了過來,攔在門口,涎着臉嬉笑着說:“只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蘇姑娘何必當真?”說罷對着碧霄喝道:“好個沒有眼色的,還不趕緊滾回去穿好衣服再出來?”
碧霄耷拉着一張臉轉身進了內室,這邊碧雲已經吩咐小丫鬟千莘去泡茶。
潤璃看着高瑞這無賴的樣子,心裏知道高瑞不會讓自己輕易就走掉,索性折了回來安安穩穩的坐在椅子上:“還請高公子回內室把衣服穿整齊了再來說話!”
高瑞低頭一看,自己的領口一邊歪到肩胛,雖然胡亂披了件外袍出來,可還是露出了瘦弱的胸口,臉上也是一紅,趕緊鑽進了內室。
茶端了上來,高瑞也走了出來,這次才真正恢複了正經模樣,看着也是一濁世翩翩公子了,穿着碧青色的外袍,系着墨玉的玉玦,只可惜身姿過于削瘦。
“高公子有什麽話,還請直說,潤璃最不喜歡和拐彎抹角的人打交道。”接過千莘遞上來的茶盅,潤璃揭開蓋子一看,水清澄澄的,茶葉根根浮起,葉子上銀白色的絨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果然是好茶!
只可惜這茶水味道裏卻摻着些細微的異味,若不是像潤璃這種聞遍中草藥的人,一時之間倒也無法覺察到。
潤璃微微一笑,自己在高府初來乍到,竟然就有人想着方法算計自己,這算不算是流年不利呢?
她把茶盅掩在袖子裏,假裝喝了一口,把茶盅擱下,用眼角的餘光瞄了瞄站在一旁的千莘和碧雲,她們臉上都沒有露出半點欣喜或是緊張的神色。
看來高府真的是升級版宅鬥聖地啊,就連丫鬟們都練出了一幅風雨不動的神色!潤璃暗暗驚嘆高府裏的渾水太深。
60巧蔥翠初試身手
放下茶盅,轉頭卻看見高瑞一臉深思的看着自己。
“高公子,有什麽話請直接說便是,用不着想好了說辭再開口。”潤璃看着高瑞那管和高太太極其相似的高鼻梁,突然覺得那鼻梁生在那張臉上很突兀,似乎高得不像話。
“蘇姑娘如此讨厭我?”高瑞雙眼突然呈現桃花無數,側臉看着潤璃,口中嘆息道:“在杭州府一見,在下便對蘇姑娘朝思暮想,衆人皆謂我舊病複發,卻不知我是添了樁相思的心病!”
潤璃卻沒有如高瑞心中所料會低下頭去,嬌羞無比,端了一張小臉蛋,很是一本正經的回答:“感謝高公子錯愛,只是婚姻之事從來都是父母做主,豈有自己在一旁肖想的?我勸高公子還是好好将養着身體,過了一年半載把病根兒去了,方才好迎娶高總督高太太眼裏合意的兒媳婦!”
“蘇姑娘,你的詩讀上去讓人覺得你是一個極有靈性,聰慧無比的女子,為何說起話來卻如此之俗?”高瑞望着她的眼裏全是惋惜:“本以為能和蘇姑娘秉燭夜話,以詩會友,笑談古今,沒曾想蘇姑娘的言談卻和俗人無二!”
潤璃冷笑道:“我只願和合自己心意的人說話,卻不願為那些浮浪之人浪費時間!”頓了頓,潤璃又接着說:“高公子那徐靈枝表妹,花容月貌,蘭質蕙心,一顆芳心顯見得是系在高公子身上的,你又何必舍近求遠,不如把心事和高太太說個清楚,你們本來就情投意合,又是親上加親,小日子肯定會是極美滿的!”
高瑞聽到潤璃如此一說,愣了下,旋即又哈哈大笑:“原來蘇姑娘是因着靈枝表妹故意在冷落我!你且放心,即算母親再怎麽挂念她,我也最多給她個平妻的身份,礙不着你成為我的正妻!”
潤璃覺得這高瑞簡直是不可理喻,自我感覺太過良好,她對他都沒半分感覺,他自己倒把以後的妻妾安排妥當了。徐靈枝是平妻,李清音是貴妾,還有碧霄碧雲兩個通房姨娘,以後還不知道會不會更多的貴妾賤妾,潤璃真心為以後高瑞的正妻感覺到悲哀。
等到高瑞的笑聲平息,潤璃這才接過他的話頭說:“高公子,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麽,婚姻大事不是我等能随意提起的,還請高公子自重!潤璃告退了!”說罷,站了起來,帶着丫鬟們準備轉身離開。
高瑞看着潤璃要走,站起來想拉住她,突然手上卻是微微一麻,一條胳膊便使不上力氣了:“蘇姑娘,你竟然暗算我?”
潤璃轉過頭來,用奇怪的眼神望了望呆呆站在那裏的高瑞:“我何時暗算了你?”
“你……”高瑞望了望站在她身邊的蔥翠說:“你這個丫鬟碰了下我的手,現在我肩膀這裏便酸痛難忍。”
“蔥翠,怎麽能對高公子無禮?快去解了他的穴道!”潤璃口裏全是責怪的口吻,心底裏卻異常開心,蔥翠賴着學了阮媽媽幾招可真管用啊!雖然才學了點皮毛,可用來對付高瑞這種體弱之人,簡直太容易了!
蔥翠走上前去,在高瑞的肩頭點了幾下,可高瑞還是喊痛。
“高公子,你別裝模作樣了!”蔥翠很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已經幫你解穴了!”
“蔥翠姑娘,真沒有解開!”高瑞由碧霄和碧雲攙扶着站在那裏,額頭上有滴滴冷汗:“我這胳膊真的還是很痛!”
潤璃看他不似作僞,詢問蔥翠道:“你真的幫高公子解穴了?”
“真解了,穴位是對的,可能是我內力尚淺,沒有能夠沖開高公子這個穴位……”蔥翠一副深究的模樣:“當時我看高公子來拉姑娘,心裏一着急,氣力兒就出來了,所以就點中了穴位。現在姑娘要我幫他解穴,我可真用不上勁兒了,所以半天沒有能夠幫高公子沖開穴位,不如我拿金針給高公子解穴?”
潤璃忍着笑,叫黛青打開藥箱,從針灸包裏選了根長長的金針交給蔥翠。蔥翠看了看高瑞,按了按他的肩膀,把金針紮住了肩井穴,略微轉動金針片刻,猛的用力深入幾分,紮得高瑞痛不可支,皺着眉頭,呲牙咧嘴,蔥翠滿意的一笑,然後突然收針。
金針離開肩膀,高瑞試着動了動,發現一切如常,手臂不再有酸麻的感覺。他不敢再孟浪,很客氣的把潤璃送出了松園:“謝謝蔥翠姑娘巧施金針!蘇姑娘,你放心,我會向家父家母禀報,請他們派冰人去蘇府提親的!”
潤璃心裏一驚,轉念想到蘇三老爺和蘇三太太都明白她的擇婿标準,定是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更何況那李同知的庶女還要嫁給高瑞做貴妾,蘇三老爺斷斷然不會點頭答應她嫁進總督府。心裏安定,潤璃也不和高瑞再做口舌之争:“謝謝高公子青眼有加,古話說姻緣天定,若有緣,必定相守,若無緣,強求無益!”
言畢帶着丫鬟們婷婷袅袅的走回竹園去了。
高瑞撐着松園的大門,眷戀的眺望着潤璃遠去的背影,口裏吟誦着:“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适我願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身邊碧霄碧雲吃吃一笑:“公子,你又念詩了,奴婢們可聽不懂呢!”
高瑞摸了一把碧霄白膩豐滿的胸部,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你們不需要聽得懂,你們只要會做,能讨爺的歡心就行了!”
“哎呀,公子,可羞死奴婢了!”碧霄口裏雖然嚷着說害羞,身子卻往高瑞身上扭了去,都快貼在了他的身上,害得高瑞心上似乎燒了一把火,呼的把身子給點熱了。
“你這個風騷丫頭!還惦記着剛剛沒完的事情?”高瑞用手勾住碧霄的下巴:“還不快扶着爺進內室去?”
身邊的碧雲眼睛都妒紅了,低頭站在那裏,心裏暗暗把碧霄詛咒了千百次。
“碧雲,去叫人備着熱水,別傻站在那不動!”高瑞回頭看到碧雲魂不守舍的樣子,很是不滿:
“碧霄素日做這事都不用我開口的,怎麽你這些天就變傻了?”
“是,公子,是奴婢考慮不周全了!”碧雲打了個千兒,面皮仿佛紅得能滴出血來,飛快的跑到後院去了。
高瑞這才滿意,和碧霄調笑着,一腳跨進了內室的門檻。
潤璃帶着幾個丫鬟慢悠悠的走在回竹園的路上,心裏在考慮着究竟是誰要在她的茶水裏下藥。那氣味隐約是牽牛子,她可不敢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去嘗那茶水的味道,因為牽牛子和巴豆有同等功效,瀉水通便,多服還有腹痛嘔吐反應。自己剛剛來高府,又是誰和自己有仇,要整治自己呢?
那個千莘是沒有動機的,倒是碧雲碧霄還排得上號,許是她們以為自己會來分去高瑞的情意,所以想叫自己在高瑞面前出醜。看來容氏說的她們和徐靈枝相同水火倒也不是謠言,還是有真憑實據的。
夫鹓鶵,發于南海而飛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鸱得腐鼠,鹓鶵過之,仰而視之曰:“吓!”——潤璃想起了這則莊子和惠子的故事,貓頭鷹叼着一只腐鼠,看見志向高潔的鹓鶵飛過,根本不知鹓鶵非梧桐不栖非竹實不嘗非甘泉不引,卻害怕它來搶奪自己口中的腐肉,竟然發出怒喝聲來威脅鹓鶵——這碧霄和碧雲也太自以為是了,那高瑞在自己眼裏不過也是一塊腐肉而已,誰會和她們去搶?
撇開他身體不好這件事,就是他對待感情的态度也讓潤璃把他劃入隔絕區,若是要嫁他,還不如自梳好,一輩子不用考慮各種宅鬥手段!
踏入竹園,就見倚門站着一個丫鬟,見了潤璃打了個千兒:“蘇姑娘,勞煩你給我們家姑娘去瞧瞧,她有點不舒服。”
潤璃一看,原來是徐靈枝身邊的銀鈴。
我又不是那高府的家庭保健醫生!潤璃皺了皺眉,對着蔥翠和黛青說:“你們倆去看看徐姑娘,嫣紅絨黃先跟我回屋子去罷。”
那銀鈴見沒有攔住潤璃,苦了一張臉領着蔥翠黛青往第一進屋子裏去了。
回到屋子裏片刻,蔥翠和黛青就拎着藥箱進來了。
“怎麽樣?”潤璃一邊在自己的行醫記錄上寫着容氏的病情和藥方,一邊問黛青徐靈枝的病。雖然她不高興被徐靈枝當成家庭醫生,但心裏卻還是有醫生情節,總希望自己能幫助那些病人。
“沒事,小病。”黛青淡淡的說:“給她開了點安神的藥。”
“我看她是沒事做瞎鬧騰,胡思亂想才成這副樣子!”蔥翠咧嘴一笑:“我對她說,心病還須心藥醫,吃再多藥不如放寬心,是她的就會是她的,不是她的想再多也得不到!姑娘,你不知道,我說完那句話,那徐姑娘的臉就更白了,她那奶娘看我的眼神兒,就像要把我殺了才解恨一樣呢。”
“你不要以為學了一招兩式就得意了!”潤璃寫完最後一個字,擱下了筆:“今晚在松園,你還沒出盡洋相?你呀,趕緊練功夫去,我倒覺得今天你是撿了個大便宜呢!以後你得保證我們幾個的安全!”
“那是當然!”蔥翠答應了一句,快步往後邊走去:“我練功去,誰來跟我學啊?”
黛青沒說話,默默的跟在她後面走了出去。
沒得多久,突然就聽到屋子外面一陣嘈雜之聲,似乎有幾個人在外邊議論紛紛,嫣紅伸出腦袋看了看窗戶外邊,可惜太黑了,沒看清楚是誰。
那幾個人一邊說着話一邊兒往後頭屋子去了,看起來是竹園裏的丫鬟婆子們。
“也不知道她們剛剛在說什麽,聽起來仿佛出了件什麽事兒。”嫣紅惋惜的看了看黑沉沉的窗外:“要是白天就好了,也能看清楚是哪些人在議論。”
“什麽時候你也這樣愛聽八卦了。”潤璃看着嫣紅托着腮凝神望着窗外的模樣就覺得好笑:“不就是早晚都得知道的事情嗎?你這麽着急做什麽,你現在都被蔥翠帶着變毛躁了些,倒不如絨黃了。”
絨黃拿着手帕子在燈下繡花,頭都沒有擡起來,但是耳朵可沒閑着:“姑娘,要得你一句好話兒可真難得,今兒總算是盼到了!”
“姑娘,姑娘!”蔥翠激動的聲音沖破了門簾,直直的撲了進來。
“消息來了吧?”潤璃得意的看了嫣紅一眼,得意的笑了笑。
門簾一掀,蔥翠和黛青撲了進來:“姑娘,高家大少奶奶院子裏剛剛死了個丫鬟,聽說是出去拎水不小心滑了腳,掉到井裏淹死了!”
蔥翠和黛青的眼裏都透着因為吃驚而出現的惶恐,畢竟對于這些同是青春年少的丫鬟們來說,物傷其類,死亡對于她們來說總是一種無法直視的悲哀。
“高家大少奶奶?容姐姐的梅園?那丫鬟叫什麽名字?”潤璃深思着問道,她的直覺就是,這件事情不簡單!
“聽桃花嫂子說那個小丫鬟叫千莺,聽說模樣兒長得漂亮,又是個勤快人兒,沒曾想竟然就這樣掉到井裏淹死了!她家裏沒了父親,只有寡母帶着下面兩個弟弟一個妹妹,都等着她的月例銀子回去呢,這下可……”蔥翠搖着頭,一臉的惋惜與悲傷。
蔥翠和黛青去梅園的時間晚,沒聽到千紅的招供,所以也不知道這千莺是高太太派到梅園的細作,但是潤璃嫣紅絨黃卻是知道的,聽到那丫鬟的名字叫千莺,三個人的臉上都變了顏色。
這是高家大少奶奶對高太太的回擊嗎?難道千莺的溺斃就正式宣告了高府的婆媳大戰從暗處轉到了明面上?
作者有話要說:五一節,祝大家節日快樂!
為了慶祝節日,每天雙更,上午一章,下午一章……
61秦淮河潤璃遇險
沒有時間給潤璃去考慮容氏的丫鬟死去和她将會有什麽關系,日子就像手中握不住的流水,一點點的從指縫裏溜走。
過了幾日,容氏來竹園找潤璃,親親熱熱的挽住她的手:“我剛剛回過了太太,今天帶你去外邊透透氣。”
潤璃看着她臉上容光煥發,眉眼間盡是得意的神色,心裏暗自嘆氣。
一個球被拍得狠了,反彈的力量也會大,可是反彈以後的軌道肯定有所改變,會偏離了它原來的方向。容氏被高太太打壓得狠了,終于顯現了自己的反抗,千莺的死就是高府兩代主子之争下的犧牲品。
被逼得狠了容氏自然要反擊,可用丫鬟的性命向高太太宣戰是否就違背了容氏善良的本意呢?潤璃初見容氏,還只是一個怯生生的少奶奶,連在衆人面前伸出手來看診都嬌羞不堪,而現在的容氏,殺了個丫鬟就如同撚死一只螞蟻般,只不過幾天功夫,她就已經修煉得不顯山露水,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千莺,只會在高府的下人心裏留下一個模糊的影子,在高太太和容氏心裏,是否會是那個想被盡早遺忘的對象?
容氏卻不知潤璃此時的想法,把潤璃按在椅子上,喊着絨黃嫣紅過來:“快給你家姑娘梳個好看的如意髻,插上幾支寶簪珠花,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盡量弄簡單些。”潤璃囑咐丫鬟們:“你們也知道我不喜歡當珠寶匣子,挂一頭珠翠出去,壓得頭痛。”
不多時潤璃就打扮好了,和容氏乘了馬車往夫子廟而去。
夫子廟是應天府有名的游玩之地,位于秦淮河北岸的貢院街旁,是祭祀孔聖的地方,女眷是不能入內的。所謂去夫子廟游玩,其實是指去廟寺街和秦淮河玩耍而已。廟寺街是經過夫子廟大門的一條街,全部是由青石修築,街道兩旁全是店鋪,賣的是應天府的各色特産,每逢廟會之日,附近鄉鎮還有不少趕集的背了自己編織的手工藝品來擺攤出售,極盡繁華。而秦淮河自大周前朝開始就已經遠近馳名,不僅僅是它的清姿麗質,更是因為入夜以後秦淮河上那迷人的燈光。
秦淮河兩岸有不少別致的建築物,遠遠看去還以為是富人家的高樓,其實那都只是一些秦樓楚館而已,每到晚上,這些青樓就會把自家泊在秦淮河的畫舫上那成串的紅色燈籠點亮,映得河水都成了汪汪的一抹緋紅,再加上一船的莺莺燕燕,舞袖生風,那香氣随着風飄得很遠,讓岸上的人看了都恍惚覺得那畫舫上肯定是天宮仙境。
馬車停在廟前街外,潤璃帶着丫鬟跟着容氏,被人流推着往裏面走。
容氏特地派人打聽了廟會的日子,所以今天剛剛好趕上了廟會,不僅游人多,擺攤的也很多。
各個攤位賣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手工藝品,例如泥人、糖畫、木雕和尋常人家自己打的各色絡子,潤璃帶着丫鬟們在各個攤位上轉來轉去,和攤主們讨價還價,不多時,手裏就拿滿了東西。
其實夫子廟也沒有什麽好玩的,只不過是被關在深閨悶久了,出來溜達也是一種心情的調節。另外,購物是女人的天性,從古到今沒有女人不喜歡買東西的,所以來夫子廟趕廟會恐怕也是滿足了一種購物心理。
“蘇姑娘,讓丫鬟們先把東西先去放到車上,然後再去叫艘船去游秦淮河罷。”容氏身邊的幾個丫鬟的手也沒空着,全是在廟會上買的一些小玩意,只有阮媽媽倒是兩手空空的跟在容氏身邊,幫她推開擠到身邊的人。
“也好。”潤璃點頭同意了,身邊的丫鬟們抱着東西去廟寺街前邊去找馬車,剩下容氏潤璃和阮媽媽站在一家店鋪前面。
突然有幾個穿着粗布衣衫的漢子朝她們走了過來,眼睛裏有着不懷好意的神色,斜着眼在打量盯着容氏和潤璃。
潤璃心裏一怔:這些漢子是沖她們來的?
容氏不是絕色佳人,她也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基本排除因為長得太漂亮而招蜂引蝶的這個因素,況且她們的穿着打扮來看都是有身份,有來頭的,這些漢子不會沒眼色的想來調戲她們,各種情況排除以後,潤璃只能想到高太太就是這幾個人的幕後主使者。
阮媽媽的臉上有了一絲慌亂,八個丫鬟都走開了,她一個人不可能對付站在面前這幾個漢子,怎麽樣保護自己主子和蘇姑娘的安全呢?
潤璃摸了摸袖袋裏的裝的那藥粉,貌似現在不是用藥粉的好時機,人多不說,還沒摸準是什麽風向。但是轉念一想,在這樣的鬧市,難道他們還能下手?按道理,應該是在比較僻靜的地方才是。
果然,那幾個漢子雖然是一副猥瑣的樣子,但卻只是盯着她們看了幾眼以後就大大咧咧的走進了她們身後的小胡同裏,并沒有她們想象裏的暴力場面發生。
容氏和潤璃相互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氣。
原來自己是多慮了。
這時幾個丫鬟也回來了,一行人浩浩蕩蕩往秦淮河去了。
租了一艘畫舫,慢悠悠的在秦淮河上行進着,那艄公也是個機靈的,能說會道,一邊劃船,一邊說着最近應天府的新鮮事給畫舫上的太太小姐們聽。
“要說奇怪的事情,最近應天府還真不少。”那艄公說完了一件風流韻事以後接着八卦,聲音壓得極低:“夫子廟最近鬧鬼了!北門的更夫這幾天晚上都瞅着有幾條黑影飄進夫子廟,沒聲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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