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得失我命

8.

“啊？”王團長的話讓高城的思維出現瞬間短路，“什麽大老遠的，我我，我找誰了？”

“你一緊張就說話不利索，看來不是空穴來風。”王團長意味深長地道。

高城瞪圓眼睛看着王團長，心裏琢磨莫非王叔知道了什麽，不可能啊！

只聽王團長說：“你爸爸過年時跟我通電話，問我知不知道你女朋友是誰，我說不知道啊，早就發現那小子不對勁兒，原來真有心上人了。你爸就讓我想辦法查查，到底誰家姑娘這麽大本事，能讓你過年都不回家，我就答應了。”

高城苦着臉道：“我爸怎麽知道春節我有假，王叔你出賣我。”

“還真不是我。高城啊，你爸可是軍長，你自己現在也是副營長了，師裏的紅人吧，整個軍界高層誰不知道你呀，有個什麽動靜肯定有人向你爸彙報。”

高城嘆氣：“也對啊，我總是太天真，某軍長的某猴子。”

王團長接着說：“這些日子我正琢磨這事兒呢，怎麽套出你女朋友的來路，趕巧了上兄弟團參觀碰上李團長的兒子李慶，現在在他爸手下團部裏當幹事。”

高城心裏“咯噔”一下，春節聚會時李慶也去了，還一起唱歌……想到這兒有些心虛地看了王團長一眼。

“啊，對，我跟他過年時一塊兒唱歌來着。”

王團長哼了一聲：“行了，別狡辯了。李慶告訴我你和一個戰友一塊兒去的，一個姓史的班長，倆人關系可好了。”

高城愣愣地看着王團長，只聽王團長極其清楚地說道：“鋼七連，一排三班班長，史今。”

“那又怎麽了，同學聚會帶個戰友去不行啊？”高城賭氣地說。

王團長嘆了口氣說：“高城，你在我手底下當了三年連長，你不會以為我老眼昏花了吧？”

“王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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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團長擡手止住高城的話：“全團軍事技能考核前八名，兩個在一排三班，我還弄得清史今是哪一個！再說了，三年，我這個團長看到的聽到的不算少，高城很多事兒你不自知，我可是覺得有些過。”

“沒有吧，王叔你淨瞎聯想。”

“我瞎聯想？史今退伍前，有一天晚上他坐着你的車跟你出去了，回來後你喝得大醉，連轉天早上的團部會議都耽誤了，你別告訴我只把他當戰友看待。”

高城見瞞不過去，索性一點頭：“王叔，別再說了，我承認了，我和今兒，我們，就是你想的那麽回事兒。反正已經這樣了，你要去告訴我爸我也沒辦法。反正，反正我認定他了。”

王團長倒沒顯得特別驚訝，反而有些贊許地說：“好，敢于承認才是條漢子。高城，我是看着你長大的，算是你的長輩，你的性格我很了解。這種事我雖然不贊成，但你說認定了，我怎麽也不能硬要拆散你們，你執拗，我怕傷了你。”

“……謝謝你，王叔。”高城十分感動，他沒想到王團長這麽通情達理。

“你父親那邊我不會去說，可你自己得想好了，你倆繼續下去的話，他早晚有一天能知道。”

高城想了想說：“必要時我自己告訴他，我爸會理解我的。”

“軍長就你一個兒子，你跟史今在一起還怎麽給高家傳宗接代？”

高城沉默，過了一會才說：“我對不起我爸，對不起我媽，可是我真的認定了他。”

“那史今怎麽說？”

“他？他什麽都沒說，我們還沒挑明，但我知道他心裏明白。”

王團長語重心長地說：“高城，我不阻攔你，但你一定要想清楚，世上有很多條路可以走，你偏偏選擇了最難走的一條路。如果哪天摔慘了，你得受得住。唉，你和史今，我一直看在眼裏，本以為他退伍了，你們也就不了了之了，你幹嘛一定要去找他，一定要邁出這一步呢！”

“邁都邁了，不能後悔了。”高城不由自主地笑，一時忘了臉上有傷，疼得皺緊眉頭。

王團長疼惜地拍拍高城手背：“別說了，歇着吧，我就是來看看你。對了，你這一受傷，所有工作都落到你們營長肩上，他忙得焦頭爛額沒時間來看你，讓我給你帶話，安心養傷，下周演習你不用參加了。”

“那怎麽行！”高城一聽差點跳起來。王團長急忙按住他：“怎麽真跟只猴子似的，這還輸着液呢！”

“王叔，你不用操心了，回頭我給營長打電話，我這小傷不礙事，過兩天就出院，演習我必須參加！”高城的語氣十分堅決。

“我就帶個話，反正也管不住你，你随便吧。孩子，好好養傷，我走了。”王團長無奈地搖搖頭，轉身推門離開。

高城恢複得挺快，第二天就下床溜達，第三天就活蹦亂跳了。他心裏牽挂着演習的事，怕營長真不讓他參加，于是在第三天下午，高城找到主治醫生，堅持一定要出院。醫生起先不同意，後來被煩得實在沒辦法，只好答應。

醫生看着高城直皺眉：“高副營長，你那傷口還沒拆線，多住幾天院怎麽就不行？”

“大夫，您得理解我，我躺不住，這三天我都快憋死了。您先讓我出院，我保證演習之前抽出半天時間來醫院把線拆了。”

“演習？還參加演習？”醫生驚訝得像聽到天方夜譚。

“是呀，就在下周，要不說我躺不住呢！”高城誠懇地看着醫生。

“好吧好吧。”醫生徹底投降，“果然鋼七連出來的都是鋼筋鐵骨，不怕疼不怕傷。”

“你也知道鋼七連？”高城聽別人提到七連兩眼直放光。

“當然。”醫生點點頭，眼中含着敬意，“這裏是軍區醫院，我是醫生也是軍人，怎麽可能不知道702團的尖刀連。鋼鐵的意志鋼鐵漢，鐵血為國保家園，高副營長，我理解你更佩服你，你可以出院了。”

出院即投入緊張的工作，演習之前的各項準備，事無巨細，高城每天都要工作到深夜。營長看他第四天就跑回來差點沒吓傻了，說什麽也要把他送回醫院。高城就往那一坐，話說得擲地有聲：“營長，除非你把我綁去醫院，到了那兒我也不安生!”

營長苦着臉說：“高城啊，我夠忙了，你就別為難我了。”

“就是知道你忙，才回來幫你啊。”

營長聽了心裏很感動，卻更加為難：“你這次受傷，我已經很自責了，再允許你這麽快回來工作，軍長那裏我怎麽交代啊！”

高城最煩別人提自己的軍長父親，這時便賭氣道：“我是我，我爸是我爸，我想做什麽要他來管！”

“哎呦我的祖宗，算我說錯了，行，你回來吧，可得注意身體呀！”

就這樣，一位半邊臉糊着藥布卻整天神采奕奕的年輕軍官出現在師偵營訓練場上。高城一工作起來就十分投入，帶兵，訓練，調試設備，演習準備，士兵們天天都看到他忙碌的身影。

關于那個遠程引導精确到米的問題，高城依然親力親為，不讓士兵靠近。于是馬小帥甘小寧等一幹人只能無比擔心的站在遠處看着他們的副營長，完全沒有辦法。馬小帥盯着高城還糊着藥布的半邊臉眼眶又紅了，高城最受不了這個。“哎，打住啊，我那個供水車裏還有一半兒呢，用不着你加水啊！”馬小帥努力忍了忍，哽咽道：“可是副營長，你護着我們，也不能不拿自己當回事兒啊。”高城看了馬小帥一眼，斥道：“得失我命，要你啰嗦！”

高城以自己的實際行動打動着每一個士兵，不僅是老七連的兵，還包括這裏的每一個人，他們都為能有這樣的副營長感到驕傲。于是每一個都很努力，盡最大努力配合訓練，關于即将到來的這次演習，雖然時間緊任務重，師偵營竟然提前一天做完了所有準備。

最後一天清閑下來，全體休整。高城上午去醫院拆線，下午回到宿舍把手機開機，在演習之前他想給史今打個電話。

滿懷期待的撥過去，等來的卻是“該用戶已停機”的提示音。高城心頭一緊，再撥，還是停機。強烈的失落霎時蔓延全身，伴随着焦急和擔憂。習慣性地抽出煙點上，狠狠吸了幾口，淡藍色煙霧輕輕飄散，彌漫在房間裏。不知過了多久，高城忽然笑了，有點自嘲意味有點無奈。多大點事兒啊，就擔心成這樣，手機關機而已，也許史今只是忘了繳費。這麽一想，也就沒那麽擔心了。

第二天一早，師偵查營全體整裝待發，幾輛大車一路颠簸将全體官兵拉到演習地點。出發前高城又給史今撥了電話，依然是停機。真有你的，竟敢玩失蹤，你等着，等我演習回來跟你算賬！高城在心裏腹诽着，用力甩甩頭，甩脫擔憂和不安，他現在必須集中全部精力，将有一場嚴酷的演習等着他去指揮。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