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回家

14.

史今這次在最後關頭雖然暴露了身份，依然是出色完成了任務，與警方裏應外合抓捕了為禍數年的犯罪武裝，獲得了一等功。高城對此不太滿意，說這麽重的傷夠特等功了，史今說如果這次你見到的是我的骨灰盒，那特等功必須的。高城說那算了吧，計不計功咱不在乎，你們刑警隊給你那半年假期太好了，還算有點人性。

第二天一早高城回師偵營了，由刑警隊派來一直守在醫院的兩個同事照顧史今。前段時間由于某軍長的某猴子主動承擔所有照顧病人的工作，基本不讓任何人幫忙，那兩個同事就長期處于無所事事狀态，每天來醫院帶薪閑逛。現在高城走了，可史今的身體也恢複了不少，而且史今是個在生活起居方面不習慣讓別人伺候的人，尤其受不了連上廁所這種隐私的事都要別人遞尿盆，他寧可自己一瘸一拐的磨叽到廁所也絕不肯讓人幫忙。所以那兩位幸運的同事可以大部分時間繼續在醫院帶薪閑逛，頂多幫忙打飯還有史今需要做檢查時他們推輪椅陪着去。

這天上午史今例行輸液，其中一個同事就坐旁邊陪着，等一瓶輸完好去叫護士。史今看那同事閑得無聊，便說：“小王你不用管我了，一會兒這瓶輸完我自己按鈴就行。”

小王當然不肯：“那怎麽行，史哥你睡會兒吧，我替你看着。”

“真不用，我根本不困，自己沒問題。”

“史哥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指使我，我和小張本來就是隊裏派來照顧你的，這是工作。”小王有點過意不去地說，“我倆一直都沒怎麽出力，現在你那戰友走了，這些都是我倆應該做的。”

“你倆做得挺好的，是我的問題。”史今溫和地笑着，有點別扭地抓抓頭發，“我這個人……是真不習慣讓別人伺候。”

“是嗎？”小王将信将疑，“可是我覺得你讓那位戰友伺候時你挺習慣的啊。人那可是少校，在部隊軍銜指定比你高，又端尿盆給你又擦又洗的……”小王還想接着說，可他忽然發現情況有點不對勁兒。半靠在床頭的史今把臉垂得很低，耳朵紅紅的。小王以為說錯了話，趕緊住口。後來另一位同事為這事兒私下裏說了小王：“你這腦子一根筋的人怎能什麽話都敢在史哥面前亂說，高副營長和史哥什麽關系你知道嗎？”

“戰友關系啊。”小王老老實實地回答。

“傻了吧，人家那是過命的交情，那是……哎反正你這種頭腦簡單的人是不會懂的。”

……

一個多月以後史今出院了。出院當天，辦完手續收拾好東西小王小張推着輪椅史今坐在上面，仨人一起往外走。史今的腿通過複健已經可以慢慢地走幾步了，但醫生還是建議循序漸進，太長的路最好做輪椅。史今本想自己走路，可到底怕落下病根，也就沒有執拗，讓人一路推着走向醫院門口。

小張問：“史哥，你打算去哪兒休養？沒地兒去的話就回隊裏，隊長給你專門申請了一套公寓。”

因為這是公傷，現在還是養傷階段，如果史今沒有去處的話刑警隊當然全權負責。而史今從執行任務到受傷都沒有告訴過家裏，所以他不可能回家。

“我……”史今猶豫着，不想麻煩隊裏，但又沒有可去的地方。然後他想到高城，前天晚上通電話時已經說了出院就在今天，高城一句放心我知道了就挂了電話。放心，怎麽放心啊，也不講明白些，這個冒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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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我在這兒呢！”一聲熟悉的呼喚讓史今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史今心中突地一跳，循聲望去，不遠處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正沖自己招手，史今不由自主地笑起來，牙齒很白，小眼睛眯成一條縫。他看着高城心中感慨，這個人總是這樣，在希望與絕望的邊緣出現，所帶來的是更大的希望。

高城興沖沖地走過來，接過輪椅向史今的同事道謝。“我已經找好了養傷的地方，就不麻煩你們了。”

“那行。史哥，高副營長，我們就先回去了。”小張識趣地拉着小王與二人道別。

史今揮揮手：“謝謝你們，替我向隊長問好，讓他有事直接打我手機。”

“好的，再見史哥，再見高副營長。”

“再見。”

高城扶着史今上車，把輪椅折疊放到後備箱裏，然後自己坐到駕駛位。放開手剎，輕點油門，車子穩穩開了出去。

看着窗外疾速倒退的景物，漸漸遠離城市中心地帶，史今不禁問道：“這是去哪兒？”

“回家。”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去機場的方向。”

“沒錯啊。”

“……連長咱回哪個家啊？”一瞬間史今似乎預感到什麽。

“當然是回我家。”開車那位理所當然地回答。

“這，這不太好吧。”史今有點坐不住了，想到高城的父親軍長大人，他就開始犯怵，“還是算了，太麻煩了，我，我也住不慣。”

高城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笑啥啊？總之我不去。”史今現在像極了一只煩躁不安的綿羊。

“想好了，真不去？”雖然看不見表情，高城的聲音聽着就是那麽不懷好意。

“不去。”史今十分堅定地說。

“行了，不逗你了。不是回我爸媽那裏，我自己還有一套房子，離部隊只有一個小時車程，你住進去，我開車回家也方便照顧你。”

“……哦。”

“哦是什麽意思啊？同意還是不同意給個準信兒。”高城從後視鏡裏瞄了一眼，史今明顯一副受感動又有點難為情的表情，看得高城心裏非常受用，嘴上卻說，“不同意可千萬別勉強，聽說你們刑警隊那邊待遇也不錯，到時可以請兩個小弟專門伺候你這緝毒英雄。”

“……”

“怎麽不出聲，不會真不願意吧？”史今一直不說話，高城心裏倒沒底了。

“我有說過不願意嗎？你高副營長決定了的事我再說不願意，那多掃興啊！”史今揚起嘴角露出笑容。他心裏真的非常開心，可細想之下難免有點尴尬。這算什麽？自己就這樣毫不矜持的住到高城家裏去了？史今不想把高城的做法和金屋藏嬌這個詞聯系到一起，可還是忍不住這麽想。這算什麽，這算什麽……

……

“喂，想啥呢？下車了！”

史今一驚，猛地回過神。車子已經停了，高城從後車門探頭進來正在打量史今紅通通的耳朵。“這是走神走到哪兒去了？臉紅成這樣，思春呢？”

“你！”史今怒視高城，臉紅得更加厲害，像熟透的蘋果。

高城想大笑還是忍住了，他感覺這只綿羊就要炸毛，于是趕緊一本正經地說：“請下車吧緝毒英雄，接下來咱們換乘飛機。”

飛機很舒适。除去等待和安檢的時間，真正從起飛到降落也就半個小時。下了飛機就打車，車子開得飛快，離高城家越來越近了，史今的心情緊張而興奮。坐在身邊的高城握住他的手，輕聲道：“還得有會兒才到呢，你可以先欣賞一下這裏城市的夜景。”

史今掙了一下手指沒抽出來，也就由着高城握在掌中。向前邊瞟了一眼，那司機正專心開車，壓根兒沒注意他倆的小動作。高城的手溫暖幹燥，手指被他握在掌中竟是莫名的安心，史今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看着窗外夜景出神。

其實每個城市的繁華地段看上去都差不多，商業區高樓林立，嘈雜也熱鬧，人們行色匆匆，似乎無心這繁華的美景。尤其是晚上，各色燈光交相輝映，乍一眼看去，王府井跟濱江道也沒啥差別。

這個城市也一樣，燈紅酒綠的繁華之下一顆顆冷漠的心。史今望着前方路口很亮的那盞霓虹燈，怔怔地想起沈月男友最喜歡唱的那首歌。——咖啡館與廣場有三個街區，就像霓虹燈到月亮的距離。

繁華地段很快被抛在身後，車輛行人越來越少。高城的房子在近郊，到達的時候已是深夜。高城扶着史今下了車，人們都已睡下，小區的空地上除了他倆一個人也沒有，史今擡起手腕看了下，淩晨兩點半。

高城過來扶史今，史今躲了一下，笑道：“我自己能走。”高城也不勉強，便跟在他身後。坐電梯直奔十三樓，這裏一梯兩戶，高城指指左邊那扇門，倆人慢慢走到門口，高城掏鑰匙咔嚓一聲輕響門被打開。史今站在門口有點發怔，高城一臉奸計得逞的壞笑，在史今腰上輕輕捅了一下。“愣着幹啥，請進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連長大人真不容易，總算把人接到家了。我都快被自己啰嗦的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