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金屋藏嬌

一進門聞到一股清新氣味。高城關上門把燈打開，史今看到的是一個整潔幹淨的家。精裝修，地板牆面都是一塵不染，家具很新，零碎的擺設不多，茶幾上的煙灰缸裏就連一絲煙灰也沒有。史今由此可以斷定兩點：第一，高城不經常住在這裏；第二，前不久剛剛打掃過。

果然高城說：“我平時住營裏，這裏打裝修完就沒怎麽住過。打算着接你過來，前幾天請人徹底打掃了一下，還行嗎？”一臉讨好的表情。

史今抿了抿嘴，略低頭道：“我都沒住過這麽好的房子。”

高城疼惜地揉揉史今的頭發：“先坐會兒，我給你倒杯水喝。”

“我，我不渴。”

高城瞪史今一眼：“一整天沒怎麽喝水不渴才見鬼了，你不渴我還渴呢。”

“那我去倒。”

“行了你快坐着吧。”高城把史今按到沙發上，“這是命令史今同志。”

高城幫史今把電視打開，自己走進廚房，不一會兒端着兩個杯子出來，杯裏冒出熱氣。

“咖啡不解渴，茶水喝完怕你睡不着覺，牛奶又太甜了。這麽晚了，喝點白開水一會兒洗個澡趕緊睡。有啥事兒明天再說。”高城把兩杯水放到茶幾上，然後自己拿起一杯，把另一杯推到史今跟前，“快喝吧。”

史今慢慢端起杯子，有些燙手，他緊緊地握住，這股熱力瞬間直暖到心底，幾乎把心融化。普通的白開水，很淡卻解渴，最廉價的飲料卻飽含着最深沉的情意，史今一口一口喝完，放下杯子靜靜看着高城。

高城哪禁得住這麽看，心道這是幹啥，史今你剛來就引我犯錯誤呀。心裏這麽想，面上卻保持着淡定，起身從衣櫃裏拿出一套睡衣說：“這是你的，給你放卧室的床上。”說完走進卧室，很快又出來，看史今還在沙發上坐着，高城樂了。“今兒你怎麽變傻了，洗澡去呀。”

“哦，那我去了。”史今站起來走向浴室。

不一會兒傳來嘩嘩的水聲，高城大聲道：“毛巾和浴巾都給你買了新的，其他那些洗發水沐浴露什麽的我平時沒怎麽用過，你随便用啊！”

水聲小了點兒，史今的聲音傳出來：“知道了。連長，你這兒東西還挺全的，刮胡子的泡沫整這麽高級幹啥？”

“廢話，這不你要來我新買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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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我可沒享受過這麽高級的待遇，這哪受得起啊！一塊肥皂就把從頭到腳都解決的人，如今這算是賜浴華清池了……”

“渾蛋玩意兒趕快洗澡，再廢話，再廢話我可進去了！”

嘩——嘩嘩——！水聲忽然間變大。

史今從浴室出來身上裹着浴巾，頭發濕漉漉的滴着水，見高城在看電視，什麽也沒說就直接閃進卧室裏去。高城一本正經目不斜視，其實電視裏演的啥一點兒沒看進去，眼角餘光瞟着那個身影，魂兒早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史今穿好睡衣走出來，叫了一聲“連長”。高城擡頭：“你洗完了，那我去了。”站起來直接往浴室走。

高城洗完在浴室裏就把睡衣穿好，對着鏡子看了自己半天突然笑了。MD，倆男人這麽避諱看來是真有問題。随即走出來，見史今正坐在沙發上剛才自己那個位置看電視，高城輕咳一聲。

史今擡頭看他：“連長你不睡嗎？”

高城皺眉：“你不睡我怎麽睡呀！”

“啊？”史今的臉刷地紅了，瞅了瞅卧室的門，“還是，還是你先睡吧，我再看會兒電視。”

高城眉皺得更緊：“可是你不去睡我真的沒法睡。”

“我……我……”

高城看着史今那別扭樣子，突然就笑起來。“傻樣，瞎想什麽，我是說你現在坐在我床上，我沒地方睡。”

史今低頭看了看沙發，明白過來，驚訝地說：“你就睡這兒？”

“沒錯。”高城笑着把史今扶起來，“趕緊睡覺，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不由分說把人推進卧室，順手帶上了門。

高城關掉電視，躺在沙發上，然後開始唾棄自己。這房子是兩室一廳，廳很大，卧室相對小很多，屬于新型的房間布局。小卧室改成了書房，大卧室裏擺了張床還有櫃子。那床是雙人床，高城睡覺不老實，床太小的話，睡着不舒服，所以特意買了大的。本來兩個人躺絕對沒問題，可事到臨頭又退縮了。說不清為什麽，就是覺得那樣不合适。

高城這邊糾結着，卧室裏的史今同樣難以入眠。這裏是高城的家，高城的卧室，自己躺在高城的床上，而那個人卻睡在外面的沙發上。史今覺得感動又歉疚，心事翻湧，越琢磨就越睡不着，越睡不着就越琢磨。以前在部隊時，許三多睡不着非要和史今說話，史今記得自己當時讓那個木木的家夥數羊。許三多就問班長你睡不着數什麽，史今說能數的東西可多了，數不過來。可是現在真的睡不着了，史今發現自己那簡直是扯淡。睡不着就是睡不着，現在自己腦子裏心裏滿滿的全是高城的影子，數啥都沒用！史今長長地嘆了口氣，一咬牙翻身下床，他決定叫高城到卧室來睡。

打開門，客廳的燈還沒有關。史今慢慢走到沙發前，看見高城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兒，一條腿耷拉下來，睡得全無形象。

這麽快就睡着了呀！史今微微有些失望，原來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忐忑不安……于是他關掉客廳的燈，慢慢走回卧室，輕輕地關上門。

黑暗中，高城睜開眼睛，凝視着那一道門，熾烈的眼神裏有火光閃過，仿佛能把人燒穿。

……

轉天早晨，餐桌前，黑眼圈對黑眼圈。

“沒睡好。”高城端詳史今半天給出了肯定的語氣。

史今笑：“你也好不到哪兒去呀。”

高城讪讪地低頭。“那個，我馬上得回營裏，午飯你将就一下叫個外賣吧，晚上我趕回來。這是房子的鑰匙，你悶得慌可以下樓散散步，但別去太遠。”高城掏出一把鑰匙放在桌上。

“師偵營那麽忙，別總惦記着我，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史今溫和地說。

“你只管休養，什麽都不用做，凡事別逞強，我才能放心。”高城直視史今的眼睛，認真地說。

史今笑着搖頭：“哪有那麽嬌貴，連長你當我紙糊的嗎？”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就是不放心。”

“哎呦放心吧，我好好待着，不會把你房子燒了的。”

“混蛋玩意兒你……”

……

最終高城還是很不放心的被史今催促着離開了家。本來高城還想請個保姆專門照顧史今的生活，史今一聽都快炸毛了。“不行絕對不行，我不用人伺候，保姆來我就走！”高城見史今情緒如此抵觸，也只好作罷。

自從史今來了以後，高城很想每天都回家，可實際上根本無法做到。師偵營平時就很忙，再趕上演習實驗拉練什麽的，更是忙得焦頭爛額，一周能回去一兩天算不錯了。

可是家裏住着個傷病員，這個傷病員偏偏又是高城最在乎的人。看不見的時候就控制不住的想念，高城深刻體會到了史今用來形容思念的那個詞到底是個什麽感覺——抓心撓肝的。

高城不會做飯，史今又堅決不同意請保姆，所以現在每天都是史今自己照顧自己的飲食問題。從網上訂購了柴米油鹽和新鮮蔬菜統一送到家裏來，想吃什麽自己做，史今說這樣挺好的他喜歡。今晚高城又加班，肯定回不了家了，高城站在師偵營訓練場的空地上望着那一輪皎潔明月，想起史今在廚房裏炒菜做飯的忙碌身影，嘴角不自覺勾起，笑容裏飽含着疼惜與幸福。

這天一早，史今接到電話。剛剛結束了一次重大演習的高城興奮的聲音從聽筒傳出來。“今兒，下午別做飯了，有朋友來家裏，咱們出去吃！”

“誰呀？”史今問。其實他想說我要不要回避，估計高城肯定不高興就沒說。

“有你認識的，也有你不認識的。”高城神秘兮兮地說。

“我認識的？……誰？”史今不由一陣激動，已經猜出自己認識的大概就是原七連三班的人。

“就是你犧牲自己前途玩命帶出來的那小子，哎呦你走時哭得那叫一個慘……”

“三多！”

“高興了？”高城聽出史今的聲音帶着驚喜，也不自覺彎起嘴角。

“嗯！高興。”

“傻樣兒，那就等着呗，我這就帶他們過去。哦，還有七班成才你也認識，還有兩個死老A。”

“行，我等着。”

“那我挂了，下午就到。”

“嗯。”

下午兩點多高城回來了，跟他一起進門的有四個人。許三多和成才，還有一個叫袁朗的史今記得就是山地實戰演習時許三多抓住的那個中校，另一個的确不認識，年輕俊朗，眼神清亮，充滿朝氣。

高城介紹說：“這是吳哲，高材生，軍事外語雙學士，光電學碩士，現在在老A也是三多戰友。”

“你好。”史今沖吳哲點點頭，露出一貫平和溫暖的笑容。

“史班長你好，總聽三多說起你，一直想見你一面，你可是我的偶像啊！”吳哲的嗓音很明快，宛如泉水清澈悅耳。

“啥偶像啊，我這初中畢業的哪敢給你大碩士當偶像。”

“不不，史班長，這跟學歷沒關系。”吳哲一本正經地說，“我敬重的是你的人品。”

史今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是三多把我說得太好了。”

吳哲說：“你太謙虛了。”

這邊兩人正寒暄，那邊袁朗叫道：“吳哲，別娘們唧唧的，讓你來不是來表演口才的，你是來幹活的！”

吳哲不屑道：“知道了。我說隊長，你能不能跟人家史班長好好學學溫雅平和，不要總是用粗暴的吼叫來對待你的隊員？”

“欠削了你！”袁朗過來一把摟住吳哲肩膀，做出一個十足妖孽的笑，“溫雅平和是吧，沒問題，以後你會慢慢體會到的，現在先幹活去。”然後就那麽摟着吳哲往廚房去了。

史今從這兩人神色動作之間似乎看出點兒什麽，疑惑地望向高城，就看到高城沖他眨了一下眼睛，一臉俗氣暧昧的笑容。

“呃……”史今怔了一下，問，“他倆幹啥去？”

“我說出去吃，他倆不同意，我說反正家裏沒人給做你們自己整去。”高城理所當然地說。

“哎你怎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做不就得了。”史今說着就要往廚房跑。

高城伸臂一攔，眼睛一瞪：“不許你去！”

“人家是客人，你好意思啊你！”

“我就好意思了怎麽着，總之你不許去不許去……”高城不由分說把史今往後推，史今不好在別人面前拉拉扯扯只好随着往後退，一不留神栽到沙發上，緊跟着身上一沉，被高城死死壓住。

“哎呦！”史今叫了一聲。

“怎麽了，磕着哪兒了沒有？”高城心頭一緊，趕緊起來。自從史今受傷以後，他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敢跟史今瞎逗了，剛才一時忘形，心裏頓時後悔不已。

史今只感到一陣窒息，皺着眉一個勁兒順氣。高城扶着他靠在沙發上，緊張得不敢出聲。許三多和成才并不知道史今之前受傷的事，這時都很詫異，一起圍過來看着史今。

許三多關切地說：“班長你沒事兒吧？我覺得你比以前瘦多了，是不是生病了？”

史今緩了緩，臉色好多了，笑道：“沒事沒事，剛才岔氣了。”

“那就好。”許三多特單純地笑出一口大白牙，“班長你歇着吧，我跟成才去給隊長幫忙。”

成才也說：“對，我倆雖然不會做飯，打個下手沒問題。”

高城擺擺手：“你倆也不用去，都聽我的啊，我是連長，鋼七連的人都聽我的，今天咱誰也不幫忙，就讓那兩個死老A給咱做飯吃。”

“可，可是連長，我和成才現在也是老A的人……”許三多忽然冒出這麽一句。

高城都沒脾氣了，笑罵道：“混蛋玩意兒你！”轉頭問成才，“你們隊長怎麽教的，這家夥一點兒長進沒有，在老A也總幹這麽沒默契的事兒？”

成才抿嘴笑出倆小酒窩：“報告連長，隊裏的戰友都已經習慣了。”

“哈哈……”史今實在繃不住笑翻在沙發上。

“行了行了，你悠着點兒，一會兒再岔氣了。”高城說完史今，又道，“這樣吧，三多和成才你倆陪你們班長說說話，我去廚房幫忙。”

“啥？”史今的五官快要皺在一起，“你能幫上忙？”

“切！小瞧我。”高城眼睛一翻，轉身往廚房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