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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泉縣城內河道衆多,多是小河,其中甘河、泉河乃是兩條主流,縣名也是因此得來。
只不過,甘河位于縣城北邊,位置較為偏僻,遠不如泉河地處本縣中心,兩岸店鋪林立,熱鬧繁華。
柳玉珠更喜歡甘河一帶的幽靜,不過,若是與親人出門游玩,還是泉河這邊更合适。
吃過晚飯,柳玉珠跟着哥哥一起出門了。
因為周家住在泉河邊上,三姐妹提前約好在周家碰頭。
騾車在泉河前面一條街停下,家中車夫在這邊候着,兄妹倆下了車,步行前往周家。附近人來人往,如果馬車開過來,走得慢不說,還容易撞到人。
周家到了,是一座三進的宅子。
周文俊的父親是位舉人,在縣城頗有名望,且以專情愛妻深受街坊褒獎。周文俊才五歲,他的母親就去世了,周父沒有再續弦,除了教書育人,便是教導兩個兒子。可惜周父身體多病,剛替長子周文傑主持了婚事,便撒手人寰,還沒有周老爺子、周老太太活得長。
周文傑才情過人,七年前考中進士去外地做了知縣,因家中有祖父祖母,他便留妻子李桂花在家操持家務孝敬二老,一個人去赴的任。前後當過兩任知縣,去年周文傑調到京城做了六品京官,上個月還寫來家書,稱他在京城置辦了宅子,只等修繕好了,便派随從來接家人進京,一起過年。
周老爺子、周老太太以長孫為傲,夫榮妻貴,連帶着李桂花在周家的地位也水漲船高,李桂花又是要強的性子,周文傑不在,周家事事都得聽李桂花的,連周文俊都不會公然反對曾經為他洗衣做飯精心照料的長嫂。
柳玉珠進京前,二姐柳銀珠才嫁到周家不久,與周文俊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李桂花也還沒有對新妯娌露出本性。
直到柳玉珠回來,才從家人口中得知了二姐在周家的處境。
柳金珠原話是這麽說的:“那李桂花,一定是自己丈夫不在身邊,所以一看到周文俊對銀珠好,她便嫉妒來氣,她人狡猾,不會當着周文俊的面欺負銀珠,只等周文俊出去讀書了,她便想方設法刁難銀珠,要麽嫌銀珠衣裳洗得不幹淨,要麽嫌銀珠做飯做的不好吃,銀珠那胎為什麽會掉,都是她氣得!”
現如今,李桂花膝下養着兩個兒子,壓得柳銀珠在她面前更加擡不起頭。
“二姐夫呢?他都不管?”
“他會管個屁,除了私底下哄銀珠幾句好話,他在李桂花面前連個臉色都不肯擺。別提,一提我都要氣死了,也怪銀珠不争氣,換我是她,早跟周文俊離了,才不在他們家受那窩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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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珠就想起二姐還沒嫁給周文俊的時候,周文俊總是借找哥哥為由來家裏,每次他遇見二姐,都會直勾勾地看,每次都羞得二姐臉紅紅的。夜深人靜,姐妹倆躺在一張床上,二姐也向柳玉珠坦露過她對周文俊的喜歡。
對比往昔,柳玉珠心裏發疼。
婚前周文俊對二姐那麽好,婚後怎麽就變了?
大姐家裏雖然也有不如意,但大姐夫對大姐言聽計從,只有大姐兇他的時候,大姐夫絕不敢先讓大姐不痛快。
周家的門關着,柳玉珠心情複雜地站在一旁,柳儀上前叩門。
周文傑雖然當了六品京官,俸祿卻不高,還要攢錢買宅子,一分都不曾往家裏寄。周家官名在外,實際上日子過得遠不如柳家富裕,因此家裏沒養仆人,日常洗衣做飯等等瑣事,全是李桂花、柳銀珠來做。
宋氏、柳金珠都想安排丫鬟過來幫忙,被李桂花攆走了,說什麽周家還沒窮到要人接濟的時候,還說她做官夫人的都不怕辛苦,柳銀珠怎麽就嬌氣地必須丫鬟伺候了?
随便宋氏或柳金珠都能罵回去,是柳銀珠哭着勸母親姐姐走,往小了說洗衣做飯是她身為媳婦的本分,往大了說,李桂花是官夫人,一旦罵狠了,李桂花将宋氏、柳金珠告到衙門,柳家也只能認栽。
柳儀敲了幾次門,無人應,可能周圍過于熱鬧,裏面的人沒有聽見。
柳儀高喊了幾聲二姐。
“來了來了!”
柳銀珠匆匆地跑過來開門,身後跟着周文俊。
柳玉珠一看二姐身上還系着圍裙,便猜到今晚可能計劃有變。
柳儀看向周文俊。
周文俊神色疲憊,道:“老太太犯頭疾了,我們得留在家中照看,今晚就不出去了。”
柳儀:“可請了郎中?”
柳銀珠:“郎中才走,你們聊,我繼續去煎藥啊。”
柳儀抿唇,卻不能說什麽。
柳玉珠站到哥哥身邊,盯着周文俊問:“李夫人呢?”
周文俊指向老太太的屋子:“她在給老太太揉額頭,多少管點用。”
柳玉珠:“這個我二姐也會,為什麽輕巧活都讓李夫人做,粗活重活全丢給我二姐?”
周文俊動了動嘴唇,對上柳玉珠清冷平靜的臉,他沉默下來,垂眸。
柳玉珠:“文俊哥哥,可能我在京城待了太久,總是想家,所以對幾年前家裏的事記得特別深。我還記得,有一次你來我們家,正好二姐要去提水,你見了,立即跑過去将二姐手裏的水桶搶走幫忙幹活了,怎麽,你那時候會心疼二姐,現在就不心疼了嗎?還是說柳家的姑娘嬌氣,不該做重活,進了周家變成周家的媳婦,就不能嬌氣了?”
她故意用的舊稱,周文俊回想當年追求柳銀珠時的殷勤,不禁臉上發熱,半晌才道:“我跟銀珠說過了,等我們去了京城,就不用她再做這些,我大哥已經在那邊添置了廚娘丫鬟。”
柳玉珠一點都不稀罕什麽京城,爹娘大姐哥哥都在這邊,李桂花都敢欺負二姐,二姐真跟他們去了京城,離得那麽遠,二姐被李桂花吃到嘴裏,他們可能連一點消息都不可得。
“周大哥在京城為官還算順利嗎?要不要我寫封信給公主,求公主幫幫忙?”轉動腰間的荷包,柳玉珠忽然笑了笑,“我雖然只是公主身邊的宮女,但公主很喜歡我,只要不是特別過分的請求,公主還是會應我的。”
周文俊強顏歡笑:“多謝三妹好心,下次寫信我問問大哥,大姐他們還沒來,你們進來坐着等吧。”
柳玉珠:“不了,老太太病着,太吵了反而打擾她休息。”
周文俊:“那,我去煎藥,讓銀珠出來随你們去賞燈。”
柳玉珠:“算了吧,李夫人都在孝敬老太太,二姐民婦一個,哪好只管自己賞燈作樂。”
周文俊愣了愣,忽地笑了,朝柳玉珠行禮道:“我知錯了,以後必改,還請三妹饒我一回罷。”
柳玉珠避開他的禮,走去了河邊。
該說的三妹都說了,柳儀沒再理會周文俊,點點頭去與妹妹彙合。
周文俊道聲歉,關上了門。
柳儀看眼周家的門,有些擔心:“你那麽不給他面子,就不怕他将氣出在二姐身上?”
柳玉珠嘲諷道:“我只怕他不遷怒二姐,他去找二姐的麻煩,或許還能讓二姐死心,一氣之下離了他,就怕他仍然這副誰也不得罪的樣子,外面敬重李桂花,回屋對二姐甜言蜜語,二姐一直泡在他的迷魂湯裏,舍不得出來。”
柳儀光想想都覺得頭疼,揉着額頭道:“怪我,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給他機會接近二姐。”
柳玉珠看着哥哥道:“後悔無用,哥哥,周文傑的官越來越高,如果二姐一直不想離開周家,咱們家唯一能給她撐腰的希望就落在你頭上了,只要你考上進士,周文傑就不會縱着李桂花欺負二姐太甚。”
柳儀正色道:“我知道,過完這個中秋,我便搬去縣學住,一心跟着先生讀書。”
“你們倆怎麽在這裏站着?”
柳金珠、蕭鴻帶着一雙子女過來了,柳金珠遠遠地問。
兄妹倆走過去,簡單解釋了一遍。
柳金珠當即就要去周家敲門。
柳玉珠拽住姐姐:“人都病了,管她真病假病,二姐今晚都不适合出門,該說的我都說過二姐夫了,你再去鬧,只會讓二姐難堪。”
柳金珠氣啊,妹妹從京城回來,今晚三姐妹終于可以再次攜手中秋賞燈,她都計劃好了等會兒讓蕭鴻、弟弟照看孩子,三姐妹像出嫁前那般痛痛快快玩一晚,沒想到又被周老太太、李桂花給壞了好事。
蕭鴻與妻子同仇敵忾:“早知道,我當年也去讀書了,周文傑那榆木腦袋都能當官,我比他聰明萬倍……”
柳金珠一腳踩在了他的鞋面上,怒氣上頭,誰要聽他胡侃?
蕭鴻攬住她的肩膀:“好了好了,明後兩晚還有燈會,看看能不能再約二妹出來。”
非禮勿視,柳玉珠、柳儀同時看向一旁。
蕭鴻笑着松開妻子,一手牽着一個孩子,率先朝賃船停泊的地方走去。
在他刻意的引導下,衆人上了船時,已經暫且忘了周家帶來的不快。
蕭善非常喜歡小姨,拉着柳玉珠坐到船頭,一起看岸邊的花燈。
清風徐徐,帶來桂花的甜香,河水平緩,倒映璀璨的燈光。
柳玉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果沒有二姐的煩惱,如果陸詢沒有來本地做官,這樣的日子簡直賽過神仙。
“哇,小姨快看,那個人長得好俊!”
蕭善突然扯了扯柳玉珠的袖子,指着前方的拱橋道。
他們的船距離拱橋很近了,所以柳玉珠擡起頭,一眼就看到了臨橋而立的陸詢。從京城遠道而來的侯府公子,穿了一身白色錦袍,披着月光獨立橋頭,面如冠玉,卓爾不群,與那下凡的神仙也無區別了。
似是被女娃娃的驚呼吸引,陸詢朝船上看來。
那一刻,柳玉珠恨不得跳到水裏去,慌張地低下頭。
她不想見陸詢,每次見了,她都會想起那三晚,于是在陸詢面前,她便似身無寸縷。
柳儀等人坐在船尾,并沒有注意到橋上的人。
游船即将穿過橋洞,陸詢看着坐在船頭佯裝被水面吸引的紅裙美人,笑了笑,轉身要走。
就在此時,有一物從他袖口滑落出來,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到了柳玉珠的懷裏。
柳玉珠一直避着他,只求船快點劃進橋洞,哪料到突然天降異物,吓了她一跳。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蕭善撲過來,抓起她懷裏的青色荷包,仰頭大喊道:“公子,你的荷包掉了!”
然而橋已經進了船洞。
“怎麽回事?”蕭鴻大步趕了過來。
蕭善急道:“剛剛橋邊站了一個公子,他走開的時候,袖子裏的荷包不小心掉下來了!”
蕭鴻立即命船夫靠岸。
等船開過橋洞,蕭善伸着脖子往橋上瞧,可惜已經看不到那位公子了。
“爹爹,他往那邊去了,咱們去追他吧!”
蕭鴻檢查過荷包,裏面有幾塊兒碎銀,必須還的。
“你們在這裏等,我帶善善去找人。”
說完,他抱着蕭善上了岸。
柳玉珠看向橋頭,非常懷疑陸詢是故意的,也許他想砸她的頭,只是沒瞄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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