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021
柳玉珠眼睜睜看着清風托着她的傘, 蹬蹬蹬上了高臺,再将傘撐開,請陸詢使用。
陸詢笑着擺擺手。
“大人撐傘吧, 別曬着自己!”
百姓們紛紛勸說, 仿佛陸詢的皮肉比他們的金貴, 他們能曬, 陸詢就不行。
陸詢聞言,只好接過清風手裏的傘,他低聲問了清風什麽, 清風指向柳玉珠, 陸詢便轉過來, 朝柳玉珠行禮道:“多謝柳姑娘借傘一用。”
百姓們的目光, 刷刷刷地投向柳玉珠。
柳玉珠進京五年, 到底見過世面, 心中又有自己的小算盤, 面對陸詢的道謝, 柳玉珠落落大方, 先回禮, 然後介紹道:“這把傘是我們柳家傘鋪新上的樣式, 輕便遮陽, 雨天用不得,專留着晴天防曬的,如今我有樹蔭蔽日,大人高臺講禮,傘借大人正是物盡其用。”
陸詢看向柳晖, 笑道:“柳東家好巧思,改日本官定要登門訂傘, 寄給家中姐妹。”
他都欣賞這把傘,在場的其他姑娘更是意動,只等陸詢講禮完畢,她們便去柳家傘鋪搶購。
接下來,陸詢繼續通過大案小案講禮法。
柳玉珠的那把傘,外面是白絹傘面,畫了碧綠的荷葉粉色的荷花,清淡素雅,姑娘可以用,男子用也不會顯得女氣。陸詢又是那般萬裏挑一的好容貌,随着他一手撐傘悠然輾轉于高臺,翩然若仙,簡直就是柳家傘鋪的活招牌。
自從甘泉縣偶遇,柳玉珠第一次真心覺得陸詢長得俊,太俊了!
陸詢一口氣講了一個時辰,終于宣告今日的講書結束。
大多數人都散去了,有幾個姑娘留了下來,不遠不近地看着陸詢,似乎要等陸詢進去了她們再走,其中就包括蕭寶琴。
陸詢下了高臺,托着合攏的傘朝柳家幾人走去。
蕭寶琴見了,立即也湊到了蕭鴻身邊,被柳金珠悄悄瞪了一眼。
Advertisement
“多謝三姑娘。”陸詢笑着将傘還給柳玉珠,而他對柳玉珠的稱呼,也随着場合變來變去。
他今日替自家宣傳了遮陽傘,柳玉珠心情好,看他非常順眼,笑了笑便去接傘。
陸詢轉過臉去與柳晖商量訂傘的事,手卻不着痕跡地在傘下将一物塞到了柳玉珠手中,快到柳玉珠都沒反應過來。
她慌亂地看眼家人,确定大家都沒發現陸詢的小動作,柳玉珠默默退到父母身後,悄悄将那小竹筒收進袖中。
心砰砰地跳,時隔一個半月,柳玉珠終于記起她與陸詢的那份私契了,不用說,陸詢這麽一番舉動,是要行使他“債主”的權力,準備使喚她做事了。
陸詢沒說幾句就進了縣衙,柳玉珠一家也與兩個姐姐分路回家了。
一路上,宋氏與柳晖都在誇贊陸詢這個人,柳晖覺得陸詢很君子,宋氏覺得陸詢是個會疼媳婦的好男人,宋氏一邊說,還頻頻看向女兒。
柳玉珠心不在焉,根本沒仔細聽父母聊了什麽。
“玉珠,你想什麽呢?”宋氏覺得女兒表情不對,奇怪道。
柳玉珠眨眨眼睛,摸摸手裏的傘,問父親:“爹爹,遮陽傘咱們家有多少存貨?最近要買傘的人肯定特別多,咱們先多做一批遮陽傘出來吧。”
柳晖笑道:“嗯,回去我們就抓緊時間做。”
宋氏笑着點女兒的嫩臉蛋:“你這孩子,小時候也不這樣,長大了怎麽越來越貪財了。”
柳玉珠抱住母親的胳膊,道:“自己當家做主才知道柴米油鹽貴,我不想嫁人,以後沒有孩子給我養老,當然得自己多攢點積蓄。”
一句話,說得柳晖、宋氏都心疼起來。
柳玉珠倒是無所謂,此時此刻,她更在意陸詢找她什麽事。
回到家,柳玉珠關上門,坐到床上,拿出袖子裏的東西。
是個一寸來長的小竹筒,放在信鴿腿上的那種,柳玉珠打開蓋子,從裏面抽..出一張小紙條來,上面寫着兩行小字:明晚新鋪後宅,戌中見。
那字筆鋒雅正,形似其主。
柳玉珠卻無心思欣賞陸詢的好字,捏着紙條愁上心頭。
下午,柳玉珠帶着秋雁、莺兒辭別父母,重新搬回了位于縣城主街的鋪子,明日就要開張了,她将常住新宅,傘鋪好料理,她白日大部分時間仍然會回家學習制傘,直到學成為止。
這邊仍然前面鋪子後面宅院的結構,石頭、盤子晚上住在前邊,柳玉珠帶着幾個女夥計住在後宅,後宅又分主院、後罩房。因為陸詢要來見她,柳玉珠安排李三娘母女、莺兒住後罩房,秋雁跟她住主院。
這晚柳玉珠睡得不太好,不過第二天就是新鋪開張的好日子,天不亮她就醒了,暫且将陸詢抛到腦後,幹勁十足地與夥計們準備起來。
吉時一到,柳玉珠請來的舞獅班子便開始敲鑼打鼓舞了起來,百姓們漸漸被吸引過來,只見新開的鋪子屋頂上并排撐開了五把精致漂亮的傘,鋪子門前懸挂的黑底匾額上寫着龍飛鳳舞的“柳傘”兩個金色大字,門板兩側刻有楹聯:與客偕行宜晴宜雨,随身不厭可縮可伸。
傘鋪在江南太常見了,不過“柳傘”在本縣頗負盛名,昨日那遮陽傘又在縣衙前大出風頭,新鋪開張不久,便賓客盈門,短短半日,庫房裏的遮陽傘已經賣空,只剩六把擺在鋪面裏,供後面的客人挑選樣式,提前訂購,過陣子再來取貨,或是由鋪子送到客人家裏。
喜氣沖淡了這邊曾經死過人的晦氣,也沖淡了柳玉珠對今晚的擔憂。
忙碌一日,傍晚夥計們先去吃飯了,柳玉珠與秋雁坐在一起算賬。
“今日生意這麽好,跟陸大人有關系嗎?”秋雁想起白日,有好幾個姑娘都在議論,說要與陸大人用一樣的傘。
柳玉珠就與她說了昨日陸詢講書的事。
秋雁想了想,道:“陸大人自然有功,還要感謝清風的機靈,如果不是他去借傘,陸大人也不會想到這茬。”
柳玉珠哼了哼。
剛開始她也以為借傘完全是清風的主意,可陸詢還傘時塞了那麽一個東西過來,柳玉珠就知道,陸詢一開始就叮囑過清風了,不然他哪來的機會接近她?
年紀輕輕的一個貴公子,實則老謀深算,都快成精了。
用過飯,莺兒伺候柳玉珠沐浴,差事都完成,莺兒就去後罩房睡了。
柳玉珠叫來秋雁,告訴她等會兒陸詢要來。
秋雁大驚,孤男.寡女夜間相會,難道陸詢想對柳玉珠做什麽?
柳玉珠将秋雁視為自己的另一個姐妹,甚至京城裏的事,她隐瞞了兩個親姐姐,只願意與秋雁讨論商量。
“他倒沒那麽小人,否則他大可直接與我簽賣身契,讓我去他身邊做丫鬟做通房,到時候還不是随他做什麽。”柳玉珠先打消了秋雁的猜疑,當然,她很清楚,陸詢還是有點惦記她的色的,只是那等貴公子,不屑卑鄙強求。
若不圖色,秋雁完全猜不到陸詢的心思了,在侯府那三日,她完全就是在門外保護柳玉珠的,與陸詢只見過面沒說過話,對陸詢與柳玉珠房中相處的細節也不甚清楚,唯獨聽了一堆牆角,隐約猜到陸詢那方面很強。
秋雁想,公主要她跟着柳玉珠來江南,應該也是擔心她留在京城,無意間洩露什麽。
顯然,公主還是善待她們的,不然殺人才是滅口的最好辦法。
“還有兩刻鐘,咱們下下棋吧。”柳玉珠早已準備好棋盤,邀請秋雁道。
秋雁是作為暗衛培養出來的,武藝高強,琴棋書畫也都有專門學過。
二女點了一盞燈,默默地對弈起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兩人沉浸在棋盤裏,直到某一刻,秋雁突然放下棋子,看向外面,低聲對柳玉珠道:“他來了。”
這座宅子右側就是一條巷子,一人多高的牆頭,自然攔不住身懷武藝的人進來。
柳玉珠帶着秋雁悄悄走到廳堂門口,往牆邊一看,就見有個修長的黑衣人影站在那。月初無月,廳堂也只有一盞昏暗小燈,柳玉珠眯了眯眼睛,直到那人閑庭散步般來到近前,柳玉珠才看清了陸詢的樣子。
白日他喜穿白衣,溫雅俊逸,今晚換上黑衣,他的俊美中便多了三分凜冽。
站定了,陸詢瞥向秋雁,顯然是不歡迎秋雁在場。
柳玉珠只是留秋雁陪她壯膽,怕翻牆進來的另有其人,并非指望秋雁能在陸詢意圖不軌時出手阻攔,現在最緊張的那一刻已經過去了,她便示意秋雁回耳房休息。
“有事叫我。”秋雁臨走前,朝柳玉珠笑了笑,自始至終無視陸詢的樣子,似乎并不懼怕他。
柳玉珠突然好奇,如果秋雁與陸詢打一場,誰會贏?
目送秋雁進了耳房,柳玉珠看看陸詢,低聲問:“大人有什麽事嗎?”
陸詢朝廳堂裏面看了眼。
柳玉珠只好讓開門口,請他進去。
陸詢掃眼廳堂,微微皺眉,像回了自家一般吩咐道:“備茶,最好是龍井。”
柳玉珠想到那私契,應了聲,去了廚房。
熱水很快燒好,柳玉珠泡好茶,端到廳堂,倒茶之前解釋道:“這是今年的龍井新茶,原本我們是買不到的,都是托姐夫的福,他愛喝這個,每年都專門去府城茶農那邊親自挑選,回來也會送我們一些。”
說着,她将倒好的茶水放到陸詢面前。
正要縮手,陸詢突然攥住她的手腕。
柳玉珠心裏一慌,想縮回來,陸詢攥得緊緊,另一手壓住她的指尖,迫使她的整個右手掌心都暴露在他眼前。
一盞燈光昏黃,柳玉珠的右手乍一看白皙纖長,然而仔細一瞧,便會發現她的掌心與指腹磨出了一層繭子,有薄有厚,蔥白般嬌嫩的肌膚上更是散亂地遍布了大大小小的傷口,都不算嚴重,可那些深色的結痂出現在她的手上,便如好好的一塊兒美玉突然生出瑕疵,暴殄天物。
“怎麽回事?”陸詢擡眸,看着她問。
柳玉珠低着頭道:“我在學制傘,技藝都是熟能生巧,剛開始難免受些小傷。”
陸詢:“你很缺錢嗎?”
他仍然沒有松開她的手,柳玉珠掙了幾次不管用,幹脆随他攥着了,解釋道:“我不缺錢,但我們柳家的制傘手藝不能斷了,哥哥要讀書考功名,我自願跟着我爹學的。”
陸詢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不是很怕疼嗎?現在怎麽不怕了?”
他這話,又将柳玉珠的回憶拉到了半年前。
她慢慢地紅了臉,不知該說什麽。
燭光跳躍,她羞紅的臉像一枝嬌豔的海棠,垂眼不敢瞧他,瞬間也将陸詢帶回了那三晚。
他低頭,食指指腹自那些小痂上輕輕撫過。
柳玉珠很癢,趁他不留神,嗖的縮回手,坐到了對面的椅子上。
陸詢笑了笑:“按照文書,你該奉我為主,這裏雖然是你的宅子,你也要聽我的話。”
柳玉珠認。
陸詢:“那我讓你坐下了嗎?”
柳玉珠暗暗咬牙,站了起來。
陸詢似乎很滿意她的懂事:“坐吧。”
柳玉珠:……
她還不想坐了,問他:“大人夜裏過來,到底有何吩咐?”
陸詢喝口茶,閑聊似的道:“我記得,你這邊有兩個耳房,東邊給秋雁住了,西邊做何用?”
柳玉珠:“空着的,沒什麽用。”
陸詢點點頭:“很好,明天你将西耳房收拾出來,以後你住西耳房,你的房間給我住。”
柳玉珠難以置信地看過去。
陸詢靠到椅背上,揉着眉心道:“縣衙的牢房關着囚犯,總有幾個半夜發瘋鬼哭狼嚎,我來這邊兩個月,沒有幾晚睡得踏實,長此以往,身體如何承受得住,思來想去,還是來你這邊合适。”
柳玉珠一點都不覺得合适:“大人若受不了縣衙的吵鬧,可以另外置辦一個宅子,光明正大地搬過去……”
陸詢挑眉看她:“你以為我不想?可朝廷要求知縣必須坐鎮縣衙,我若置辦宅子,一旦被人發現參我一本,朝廷降罪下來,你替我領罰嗎?”
柳玉珠:“可你偷偷來我這邊,一次兩次沒事,次數多了,早晚會被人發現,到時候傳出去,大人置我的清名于何地?”
陸詢:“清名?提到這個,我倒是要羨慕你,至今清名猶在,不像我,堂堂侯府公子,本可以在翰林院步步高升,卻被人陷害,不得不遠離京城。”
柳玉珠:……
她理虧,她無法反駁!
陸詢見她不再說話,只憋紅了一張臉,似是有苦訴不得,陸詢笑了笑,拍拍肩膀:“過來,替我捶捶肩。”
柳玉珠認命地走過去,站在他的椅子後,伺候他。
陸詢默默享受了一會兒,終于又開口道:“你倒不必擔心,我雖然在京城顏面盡損,在這邊仍是受人敬仰的貴公子父母官,你愛惜清譽,我也不想背負與人通奸的污名。我若來你這邊,必會處處小心,絕不會被人察覺,況且,我也并非夜夜都要過來,一個月來三五回,足夠我養精蓄銳了。”
柳玉珠聽了,總算沒那麽抗拒了,少被欺負一點竟然都覺得滿足。
陸詢仰頭看她。
柳玉珠及時別開臉。
陸詢坐正,提到昨日那把遮陽傘:“我替你揚了傘名,你是不是該給些酬勞?”
柳玉珠小聲抗議:“明明是我借傘給你用,我又沒求你幫忙。”
陸詢:“也對,那我明日去別的傘鋪逛逛,興許有更合我意的傘,我也替他們宣揚宣揚。”
柳玉珠:“……大人想要什麽酬勞?”
陸詢轉轉桌面的茶碗,笑了。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