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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陸詢已經決定回京城了, 離任之前他還有很多官務要忙,他來柳玉珠這邊的次數就少了。最後一次,是在十月中旬, 陸詢告訴柳玉珠, 他已經邀請柳儀一同進京了, 只是他不好明言讓柳儀帶上柳玉珠一起, 這件事,還得柳玉珠也跟着配合。
“你我成親之事,我可以私下先求娶你, 讓你明白我的心意, 伯父伯母那邊, 還是我托了媒人直接提親的好, 不然總有輕浮之嫌, 而且現在說了, 伯父伯母無法肯定我的誠意, 可能不放心讓你随我們一起進京。”
西耳房的小窗下, 陸詢與柳玉珠面對面的隔着桌子而坐, 輕聲解釋道。
柳玉珠微微低着頭, 一邊攥弄袖口一邊小聲回他:“為何非要我現在就去京城?等哥哥考完春闱, 你真的提親了, 我與我爹我娘正好一起過去。”
陸詢看着她,道:“第一,你哥哥第一次進京,對京城的民土風情毫不了解,你與他住在一次, 總能照應他,以免春闱前他出什麽影響發揮的狀況。”
“第二, 我不想再與你分隔兩地,我初來甘泉縣時你就想收拾包袱避開我,誰知道現在你是真的願意嫁我了,還是暫且敷衍我一番,等我走了,你馬上更名換姓逃之夭夭。”
柳玉珠:“……我怎麽可能逃,我祖籍家人的情況你都了如指掌,我逃了,你對付他們怎麽辦?”
陸詢挑眉:“看來,你果然計劃過逃跑,因為擔心家人才罷了念頭。”
柳玉珠知道他在開玩笑,瞪了一眼過去。
陸詢笑:“那就這麽定了,咱們碼頭上再見。”
與陸詢商量好了進京之事,柳玉珠再去跟家人們商量她要與兄同行的事。
“娘,京城那邊我熟,除了照顧哥哥,我也想去看看二姐,萬一那李桂花還在欺負二姐,哥哥是書生,不好與李桂花理論,我可以替二姐撐腰。等哥哥考完了,我再回來,路上有秋雁照應,你們不用擔心什麽。”
這就是柳玉珠想出來的兩個理由。
宋氏一下子就同意了,兒子倒還好說,她主要是牽挂二女兒銀珠的事,兒行千裏,寫家書回來也是報喜不報憂,如果不是接下來家裏兩個鋪子都得她幫忙看着,宋氏都想親自去京城跑一趟。
宋氏同意了,柳晖也就同意了。
出發之前,柳家給柳玉珠兄妹擺餞別宴,還把陸詢也請了過來,席上宋氏夫妻倆免不得對陸詢說了很多請他多幫忙照應兄妹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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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詢笑道:“伯父伯母客氣了,我與溫禮已是好友,到了京城,招待朋友盡地主之誼,本就是我分內之事。”
廳堂裏放了兩張桌子,柳玉珠與姐姐坐在另一桌,陸詢與父母交談時,她只管照顧外甥外甥女吃飯,仿佛對那邊的談話并不在意。
飯後,姐妹倆單獨話別時,柳金珠塞給妹妹三張百兩銀票。
“不是給你的,我想着,如果溫禮真能中了進士,運氣更好的話留在京城做官,你就拿這三百兩給他買一處宅子,也好讓他有個安身之處,總是賃宅子住哪是長久之道。若是他沒中,你就把這三百兩帶回來還我。”
柳玉珠現在就把銀票還姐姐了,笑道:“娘已經給我了,也是你這麽說的。”
柳家的傘鋪雖然小,幾代人積攢下來,幾百兩還是拿得出來的。
其實柳玉珠手裏也有銀子,足夠在京城買宅子了,沒想到母親與姐姐也都抱了同樣的打算。
姐妹倆推來推去,最後柳金珠只好将銀子收了起來。
翌日,柳家衆人一起來了碼頭。
陸詢訂的是官船,此時官船已經停在碼頭,陸詢帶着他的兩個随從也到了,他一身白袍站在岸邊,清風、陳武來來回回地将他的箱籠搬去船上。
衆人見禮,又依依話別一番,柳玉珠等人就上船了。
官船越行越遠,很快,柳玉珠便看不清爹娘家人的面容了。
想到陸詢來提親後,她就要一直住在京城,爹娘姐姐頂多來京城送嫁小住一段時間,柳玉珠眼睛一酸,趁哥哥與陸詢說話,她率先回了她的房間。
官船一層左右各有兩個房間,左邊是放貨物的,船夫與清風、陳武都住這邊。右邊的兩間,陸詢與柳儀一人一間,柳儀的房間還有樓梯通向二層的小閣樓,柳玉珠、秋雁就住在閣樓裏。
為了避嫌,柳玉珠基本沒怎麽下來過,需要什麽東西,都是秋雁下來拿。
進京之路千裏迢迢,一行人要走四十餘日,柳儀抓緊時間備考,陸詢大部分時間也都陪着他,柳儀不需要他的時候,陸詢就走到甲板上,臨湖遠眺,目光不經意地掃向閣樓。
柳玉珠一開始還躲着他,後來實在太枯燥乏味了,她便坐在窗前,陸詢看過來,她就也看看他,這般眉目傳情,竟然成了行船過程中的唯一樂趣。
這日柳玉珠早起,打開窗子,發現哥哥與陸詢都坐在甲板上,正在釣魚。
可是船在前行,水中的魚能追上餌嗎?
如她猜測的那般,兩人坐了半個時辰,一條魚也沒有釣上來。
柳儀要去看書了,一轉身,見妹妹趴在窗口看得津津有味,想到妹妹這段時日困在上面實在也是煎熬,便笑着喚道:“你要下來釣魚嗎?”
柳玉珠想,只要能離開閣樓,讓她在甲板上白坐半日她都願意。
但面上還要裝作猶豫的樣子。
柳儀看向陸詢,陸詢笑道:“這邊沒有外人,讓三姑娘下來透口氣吧。”
柳儀再向妹妹轉達陸詢的意思。
柳玉珠笑了笑,高興地就要下樓,秋雁擔心她太久沒活動腿軟,體貼地走在前面,免得柳玉珠摔下來。
平平安安地走到底層,柳儀教妹妹如何釣魚,看了一會兒,他就進去了。
柳玉珠坐在陸詢一臂之外,手裏握着長長的釣魚竿,她能感受到魚鈎在水中輕輕穿梭的阻力。
天藍水清,空氣微冷,柳玉珠深深吸一口氣,如脫籠的鳥。
“大人釣吧,我去旁邊走走。”
柳玉珠不想坐着,每天都坐那麽久,她早坐膩了。
陸詢善解人意地點點頭。
柳玉珠帶着秋雁圍着船艙轉了三圈,身體活動開了,她才又回了釣魚這邊。
旁邊擺着的水桶裏突然傳來輕微的水響,柳玉珠好奇地探頭看去,就見裏面竟然多了一條手掌來長的河魚!
“這,這是大人釣的嗎?”柳玉珠下意識地看向陸詢,剛剛她下來的時候哥哥的桶裏可是什麽都沒有。
陸詢笑了笑,低聲道:“不是,可能三姑娘在船上走動,河裏的魚見了,被三姑娘的美貌打動,主動躍上來的。”
秋雁識趣地站得遠了些,沒聽見陸詢的話,只看到柳玉珠突然紅了臉,不知所措的模樣。
柳玉珠的臉确實燙燙的,古人誇贊女子的美貌,用的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陸詢倒好,竟然将“沉魚”改成了“迷魚”。
“你再沒正經,我回去了。”柳玉珠小聲嗔道。
陸詢目視水面,自嘲道:“回去更好,你我還能對視兩眼,你在這裏,既不看我,也不便我看你。”
他越發調.戲人,柳玉珠真的站了起來。
陸詢及時提醒道:“別忘了你的魚,此魚太小,吃了可惜,不如給你養着,還能逗魚為樂。”
柳玉珠再次看向那桶。
裏面的河魚太過常見,對于在水鄉長大的柳玉珠來說,毫無任何稀奇,只是,這是陸詢釣上來送她的,一游一擺都藏着陸詢的心意,于是這條普普通通的魚落到柳玉珠眼中,竟也變得與衆不同、值得觀賞起來。
柳玉珠便正式養起了這條魚。
一直到船開到京城附近的碼頭,這魚都活蹦亂跳的。
收拾東西下船時,柳儀見妹妹竟然準備把這條魚也帶上馬車,好奇地問了一句。
陸詢不在,柳玉珠看着秋雁手裏的水桶,面不改色道:“養了這麽久,舍不得扔了。”
柳儀笑道:“行,那就養着吧,回家多喂點魚食,若我能金榜題名,咱們拿它做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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