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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李成原本一直将玉佩帶在裏衣,只是今日皇上幫他穿衣,将它拿了出來,李胄璋自不知李成會見胡妃。

胡妃心中暗暗思忖,卻怎麽也想不透這其中的緣故,但皇上既然将這玉佩都賞了李成,可見對李成的盛寵,胡妃更堅定了一定要求得李成幫助的想法。

“臣妾不需要寧邊侯怎樣,只要在臣妾和皇子性命有虞時,寧邊侯能助我們逃過一劫,也就感恩不盡了。”胡妃哀泣道,淚珠滾滾而落。

李成此生從未被一名柔弱女子如此苦苦哀求過,更何況這女子還是胡妃,他昔日的舊主,就算他自己此刻也很憂慮無奈,卻怎麽也無法狠心一口拒絕,李成只得暗嘆一口氣,向胡妃跪倒行下禮去,“臣自當盡忠竭力。”

答應了胡妃,李成心情越發沉重,再加上剛與李胄璋行了房事,就算李胄璋十分溫柔,但也做了很久,李成回到家中便有些支持不住,昏昏沉沉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李成方才剛剛起身,榮祿就又來宣他,李成因身體實在不适,便請榮祿回去向皇上禀明,閉門在家調養。

這一調養,又是數日過去,李胄璋與李成分開數年,回來又已月餘,這才剛與他肌膚相親了一次,李成就又病倒,李胄璋正在情熱之時,這種難耐的滋味也就可想而知。

李胄璋只得每天繼續令太醫為李成診治,并派榮祿過去探望,但每次榮祿回來都說,寧邊侯病情尚重,李胄璋也只能無可如何了。

這天,李胄璋帶了榮祿便衣出宮散心,上了醉妃樓,這酒樓是京中文人墨客世家公子最愛的相聚之地,也是顧行止常去之處,李胄璋也是因顧行止帶着才知道這個地方,坐于樓上,可看到京中最繁華的街市。

李胄璋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酒菜獨斟淺飲,不久就聽到樓梯一陣響動,上來幾位公子,李胄璋随意看去,竟在其中看到了一身青衣的顧行止,顧行止也看到了他,不禁呆住。

李胄璋似是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巧遇,微微一笑,示意顧行止過去。

顧行止略一遲疑,便對身邊公子說了幾句,來到李胄璋桌前。

李胄璋令他坐下,“行止今天和朋友出來游玩嗎?”

“是。”顧行止心中苦澀複雜,他與皇上已大半個月沒有見面,皇上如今獨自出行,也再沒有要他陪同。

“我正不知到哪裏去,行止既然來了,不如再陪我逛逛如何?”李胄璋卻笑道。

顧行止看着皇上,他沒想到皇上就像根本沒有察覺與他這麽久未見,言談笑容依舊是往日模樣。

難道一直以來竟是他想多了嗎?顧行止沉默半晌,終于淡淡笑了,“是,皇上。”

顧行止帶李胄璋去了城外青草河,青草河畔景色清新怡人,不時有人前來游玩,路邊有一些商販,亦有套圈,捏泥人的摻雜其中。

李胄璋路過一個捏泥人的攤子,站住看了一會,笑道,“這個有趣,我也來捏兩個,”于是拿了攤子上原已捏好的兩個戲文中的皇上與将軍,對捏泥老人道,“照着我和這位公子的樣子,捏這兩個吧。”

顧行止心中一跳,不禁轉過來看着皇上,皇上竟要捏他兩人的泥人,顧行止感到一陣暖意,這麽久來的傷心失意也終于煙消雲散。

泥人一點點自老人手中捏出,最終遞到李胄璋手裏,顧行止看看泥人,再看看皇上,竟真有幾分神似,皇上神情專注,拿着細看。

榮祿也在旁看了一眼,看到那将軍雖是照着顧行止捏出,但因是将軍戲服,竟越看越像一人,榮祿心中全然明了,真不禁要暗嘆皇上心思。

在河邊游玩許久,李胄璋又買了不少東西,都令榮祿拿着,顧行止見皇上玩的開心,自己也是心懷大暢。

不覺天色已晚,顧行止以為今天皇上會讓他相陪,但皇上卻最終自行回宮了,顧行止回到家中反複回想皇上一天言行,雖不再感到失落難過,總不免暗暗納悶。

第二天一早,李胄璋即命榮祿拿了昨日于青草河買的東西給李成送去,榮祿捧了那一堆盒盒罐罐,暗自心想,李成那種性格,會喜歡這些東西?但他看皇上興致勃勃,只得趕緊去了。

李成在府中園內散步回來,路過書房,兒子正在裏面讀書,李成這幾日其實已感到好了許多,但皇上每日令太醫和榮祿過來,他都不肯實言,太醫摸他脈相似是好些,但李成只說難受,咳嗽也不見減輕,太醫便只得繼續為他用藥,如此便拖過了這幾天。

李成也知道皇上不會輕易撒手,但他想到皇上對他的癡纏,心中實在不想面對,每日在家中,守着妻子兒女,他只願這種日子能多過一天便是一天。

李成聽到兒子正在讀書,如今兒子讀書也頗有長進了,李成自小沒有讀過書,一直很羨慕那些有學問的人,如今能讓兒子讀書,也算彌補心中缺憾。

李成在書房外靜靜聽了片刻,就見府中管事匆匆找來,“侯爺,榮公公來了。”

府中管事也是天天迎待太醫和榮祿,早已習慣,心想皇上對侯爺可真是恩寵,這麽多年了,但凡侯爺一病,必定天天派人過來百般問詢,只是他不知道侯爺為什麽總是愁眉不展,每次去見榮祿,都憂思很重的樣子。

此刻侯爺聽到榮祿來了,方才展開的眉頭就又蹙起,再向書房望了一眼,侯爺沉默向前堂走去。

到了前堂,李成見榮祿背手等候,他咳了幾聲,輕輕走進,“榮公公。”

榮祿滿面笑容轉過身來,只見李成披了一件薄裘,臉上猶帶着一點病容,“寧邊侯,皇上令奴才給您送東西來了。”

“多謝榮公公。”李成道。

榮祿便把桌上一堆東西給李成看,李成望了一眼,怔了一下,“這是皇上專門為寧邊侯買的。”榮祿在一邊輕聲道,他看着李成的表情。

半晌,只見李成收回目光,“臣謝皇上。”

榮祿心想,寧邊侯可真行,收到這些東西,竟仍是一如既往,“皇上讓奴才問問,寧邊侯身體可好些了?”

“尚且那樣。”李成道。

“皇上還問寧邊侯昨晚咳醒幾次?”

“……三次。”李成垂下視線,低低咳了一聲。

“皇上叮囑寧邊侯,上次給寧邊侯喝的那湯,要一直喝。”榮祿道。

“是。”李成道。

榮祿便道,“那奴才告退了,寧邊侯好好養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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