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前塵往事憶小賢
“不要,別走……”衛昭南于亂石上朦胧中驟然驚醒,可等他的并非是昨晚身邊的如花美眷,只一方冰涼的帕子靜靜拂在額邊,可悲,可憐。
“哼,還是走了。你們一個個,終将棄我而去。芷蘭,連你也是……哈,走得好,走得好,都給我滾!”衛昭南憤憤地踱至溪邊,掬起一捧清水澆在臉上,低頭間,正瞧見了水裏無憂無慮暢游着的醉魚。也不知他哪裏來的邪火,拾起身側幾顆卵石便狠狠朝水中魚兒擲了過去,看着它們紛紛掙紮着逃走,亂鑽亂蹿,衛昭南仿佛發現了什麽極有趣兒的事情般解氣地狂笑起來。笑夠了,忽而又轉身将小蠻留下的帕子無比珍視地收于懷間,喃喃地念了兩遍上頭的小詩,這才收起玩心,拂袖而去。
晨光射穿薄霧柔和地打在衛昭南仰起的側臉上。他神情安靜得像個孩子,随手撷了片柳葉折于唇間,銜葉而嘯,曲調悠揚婉轉,久久地激蕩于澗底溪邊,孤傲寂寥如寒梅的背影漸行漸遠。
蟠龍澗底的清晨依舊靜谧安好,兩三青葉,幾點鳥叫,白霧缭繞……
“少爺?大少爺回來啦!”衛昭南一進門,丫環小厮們頓時歡脫起來,一個個忙着禀報的禀報,備飯的備飯。
“爺。”阿九頭一個迎了上來,臉色不大好看。
“怎麽?我一個晚上沒回,府中又熱鬧開了?”
“嗐,可不。老爺已經三日沒回了,三夫人和五夫人為了個小丫頭又鬧開了。還有……還有二少爺,差點鬧出人命,昨兒個城中趙老爺家已找上門來,叫二夫人給遮掩了過去。”
“哼,一個個真是越發出息了。王大人那邊呢?”
“有,人都來了一個時辰了,書房候着呢!”
“知道了,去吧。”
穿過府裏曲折的回廊,衛昭南距着書房還有幾步遠時,對面一個黑影沒頭沒腦地撞了上來。來人臉色略顯蒼白,眉眼間同衛昭南有七八分相像,鴨卵青的長袍上繡着流雲紋滾邊,頭頂羊脂白玉簪将烏發高高束起,柳眉杏目,膚白如瓷,舉手投足間,少了衛昭南那種孤松般的氣度和風骨,卻又多了分招人憐惜的愁态。
此人正是衛家那個惹禍精二少爺,衛昭南同父異母的弟弟衛容軒。
“哥?你何時回的?我都擔心了一晚上!事情辦得可還好?”一抹純真無害的笑爬上了衛容軒的嘴角,仰望着昭南的眼神似只乖巧的小貓,頗為讨好。
見兄長正眼都不瞧自己一下,衛容軒心中“咯噔”一聲。想是昨日的事情敗露了,凡是衛昭南發起火來,自己鐵定沒什麽好果子吃,于是忙上前蹭了蹭他的衣角,柔聲道:“哥,餓了吧?我一早兒就吩咐廚房做了你最愛吃的菜,這就去拿……哎、哎喲!疼!疼!”
不等他說完,衛昭南這邊竟猛地飛起一腳,狠踹在了容軒膝彎處,只聽“撲通”一聲,那衛容軒早已是雙膝跪地,連頭也重重磕在了廊柱上,淚珠瞬時包上了眼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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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收起你那套!惹的事自己掂量着辦,跪不夠三個時辰別想起來!”衛昭南鳳眼一挑,冷哼道,絲毫無視容軒額邊滲出的點點血跡。自己弟弟的脾性他自然是清楚得很,這套僞善面貌留着騙騙別人還好,他衛昭南可從來不吃這套。
早起的陽光透過繁複的窗格射在書房中中年男子黝黑的臉上,衛昭南慣性地收起那股自心底升上來的厭煩同無奈,瞬間匿了方才的戾氣,另換上副笑臉。
“王大人。”
“衛公子!昨日之事……”王顯抱着臂的雙手緊了一緊,眉頭急蹙。
“呵,大人……對昨日之事有何高見吶?”衛昭南斜倚着桌角,看似漫不經心地把玩着茶托,卻實則無時無刻不在注意着王顯的反應,就算當日敢對自己下手的黑衣人不是鷹衛,但也未必就不是自己人。
王顯略一沉吟,低聲辯道:“我們的人的确是晚到了一步。樹林裏被你的鎖心針擊殺的那名刺客,屍首已經人處理過,查不出一絲一毫有用的線索。手段如此幹淨利落,依在下之見,絕非一般的江湖草莽。可是你想要引出的究竟是何人?又會是什麽人,對他也同樣上心?”
暗中留意着王顯的一舉一動的衛昭南心中同樣狐疑,但又話鋒一轉,不屑地揚了揚眉毛:“既然大人說,屍首上找不出任何線索,那昭南倒要問一句,鷹衛在樹林中可有發現離魂煙的痕跡?”
“離魂煙?”王顯腦中靈光一閃,忽地記起了幾年前的一樁事來:“你是說,邪盜陸阿皮的逃命絕技?他不是早已銷聲匿跡許久!”
“不錯,”衛昭南中指的關節一下一下地扣着紅木桌面,若有所思:“大人也是知道的,當初受聖上之命,我衛某曾千裏追殺那陸老頭數月之久,均未能得手,而今,也不知這人到底是死是活。倒是前幾日,他手底下一個僥幸逃得性命的喽啰認出了我,恐以為是我害了那老東西,想要為他報仇的樣子。”
“只是一個喽啰?哼,絕不會這麽簡單!看來那些黑衣人同我們一樣,雖知曉陸老頭手上藏着東西,卻還是尋不着他的下落……”
“尚不論事實是否如此,眼下靳莒交戰在即,我們的動作該要快着些了。如若那些黑衣人真是莒國的人……事情,可就不太好辦。”
“你打算如何?”
“兩日之內,九漓衆畫舫将全部由我的人接手,那些個娼妓賺來的銀子和我衛府的一切消息,随後将取道九漓秘密運回大靳,以便宮中盡早安排。而後,阿九會從船上挑選出一部分女人在安民寺內試藥,合格者到時會和鷹衛的人一同被送入莒國皇宮,只等朝廷一聲令下,我們便可裏應外合,殺他個措手不及!”衛昭南捏緊了拳頭,眼裏不覺閃過一絲嗜血的快意,随即又舔了舔唇角,哂笑道:“至于那個陸老頭子的手下,名叫阿清,是袁家飛絮閣的打手。大人……近來可得好好看住他,保不準,日後還能釣出條大魚來!”
“哈哈哈,”王顯會心一笑,“那是自然。此事毋須公子交待,我等也會牢牢盯緊他。”
“如此,甚好。”
目送着鷹衛首領王顯的背影消失在回廊轉角處,衛昭南有些悻悻然。回身在自家院中随意轉了兩圈,驚覺腹中饑渴難耐,連喝了三碗蓮子羹後,他這才歪歪斜斜靠在軟榻之間,心滿意足地揪出了那個繡着蘭花的錦帕細細把玩。
微眯着狹長的鳳眼,衛昭南游移于錦帕間的神情有些悵然,不覺間,一個幹巴精瘦的小老頭的身影又在腦海裏蹦将出來:
……數年前,江湖有傳聞道,一向流竄于靳莒邊境的“邪盜”陸阿皮無意中掘了個前朝古墓,從死人口中順手牽出了塊冥文血玉,而這塊血玉恰又關乎着一段宮闱秘辛。
說起這宮闱之事,我們便不得不提一提大靳。
如今的靳國本為一方霸主,都城洛安更是六朝古都。但物極必反盛極必衰,百年國祚已盡,日漸式微,先前的泱泱大國分崩離析,分裂而出的黎、襄、莒、靳四國漸成割據之勢。當今的靳王年少有志,誓要收複失地重拾往昔大靳威嚴,即位後第三年便施以雷霆手段收了黎國,本想乘勝追擊,但苦于戰後國庫空虛,天災不斷,一統大業只得暫緩。而冥文血玉的橫空出世,卻給止步不前的大靳帶來了一絲再次複興的契機。
據宮中上了年紀的宮女太監講,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冥文血玉正是打開前朝公主面首玉無痕秘宅的鑰匙。那玉無痕原本意欲造反,宅內正藏着他傾其一生斂來的財寶,數量富可敵國,但自其造反失敗秘密消失後,最為關鍵的血玉也跟着遺失。而如今,冥文血玉在陸老頭手裏重見天日,那便說明寶藏之說并非前人憑空捏造,只要存在,便會有跡可尋。
靳王急于完成國之複興,于是派自己身邊文韬武略的衛昭南千裏追捕陸阿皮。可誰能想到,陸阿皮這老頭狡詐異常,屢次從衛昭南布下的天羅地網中逃脫,終于在五年前徹底音訊全無,真個兒仿佛自人間蒸發了一般。
對此,靳王大怒,連帶着衛昭南也受了不少牽連。人既已尋不到,事情只能不了了之。衛昭南為将功折罪,請命來到清州搜集莒國情報,暗地裏為将來大靳的統一大業秘密部署着一切。眼見着時機成熟,就在他準備轉移手中的機密離開莒國之前,偏就遇上了小蠻,遇上了這個陸老頭在世上唯一的血脈。
其實,衛昭南從來就對奪去一個女人的貞操以求得控制權這一行徑頗為不齒,可自打昨日無意間從小蠻口中得知其真實身份後,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何,竟也把持不住,于蟠龍澗徹徹底底無恥了一回。
衛昭南眼中的淩厲一閃而過,俯身深嗅着錦帕上附着的香氣,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滿心滿眼皆是昨日蟠龍澗底亂石堆上的香豔:
“唯一的孫女兒在我手中,只要你人不死……哼哼,就不信我找不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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