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初相識

燕國酒肆中,燈火最為明亮的位置,一名男子正全神貫注地撥着琴,琴聲空靈飄逸,餘音袅袅。

周圍喝酒的聽客陶醉于琴聲之中,細琢品聽,仿若置身九天之外,全沒了千絲萬縷愁緒。

在這凄凄風雪之夜,傾聽耳邊優美的旋律和品嘗手指酒杯中清冽的酒水,別是有一番獨特滋味。

再看那擊築撥琴的男子,眉清目秀,面如冠玉,一雙靜如止水的眼睛晶瑩透澈,纖長的手指按着琴弦,執着竹尺敲擊成樂。襯着昏黃的火光,那畫面竟顯現出虛幻般的唯美。

——

高漸離忘我的敲擊着熟悉的曲子,完全不去理會周身的事物。自小他的性格便是如此,不管身外繁華喧嚣,滄海桑田,他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不曾踏開過一步。對他來說,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莫過于他手中的這把琴,其他的都恍如過眼雲煙,很少能入得了他的眼。就算是除了琴以外的東西,也只有和琴有關的事物才能激得起他的興趣。

外邊寒風刺骨,雪花飄飄灑灑。路上行人很少,地上堆積了厚厚的一層雪,踩在上面唦唦作響。

雪中琴,是再好不過的配景。

這時候,酒肆為了阻擋風雪而緊閉的木門被一名男子狠狠地撞開,正在喝酒聽琴的客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門口,看着那個被風雪洗禮過的男子。男子手中握着一個酒罐子,杵在門中央,他的臉色紅潤,表情茫然……

衆人在心裏嘀咕,原來是一醉鬼。重新回到美酒和琴聲中,不再理會那名突然闖進來的男子。

男子兩步一搖地踱進屋,掃視一圈,然後眼睛直勾勾的鎖住了屋子裏最獨特顯眼的那個人——高漸離,一名琴師。好像所有人都在看他的時候就他還在兀自撥琴,眼睛連擡一下都沒有。真是有趣的人!值得他深交結識,一探究竟。

男子晃晃悠悠地走到距高漸離最近的那張桌子,坐下,然後從筷筒裏邊抽出一雙筷子敲擊着桌面,大聲呼喝道:“小二,給我上一壇你們店裏最好的酒!”

過不多時,店小二肩扛酒壇子步履輕盈地走來,吆喝着:“酒來啦!”

還在擊築的高漸離眼睛終于擡起,瞥了一眼店小二,複又回到琴上。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可逃不出男子的眼睛。男子嘴角上揚,心裏默道,這還真不是個普通的琴師啊!

男子斜眼看着小二給他擺上酒碗,然後斟酒。清澈的酒水嘩啦啦的倒入碗中,蕩漾着倒映出小二異樣陰邪的眼睛。

“客官,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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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執起酒碗,一仰脖就要來個爽快的一口幹,這時,從斜邊上射出一根透着寒光的弦,‘嘭’一聲射穿了男子手中的碗,酒撒了一桌子。衆人應聲回頭,驚訝的看見被酒水浸透的桌子上冒着水泡,還散起一陣陣白煙。小二雙目圓睜,脖子上一根穿透的琴弦,鮮血延着琴弦和脖頸流了一地,紅的觸目驚心。

大夥兒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就看見四周裏突然蹿出了一群面露兇光手執兵器的惡徒,圍住了高漸離和那名陌生的男子。看這陣勢,這群惡徒八成是殺手。

酒客們反應過來,忙慌裏慌張的向外逃竄。

男子回頭看了眼高漸離,只見高漸離手中斜抱着琴,一手支琴,一手撫弦。琴上本有十三弦,如今卻少了一弦。看來武功不算低!

“你們真是夠黏人的,甩了你們那麽多次你們還能跟上來,如此不離不棄的追求我實是三生有幸啊!”男子喝了一口自己帶來的酒,開心的說道,完全沒有深陷危機的覺悟。

那群殺手可不吃他這套,二話不說掄起武器就向男子撲去,無辜的高漸離也被牽連進來——他們把高漸離當成了男子的同夥。

男子反手壓制住一名臉上有刀疤的殺手,笑着提醒道:“刀可不是這麽砍的,莫非你其實不會使刀?”

以刀疤男為支點,擡起雙腳對着迎面而來的兩名殺手來了個漂亮的連環踢,兩人被踢出門外躺死在雪地中。接着手刀一落,刀疤男也跟着倒地不起。

再看高漸離那邊,他将手中琴旋轉起來,抽出藏在琴座中的青銅劍,與殺手過招,劍像雨點般落在殺手身上,速度驚人,劍劍斃命。沒幾下子就結果了幾個。

待到酒肆中的打鬥聲結束,大街拐角處也傳來了雜沓的腳步聲。

高漸離擦拭幹淨劍上的血污,收劍回琴座,把琴小心的包裹進一匹繡梅花的布中,綁到背上。“酒客叫來了官差。”

男子看着高漸離,不以為然的笑笑,然後喝了一大口酒,“不夠爽!”

“你幹什麽?”高漸離不悅的瞪了眼男子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想拽回來,但男子的力氣奇大,想要掙脫還真不容易。

男子把喝空的酒罐子往腰上一揣,将高漸離拽到身邊,順手撈了一壇酒就往外走,邊走邊對身後心不甘情不願的高漸離說道:“我看你這人還不錯,想和你交個朋友。”

高漸離冷哼一聲,別過臉去,“可我不喜歡交朋友,而且我看你很不順眼。”

“多看我幾眼就順了,像我這麽英俊又潇灑的男人,誰不對我心存愛慕。”

“少臭美,我不喜歡男人。”

“呵呵,我也不喜歡。反正不管怎麽樣,你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

“哼,莫名其妙的家夥……”

“這算是擡舉嗎?”

“你少自以為是了。別拉着我,我自己會走。”

“我偏要拉着你,告訴你,兄弟,我要拉着你一輩子,死也不放手!”

“惡心!”

“就算惡心,那也只對你!哈哈哈哈哈!!!”

男子仰天大笑,身上自然而然地散發着俠義之氣。高漸離不禁觀察起眼前這個看似少根筋的家夥來。言行大大咧咧,動手比動腦快。身手亂中有序,序中混亂,讓人無從猜透。即便被殺手追殺仍能灑脫不羁一味顧我,将生死置之于度外。跟陌生人完全就是自來熟的性格,看樣子好像還嗜酒成性。表面上爛醉如泥然而大腦卻能清晰地進行判斷,可見他的僞裝不是一般的好。

這個男人,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究竟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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