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節

來的初雪。

就在這一刻，我的顧慮與計較都深埋于這雪裏，人生本來就是任人指點的，我又何必為了別人的口舌犧牲自己的幸福，比起克制清醒，我更需要直面自己的心。

我總以為雪天是冰冷的，可是這一刻卻是炙熱的，兩顆孤獨的心并不是真的堅強，只要勾勾手指，只要時機正好，那也是可以溫暖彼此的。

這個吻是長久的，有雪花落在我們的臉上，卻被我們的溫度融化；這個吻也是短暫的，有眼淚不自覺流出，他更加抱緊了我。

忘記是怎麽結束怎麽回家的了，只記得我們在無言的安靜裏學會了珍惜片刻的美好。

只記得回到家的我們看着彼此笑了很久，愛情迸發的時候是不需要太多言語來證明的，只是看着對方笑，你都覺得美好到世界明亮。

“清清，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的，一輩子只愛你一個人。”南一楠抱着我，言語間還有羞澀，眼睛看着我，臉卻紅了。

我點點頭沒說話，把頭靠在他的肩上，一輩子那麽長，我不敢奢望，但是你此刻愛我就足夠了。

如果承諾只有在說出口的那一刻才是最真心的，那我們有過真心就已經很好了，何必要求承諾一定要實現呢？

情話不必當真，但只求真心。

我在二字末尾徘徊感傷看不到前路，他在二字開頭勇往直前拼得到前途，我們可能連同一片風景都無法看到，卻還是沉溺于一時的浪漫無法自拔。

“可不可以買你一個鐘頭

只是想關心你呀 要你知道

還有我在好不好

ㄟ可不可以買你的不快樂

我們一起唱歌一起牽手

一起聽音樂好不好”

诶，我知道時間寶貴，人生苦短，可還是想傾盡所有買你一個鐘頭用來浪費，好不好？

11 相依為命

如果人真的是有上輩子的，那我想我上輩子一定是個積德行善的大善人，不然這輩子怎麽會有這麽好的運氣遇見南一楠這麽好的人。

我躺在他懷裏，覺得這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暖的地方；我看着他的眼睛，覺得生活還會有無限的可能；我握着他的手心，覺得頓時生出無窮的勇氣。

他給我的力量，遠可以抵擋生活給我的苦悶。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反正此刻我們彼此需要。

我問他：“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呢？”

他看着我，抿了抿嘴，笑：“我們大一報到的時候，你可能不記得了，你跟你當時的男朋友來送許若水，一進門就笑着跟我打招呼，我當時誰也不認識，你是這個城市第一個對我笑的人，所以我記得你。後來我爸爸病逝前，我已經知道他就剩下那幾天了，已經做好一個人生活的打算了，結果你來看我，你在醫院的走廊抱我的時候，我知道是同情和憐憫，可是那段時間，你是第一個願意伸出手抱我的人，我當時想你怎麽這麽好，如果你沒有男朋友就更好了。我也說不清是什麽時候喜歡你的，可能是那會吧，也可能更早，我也不太懂愛情，不太會表達，可是只要你願意，我會一直一直對你好的。”

我想了想，跟他解釋：“那個人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好朋友的男朋友，被拉來幫忙做苦力的。”

他的眼睛暗了一下：“原來是個誤會啊！原來我們白白錯過了那麽久……”

我摟住他的脖子，笑着安慰：“沒關系啊！以後我們把那些錯過都補回來就好啦！”

他也摟住我的腰，親了親我，抱着我不撒手。

我之前賣掉的電影劇本已經被拍成了文藝片，在做最後的後期和宣發準備，導演大哥三天兩頭給我打電話咨詢宣傳策略。說實話，我給不出太好的意見，畢竟我以前做的電視劇宣傳也都不是文藝類型的，只是為了賺錢的商業劇，對于文藝片，我不抱任何賺錢的希望，只不過還是希望自己的第一個劇本能夠讓更多人看見。

影評、劇評還是在寫，當我發現自己的觀點已經無法随波逐流奉承迎合後，決定劍走偏鋒誠實寫出自己的每一篇觀點。

人生就是這樣，越是難過越不肯低頭。

林心心說我是個偏執狂，很多事情都是好商量的，可是一旦惹怒我，便是無窮無盡的怨氣。我想了很久，這大概就是遺傳吧！我媽媽是這樣的人，時至今日人到黃昏還能把自己在二十多年前坐月子裏受的委屈拿出來說到眼淚泛花，小時候我曾經發誓自己不要做這樣的大人，長大後卻又無法避免地成為了這樣的大人。

一邊厭惡着，一邊拒絕着，然後潛移默化天性使然讓我們忍不住成為了自己最讨厭的大人，這是成長嗎？還是輪回與重演？

我一直逃避自己的長大，卻怎麽也逃不過命運的脈絡。

我沒有長大，只不過是時間的累積和生活的打壓讓我看清了自己的真面目。

南一楠愛着的我，或許只是他眼中的我，如果他看到我的憤怒與悲哀，如果他聽見我聲嘶力竭的無助哭訴，如果他感受到我的敏感脆弱，會不會後悔自己愛上的是一個手無寸鐵懦弱無能的廢物呢？

畢竟他眼中那個沖他微笑、給他擁抱的我是我從未見過的自己，是我無法相信的美好，是我無意之中的一個瞬間，代表不了真正的我，也證明不了我并沒有如此不堪。

愛讓他蒙蔽雙眼，卻沒有告訴我如何粉飾太平。

我該怎麽做，才能不讓自己的陰郁情緒被發現。

過年的鐘聲在敲近，南一楠也在更加走近我，我極力掩飾自己的不安，隐藏自己的無助，我知道不該讓他有負擔，也知道現實的溝壑難以忽略。

我媽又給我打電話問：“聽說你新交的男朋友是你弟弟同學？”

我心虛地“嗯”了一下，然後就是我媽噼裏啪啦的教訓：“許至清，你能不能長點心！你馬上就三十了，還要玩到什麽時候！你要談戀愛也要談個正常的戀愛吧，人家小孩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給你介紹了那麽多成熟的男生，你都不願意，非要找個小孩來氣我們嗎？”

我默默聽完我媽的發洩，然後提醒她：“那些男的不也沒看上我嗎？”

我很想告訴我媽說，你給我安排的那些相親就像專屬于我的抗打擊訓練，讓我一次次懷疑自己的價值，一遍遍否定自己的人生，一回回看不到自己的光芒。

心灰一次兩次也不是什麽大事，可是我總是在懷疑自己價值的時候，你們這些最親的人，看着我長大的人，給我生命的人，告訴我別懷疑了，你現在的價值為負，你的存在就是在為這個家拖後腿。

我知道自己無能，也同意他們的看法，可是還是想要自由的活一次，為我，也為南一楠。

愛讓我義無反顧，卻沒有告訴他如何看穿我。

然而我并沒有告訴南一楠這件事，這是我的錯，不該讓他來一并承擔。

南一楠帶我去放風筝，風太大，我們的線越扯越遠，我的不開心也都飛上了天，他擁着我，握着我的手和我一起操控風筝的走向。

北京的冬天似乎永遠都是陰霾和昏暗，可是卻在那一天久違地放晴，我甚至在恍惚間看見了藍天白雲，好像夏天提早到來。

好想和他一瞬間就走完春夏秋冬，好想和他一年四季每時每天都能這麽相擁，好想永遠停留在這個時刻，

風真的太大，迷了我的眼，吹出了我的眼淚。

我不敢轉頭看他，怕被發現，也怕不被發現。

我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再愛我多一點，這個冬天太寒冷了，我無法獨自禦寒，我需要他的滾燙愛意與炙熱情感，我需要他的溫暖懷抱和寬厚胸膛，我需要他一直在我身邊。

我的焦慮越來越嚴重，每天都會在樓下的咖啡店買一杯加了很多冰塊的美式帶回家，這樣很不好，我喝了美式總是會砰砰的心跳，可是我又無法去阻止自己的焦慮，只有嚼着冰塊，我才能安定片刻，這是我的秘密，南一楠從來不知道，我也不會讓他知道。

還有兩天就過年了，南一楠放假了，我也終于可以歇一歇，不再偷偷投簡歷，我現在在職場的價值其實和在相親市場的價值沒什麽兩樣，都是不被看好的邊緣貨，沒有年輕小姑娘的蓬勃，也沒有已婚已育婦女的穩定，就像開在懸崖邊上的花，都不用大風刮來，只要沒人理睬就已經夠艱難存活了。

我沒辦法把自己的這種兩難處境講給任何人聽，也是因為年紀大了，明白示弱的傾訴也得變成一種手段才有效，就像我剛入職場時遇見的驚吓一樣，資歷深的老員工并不是真的有多大能力，而是要精煉人情世故，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