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章節

的平凡女性，我作為一個廉價勞動力在市場的可剝削價值還沒有一個剛畢業的應屆生可剝削價值大。我的價值已經變成一文不值，落得如此下場，我都不知道生活的明天看不看得見，還有什麽尊嚴可談。

網絡叫嚣女權，可現實并沒有多大改變，我不在文字裏販賣年齡焦慮的原因，是因為焦慮已經把我包圍。

從我工作到現在，我人生的7年裏，關于女性年齡的焦慮與日俱增。我媽說物極必反，可能是我的焦慮已經溢出來了，所以才會閉口不談年齡帶給我的焦慮。

你知道的，半瓶子才會晃蕩，販賣焦慮的大多是利用女性對年齡的焦慮來賺錢，可是卻沒有一個博主和商家會在日進鬥金的空隙想想這些被焦慮包裹的人群最終會流向何處。

這種感受就好像我25歲才開始抗氧化，對抗細紋和初老，從雅頓的金膠到海藍之謎，為了對抗年齡帶來的衰老費盡心機，可是眼神裏的蒼老依然無法掩飾。女性關于年齡的焦慮，抗初老的護膚品品牌商家最清楚。

30歲的女生比25歲的女生漂亮真的很常見，可是任憑你再怎麽打扮P圖，縱使外表看上去再青春洋溢，別人還是會從你的眼神裏看到歲月的流失。

我無法否認自己陷在“白幼瘦”的病态審美裏出不來，也無法否認自己為了迎合“白幼瘦”的審美付出了多少努力。不是沒有別的美，而是這種美能給我最多的認同感和安全感。

這麽想想，我以前修的美學理論，可能修到狗肚子裏去了吧。

美的形态有千萬種，我卻偏偏只看大衆，畢竟我要生活在大衆之中。

而南一楠就是大衆喜好的一個縮影罷了，我能有多愛他，不過是我在依賴着他茍活而已。

八點半了，南一楠要出門上班去了，他摸了摸我的頭，用手指擦掉我嘴角的咖啡漬，親了親我。

這個畫面極度溫馨，就像主人離家前安撫告別自己的寵物一樣溫馨，我笑嘻嘻地送他出門，然後關上門痛哭流涕。

我不該如此惡意揣測他，我知道他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種人，我明白自己有多陰暗惡毒，所以才想用如此惡心的想法來逃避自己已經愛上他的事實。

戀愛應該是旗鼓相當，不應該有這麽多的憐憫與治愈。

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他的愛，他的好，他的治愈與救贖，是會壓垮我的負擔，我本來可以早點解脫，卻因為他開始變得畏畏縮縮。

生活是美好的，老天爺想讓我多經歷一點苦楚與心酸，那我不如好好感受更多的痛苦與窩囊，畢竟來人間一遭，不是每個人都要感受一樣的美好，總有一些人是來人間受懲罰的。

我就這麽不明智地安慰着自己，用喪到不能再喪的觀點與想解脫的自己對抗，這比對抗初老更令人絕望。

我給很多家公司投了簡歷，卻沒有接到幾個面試，這種感覺就好像被扔進廢品簍裏的殘次品一樣無力。

公司不想要我這種員工的原因很簡單，我的年齡已經沒有任何優勢，我也并沒有管理層的經驗，我的性價比真的不高，遠不如可以為了工作忍受無休止加班和低廉工資的年輕小孩。

我老了，我已經沒有什麽可利用的價值了，我的工作經驗不過是一次又一次可複制的案例，常規的操作和工廠的流水線并沒有太大差別，我不過就是個PPT 女工，通稿女工，媒介女工，這些經驗和資源換個應屆生，給些時間也可以做到，所以我并沒有什麽值得有恃無恐的資本。

我突然想起剛畢業工作那年，因為我談成的合作比同組的29歲姐姐多一些，她就焦慮到生理期失調，整個人生了一場大病。我當時不解她為何要給自己施加這種莫須有的壓力，現在完全懂得她的不安來自哪裏，彼時她的困境是此時我的困境，她夜夜失眠的事情變成了我寝食難安的事情，這就是當代螺絲釘的宿命嗎？

我完全沒想到的是，當時的我和她，完全是五十步笑百步，那些職場上常見的暗自比較和捧高踩低，不過是利用年齡焦慮暗中操作的真實鬧劇。

鹬蚌相争，漁翁得利。我們不過都是被人愚弄的苦哈哈鹬蚌罷了。

我和她唯一的錯，就是太短視了，不過是顆賣命的螺絲釘，卻都有顆不老實的貪婪的心。

如果能夠再見到那個姐姐，我很想問問她，29歲是不是一個坎兒？是不是過了30歲還沒有做到管理層的女孩都不配在職場上厮殺？是不是我們這個職業并沒有那麽看工作能力，更多的是人情關系和溜須拍馬？是不是29歲還未婚未育就一定是求職路上的一顆隐形炸彈？

或許她當時的處境比我更難，她是有做媽媽的打算的，也一直在苦苦等待與她的男朋友修成正果。她想要的太多了，卻忘了公司35歲的宣傳總監拖到生産期還不肯交付手裏的工作，生産和月子都無法安然度過，公司給了她産假，她卻用來在家辦公，身在家中，工作群的活躍度不比我們這些上班的人低。

不肯交接工作的背後意味着什麽，我們都懂，也都覺得正常，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我想要的不多，我也不奢求在愛情和家庭中收獲價值感，可是卻忘了，我這個年齡，光保住一份不是鐵飯碗的工作就已經筋疲力竭了，所謂的個人價值早在社會販賣焦慮的湍流中被沖刷得所剩無幾，我卻還不知天高地厚地試圖證明自己的社會價值。

被現實嘲笑的，恰恰是我這種自不量力的人。

我寫劇本、做公衆號，就像在買彩票，明知自己運氣不好，卻還要往釘子上碰，我不死誰死呢？

回顧南一楠和我的戀愛，我愛他，愛的是他對我的愛，我是一個被社會抛棄的失敗的人，才會想從他的愛裏尋找自己的一丁點價值。

他愛我，被他愛着，會讓我有種自己好像也沒那麽差的錯覺，但是錯覺總會消失，我總會醒來。

這個世界真美好，我卻找不到自己的熱愛，只會怨天尤人地湊合，是我的存在不夠美好，該消失的是我。

我計算着銀行卡裏不多的錢，發愁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麽辦。

我媽說得對，我真的是個不中用的人，年近三十，一事無成，一無所獲，活活像社會的一個累贅，我此刻深刻了解了老淩遺言裏的那些話，我比他更沒用。

16太聰明

導演和制片人輪流給我打電話溝通署名的事情，我有點無奈，越發覺得自己所謂的夢想是個虛幻的肥皂泡。

我突然想起《今生是第一次》裏的女主跟她媽媽說不想再寫作時的委屈，在這個網絡時代，寫作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你只要擁有一臺電腦，一雙會打字的手，或者腳也行，然後就寫吧，想寫多少寫多少。

就如同，過去的長篇巨制是幾十萬字，現在的一百萬只是基礎打底。

這不是在酸什麽，而是我漸漸明白，我的能力有多麽局限，我無法寫出受市場歡迎的東西是一種不足，也是一種煎熬。

我日日做着無用功，眼睜睜看着時間的流逝和金錢的減少，如何叫我不恐慌。

寫作也變成了有錢人的游戲後，你覺得我能收獲什麽呢？你覺得為什麽會越來越沒有紮根現實底層的不飄浮的作品呢？

你還在期待什麽？

你要知道的，在這個世道，期待注定是要落空才合理。

大概也是知道我在網絡和寫作上的苦惱，南一楠學會了閉口不談，不談我寫的東西，也不談我的苦苦掙紮。這種不談看似是在用心至極地給我留顏面，實際上更是在摧毀我的自尊心。

每次面對着他，聽着他那些溫柔又體貼的話，看着他小心翼翼地維護着我的自尊心，我就會從心底憎惡他。

他能有多愛我，愛到閉眼不看我真正的苦難，只用看得見的體貼灼傷我內心。

我能有多愛他，愛到假意迎合他深情的付出，只用擠得出的微笑肯定他的愛。

謝謝他讓我，再一次懷疑愛情，再一次懷疑人心，再一次懷疑人生。

我這麽茍延殘喘地活着，好像是用來證明他的深情世間難得。

這樣的黑暗想法，足以使我在痛苦滋生的孤單裏一次次尋找解脫的出口，難以說出口的是離開他的決定。

這段感情裏，他沒有做錯任何事，錯的是我的心。

我以為在愛情裏，只要對方堅定愛我，就能給我長久的勇氣，可是卻從未料到，打敗這看似完美愛情的，從來都是我那顆敏感自私的心。

我不是不愛南一楠，只是看着他，我的焦慮無處遁行。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