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節

懶勁兒。

每班兩排，從前至後由低年級到高年級在操場散開。

張灑綴在隊伍末二，李酒在二班女生那排的末三站着，兩人所在的兩排恰好臨着。

做操時，李酒目光稍偏，連頭都不用歪，就可以看見張灑。這真是，說起來比在相鄰教室隔着一堵牆還近。

眼前的男生個子抽條似的長得高高的，做操的動作并不規範到位，像是連骨架都懶懶散散伸不直，衣服穿在身上松散随意，沒得到主人一點兒端正态度。

他頭發剪短了，看上去沒小學那麽好摸，雖然原來每次想趁機揉一把，那人都蹙着眉嘟囔着，但是炸毛偏還不躲開。

呼。

如果以後每天都可以有這樣一點時間，可以不受打擾大大方方地看一會兒前面那人，李酒覺得每天做做操出出汗運動運動也不錯。

只學習怎麽能行，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夏天是用來幹什麽的，就是來出汗排毒的，出完汗繼續剛學習。

這二十多分鐘的時間裏，她不打擾任何人地、放空地注視一會兒，休息休息眼睛，将自己從初一二班的教室裏、從這個學校暫時抽離。

身體在運動着，流汗，發熱，但是心髒很輕松，暖洋洋的，跟上了前面男生懶散的狀态，晃悠悠踱步，曬日頭補補鈣。

張灑在她這兒是特別的，以前肯定是，現在和将來可以慢慢想，特別在哪方面，特別到哪種程度，特別到自己需要怎麽做。

李酒關注視線的偏移，視線中張灑所占據的畫面比例，對相關字詞的敏感度，都是真實的，在向她表明，你可以順着這條線思考他的特別，沒有謊言。

情緒鬧不明白可以以後慢慢思考，在學習和小說之外，再添一點其他心思也不嫌多。

楊寧走過來，搭着她的肩膀往教室走。

很熱，兩人黏在一起更熱，但是李酒沒有掙紮。這是一種親密的表現，比起流汗散熱，更願意互相賴着，在燥熱的夏天也一點不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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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關系裏做出的動作就是反生理的，離開生理舒适，向往心理安心。

11

“給，你的包子。”李酒接過塑料袋。

“老板，一碗八寶粥兩個肉包子。”男生随即響起。

今天這個點也是巧了，李酒難得停下來買一次包子，就在這個十字路口的鋪子碰見了張灑。

李酒轉頭，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笑了笑。

張灑端了碗和盤子，找了張桌坐下吃。

離開早餐鋪，李酒騎上車，邊騎邊啃了個包子墊着，啃完塑料袋捏成一團。

這人該遲到了吧？李酒咽着最後一口肉包，冒出個念頭。

經過一個垃圾桶，李酒在慢行中扔了手裏攥的油袋子。

打鈴時，張灑剛停好車，拎着書包拔腿往教室跑，踩着最後三秒進到教室。趁着英語老師去二班轉了，張灑借了方薇的各科作業，連筆狂草地抄着。

方薇眼神時不時地落到張灑身上。

剛開始的印象停留在視覺上，方薇感覺新同桌好帥，眼睛很大，看過去有一種很認真傾聽的感覺，但是睫毛一覆下來，就遮去了黑亮的眸子。

他笑容不多，但第一天方薇就見到了。男生在和前桌聊游戲，偶爾露出了一個笑容，說不上深淺，不知道是否開懷，方薇從側面看過去，看到他嘴角彎起，眼睛稍稍眯了下，還沒等睫毛親吻到皮膚，就恢複了原狀。

交流變多後，雖然知道張灑學習不好，但還是感覺看了那麽多書的人，不會差到哪去。張灑經常和班裏幾個不怎麽學習的人聚在一起聊天，不怎麽打擾成績靠前的學生。他有一部分生活和班裏那些兄弟們重合交際，但是不打架不抽煙。

自從嚴老師和他談過話後，張灑很少遲到，作業也會借學習好的抄一抄，其他，還是和剛開學時一樣。

他笑起來，方薇覺得好看，陽光，但是又有一層說不清的東西在上面，大概是沒有這個季節所表現出的熱烈。

12

“驚！三草……”群裏。

-班長，又又又怎麽了？

-這群名啥意思啊？球在驚什麽？

-三草是誰？還是……什麽新物種？

球球看我 ？

球球看我班長？？？？？

球球看我

-今天确實有個瓜，不過班長的腦洞又歪到哪去了，誰來掰開他腦子看看*-*

-放着我來

-話說上次我進去游了一圈腦漿泳

-出來後很是體會到了一種

-奇妙的境界^-^～

-說！

-不可說

-拖下去扒了！給二班廢了這個廢物！

-一輛幼兒車從臉上碾過？

-……

青山應如是撤回了一條消息

見^-^笑撤回了一條消息

-截圖為證～^-^～

-我錯了，班長

-我也錯了，我球

-三草就是今天一班那個瓜。代稱。

-就是在一起那倆？

-√

-我好像對應上人了

-我也

-？一班今天怎麽了

-同問，老僧今日一心沉溺書海，未問凡俗，敢問諸位施主，有何事發生？

-你gun

-把這個占着娟子神雕俠侶的無恥打出去！！

-施主是否打錯字？是“武癡”吧，施主謬贊，實不敢當。

-你丫一只狗。39m長刀.jpg

-整天被狗糧噎得打嗝兒！汪汪.jpg

-被秀自閉了還敢蹦噠。蹲牆角畫圈.jpg

-單着活該！微笑.jpg

-咳咳，誤傷己方了，上面四位。

-暴風哭泣抱住弱弱的自己.jpg

-乖，

-還是我花哥好

-一邊呆着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僧要退群！！！！

-噓！

-誰先說的

-小草草

-然後？

-三就答應了……

-……

-之前有跡象嗎

-有嗎有嗎

球球看我 ？

-班長！！！人呢

-就不能讓手機快關機的人聽完整嗎？？？

浪～～你在外面？

靜若處子嗯哼

-所以班長呢？

-呢？

-呢？

……

-我來啦，剛去“友方勿傷”群問情況啦～

-賣萌也得挨打！快說，說完就打

全體成員晚安吖，早點睡呦，明天還要上學呢。給你超大麽麽噠.jpg

-！！！

-！球你完了

-！！班長你完球了

球球看我班長晚安吖，明天見吶。微笑.jpg

球球看我班長晚安吖，明天見吶。微笑.jpg

球球看我班長晚安吖，明天見吶。微笑.jpg

球球看我班長晚安吖，明天見吶。微笑.jpg

……

13

初中第一個學期期中考試後，張灑收到一個告白。

最後一門英語考完，方薇回到座位上趴着舒了口氣，看着旁邊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的張灑，輕輕敲了敲了桌面。等張灑看過來，方薇右手扣在桌面上，食指往自己這兒劃了劃。張灑略微壓低了下頭。

“張灑，我想跟你談戀愛。”方薇輕輕地說。

教室裏一片混亂，考完試後廢棄的紙張甚至卷紙滿地飄飛，桌椅經過挪動有些雜亂，對答案的、約球約飯的、放言大睡兩天的人聲充斥着教室。相比，秋季的天氣都要更冷靜。

張灑聽清楚了。

他垂下眸子沉默了一會兒，轉頭看了一眼方薇：“好。”

方薇提的開始，張灑答應得好像也不夠深思熟慮。

方薇，活潑，好看，聊得來。

張灑思考的幾秒，腦海裏出現的就是這幾個詞。

青春裏的大多數喜歡與心動就是很突然的事，心動的那一刻往往在別人看來尋常無異甚至莫名其妙，而少時的交往本身，美好也多毛躁輕率。

～～

方薇在班裏的幾位好友都知道她追到張灑了，在三人小群裏刷了兩頁的“恭喜脫單，圓夢男神”。

張灑這人确實是帥的，除了不學習，也沒什麽明顯的不良行為。

方薇想，他男朋友确實很帥！性格也好！看的書也多！

若是李酒也在一班，就會發現，張灑給人的感覺同小學不太一樣，在班裏安靜了好多，也會開玩笑，但不放肆。

不知道這人算不算得上是收斂了，還是真的是長大帶來的性格變化。

之後班裏有人發覺，張灑和方薇在一些細節上更親密了，有人看出什麽，問當事人時，方薇說：“我倆在一起了。”再問張灑，張灑：“嗯。”

～～

楊寧拉着劉敏過來，課間閑聊。

楊寧調侃，聲音只有她們仨能聽見：“也不知道班長又受什麽刺激了？群名一茬一茬的改，換如流水啊。”

劉敏湊得更近，毫不自知地接過話頭：“聽說今天午休有糖，真是甜到老夫的少女心了！”

李酒似笑非笑得看了楊寧一眼，話是對劉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