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節

語氣中的調侃。

旁人都道兩人關系很好，為張灑交的這個朋友值當。有人能扯着你信心滿滿往前走，你也願意走甚至向前跑，再好不過。

朋友關系，沒有過界，也引不來別人懷疑，少有的非議也因為李酒自然而然的坦率不攻自破。

李酒對張灑的态度和對待熟人無異，性格如是，似乎就只是關系好的朋友之一，和楊寧一樣那種。

倒是張灑，表現與平時太過不同，熟悉他的人一眼便知李酒對他與衆不同，但沒有更進一步的證據表明，也只停留在“特別”這個字眼。

相見恨晚，啊不，相見也不晚，小學就認識了呢，算是友誼第二春吧，冷漠期解封，重新熟悉“朋友”現在的生活步伐。

當一段關系好得似乎不同尋常時，人們經常會模糊了界線，而沒有仔細考慮過，它當屬于哪種感情。

某個時刻，也許是別人的一句玩笑話，或者是突如其來的心念一動，疑惑就如開閘的水庫漫過心尖，使人不能停頓地想：“他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麽？以後我希望他是我的誰？愛情？友情？又或接近親情？”

33

嚴老師自己在辦公室，正批改練習冊，旁邊保溫杯冒着熱氣，剛沏的。

門磁了一條縫，李酒進去，放出了些腳步聲，走到老師桌前：“老師。”

李酒先和嚴妍請了張灑的午休假，理由合理——“幫他補課”，提出理由的人也靠譜，嚴妍就答應了，沒多問。

至于和娟子，李酒說的是“午休想找間空教室寫題”，直請了初二一年。

一間空教室，在三樓拐角處，不常有人來，樓梯扶手都落灰了，還沒到定期打掃的時間。李酒提前借到了鑰匙，開門，教室兩面大窗，光線毫不生分地鑽進來，亮堂堂的，還有個小陽臺，朝着正南，站在外面風刮得利索。

李酒從講臺的桌肚裏找了塊布，到走廊洗手間沾了水，回來擦拭了一張桌椅。

“來，整整物理，你昨晚看的。”李酒邊說邊晾着手上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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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灑卸下書包，拿出物理書和演算紙，書頁裏夾着他不懂的地方。李酒拉了椅子，在張灑旁邊坐下，翻開書撕了裏面的便利貼看着，右手筆帽在書上某行指着，給張灑講知識點。

中午出來時，周圍他兄弟還奇怪地看着他裝書包，問他：“出校門嗎，你請假了？”

“沒。”張灑說。

估計那人萬沒想到，他兄弟是學習去了。

等張灑整理好書上的內容，就開始寫課後題和新買的練習冊。

李酒在旁邊刷題，聲音不吵，沒有明顯的筆或者書本磕在桌面的聲響，偶有停頓，思索題幹，不消片刻便繼續筆不離紙，速度很快。她中午一般陪着張灑刷題，晚自習按着自己的進度自學，也會找時間跑辦公室請教老師。

—

“爸、媽，我想請個家教周末輔導，考一中。”張灑和他爸媽說，沒有隐藏自己的目标。

章欣在餐桌下高興地扯着張爸衣角：“兒子你想好了就行！家教你看着選，媽給你請！”

“對，爸等着你中考好消息！”張爸溫和地附和妻子。

“早呢。”張灑忍不住揚了揚嘴角，家人一直都很支持他的想法，會有擔憂，但沒有強行要改變他有些“另類”的學校生活。

“你既然決定了，總會到的。”張爸很高興看到兒子毫不猶豫地說出離現在還有些遠的目标，吐露即是勇敢。

“我們相信你。”章欣前傾，捏了捏兒子的肩膀，是真的開心，也是真的信任。

“嗯。”張灑歪頭蹭了下章欣的手安撫她，眉眼柔和，他很少有這種小動作，尤其年紀增長性情有些變化後，這次是真感動，心髒暖烘烘的，膨脹上頭。

34

李酒晚上回去就沒帶書包，家裏留有題集，學校的事兒都在校幹完了，省得第二天跑步還要背着書包，甩來甩去淨往背上砸，壓着肩也勒得慌。

張灑回家還要學習，第二天就抱着書包跑，對他來說也不算累。

李酒出家門，要麽一直走到早餐鋪，要麽小碎步颠兩下就停下喘口氣改為走路。直到在路口看見張灑才跑起來，後半段李酒也跑不快，跟着拉垮了張灑的腳步，兩個人晃悠悠跑到學校，比走路快不了多少，都區別在甩臂動作上了。

縱使是這樣，李酒路上還不歇嘴，想到什麽就說，喘着粗氣也要說，話到嘴邊好像容不得她不聊，說的時候還不覺得累。這是在熟人面前的李酒。

—

最近大課間沒做操，估計再過個十幾天就該重新跑步了。

“羽毛球，來嗎？”班裏有人招呼楊寧。

“來啊！”楊寧喊，順帶拉上李酒。

孫俊在旁邊說：“同桌，我也帶了，我們四個雙打呗，剛好！”

“試試！”楊寧回頭說。

“走。”李酒說。

教學樓前空地學校不讓占着玩兒，不過話不怎麽管用，到點兒了該一窩蜂聚着的還是會來。

張灑從樓上看下去，太陽還沒轉到那兒，李酒打得積極。

錘剪分的組，都第二輪了，李酒和孫俊一邊，丢了幾個球後配合逐漸默契。

偶爾聲音大了些，傳上來，張灑能聽見幾嗓子，倒是李酒旁邊那男生轉頭時臉上常帶笑。

這沒什麽，但張灑看見那男生用拍子輕輕點了點李酒發頂，被李酒玩笑般發惱的時候，他快速順了下李酒腦後紮起的小揪子，胳膊擡起時擋了李酒的側臉，張灑在樓上看不到李酒的眼睛，男生好像還說着什麽笑眯了眼，沒等李酒反應過來就将球發了出去，将李酒注意力扯回運動上。

這就有些過了，張灑盯着樓下那個男生，都沒發覺自己眼神有些沉。

“灑，你看什麽呢，這麽嚴肅？”身邊兄弟剛好轉過頭看到這副場景，就問他。

平時張灑也不常笑，但他沒表情時是平和的，就是顯得不太主動搭理人。現在他雖然面無表情，但渾身氣息變了，眼好像還是那雙眼，嘴角好像還是那個沒翹起的弧度，搭在一起，反而莫名嚴肅沉默。

張灑回過神，不自覺就緩和了狀态，好像沒意識到剛剛自己的樣子，對旁邊的男生說：“閑的，随便看看。”

但是心思卻多了一分，挂在樓下那個男生身上，感覺那人對李酒心思不純。當時張灑根本沒想到自己的處境，又是對李酒懷抱着什麽心思，只作友情。

樓下空地，李酒邊接對面的球，邊和孫俊說清楚：“你看着點兒你的手，撸毛撸上瘾了就找你家肥橘去。”

李酒反手将球扇過去，說：“我可還想長個兒！”

孫俊不禁笑彎眼，生生憋回了笑聲，有些抽氣地說：“貓不是在家呢嗎，我剛不是故意的同桌。”

“誰還管你故不故意了？反正沒下次。”李酒半玩笑半認真地說。

—

嚴老師心裏門兒清，不多事，娟子反而比她晚一步知道李酒午休給張灑補習的事，當時都初二下學期，快要期末考了。

而這之前，張灑的月考、期中考等大小考試都有明顯進步，不再沉在年級下游了，驚了他一衆兄弟，剛開始努力時成績見效還挺快的。

要說這其中，方薇也是夠吃驚的了，當初拉不動的張灑，現在卻主動撿起了學習，還不是做做樣子，而是進步迅速，方薇這心頭滋滋味味複雜難言。

“你咋還跨班搞起學習了呢？”娟子心底思緒複雜，面上糾結，又有些調侃地對李酒說，“咱班的不夠你發揮了？”

李酒給笑過去了，沒正面回答。

娟子還沒明确想到深處原因，不過估計有模糊想法了。

嚴老師也沒提醒她，面上端得是一副與平時無異的理科女，但總給李酒一種她在心裏默默看好戲的恍惚感。因為有幾次，娟子都有些懷疑地想試探李酒了，結果被嚴老師不動聲色地給消了念頭。

35

期末考，上午語文，張灑進了考場，拎出根筆杆轉着，教室裏不像後邊考場那樣鬧騰，有說話聲也是低音量的，教室裏分散着人，走廊上一排人靠着欄杆。

張灑目光落到窗外，他離窗戶遠，目光顯得有些沒着落。

“中午一起吃？楊寧食堂占位。”李酒和他在走廊上說，正一起往考場走，提前了點，沒那麽擠。

“嗯，考試食堂人也沒見少。”張灑說。

“都不吃不行呢，心态好。”李酒笑了。

想到這兒，張灑有些愉悅地眯了下眼，感覺接下來的語文考試應該還行。

鈴響，做着還挺順利，文言文卡了下殼，直到作文——“選擇”。

【“書必擇而讀;人必擇而交;言必擇而聽;路必擇而蹈。”——（明末清初）張履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