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撿到錢

時間進入早高峰時間,上班的人漸漸變多，路過攤點、到攤點上來買早餐的人也漸漸變多。

看着攤點之間過往的行人，林沫沫心裏緊張又激動，還帶着點小期待。

每當有人從他們的包子攤前面經過,林沫沫便會下意識地在臺子後面站直了腰板。

可惜,那些人只是匆匆地從他們的包子攤前走過，沒有一個人停下來。

正當林沫沫犯愁的時候,一個早鍛煉結束,約莫五十幾歲的老太太在他們的攤點前停了下來，盯着他們的包子看了幾眼。

“你們賣的這饅頭怎麽長這樣？”老太太略微古怪地說道。

“這不是饅頭，這是包子,裏面有餡的。”林沫沫解釋道。

“奶奶，你要買一個嘗嘗嗎？我們家的包子又大又好吃，餡料還特別足！”林沫沫朝對方極力推銷這自家的包子。

因為他們的包子皮是用盤子壓出來的,确實是皮薄肉厚,加上兩人沒有經驗,包的包子蒸出來确實比其他包子鋪賣的大了一個號。

“之前好像沒看到過你們這個攤子。”老太太背着手說道。

“我和我爸爸我們今天是第一天在這裏擺攤。”

“您買一個吧,保管好吃！”

聽到林沫沫這話,老太太又打量了他們的包子一眼,問：“怎麽賣的？”

“肉的兩塊錢,沒肉的一塊五。”林沫沫趕緊回答道。

“倒是不貴。”老太太說道,最後卻還是擺了擺手，移步到了隔壁的煎餅攤上。

另一個老太太也跟着伸頭朝林沫沫他們的攤子上瞅了一眼,正當林沫沫要向對方推銷時,對方便已經癟癟嘴走開了,嘴裏還嘀咕着：“包子不像包子、饅頭不像饅頭、花卷不像花卷、燒窩頭不像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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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包子果然被嫌棄了。

林沫沫傻愣愣地站在攤後,這好像是她尚且短暫的人生中第一次遭受到這麽大的‘打擊’。

又等了一會兒。

這期間,有幾個人路過他們的包子攤，但都是看一眼之後，便直接扭頭離開。

“我們的包子會不會沒有人買？”林沫沫緊張地看向林程問道，眼裏是藏不住的擔心。

不等林程回答，林沫沫便垂下了腦袋，獨自失落。嘴裏還自言自語地念叨着：“我就知道，他們肯定是嫌我們的包子不好看。”

正當林沫沫情緒低落時，一個溫溫熱的包子被塞到了她的嘴邊。

“先吃東西。”兩人從早上起來一直忙到現在，還沒有吃早飯。

“唔。”林沫沫接過包子，又悶悶地說了聲：“謝謝爸爸。”

“坐下好好吃。”林程說道。

“哦。”林沫沫應聲，在臺子後的小板凳上坐下來，一臉失落地抱着包子啃着。

——雖然他們的包子醜了一點，可明明很好吃，怎麽就沒人買呢……

林沫沫心裏默默想着，巴掌大的臉上滿是對生活的憂愁。

這幅畫面剛好被三輪車前的攝像頭記錄了下來。

直播間裏，看着林沫沫啃包子的畫面，不少人發出了心疼的聲音：

【艾瑪，這樣子看起來好可憐。】

【嗚嗚，可憐見的。】

【我都要跟着自閉了。】

【我以為節目組會安排路人去買他們的包子，結果竟然沒有？！這真人秀也真實得過分了吧。】

【講真的，節目組讓兩個完全不會包包子的人去賣包子，确實有些欠考慮了。】

【好歹提前找個老師教一教吧。】

【就是……】

……

除了正常讨論，彈幕區裏也不乏畫風清奇地評論。

【雖然但是，看着林沫沫啃包子感覺好香啊。】

【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香了。】

【還真是，看她吃我也想吃了。】

【好好奇是啥味道的。】

……

林沫沫安靜啃包子的樣子看着确實挺香。

這邊，她這幅‘現場吃播’的畫面成功吸引了幾個路人的注意。

兩個年輕的上班族女生走到包攤前，看看包子，又看看林沫沫。

“小朋友，你這是在吃包子？”

“嗯嗯。”林沫沫點頭。

“什麽味道的？”

“花生的。”

“好吃嗎？”其中一個女生又笑着問道。

“好吃。”林沫沫又點了點頭。

反應過來有生意上門了，林沫沫一下子又滿血複活從小板凳上蹭了起來。

“姐姐，你們要試試我們家包子嗎？真的超好吃。雖然有點醜，但是就和其他家的包子是一樣的。”

兩個年輕人倒不覺得這樣的包子醜，只是覺得長相清奇，還蠻好玩的。

“都有什麽餡的？”女生問道。

“什麽餡都有，”林沫沫說着，又指着面前的包子向兩人介紹道：“一個尖尖的是白糖芝麻，兩個尖尖的是花生餡，三個尖尖是豬肉餡，四個……”

“還第一次看包子是這麽分的。”兩個女生笑道。

“那就要一個香菇白菜的，一個……你手裏那個口味的吧。”

“多少錢？”

“3塊。”

林沫沫拿過二維碼收錢，林程這從蒸籠裏取出兩個包子分別遞給二人。

兩人離開前，林沫沫朝着兩人說了聲：“謝謝。”

兩個女生走遠幾步之後，才開始小聲讨論起來。

“話說，剛剛那個包子攤的老板還挺帥的。”

“我也覺得，還有那個小朋友也好可愛啊！”

“想生女兒了。”

……

有了第一單生意，很快，第二批客人也上門了。

來人是一個奶奶帶着她家小孫子。

“你這是包子？”

“是。”

“怎麽賣的？”

“肉的2塊，其他沒肉的一塊五。”

“你這哪知道哪個是有肉的，哪個是沒肉的。”老奶奶瞥了一眼‘奇形怪狀’的包子，說道。

“都有區分的，這個是豆沙餡、這個是……”林沫沫又向面前的新客人介紹了一遍自家包子的區分。

一旁的林程看了林沫沫一眼，有些意外：這小孩居然能把不同餡料的包子是什麽樣的記下來，還都記對了。

不等老奶奶開口，倒是她身旁的孫子先開口說道：“我要那個迪亞大恐龍！”

迪亞大恐龍？啥玩意？

“你說這個？”林沫沫指着三個尖尖的包子問道。

“對！就是這個，我還要巴魯搭獸！”

“這個？”

“對！”

“還有還有，我還要……”

一旁，兩個大人看着兩個孩子的神奇對話，嘴角微抽：實在不能理解小孩的腦回路。

在老奶奶孫子的強勢追加下，這一筆生意，林沫沫他們一共賣出了8個包子。

老奶奶買他們家包子的原因倒也不只是為了孫子高興，主要是看老板自己孩子都放心吃的東西，衛生食材方面一定不用擔心。

——

在這對祖孫之後，陸續又來了幾個買包子的客人。

面對客人的疑問，林沫沫都會認真向對方介紹一遍自家包子的口味。

直到嘴巴有些發幹，又被林程輕輕敲了下腦袋。

“唔，”林沫沫捂住腦袋被敲的地方，看向林程突然有些忐忑地問：“我是不是記錯了？”

“沒錯，就是有點笨。”林程說道。

林沫沫：“……”她這是被爸爸嫌棄了？

看着女孩委屈巴巴的模樣，林程暗暗好笑。

“在車上坐着別亂跑。”林程交代了林沫沫一句，轉身朝着橋另一邊的小商店走去。

林程在店裏買了支記號筆，又向老板要了張廢紙板。

看到林程拿着這兩樣東西回來，林沫沫馬上猜到了他的意思。

其他家賣早餐的小車上面都專門貼了一張紙，寫了賣的東西和價格，他們也可以。

“我來我來！”林沫沫自告奮勇地說道。

“都會寫？”

“會！”

林程想到林沫沫雖然比同齡小孩晚了一些上學，但實際也念到三年級了，會的字似乎不少。

林程将筆和紙板遞給林沫沫。

林沫沫照着其他家的樣式，将他們家包子的口味寫在了紙板左邊，又在右邊标上了價格。

想了想，林沫沫又在每種包子的名稱旁邊畫上了示意圖。

畫風有些搞笑，不過卻很傳神。

有了這張品種價目表，果然來他們攤子上買包子的客人多了一些。

今天早上，林沫沫和林程一共準備了五籠包子，一個上午的時間，他們總共賣出了兩籠半。

這個數量比林沫沫之前擔心的賣不出去的狀況好了很多，只是相比起其他家的火爆生意，他們的生意還是顯得有點慘。

林沫沫數了數賣包子掙來的錢，加上手機上和現金，一共是78塊，距離他們這一期的任務還差很多。

“我晚上會再來。”見林沫沫埋着頭摳摳搜搜數錢的模樣，林程挑了挑眉，說道。

按照臨時設攤的時間，晚上19點到23點還可以繼續來擺攤。

只是，晚上包子不一定好賣而已。

林程在腦子裏考慮着如何将剩下的包子賣出去。

“走吧。”看了眼時間，林程帶着林沫沫離開。

——

回到住處，林程從房東那兒借來了一口平底大鐵鍋，打算将晚上賣的包子改成油煎包。

原本形狀怪異的包子放進油鍋裏一鍋煎之後，看上去倒是和平常小店裏賣的生煎包沒什麽兩樣。

傍晚，林程裝上包子從住處出發，林沫沫還想跟着，林程卻沒有帶上她。

晚上夜市攤的情況比白天複雜很多，林程将林沫沫暫時拜托給了房東太太照看。

房東太太帶着林沫沫吃過晚飯，本想拉着林沫沫和自己一起看電視劇，可是林沫沫卻半點都坐不住。

“你去哪兒？”見林沫沫磨唧着要往外走，房東太太叫住了她。

“我去等我爸爸。”

“你爸爸出門還不到半小時，不可能那麽早回來，安心在這兒坐着。”房東太太說道。

林沫沫還是杵在門邊不說話。

見狀，房東太太沒辦法，只能叮囑了一聲：“那你就在下面，別跑遠了。”

“好。”

林沫沫搬了個凳子到樓下，坐在一樓大門口，托着下巴、默不作聲地等着林程回來。

就在林沫沫盯着不遠處幾只螞蟻發呆的時候，一陣細微的東西滾動的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林沫沫扭過頭就看見一個小東西從不遠處的巷子裏滾了出來，在地上轉了幾圈之後平躺在了一個淺坑當中。

那東西在路燈下反着微光。

林沫沫有些狐疑地走過去看了一眼，才發現這竟然是一枚一塊錢的硬幣。

林沫沫将硬幣撿起來朝四周看了一圈，卻并沒有看到什麽人的身影，反而在不遠處的地方又看到了一枚一塊錢硬幣。

林沫沫走過去，将硬幣撿起，再往前看，竟然又有一個硬幣。

一直往前，僅僅一小段的距離，林沫沫竟然已經撿到了七八個硬幣。

看着手心裏的硬幣，林沫沫露出不解的表情。

不只是她，此時直播間裏的觀衆也十分不解。

【這地方怎麽會有這麽多硬幣？】

【會不會是有人不小心掉的？我之前上小學的時候又一次就是這樣，揣着家裏一大把硬幣出門，沒注意到自己的口袋是漏的，結果走一路掉一路。】

【有可能，這種情況我也經歷過。】

【還是說是節目組故意放的？】有人猜測道。

不過，這個猜測很快就被其他人推翻了。

【怎麽可能，以這個狗節目組的尿性，你覺得他們會這麽善良？】

【就是，節目組但凡參與一點點，也不至于讓林程和林沫沫一家把一個親子類的真人秀節目錄成生存類的節目。】

【那有沒有可能是林程的粉絲？】

畢竟，其他幾個直播間裏已經出現了在爸爸帶娃工作的過程中，粉絲以各種方式送上物資補給的情況。

【雖然不想這麽說，但是你們覺得林程有粉絲？】

節目正片還沒有播出，之前的預告片裏，林程的鏡頭幾乎被‘一剪梅’，留下林沫沫的幾個片段也幾乎全是招黑的，所以，目前來看，除了直播間裏的路人粉之外，別說是粉絲，就是能認出林程林沫沫這對父女組合的都少。

【而且，如果真的是節目組或是粉絲所為，為什麽不直接放張百元大鈔？就這麽幾塊錢能有什麽用？】

……

直播間外。

節目組的大會議室內，林老爺子正目不轉睛地盯着直播畫面，看到這句網友的話，林老爺子轉頭看向了身後的助理。

“就是，你幹嘛不讓他們直接放張百元大鈔，這幾塊錢能起什麽用？”能給他們家寶貝沫沫改善生活嗎？

林老爺子不滿地瞪了這個不給力的助理一眼。

原本，老爺子在家裏看看直播樂呵樂呵就行，沒打算幹預這次的節目拍攝，可是沒想到一打開直播看到的就是他們家沫沫在吃苦。

看着自家重孫子吃苦，林老爺子坐不住了，還不等底下的人對接，自己就直接找來了這裏。

一旁的小周助理面對林老爺子的質疑有些汗顏，低聲解釋道：“主要是放一百塊太……太張揚了，容易讓人懷疑。”

一張大紅票子躺在地上，不僅容易讓人撿走，還顯得太過刻意。

頓了頓，小周助理又道：“而且可能還會因為金額巨大被節目組沒收。”

小周助理說着，瞥了一眼旁邊節目組的幾人。

“沒收？誰說的要沒收？”老爺子一吹胡子，看向旁邊的總導演。

總導演趕緊堆上了一臉的笑容，擺手表示：“不不、不會沒收的，撿到的錢不屬于節目‘違規’收入，我們不會沒收的。”

畢竟，其他幾組收到的粉絲支援也不少。

總導演默默抹了把汗，繼續維持着拘謹的狀态。

他并不知道眼前這位老爺子是什麽身份，可是今天這人卻是由他們臺長親自迎進來的。

臺長臨走前還特意交代了一句，這位身份不簡單，讓他凡事順着對方的意思。

資本面前一切都是浮雲。

之前星石娛樂希望他們犧牲林程一組來捧紅段北，他當然要給對方面子，而此時，這位老爺子要給林沫沫一組‘空投資源’他能有什麽辦法。

“那我讓那邊的人換成一百的？”小周助理詢問道。

“我說過讓你放一百了嗎？”老爺子瞪了小周助理一眼，又擺擺手，道：“先別急，看看再說。”

放一百确實有點刻意了。

林老爺子倒不在乎觀衆怎麽看，他主要是怕吓到林沫沫。

深知老爺子脾氣的小周助理此時也沒将老爺子的‘出爾反爾’放在心上，頓了頓，小周助理又道：“您別急，放外面怕讓人撿了，我在巷子最裏面還讓人放了一堆零錢呢。”至少有六七十塊。

聽到這話，林老爺子滿意地點點頭，繼續一臉關切地盯着畫面中的林沫沫。

然而，讓衆人沒有想到的是，林沫沫走到一半卻突然停了下來。

望着前方并不熟悉的巷子，林沫沫遲疑了：之前她聽她們院子裏的其他長輩說過，現在有些壞人會用小玩具、小糖果騙小孩，把小孩騙走了之後就‘散裝出售’。

這些錢萬一不是有人掉的，是被人故意放的怎麽辦？

捏了捏手裏的七八個硬幣，林沫沫忽然轉身朝着巷口外的方向跑去。

林沫沫一口氣跑到了巷子口的街道上。

此時，街道旁的治安崗亭裏還亮着燈。

林沫沫上前敲了敲門，裏面的治安民警替林沫沫開了門。

“小朋友，怎麽了？”

“叔叔，我撿到錢了，”林沫沫将手裏的幾個硬幣遞給民警，又指了指她來的方向，道：“就在巷子裏面。”

“我不知道是誰丢的，可以先交給您嗎……”林沫沫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同民警說了一遍，這才轉身跑回了他們住的那棟小樓，繼續等林程回來。

只是，這一次，林沫沫也不敢再待在大門口，乖乖搬着板凳回到了他們住的屋裏等林程。

——

另一邊，看着自己精心策劃的‘空投’操作被林沫沫一番拾金不昧給攻破，小周助理一陣遺憾。

而林老爺子的心情則更加複雜：一方面因為自家曾孫的拾金不昧心裏有那麽一滴滴的小驕傲，另一方面又擔心林沫沫會繼續吃苦。

……

一計不成，林老爺子并未着急着再來一記。

從節目組的辦公樓離開，回去的路上，林老爺子坐在車裏，仍在琢磨着要怎麽神不知鬼不覺地讓林沫沫的生活狀态富裕起來。

“你說，我們家小沫沫這麽聰明，要怎麽才能不讓她起疑呢……”老爺子摸着胡子嘀咕道。

一旁陪同的小周助理嘴角抽了抽，很想提醒老爺子一句：現在整件事情還沒有完全查清楚，就連鑒定DNA的樣本都還沒搞到，林沫沫還不一定是您家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