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別怕

“怎麽了？”林程急切地問道。

電話那頭的林沫沫卻只是吱吱嗚嗚地發出了一些聲音,讓人根本聽不出她在說什麽。

林程目光微沉，想到什麽便問：“是不是不方便說話？”

“是就敲一下手機，不是就敲兩下。”

林沫沫敲了一下手機。

“是不是遇到麻煩或是危險了？”林程又問。

林沫沫再次敲擊了一下手機。

林程的眉頭皺得更深,接着問：“知道自己在哪裏嗎？”

這一次，林沫沫敲了兩下手機。

——她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昨天晚上,隔壁的張奶奶突然摔破了頭，劉翠芳和其他幾個鄰居幫忙送張奶奶去醫院,留下林沫沫獨自看家。

後來張小強來了，不由分說地便将林沫沫拉了起來。

林沫沫被張小強用編織袋套起來帶出了家門。

因為嘴巴被封着、手腳被捆着、又被裝在編織袋裏，林沫沫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她只是隐約感覺自己被扔到了一個硬硬的車板上。

在後來的颠簸當中，林沫沫漸漸體力不支,暈了過去,等到林沫沫再次醒過來時,她已經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了，房間一片黑暗,看不清周圍的情況。

林沫沫只知道時不時會有人進來，打開手機的燈光照着她看一番,對方說了什麽林沫沫聽不懂。

Advertisement

她只能害怕地蜷縮在角落。

好在,林程給她的手機,一直被林沫沫藏在奶奶給她縫的衣服內面的小包裏,整個過程中，并沒有被人發現。

趁着房間裏沒人的時候，林沫沫偷偷打了報警電話。

可惜,還不等電話裏面的提示語音說完,便再次有人走進了房間,林沫沫只好又将手機藏起來。

第二次機會,林沫沫下意識地想到了林程，便撥通了那個已經被她記在腦子裏的號碼。

“爸爸，我害怕……”林沫沫小聲道。

聽到女孩的怯生的聲音，林程心裏更緊。

“別怕，我馬上過去找你。”林程安撫着說道。

“手機調成靜音，藏起來，不要被發現，也不要挂斷。”林程交代道。

林沫沫輕輕敲了一下手機，表示自己明白了。

就在這時，門口再次響起‘嘭’的一聲推門聲，林沫沫吓得面色一白，趕緊藏好了手機。

來人身形高大，拿着手機在房間裏照了一圈，最終找到了林沫沫所在的位置。

“嗤，原來這屋裏還有一個。”

那人說着，又朝着林沫沫喊了一聲：“喂！你，過來！”

林沫沫沒動，又朝着牆角縮了縮。

簡直，對方似乎失去了耐心，走到房間裏來，一把拽住了林沫沫的衣服，直接拖着林沫沫離開了這個房間。

林沫沫向掙紮，可惜她那點力氣根本不起作用。

很快，林沫沫便被男人帶到了另外一個房間。

這間房子四面都是牆，很像是一間地下室。

在房間裏，除了林沫沫，還有其他十來個小女孩，有比她大的，也有比她小的。

這些女孩似乎也同樣對周圍的一切充滿了迷茫與驚恐。

但在為首的那個肥胖男人的恐吓下，衆人都只是顫抖着蜷縮在一起，不敢發出動靜。

這時，肥胖男人手裏的對講機響了。

對講機那頭傳來另一個男人質問的聲音：“胖子，你們那邊怎麽還沒準備好？客人都催了幾回了！”

“催催催，催個球啊，誰曉得他們來得這麽急”，肥胖男人不滿地說道：“行了，別催了，正準備着呢，快了。”

放下對講機之後，肥胖男人又朝着房間裏另外幾個手下喊了一聲：“快點，把東西給喂了！”

聽到男人的吩咐，幾個手下的年輕人一起行動，将一顆粉紅色的藥片強行喂進了現場十幾個女孩的嘴裏。

如果有不配合的，便是直接一巴掌。

到林沫沫時，她沒有反抗，并且在男人的注視下做出了一個吞咽的動作。

等到沒有人注意到她時，林沫沫才将那顆藥片吐出來，藏進了衣袖裏。

“行了，都弄好了吧，弄好了就送過去，別磨磨唧唧的。”肥胖男人說道。

林沫沫連同另外的十幾個女孩被幾個年輕人帶去了另外的地方。

路上，有個女孩突然摔倒。

其中一個年輕人見狀，一把将那個女孩拎起來，又在對方背後推了一把，示意她繼續往前走。

那女孩并沒有哭，而是愣愣地按照年輕人的指示，神情恍惚地繼續往前。

很快，越來越多的女孩走路開始變得歪歪扭扭，臉上的神情也開始變得麻木空洞。

對于這樣奇怪的現象，那幾個年輕人卻好像是已經見怪不怪了一般，推着女孩們前進。

遇上倒在地上實在走不動路的，幾人便會将人拖着，繼續走。

見狀，林沫沫大概猜到了可能是之前那個藥的作用。為了不被發現，林沫沫只能緊緊抱住了藏在衣服裏的手機，也學着其他人的模樣，埋着頭、東倒西歪地朝前走。

……

這邊，林程一直将手機放在耳邊。

一旁的陳宇并不知道電話裏發生了什麽，但卻可以看見此時林程的臉已經冷得比冰塊都吓人了。

“程哥，是林沫沫出什麽事了嗎？”陳宇小心地問道。

林程沒有理會他，直接換了臺手機，又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

“大少爺。”

“查我工作手機的定位，立刻。”林程吩咐道。

聽出林程語氣中的眼神以及緊張，電話那頭的人不敢耽擱，很快便查到了那臺手機的大致位置。

手下的人發來一張定位截圖，從截圖上大致可以看出來，那臺手機所在的範圍在中林街附近。

林程沒有廢話，拿上了車鑰匙起身出門。

一旁的陳宇見狀，一臉懵逼，但也只能火急火燎地追上林程，一同出了門。

林程開上車朝着定位的方向趕去。

突然的一陣提速把陳宇吓得往後一仰，趕緊系上了安全帶。

這時，林程的手機響起，是林家手下的人打來的。

林程接通電話。

“大少爺，查到了，具體的位置在中林街198號，月光詩會。”電話那頭的人說道。

“我知道了。”林程又在電話裏交代了幾句，加快了速度朝着目的地開去。

坐在副駕駛上的陳宇卻是一臉的疑惑。

——月光詩會？什麽意思？難道林沫沫在月光詩會裏？

陳宇心裏暗想着，卻有點百思不得其解。

‘月光詩會’這個地方他知道，是C市最高端的一處會所之一：說白了就是一些有錢人喝酒喝茶喝咖啡消遣娛樂的地方，會所采取會員制，一般沒點身份和經濟實力的人連大門都進不去。

陳宇滿頭霧水地跟着林程來到了月光詩會。

林程直接将車停在了月光詩會的大門口。

門口的接待員一臉谄媚地上前要幫林程泊車，卻被林程一個眼神直接吓得往後縮了幾步。

這時，林家手下的幾人也趕到了現場。

為首的人叫王舟，在林家的工作特殊，專門負責處理一些公司事務之外的事情。

“大少爺。”王舟走到林程身後，同樣是一臉緊張。

來的路上，他們已經大致查到了事情的經過。

關于林程當年發生的事以及和林沫沫之間親子關系這件事情也是他手底下的人在調查，所以，王舟很清楚林老爺子對林沫沫的重視程度。

結果，林沫沫居然在這樣的關注之下出了意外……

“人在哪兒？找到了嗎？”林程沒有廢話地問道。

王舟面色一緊，回答道：“還沒有。”

事發突然，而‘月光詩會’裏的情況又太過于複雜，想在裏面找到林沫沫，并不容易。

“不過，張小強已經找到了。”王舟說道。

“在哪兒？”

“就在後面的倉庫。”

……

此時，張小強正坐在‘月光詩會’背後倉庫旁邊，一間給會所工作人員臨時休息的物料間裏，優哉游哉地抽着煙。

在張小強對面坐着一個黃毛。

這人是之前會所裏那個胖子男人的手下，卻不完全算是‘月光詩會’的員工。

平時，他負責的只是一些牽線搭橋，給胖哥找‘貨源’、拉‘生意’的活。

抽完一根煙，黃毛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個信封遞給張小強。

接過信封，張小強捏了捏厚度，面色一黑。

“怎麽才這麽點？！之前不是說好的一萬二嗎？！”這個信封裏面最多只有6000。

黃毛卻淡定地瞥了張小強一眼，解釋道：“六千不少了，在行價裏六千都算是最高的了。”

說罷，黃毛又拍了拍張小強的肩膀，說道：“兄弟你也別嫌少，反正也不會只有這一次，以後機會多的是，少不了你賺的。”

聞言，張小強卻啐了一聲：“你特麽少糊弄我，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活就第一次掙得多，後面根本不值錢了。”

“而且我給你送來的這個可是個小明星臉，你再考慮考慮，怎麽着也得給我個一萬吧！”張小強不甘心地說道。

張小強早就打了主意要利用林沫沫搞點錢。

之前林沫沫沒‘出名’，張小強也不敢要那麽多錢。

可是《和爸爸一起生活》這個節目突然火了。

在電視上突然看到林沫沫，張小強還有些意外，去問那個老東西是怎麽回事對方也死活不肯說。

但張小強很肯定，電視裏的那個就是林沫沫。

因為害怕沒人相信，張小強并不敢直接對人說這個林沫沫就是電視裏的那個，所以，他只說林沫沫長得和電視上明星家的孩子像，希望以此能賣個好價錢。

為了把林沫沫弄出來，張小強故意在樓道裏潑了油、想讓那個老東西摔一跤直接進醫院。

結果出了意外，劉翠芳沒摔，反倒是隔壁的老太太摔了。

不過最終的目的，張小強倒也達到了。

此時，見黃毛一副死活不肯松口的模樣，張小強急了，咬了咬牙，比出了一個手勢，又道：“那就兩千，不管怎麽樣，你再給我加兩千！”

黃毛看了張小強一眼，從口袋裏摸出五張紅票子來遞給他：“五百，再多也不可能了。”

“這……”

就在張小強猶豫的時候，物料間的門突然被拉開。

看到進來的人，黃毛和張小強都吓了一跳，還不等二人反應過來，便被林程帶來的人給控制住了。

“搞什麽？放開我！”張小強掙紮着喊道，他越是掙紮，身後的幾人反倒越是将他控制得緊。

張小強慫了，開始求饒：“大哥、我不認識你們啊，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張小強擡頭說道。

看到林程的一瞬，張小強微微一愣：開始只是覺得有些眼熟，下一秒，張小強猛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你——！”張小強認出了林程：這不就是電視上帶着林沫沫一塊錄節目的那個明星麽。

林程沒有理會張小強，而是指着張小強，朝一旁的黃毛問道：“他送來的那個女孩在哪兒？”

“女孩？什麽女孩啊？我不知道啊。”

黃毛一開始還在裝傻。

林程給了手下的人一個眼神。

按住張小強的幾人得令，手上一用力，下一秒，便聽到了一聲張小強骨頭錯位的聲音。

“啊啊啊——！”

張小強的慘叫聽得這邊的黃毛毛骨悚然。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們這裏是成人會所，小孩子是不會被放進來的。”黃毛哭喪着臉解釋道。

林程沒說話，卻示意手下的人繼續。

于是，張小強的另外一邊胳膊也未能幸免。

聽着張小強殺豬般的慘叫聲，這一回，黃毛徹底慫了。

“我說、我說，放過我，我把我知道的都交代！”黃毛說道。

他害怕再不說，下一個被卸胳膊的就是自己了。

“人在哪兒？”林程問道。

“在、在底下的高級會員區。”黃毛指了指下面的方向，說道。

“帶路。”

“這……”黃毛猶豫了，又一臉為難地道：“下面的高級會員房間太多了，我也不知道具體是哪一間啊。”

黃毛還想胡扯，這時，卻接到了一個電話。

聽到電話裏的人的交代，黃毛面色驟變，再看向林程時已是一臉的惶恐。

“帶路。”林程又一次說道。

“好、好的。”這一次，黃毛不敢再打馬虎眼，乖乖帶着林程一行人去了會所負一層的高級會員區。

“我之前聽胖哥說，這一次的客人好像是在‘曲徑通幽’號房。”黃毛解釋道。

或許是為了隐蔽考慮，會所負一層的格局非常複雜。黃毛帶着衆人在底下拐了好幾個彎，才終于來到了最裏面的一個包間。

“應該就、就是這裏了。”黃毛指着房門對林程一行人說道。

林程不再廢話，扔開黃毛，直接走到了門前。

‘砰’的一聲巨響，房門被一腳踹開。

房間內部空間很大，裏面裝飾着歐式的沙發、茶幾、酒架等等，六七個衣着不菲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沙發上舉着酒杯談笑風生。

在他們面前，腳底下則嵌了一個巨大的鐵籠子。

這個鐵籠子被這裏的人稱之為‘魚池’。

鐵籠裏此時擁擠地站着十來個和林沫沫差不多年紀的女孩，頂上的一排屏幕則從不同角度拍攝着女孩們在籠子裏的情況。

“簡直是禽獸！變态！”見到眼前的一幕，饒是還不知情的陳宇也忍不住大罵了一聲。

林程沒有說話，徑直朝着房間內走了進去。

房間裏的幾個男人見到有人闖入，先是被吓得一愣，随後反應過來，一臉憤怒地站起身來。

“你是什麽人！不知道這是哪兒嗎？敢闖進來！找死嗎？！”像是害怕自己的‘隐私’被暴露一般，幾個男人氣急敗壞地朝林程吼道，作勢要讓會所的工作人員給林程點教訓。

然而，當看見林程身後進來的手下時，屋內的幾人慫了，慌忙地拿上自己的東西打算離開。

林程怎麽可能給他們這個機會。

林程交代了王舟一聲。

很快，屋內的幾人便被林程手下的人控制住了。

門外，幾個會所的工作人員想要出手，卻因為接到了上頭的吩咐，不敢貿然行動。

林程不再理會這邊的幾人，直接走向了那邊的籠子。

走到籠子邊上，林程第一眼便看到了蜷縮在籠子角落的林沫沫。

籠子裏的其他女孩此時似乎已經沒有了正常的意識，神情恍惚，似乎并不知道害怕。

林沫沫雖然也做出了和其他女孩一樣的表現，但林程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她此時因為害怕，身體正在不住地顫抖。

林程呼吸一滞。

“打開！”林程低吼道。

林程這一聲，将現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不只是會所裏的人，就連王舟幾人也驚異地看了林程一眼：似乎是第一次見林程發這麽大的火。

一個工作人員過來，控制籠子升了上來，又戰戰巍巍地打開了籠子。

縮在角落的林沫沫此時也看到了林程。

在林程到來之前，她一直都努力提醒着自己要保持冷靜。

直到看到林程的一瞬間，林沫沫終于忍不住，撲到林程身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