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怪老頭

濱江一品。

在自己以後的‘新家’裏度過了欣喜又激動的一晚上之後,第二天大清早，天還沒完全亮林沫沫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林沫沫将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換好衣服,洗漱一番，又自己梳好了頭,這才踱到了房間門口。

打開房門,虛開一條縫，林沫沫下意識地往旁邊林程的房間方向看了一眼,此時對方的房門關着,應該還沒有起來。

林沫沫蹑手蹑腳地打開房門去了外面客廳。

家裏的房間、各處放着什麽、各個電器的使用方法，昨天林程都仔細地跟林沫沫講了一遍，林沫沫全都記了下來。

視線在房子裏搜尋了一圈之後,林沫沫去打了水、拿了毛巾開始輕手輕腳地收拾屋子。

心裏惦記着害怕自己表現得不好林程會不要她，所以,林沫沫潛意識中想做點什麽，讓對方喜歡她。

林沫沫先是将屋裏的擺件挨個放好、整齊地排列在桌上,之後又從上往下開始擦家裏的櫃子、架子……然後是桌子、桌腿和茶幾、小櫃子,最後再擦地板。

這個家有點太大了，打掃起來的工作量也多了許多，這讓林沫沫有點懷念起之前他們錄節目時住的小屋子。

兩個小時後，看着全部被自己收拾了一遍的屋子,林沫沫咧開嘴嘻嘻地笑了。

擡手抹掉頭上的汗,林沫沫又一刻不停起去了廚房。

林沫沫還是和上次一樣,搬了一把小凳子放在操作臺前将自己墊高,然後開始做早飯。

和上次的懵逼不同,昨天,廚房裏大部分的東西林程都教會了林沫沫使用。

燃氣竈還有其他幾個地方林程說很危險不讓她使用,林沫沫便乖乖地沒有靠近，只用了林程說可以她用的幾樣小電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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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做好的早餐裝盤，擡到外面的餐桌上擺好。看着盤子裏那個精心裝盤的笑臉，林沫沫也沖着它笑了笑，這才蓋上了罩子，轉身回到廚房收拾。

又過了一會兒，林沫沫将屋裏的垃圾分類裝好，準備拎下去扔掉。

這裏每一戶住戶的垃圾，每天都會有專門負責的人來收走，只是，林沫沫并不知道這一點。

将垃圾拎到樓下，林沫沫在樓前庭院左右看了看，并沒有發現垃圾箱的存在，有幾個長得像雕塑一樣特別精致、而且特別好看的東西林沫沫潛意識中沒把它當做是垃圾桶，又怕被人看見笑話她，林沫沫猶豫着沒有上前去确認。

林沫沫又往外面走了一些。

結果，林沫沫一直走到了小區的花園裏，也還是沒有發現垃圾箱的存在。

站在花園裏，林沫沫陷入了迷茫。

正在這時，一個奇奇怪怪的身影吸引了林沫沫的注意。

那個人似乎上了年紀，動作并不敏捷，圍着中間一個花壇來回走動，拉長了脖子，似乎在找什麽、又像是在等什麽。

林沫沫看了一會兒，正當她準備離開繼續去找垃圾箱時，那個人轉了過來，看到林沫沫的一瞬，對方兩眼亮了起來，拄着拐杖快步朝着林沫沫這邊走了過來。

林沫沫微微一愣，當看清楚來人時，她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驚訝的神色。

“是你？！”

“你是那天的那個老爺爺對不對？”

這個人林沫沫還記得，就是那天到他們的小飯館來吃飯的那個老爺爺。

對方還說是她的粉絲。

這邊，天還沒亮就迫不及待來到這邊蹲守的林老爺子，終于看到了自家乖曾孫，心裏頓時樂開了花，看着林沫沫，臉上挂出了一抹慈愛的笑。

“對對，是我，小沫沫還記得我？”林老爺子心裏高興。

林程暫時不願意帶着林沫沫回去認祖歸宗，他們兩人又還有好幾期的節目要錄制，見不到曾孫子，林老爺子在腦子裏還在琢磨着繼續以‘路人’的身份去蹭蹭節目，所以，暫時不能暴露了身份。

林沫沫點點頭，說道：“我記憶力很好的，而且老爺爺你給我的糖超級好吃，所以我記的特別清楚。”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林沫沫沒有告訴對方，就是：這個人相比起其他她接觸過的人，實在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因此，林沫沫對他的印象很難不深刻。

“老爺爺你也住在這裏嗎？”林沫沫眨眨眼睛，驚奇地詢問對方。

“唔、這個嘛，也算吧……”老爺子含糊地應了一聲。

原本林老爺子打算就這麽将這個問題糊弄過去，結果卻發現林沫沫正一臉探究地看着他。

看着面前這位老爺爺，林沫沫面露疑惑——看這個人的行頭好像是在遛彎，可是穿得好像又有點過于隆重了，感覺不像是在遛彎，到更像是去旅游的。

林沫沫心裏嘀咕了一句，倒沒将這個問題放在心上。

“那老爺爺，請問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哪裏有垃圾箱？”林沫沫問道，頓了頓，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埋下頭，解釋道：“我昨天才住到這裏，到處找都沒找到垃圾箱。”

原本，林老爺子心裏還在疑惑，怎麽就這孩子一個人出來，林程呢。

聽到林沫沫的話，林老爺子才明白過來，她是來扔垃圾的。

只是……

他也不知道這裏哪裏有垃圾箱啊！

林老爺子自己也是第一次來林程這裏的住處，要不是這裏的開發商之前欠他錢，林老爺子連大門都進不來，哪裏會知道垃圾箱在哪兒！

他連這裏的垃圾箱長啥樣都不知道。

“垃圾箱啊，我看看啊……”林老爺子的視線在周圍看了一圈，結果一無所獲。

氣氛頓時陷入尴尬。

“你不住在這裏嗎？”林沫沫直直地盯着老爺子，問道。

林老爺子之前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讓一個小丫頭盯得內心心虛。

老爺子心虛地将視線移到了手裏那只小破鳥的身上，幹咳一聲，解釋道：“這個這個……那什麽，我其實是住在隔壁隔壁小區的。”

——這個小區隔壁隔壁是條河。

林沫沫昨天跟着林程出去的時候親眼看見的。

林沫沫看向林老爺子的目光此時滿是疑惑，又充滿了懷疑。

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林沫沫突然看着林老爺子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私生粉？！”

‘私生粉’這個詞是林沫沫之前聽到陳宇、王希他們說的——說是有些私生粉很恐怖，他們喜歡扒明星私生活，會到處跟拍明星，甚至還會到明星住的地方去蹲點……

這個老爺爺的行為就很像。

林沫沫心生戒備，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

這邊，林老爺子還沒整明白啥是私生粉，還不等他琢磨明白自己是該點頭還是搖頭，就見林沫沫已經連連後退了幾步，然後一轉身，拔腿就跑。

“诶！小沫沫啊，怎麽還跑了啊？”

林老爺子一邊喊着，一邊正要拄着拐杖追上去，這時，一堆出門遛彎的大爺攔住了他的去路。

“呀！那鳥是只紅櫻頭吧。”

“是是、沒錯，絕對是。”

“這品相不多見啊。”

“之前我看年初的博覽會上就拍了一只，這只和那只看着挺像啊。”

“那可是标王，你沒看錯吧。”

“錯不了，而且這模樣，你們瞅瞅，這小爪子、這小嘴兒、這背羽，比起那個只有好的。”

“這籠子也好，雞翅木的吧……”

幾個遛鳥大爺将林老爺子團團圍住，對着他手裏的籠子還有那只鳥就是一番熱切讨論。

這時，其中一人問林老爺子：“老哥，你這鳥可以啊，哪裏弄到的？”

“養得也好，平時怎麽喂養的？”

“……”占據了C位的林老爺子一臉無語：一只小破鳥，他實在看不出有什麽好的。

再看向那邊的林沫沫，已經一溜煙地跑進了樓裏沒了蹤影。

林老爺子心裏幹着急，卻架不住旁邊這幫老大爺的熱情。

見林老爺子想走，幾人攔住了他。

“嘿，老哥別急着走啊，這還沒遛到位呢。”

“對對，咱們一道，正好交流交流心得。”

“老哥你來瞅瞅我這只，雖然比不上你那個，也不差吧。”

林老爺子：“……”

——

另一邊，林沫沫一路快跑，終于氣喘籲籲地跑回了家。

剛進屋，林沫沫便迎上了似乎正在找她的林程。

“爸爸。”

“跑哪兒去了？”

“就在樓下。”

頓了頓，林沫沫突然一點嚴肅地對林程道：“爸爸，我剛才在樓下好像遇到了一個你的私生粉。”

說完，林沫沫又把自己的分析一本正經地同林程說了一遍：“那個人特別奇怪，他開始說他是住這裏的，後來又騙我說是住在隔壁的隔壁小區的……”

聽到林沫沫這話，林程皺起了眉——雖然不太認為自己目前這樣還能有什麽私生粉，不過，因為不放心，林程還是聯系的物管安保的人去調查情況。

挂斷電話，林程再次看向林沫沫，叮囑道：“外面有好人，但也不排除有一些壞人，一個人的時候，不要亂跑知道嗎？”

“好，”林沫沫乖乖地點點頭，又拉住了林程的衣角，一本正經地道：“爸爸也是，出去的時候要保護好自己，不要遇上私生粉。”

畢竟，私生粉什麽的在陳宇他們的對話中是個相當恐怖的存在。

林程：“……，好。”

“手裏是什麽？”林程的目光落到了林沫沫手裏那幾包東西上，問道：“要扔的垃圾？”

起來的時候，林程就注意到了，整個屋子明顯被林沫沫收拾打掃了一遍。

聽到林程的提醒，林沫沫才注意到：剛剛跑得太急了，此時她手裏還緊緊拽着那幾包要扔掉的垃圾。

“給我吧。”見林沫沫一臉尴尬不語，林程從她手裏接過了幾包垃圾，分類放到了電梯口一側，專門暫存垃圾的隔箱內。

——原來在這裏扔就可以了……

看着林程的動作，林沫沫覺得有點丢臉，頓時臉紅地埋下了腦袋。

“怎麽了？”

“沒……”林沫沫搖搖頭。

“爸爸，我做了早飯！”林沫沫說着，猶豫了一下，還是拉上了林程的手。

二人洗了手來到餐桌前，林沫沫獻寶似地打開了餐盤上的蓋子。

“爸爸，這個是你的。”

一杯水，外加一盤用面包、雞蛋還有西紅柿擺出來的‘笑臉’。

對上這個笑臉，林程眼裏浮出了一抹笑意。

見狀，林沫沫也跟着笑了笑，然後指着另外一盤裏的食物對林程道：“這個是我的自制漢堡包。”

漢堡兩邊是用饅頭做的，中間夾了火腿、西紅柿片、雞蛋……總之林沫沫能找到的全部食材，面上還用芝麻有模有樣地點綴了幾個點。

反正特別正版的林沫沫也沒吃過，她感覺這個就很好吃了。

林沫沫一臉緊張地盯着林程将她做的‘漢堡’放進了嘴裏，見林程的表情似乎有些糾結，林沫沫心裏忐忑起來。

“不好吃嗎？”林沫沫小聲問。

“沒有，還不錯。”林程對林沫沫說道——這種混合的味道，他感覺還不錯。

剛才林程之所以糾結，是因為頭一天他還在網上專門看了一堆#怎麽和女兒相處#、#怎麽拉近和孩子的距離#、#怎麽養女兒#……

按照這些攻略的說法，可以多帶女兒出去玩，給女兒做飯、幫女兒梳頭……

原本林程還打算實踐一下，結果發現好像用不着他了？

想到這個，林程心裏有些自責，又有些郁悶。

——

吃過飯，林程接到安保的電話去控制室查看監控。

“根據林先生你反饋的情況，我們查到的你女兒到花園的時候确實遇上了一個老年人，對方一大早就出現在小區花園裏了。”安保人員一邊說着，一邊将監控往前面拉了拉。

很快，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探頭探腦地出現在了畫面裏。

待看清楚監控畫面上、林沫沫所說的‘私生粉’是誰時，林程嗤了一聲，嘴角抽了抽。

這時，安保人員又道：“很抱歉給林先生和你們家孩子造成了影響，我們核對了住戶信息，沒有查到這個人……”

說到這裏，安保隊長也覺得有些奇怪——他們小區的安保系統一向做得很好，這人又是怎麽溜進來的？

“我們會在深入調查的。”安保人員說道。

林程卻開口道：“不用了。”

“？”

“這是我們家老爺子。”林程嘆了口氣，有些汗顏地說道。

“給你們添麻煩了。”

“林先生客氣了，是個誤會就好。”安保隊長笑笑，說道。心裏卻忍不住吐槽：哪家爺爺看小輩跟做賊似的……

——

沒過多久，陳宇帶着一部分資料來到了林程的住處。

當房門打開的一瞬，陳宇看着屋內的樣子愣住了，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樓層和門牌號，确認自己沒有看錯。

只是，陳宇的臉上依舊還是一副‘出現幻覺’的表情。

“程哥，你家這是……”混進了什麽不明生物嗎？還是林程受什麽刺激了？

——首先，他腳下現在踩的這個一堆小動物的地墊就很不‘林程’，再看整個屋內的裝飾，沙發靠枕從冷灰變成了彩色，窗簾從深灰換成了淺色，桌上架子上那些原本冷冰冰的金屬擺件也全變成了可可愛愛的毛絨玩具跟綠植，簡直太不‘林程’了！

直到看到林沫沫從林程身後探出腦袋來乖乖地叫了他一聲：“陳宇叔叔”，陳宇才終于反應過來——他們程哥家這麽大的變化估計和林沫沫的到來有關。

陳宇內心卻依舊驚嘆，暗道：林程對林沫沫的包容度也太高了吧，或者說，為了林沫沫，改變也太大了吧。

“進來吧。”林程說道。

“哦，好，那打擾了。”陳宇走進屋，準備去穿旁邊那雙‘章魚哥’拖鞋，卻被林程一個眼神止住了。

林程讓陳宇換了另外一雙拖鞋。

陳宇看着林沫沫腳下的‘海綿寶寶’，林程腳下的‘派大星’，旁邊這雙‘章魚哥’，最後再看看自己腳下這雙普普通通的灰色格子拖鞋，突然有種被‘不歡迎’的感覺。

……

二人來到書房，陳宇将手中的資料遞給了林程。

“程哥，這是你和沫沫下周節目錄制的一些資料，”頓了頓，陳宇又道：“這一次的拍攝地點是E市的影視城，因為路程比較遠，需要坐飛機過去，所以，按照節目組的安排，今天下午就要出發。”

林程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另外，這裏是我查到的E市影視城最近開拍的一些劇組信息，還有一些演技速成的資料，程哥你有空看看。”陳宇一邊說着，又将另一份資料遞給了林程。

林程是歌手出身，對于林程有沒有演技這一點，陳宇心裏一點沒譜，并且也完全沒有抱希望。

就……臨時抱佛腳一下吧。

說話間，陳宇餘光瞥見了林程坐上還有電腦上的一些資料，微微一愣。

這都是些附近小學的介紹和資料，肯定不是林程給自己看的，難不成……

“程哥，你在給沫沫看學校？”陳宇瞪大了眼睛，問道。

“嗯。”林程點點頭。

林沫沫之前上的學校林程了解了一下，各方面的條件并不太好，而且林沫沫住到這邊後，再去那邊念書也不方便，所以，林程正在計劃到快開學的時候去給林沫沫辦理轉學。

見林程點頭，陳宇心裏又劃過了幾分複雜，開口問：“所以，程哥你已經決定要收養林沫沫了？”

陳宇此時還不知道‘林沫沫’的大名已經和林程落到了一個戶口本上。

聽到陳宇的話，林程瞥了他一眼，淡定地道：“本來就是我家的。”

陳宇：“？？？”啥意思？

難道……

陳宇腦子裏閃過了某個想法，卻又覺得不大可能。

“程哥你是說……”

“林沫沫就是我的孩子。”林程說道。

語氣誠懇得讓人不得不信。

除此之外，陳宇似乎還在林程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嘚瑟的意味？

不等陳宇多問，林程又看了他一眼，問：“還有什麽事嗎？”

“呃，沒什麽了，另外，”頓了頓，陳宇又道：“這周的節目正片程哥你看了嗎？”

“還沒有。”

“沒看啊，這期的正片就……還不錯吧。”陳宇有些吞吞吐吐地說道。

林程一組沒有被惡意剪輯、沒有被壓時間，一切正常，但也正因如此，陳宇才在猶豫要不要提醒林程看節目。

——因為這一周的正片剛好播出的是林沫沫他們第一期錄制的後面幾天的事情，林沫沫走了幾小時賣廢品這一段節目組也都剪了進去。

觀衆看到這一段時的反應都是【心疼得不行】，見程哥似乎真挺喜歡林沫沫的，陳宇不确定林程看到那一段時會不會氣得直接和節目組終止合同。

林程點點頭，道：“有空再看。”

“好的，那我就先回去了，程哥你們準備一下，稍後我再安排車過來送你們去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