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無業游民

下午,林程帶着林沫沫準備出發前往A市錄制新一期的節目。

兩人臨走前，林老爺子還有些舍不得自家寶貝曾孫。

直到林沫沫說了一句“這個星期我和爸爸去新的地方要是遇到什麽好玩好吃的再給太爺爺帶回來”，林老爺子才滿意地點點頭,一連應了幾聲“好”。

拍了拍林沫沫的腦袋，林老爺子又一臉笑意地說道：“小沫沫這周要玩得開心點。”

“好。”林沫沫揚聲應道。

一旁的周管家和周銘幾人卻一臉擔憂地看了林沫沫和林程一眼：就這一周父女兩人抽到的生存背景,能活着就不錯了，還想‘玩得開心’就太奢侈了。

“我們走了。”林程帶拉着林沫沫和林老爺子打了聲招呼。

“去吧去吧。”林老爺子一臉笑意地目送着兩人離開。

直到父女兩人離開，林老爺子才終于坐不住了,拄着拐杖開始低罵起來：“這什麽破節目,怎麽會整出這麽一個破‘家庭背景’來！”

聽到老爺子的低罵聲,一旁的周銘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這也是從真實的背景中投票、抽簽選出來的……”

這個鍋真心不該讓節目組背。畢竟真實抽簽一開始就是老爺子要求的。

要怪只能怪林程手黑……

聽到這話，林老爺子卻又冷哼了一聲：“哼，就算是這樣，節目組的就不知道變通一下？37.5,怎麽不幹脆一毛錢也別給！”

林老爺子拄着拐杖在客廳裏轉了兩圈,嘴裏還在不停嘀咕着：“得想點辦法……”

“要不咱直接投點錢,把那塊地的問題給解決了？”周管家提議道。這樣起碼能讓林程和林沫沫住上正常的房子。

聞言,一旁的周銘卻不太贊同地道：“我專門去了解了一下，那種地皮的資金牽扯很複雜,短時間內不太好拿下來。”

“而且少爺他們在那兒只是暫住，連個正經居住權都沒有。”要是那塊地真的動起來，兩人估計就要露宿街頭了。

“要不然,咱們安排點人過去暗箱操作一下？”掉點錢、投點食什麽的。

周銘提議道。

不過這個提議依舊不能令林老爺子滿意。

“就這？能有多大的用處？總不能直接扔個一萬兩萬的在地上讓他們撿吧？”林老爺子吐槽道。

第一,這事林程不傻,第二,觀衆也不傻,而且按照林老爺子對自家曾孫女的了解，撿到錢，林沫沫多半對直接交給警察。

“而且要是翻車了怎麽辦？你沒看這兩天網上那些網友都怎麽說的嗎？”林老爺子鄙視地瞥了一眼旁邊幾個一點都不緊跟時事的人，輕哼道。

上一期《和爸爸一起生活》的直播在網上引起了不小的熱議。

熱議話題與林程和林沫沫一組的關系倒是不大，主要的争論對象其實是白宇霖和段北這兩組高人氣家庭。

白宇霖成為交響樂團小提琴演奏者後，因為專業水平上的差距，被将團長禁止演出，這件事在網上引發了一場白宇霖的粉絲和黑粉之間的罵戰。

原本這件事白宇霖方面坦然一點承認專業技術不足就完了，偏偏白宇霖的經紀公司硬要死磕其專業技術過硬這一點。

白宇霖的經紀公司通過一系列的手段，最終還是讓白宇霖以樂器品牌代言人的身份參加了樂團演出。

雖然整個演出被白宇霖的粉絲吹上了天，但卻很快被眼尖的網友發現白宇霖演奏時的指法與實際的音樂存在極細微的差異，也就是說，白宇霖的演奏很有可能就是假的。

這件事一出，頓時在網上引發了巨大的争議。

而段北也因為在兒童培訓機構給小朋友布置的作業出錯被家長吐槽。

結果段北的粉絲們在線上線下的聲援，非但沒有幫助到自己家的偶像，反倒讓段北連同學歷也被網友質疑，同時，他在節目中接受粉絲幫助完成任務的一些細節也被接連扒了出來。

除了白宇霖和段北之外，另外的兩組也在節目中出現了一些翻車狀況。

相比之下，反倒是最不被看到的林程一組順利完成了一周的任務，不僅如此，還給觀衆帶來了不少意外驚喜。

但也正因如此，林程一家遭到了另外幾家粉絲的質疑。

#林程一家給節目組充錢了吧？#、#憑什麽林程一家就能抽到最好的？#、#林程是拿到了好劇本吧，這樣都不翻車#、#林程一組不翻車說不過去啊#……這樣的言論夾在了幾組明星粉絲與黑粉的罵戰之中，雖然不顯眼但也讓人很不舒服。

直到一周的節目錄制完成，看到林程在最新一期的節目中抽到了【無業游民】這個背景，那些質疑聲才終于消停了。

“網友又不是傻子，整那些歪門邪道的小動作，早晚得翻車。”林老爺子一臉‘我都懂’的神情嘀咕道。

一旁的周管家等人看着林老爺子這副深思熟慮的樣子都禁不住暗暗發笑：過去，林老爺子根本不會去在意網友們怎麽說，甚至內心巴不得林程趕緊涼了好回來繼承家業。

結果現在，老爺子竟然也在潛移默化中開始在乎起了網友對林程和林沫沫的評價。

或者說，林老爺子更在乎的是讓林沫沫看到大家都喜歡她，讓她免于那些言語的傷害。

最終，幾人讨論了一番，還是沒有讨論出什麽可行的方法來，只能秘密安排了一些保镖去偷偷保護林程和林沫沫在錄制節目過程中的安全。

——

這邊，父女二人已經來到了A市。

林程和林沫沫剛下飛機，随行的攝像師便跟了上來。

看到父女倆的身影出現在直播畫面裏，早已經在直播間裏等候多時的觀衆們頓時熱鬧了起來。

【啊啊啊，來了來了。】

【終于等到了！】

【明明才一天沒見到乖女鵝，我已經有點想她了。】

【我也是。】

……

【怎麽感覺沫沫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對呀，完全看不出緊張和難過。】

【這打開方式不對啊。】

【這不是要去當乞丐的畫風】……

衆人發現林沫沫此時正一蹦一跳地跟在林程身邊走出機場到達大廳，嘴裏還不停地叽咕叽咕說着什麽。

【林沫沫該不會是還不知道他們家這一周抽到了個啥吧。】

【woc，還真有可能！】

【這麽開心肯定是不知道了。】

【哈哈哈，該不會是林程不知道怎麽開口，還沒把他們家‘破産’淪為乞丐這件事告訴沫沫吧。】

衆人猜測着。

林沫沫這會兒确實還不知道他們這一周即将開啓的生活是什麽。

這個周末的時間比較緊，加上一直在忙于處理其他事務，林程确實忘了把周六晚上的抽簽結果告訴林沫沫。

至于林沫沫此時這麽開心，完全是因為又可以和爸爸一起幹活掙錢了，至于做什麽工作，對于林沫沫而言倒沒有什麽關系。

林程和林沫沫來到機場外，坐上了節目組安排的工作車輛。

車子開出機場，穿過新城區一路朝着老城區的方向駛去。

林沫沫坐在車上，一路都趴在車窗上看着外面的路。

“這個地方的路，比我們家那邊的路複雜。”林沫沫得出結論，朝着林程嘀咕了一句。

似乎不需要林程的回複，林沫沫說完又繼續盯着車窗外，盡可能地将路邊的路牌、站臺名，還有走過的路線、路過的菜市場、商場記下。

突然想到什麽，林沫沫扭頭看向林程，問道：“爸爸，我們家這次住在哪兒？”

聽到林沫沫的問題，林程臉上的神情肉眼可見的僵了一下。

“向陽街道，朝陽小區後。”林程如實回答道。

“向陽街道？就是那邊那條路喽！”林沫沫指着外面寫着‘向陽街道’的路牌說道。

“朝陽小區後？是說我們住的小區在朝陽小區後面嗎？沒有小區名字嗎？”注意到了那個‘後’字，林沫沫疑惑地問道。

“沒有小區。”林程說道。

“那是什麽？”林沫沫追問。

“是一塊臨時搭建的棚戶點。”林程回答道。

聽到林程的回答，林沫沫馬上聯想到了之前她送廢品的那個廢品站旁邊也有一堆用板子臨時搭建的住人的地方。但也更加疑惑：畢竟之前他們無論做什麽工作，都有基本住的地方。

“我們這個星期要做什麽工作？”林沫沫問道。內心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沒有工作。”林程回答。

林沫沫一愣：“啊？”

“這一期抽到的職業是‘無業’。”林程解釋道。

“啊……”

“什麽都沒有嗎……”林沫沫垂下腦袋。

不過片刻之後，林沫沫突然又擡起了頭，滿臉期望地看向林程，問道：“這是不是就說明這一周我們想做什麽工作都可以？！”

“這樣我們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工作了！”比如賣包子、開小飯館……這些她都很喜歡。

林沫沫這副模樣也落到了直播間衆人的眼裏。

【好樂觀的小沫沫。】

【換個方向看，可不就是這麽個道理嗎。】

【喜歡沫沫的樂觀。】

【不過，沫沫應該還不知道他們家這一周只有37.5吧。】

【等知道了，我估計沫沫真的要頭疼了。】

……

這邊，面對林沫沫的問題，林程點了點頭，道：“也可以這麽理解。”

只是，現實的情況估計不會那麽樂觀——這個【家庭背景】的原型是盲流，沒有相關的證件、沒有固定的住所，怕是想找一個正式的工作都成問題。

這一點林程暫時沒有告訴林沫沫。

而直播間的彈幕區裏，衆人已經開始集思廣益，幫林程和林沫沫想37塊5如何生存一周了：

【這37.5真的絕了，基本生活都不夠吧。】

【反正給我就只夠一天花的。】

【買杯奶茶吧，奶茶熱量高，再向店家要double糖、double奶，希望能夠撐過一周。】

【要不去進點什麽貨來賣？】有人認真地建議道。

【不交攤位費，随便擺攤要被驅逐的吧，而且37.5能進什麽貨？】

【弄點手機膜去天橋上貼吧。】

【貼膜現在沒市場的吧……】

【要不買個碗，去天橋上要飯吧……[狗頭]】

衆人一番研究過後，最終得出了一個最優的方案：

【我覺得最優的方案就是37.5買6瓶水，14包幹脆面，然後在板房裏躺一周什麽都不做節省體力，努力熬過一周。】

【有道理，換我我也這麽幹，節省體力、節省路費。】

【好像也想不到比這個更好的了。】

——

節目組的車很快開到了朝陽小區的門口。

此時，導演組的衆人已經等在了小區大門旁。

“你們所居住的地方就在朝陽小區的後面，因為小區內建築密集，道路狹窄，節目組的車輛無法進去，因此我們只能将你們送到這裏，稍後需要爸爸和寶貝自行到達你們居住的地方。”導演向林程和林沫沫解釋道。

“昨天的抽簽爸爸抽到了什麽還記得嗎？”導演問道。

林程颔首。

“那寶貝也知道了嗎？”導演看向林沫沫問道。

林沫沫也點了點頭。

導演繼續道：“因為家庭、原型背景的緣故，這一次我們‘沒收’爸爸和寶貝的物品的标準也和之前有一些不同，除了必要的衣物外和用品之外，其他物品均不得帶入節目當中。”

說完這話，導演心虛地看了林程和林沫沫一眼。見林程雖然面色微沉，但好在沒有現場發難，導演松了一口氣，安排着身後的工作人員開始檢查林程和林沫沫的行李。

一番收拾過後，最後節目組‘沒收’了林程和林沫沫兩人的行李箱，只給兩人留下了一個塑料袋，裏面裝着一套換洗了衣物，以及一人一條毛巾、一把牙刷……

導演朝着林程和林沫沫兩人尴尬地笑笑，又道：“下面是節目組為你們準備的物資。”

導演又拿出了三個信封。

“第一個信封裏是節目組為你們準備的三張求助卡，在節目錄制過程中，爸爸和寶貝如果出現任何突發狀況，或者需要幫助，可以啓啓用求助卡，一共三次機會，請你們妥善保管。”導演将第一個信封遞給了林程。

“另外兩個信封裏的分別是你們這一周目前的生存資金以及其他物資，也請收好。”導演又将另外兩個信封也鄭重其事地交給了林程。

【我聽到了，導演剛剛嘴瓢了，說的是‘生存’！】

【哈哈，我也聽到了！】

【所以導演自己都覺得這一期的節目是對林程和沫沫的生存考驗吧！】

【我果然是在看大型生存類直播。】

……

這邊，林程接過了導演遞來的另外兩個信封，拆開。

一個信封裏有零有整地裝着37塊5。

另一個信封……

裏面拆開來是一把帶鑰匙的老式U形鎖。

【卧槽，看着沉甸甸的我還想着是什麽好東西，接過就這麽一把鎖？】

【哈哈哈，這把明鎖紮心了。】

【啥意思，林程和沫沫要住的地方連正規鎖都沒有？還得自備明鎖！】

【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

林程看着掌心的這把明鎖，也皺起了眉頭。

對面的導演組幹咳了兩聲，又道：“現在任務已經發布完成，下面就請爸爸和寶貝正式開啓你們新一周的生活吧。”

說完，完成任務發布的導演組一行坐上工作車輛離開了，這一次走得比任何時候都快。

看着逐漸消失在街道上的車，父女兩人拎着塑料袋站在路旁，身影顯得有些凄涼。

【太慘了吧……】

【我都想去支援一下他們了。】

可惜，這一次為了保證節目錄制順利，不被粉絲影響，節目組的抽簽單上并沒有透露林程他們這期節目錄制的具體城市。

——

這邊，又在路旁站了一會兒，林程揉了揉林沫沫的腦袋，道：“走吧。”

一邊說着，林程也同之前一樣，順手将裝着生活費的信封遞給了林沫沫。

接過信封，捏着厚度，林沫沫有些激動。

然而，當她打開信封發現裏面全是零錢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

林沫沫反複數了兩遍，擦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他們這個星期的生活費只有37塊5。

“爸爸，這些是我們的全部家當了嗎？”林沫沫擡頭問林程。

“嗯。”林程點頭。

林沫沫不再說話。

過了許久，林沫沫才似總結一般地小聲嘀咕了一句：“我們家這一次好窮……”

林程：“……”

又過了一會兒，林沫沫牽着林程的手晃了晃，擡頭一臉認真地看着林程，開口道：“我們要努力幹活賺錢才不會被餓死。”

“唔，我也會努力掙錢的，不會讓爸爸餓死的 。”說着，林沫沫還似安慰一般地晃了晃林程的手。

聽到這話，林程心裏感動，又有些好笑：明明應該是他來養她。

“餓不死你的。”林程笑着，揉了揉林沫沫的腦袋說道。

……

二人走進的朝陽小區。

這個小區應該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末修建的，房屋已經有些陳舊，一樓還有不少人家圍出來的院子以及長年堆放的雜物，這使得整個小區的路顯得狹窄且複雜。

父女二人在小區內轉了幾圈，又問了幾個小區住戶，才終于繞道了小區的背後，來到了那片傳說中的棚戶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