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掙錢

林程抱着林沫沫走出棚戶區,來到街上。

此時，天色已晚，相比起之前，街上已經看不到幾個行人。

只有馬路上時不時有幾輛夜班的出租車、貨車或是晚出的私家車輛開過。

路旁,幾個人正合力将一個大桶搬到馬路牙子上,裏面裝着泡沫水。

另外兩人則分別拿了一桶抹布、洗車刷子和一根從旁邊小店內牽出來的水管走了出來。

在他們前面一些的位置立了塊牌子,上面寫着‘洗車5元’。

林程走到店內，找到了老板娘。

看見眼前抱着孩子的男人，老板娘起初還有些詫異,直到聽到林程說明了來意,老板娘臉上的詫異更加濃烈了幾分。

“你說你要來我們這兒幫忙洗車？！”老板娘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林程反複問道。

“是。”林程點頭。

老板娘着又上下打量了林程一邊,依舊不太相信地道：“多來個人，多洗幾輛車也行，不過這可是個辛苦活，你要是幹不好我也不能用你。”

“我知道,你可以看看我幹得行不行,如果不行,我就離開。”林程說道。

“這……”老板娘考慮了片刻。

最終雙方談妥了工錢——兩個人配合洗一輛車,每洗一輛車，老板娘付給林程1塊錢,如果遇上貨車、大車則再加錢。

“可以麻煩你幫我看着一眼孩子嗎？”林程詢問道。

看着林程抱着的熟睡的林沫沫，老板娘忍不住關切地問道：“怎麽這麽晚了,還帶着孩子出來，家裏沒有其他人照顧了嗎？”

“家裏就我們兩人，讓她自己待在家裏我不放心。”林程說道。

聽到這話,老板娘點了點頭,又指着小店鋪後面簾子的方向,對林程道：“別放在外面了，裏面有個休息的沙發，你把她放那兒睡吧。”

林程颔首，脫下自己的外套将林沫沫裹住，又将她抱到店鋪後面的沙發上。

“有勞了。”林程對老板娘道。

“客氣什麽，我就看着一眼，也不費事。”老板娘擺擺手道，又給林程簡單說明了幾句。

林程換上店裏的雨鞋和防水圍裙來到路邊。

很快便陸續有幾輛出租車和小面包車開了過來。

洗車工人們沒有耽擱，動作麻利地拿上了洗車工具走到車前開始幹起活來。

這樣5元錢的路旁洗車要求并不高，洗車工序也不複雜。

林程拿了一根綁着抹布的洗車杆在那個裝着泡沫水的大桶裏沾上水，來到車前将整個車身大致洗刷了一遍，另一個人則拿着沾着泡沫水的抹布在一旁查缺補漏，将一些洗車杆洗不到的細節部分簡單擦洗了一遍。

再拿過一旁按了噴水頭的水管将整個車身上的泡沫沖洗幹淨。

最後，兩人配合拿着大塊的毛巾簡單将車上的水擦到半幹。

五六分鐘的時間，一輛車便洗好了。

節目組值班的攝像車此時正在馬路對面，遠遠将林程洗車的這一幕一幀不差地記錄了下來。

看到林程輕車熟路的動作，直播間裏的觀衆不淡定了：

【林程可以啊，居然還會洗車！】

【不過林程的動作也太麻利了點吧。】

【我也覺得，林程這操作，熟練得簡直就跟之前幹過同樣的零工一樣。】

【林程不是明星嗎？】

【說不定在成名之前，林程的日子也不好過呢。】有人猜測道。

畢竟老一批的藝人中，的确有不少在成名前也是住地下室、過苦日子的。

【開小飯館那期，林程說他之前自己做飯菜的時候，我就有這種猜測了，可惜網上什麽也查不到。】

随着林程父女兩人在網上的人氣上漲，越來越多的粉絲開始好奇偶像的過往，于是也有不少人在網上查了林程的過去。

可惜關于林程進入娛樂圈之前的信息，他們什麽都沒有查到。

但這也讓粉絲們對于林程的家世背景以及過去越發好奇。

【洗車也太辛苦了吧。】

【是啊，洗一輛車才1塊錢……】

【雖然洗一輛車不用像專門洗車場那麽細致，但是不停的來車不停的洗，想想都覺得好累。】

【林程幹嘛不找個24小時便利店看店的工作？那樣子至少輕松一點。】

【林程和沫沫這一周身份證明都沒有，便利店的工作怎麽可能那麽容易找到。】

【也是……】

【那怎麽不去酒吧駐唱？那樣收入應該更高吧。】

【在不借助明星身份的前提下，酒吧駐唱也不是想找就能找的。】

【而且我覺得就算能找到，林程應該也不會選擇去酒吧駐唱。】

【為什麽？】

【林程還得帶着沫沫，那樣的環境不适合沫沫吧。】

……

就在直播間衆人讨論之際，林程已經洗了十幾輛車了，而之後，依舊陸陸續續有車開過來。

直到清晨四點，路上的車輛開始增多，停下來洗車的車輛卻開始減少，幹了一整晚的洗車工人們才陸續收工。

林程來到店鋪上準備領錢。

“辛苦了。”老板娘對着林程說道。

最開始，面前這個人給她的感覺看着根本不像是需要為生活所迫出來幹這種零工的樣子，但讓老板娘沒有想到的是，林程竟然還幹得不錯。

“你們這邊記的是23輛小車，3輛大車，是我掃給你，還是要現金？”老板娘問道。

“現金吧。”

“行，稍等。”老板娘從身後裝錢的盒子裏數出一把零錢遞給林程。

按照林程洗車的數量來看，對方應該付給他32塊錢，然而，老板娘遞到林程手中的錢卻又42塊。

“多了10塊。”林程從當中抽出10元，遞還給對方。

然而，老板娘卻沒有接住林程遞過來的錢，反而笑着說道：“那些在我這裏幹的時間長的，幹得好的，我有的也是按1塊5給他們的。”

林程雖然沒在她這裏幹多長時間，但是有了多的人手加入，昨天他們洗車的速度快了不少，路過的車輛有不少都選擇了來他們家洗，生意比往常隐約還好了一些。

說罷，老板娘看了沙發上的林沫沫一眼，又看向林程道：“要不是生活所迫，誰會這樣帶着孩子出來掙錢，多的十塊拿去給孩子買點吃的吧。”

見老板娘堅持，林程最終收下了對方的好意。

謝過老板娘之後，林程抱着林沫沫離開，朝着朝陽小區的方向走去。

直播間裏，不時還能看到幾條彈幕飄過：

【我的媽呀，林程居然真的幹了大半個晚上。】

【要不是瞪大了眼睛從昨天晚上11點半盯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以後誰再給我說真人秀都是假的，我跟誰急。】

【我也不敢相信，我居然一晚上沒睡就看着林程洗了一晚上的車。】

【我也是，不知不覺居然熬夜看了一整晚直播。】

【實不相瞞，我也碼了一整晚的代碼，一邊看直播一邊碼，碼不動了就看眼直播，然後滿血複活。】

【還真是，看林程掙錢，我突然又有了去上班的動力。】

……

【林爸爸太辛苦了。】

有人心疼地感慨道，這話頓時引起了其他人的附和。

【确實，這一期真的太慘了。】

【不僅慘，還坑，我以為林程會直接和節目組翻臉不幹呢。】

【其他人可能會，但我覺得換成林程不會。】

【為什麽？】有人不解。

【因為林程尊重規則？】

【不僅是這樣，我覺得還有性格使然，】有人分析道：【你們看沫沫就是這樣，拿到一個任務或者一項工作的時候，沒有一次抱怨過，每次都是直接開幹，然後想着怎麽把事情盡量做好，林程應該也是這樣的性格。大概就是有點過專注型人格？】

【有道理】……

——

這邊，林程已經抱着林沫沫回到了他們暫時居住的地方。

此時熟睡的林沫沫還不知道晚上發生的事情。

直到又過了一會兒，林沫沫從椅子上醒了過來。

睡眼朦胧的林沫沫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雖然還沒有完全清醒，但已經在第一時間摸了摸自己揣在衣服口袋裏面的錢。

按照奶奶之前教導她的：這樣的地方不全是壞人，但也不可能都是好人，所以自己的錢一定要藏好了。

摸到錢還在，林沫沫放下心來。

但下一秒，林沫沫又皺起了眉，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

“怎麽好像變厚了……”林沫沫試了試口袋裏那疊錢的厚度，嘀咕道。

林沫沫将裝着錢的信封抽出來，又将裏面的錢拿出來數了一遍，才确定：不是她的錯覺，他們的錢真的變多了！

“爸爸！爸爸！”林沫沫從椅子上下來，找到了旁邊正在休息的林程。

“這個裏面的錢突然變多了，變成79塊5了！”林沫沫舉着信封對林程說道。

看着林沫沫一臉驚喜又驚慌的模樣，林程暗暗好笑，揉了揉林沫沫的腦袋，說道：“我知道，多出來的錢是我放進去的。”

“啊？”林沫沫驚訝地看着林程，又問：“你什麽時候放進去的，不對，你怎麽來的錢放進去的？”

“晚上，你睡着的時候，我去做了一些臨時的工作，這是掙到的工錢。”林程解釋道。

聽完林程的解釋，林沫沫才明白了事情原委，有些激動，又有些失落地看向林程，道：“你應該叫我一起的，我可以幫你。”

這樣，他們說不定可以掙更多的錢了。

聽到林沫沫的話，林程心底劃過暖意，但回想昨天在大馬路邊流水線似的洗車場景，想想還是算了。

“下次做其他工作的時候再叫上你。”林程向林沫沫保證道。

“走吧，去洗漱吧。”

父女二人從塑料袋中拿出節目組給他們留下的洗漱用品來到屋外。

從路邊洗車的店鋪離開前，林程找了兩個大號的塑料瓶從那兒要了兩瓶水，應付兩人的洗漱足夠了。

父女兩人在附近找到一個高低錯落、有下水溝的地方開始刷牙洗臉。

一些清早剛進入直播間的觀衆一上線便看到了父女二人蹲在土石破邊上同步刷着牙的畫面。

【哈哈哈，剛上線就看到了這麽一幕，感覺有點慘又有點搞笑。】

【這個畫面真的太搞笑了，但是又莫名的很和諧。】

【慘中帶笑。】

【林程在上期好不容易在我心目中建立起的‘霸總’形象崩成渣渣了。】

【想不到還能看到明星和明星孩子這麽蹲溝邊刷牙，果然是活久見。】

……

洗漱完，林程和林沫沫拿上了洗漱用品和剩餘的水準備回去。

正在這時，兩人遇到了剛從他們旁邊一個棚戶裏走出來的一家人。

對方一共四個人，一男一女，男人身旁站着一個看上去比林沫沫小一些的孩子，女人懷裏還抱着一個一兩歲的孩子。

對面的人看到林程和林沫沫時也是一愣。

“你們……”男人張了張口，想到前面幾天有個什麽節目組的人過來說的錄制，這才反應過來林程和林沫沫的身份。

“我說怎麽昨天聽到有動靜呢，你們就是之前那個什麽劇組說的過來做節目的吧？”男人問道。

“對，”林程颔首，又朝着面前這一家人打了招呼道：“你們好。”

“你好你好。”夫妻二人也朝着林程打招呼道。

“你們這是拍什麽啊，怎麽會跑這地方來拍？”男人疑惑地問道。

林程則給了對方一個言簡意赅又無奈的解釋：“抽簽抽到的。”

這話聽得夫妻二人更加疑惑，卻沒有多問。

“這樣啊……”男人點點頭，又簡單做了自我介紹。

“我們一家就住在旁邊，我叫胡茂，這是我老婆楊芳，這是我們兩個孩子，老大7歲，小的這個一歲半……”

從和對方的簡單交談中，林程得知了這一家人的情況。

這對夫妻的老家原本是在T市某個村子，幾年前一起出來打工，後來小工廠被查封了，兩人不願意回到老家便留在了城裏做點小生意為生。

兩人早上推着小車出去賣包子豆漿，下午則拿着幾桶豆花豆腐去菜市場附近賣。

“本來我們是在那邊朝陽小區裏面租房子的，400塊一個月，不過這一兩年不景氣，生意也不好做，沒辦法，我們就搬到這邊來了。”胡茂一邊收拾着準備出攤的東西，一邊向林程解釋道。

“雖然這邊住着不方便了點，但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胡茂又自語道。

林程則借此機會向對方詢問了這個地方用水用電的情況。

“自來水我們是從那邊一樓楊阿姨那裏打的，一個月給她15塊錢。”

“另外這邊走出去，那裏有一口井，水質一般，平時洗個東西什麽的也夠用了。”

“至于用電嘛，這邊也有不少做小生意的人家是從小區那邊住戶家裏拉線過來的，一個月估計着給點電費就行，不過像我們家這樣早出晚歸的，平時也用不上電，索性就不拉線了，弄了個充電的臺燈，平時給孩子學習用。”

胡茂又熱心地向林程四處介紹了一番，見時間差不多了，才推上了推車準備出去賣包子，留下妻子在家裏準備下午要賣的東西、以及照看兩個孩子。

林程也帶着林沫沫回到了他們的屋裏。

借着清晨的自然光，兩人又将他們的房子重新打量了一遍。

在他們來之前，節目組顯然請專門的人将整個棚戶加固了一遍，确保在他們住進來期間棚子不至于垮塌，但其他方面節目組基本保持了原本的狀态。

看着寒酸的屋子林沫沫倒沒有太過介意，但看着屋裏髒兮兮的，林沫沫忍不住撅起了嘴，然後拉了拉林程的手，說道：“我們還是打掃一下吧。”

“好。”

——

在打掃屋子這件事上，林程和林沫沫兩人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棚子裏原本那些已經沒有用的雜物兩人并未猶豫地直接打包扔到了棚戶區旁堆放雜物的地方，只剩下了還可以用的幾件家具。

那張撿回來的床、床頭的位置早已經破爛不堪，林程索性從旁邊住着的一個修理工家裏借來了工具，将床頭直接拆卸了下來，又将包裹在床體上已經破爛肮髒的布拆剪掉，只留下實用的木床架子。

至于那兩個床墊，林程也沒有猶豫地拖到了屋外準備扔掉。

“等一下。”這時，林沫沫叫住了林程。

“這個可以賣錢的。”林沫沫指着床墊旁邊破洞的地方裏露出的彈簧對林程說道。

林程本想告訴林沫沫這些東西賣不了幾個錢，但見林沫沫看着床墊已經一副仿佛看着現金的模樣，林程想了想，還是動手将其中的彈簧挨個拆了出來。

做完這些，天已經大亮。

看着收拾一番，變得更加‘家徒四壁’的屋子，林沫沫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這回更沒有人來偷了。”

所以，即使這屋子沒鎖，兩人也‘毫無畏懼’。

聽到林沫沫的話，林程笑了笑。

雖然為了節目的真實性，節目組沒有對這個地方進行過多的修整，但也安排了工作人員在附近暗中守着，倒也不至于真的讓人進來偷東西。

“走吧，去吃早飯。”林程說罷，洗了手，帶着林沫沫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