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前世:武舉之路爹娘為何不許?……
前世。
姜府客院,姜羨餘找到正在打點行裝的任逍遙,說:“抱歉,任大哥,我還是不跟你走了。”
任逍遙動作一頓,驚訝地看向他。他待在揚州這陣子,一直在姜府做客。
姜羨餘帶他逛遍了揚州,時常同他比試切磋,尤其喜歡聽他講游歷所見。兩人混熟後,很快将那些稱兄道弟的敬辭省略。
前兩日他向姜羨餘辭行,姜羨餘也蠢蠢欲動,說要同他一道游歷四方。
此刻聽他說不去了,任逍遙笑着問:“不是你鬧着要跟我去闖蕩,怎麽突然改了主意?”
姜羨餘:“若是我走了,我爹娘肯定不放心,說不定還會四處找我。還是謝承說得對,我只是想行俠仗義,鋤強扶弱,考武舉,入天心府也是一樣的。”
“還能給我爹娘長臉,他們肯定樂意。”
任逍遙笑了笑,“确實,我孤家寡人,了無牽挂,這才四海為家。你還是不要學我。”
姜羨餘點了點頭,“你若不急着走,可以多住幾日,再教教我騎射功夫。”
任逍遙卻搖頭:“老友來信,邀我去京城相聚,我就不留了。”
他朝姜羨餘拱手,“聚散有緣,來日再會。說不定那時,你已經穿上了金谛聽。”
天心府的天心使,身穿金線谛聽紋飾的玄色錦衣,取“通曉天下,善辨是非”之意。
姜羨餘大方拱手:“借任大哥吉言,也祝任大哥一路順風,有緣再聚。”
……
任逍遙離開那日,謝承并未去送。
他不像姜羨餘那般對任逍遙感興趣,加上課業繁忙,沒有時間同他們二人玩鬧。
倒是姜羨餘,近來整日同任逍遙厮混,甚至丢下功課,屢次逃學。
謝承以為不妥,同任逍遙提了一次,“任兄年長,小餘不懂事,荒廢學業,任兄可否規勸一二?”
任逍遙還算明理,拒絕了姜羨餘逃學玩樂的無理要求。
但謝承心裏知道,他同任逍遙這樣的人,有着根本的不同:對方肆意灑脫,風流不羁;而他內斂寡言,沉悶無趣。
向往繁華紅塵、花花世界的姜羨餘,自然會被對方吸引。
所以,當姜羨餘透露出想要同任逍遙一道離家游歷的意思,謝承心中的嫉妒與不安如燎原烈火,将他吞噬。
于是,他不擇手段,巧思詭辯,用親友之牽挂、俠者之大義,說服姜羨餘留下來,與他同路。
曾經,小餘的天真懵懂與赤子之心,讓他總是擔心對方被騙。而如今,他卻利用這一點,達到自己的目的。
他本不該如此,卻又別無選擇。
否則,他要用什麽來留住一只想要振翅高飛的鷹?
……
謝府,修竹院。
謝承正在書房整理書冊,看見姜羨餘過來,問:“走了?”
“嗯。”姜羨餘心頭還有幾分離愁別緒,興致不太高。
“你在幹嘛?”他無聊地翻了翻謝承的書。
謝承将其中一摞遞給他:“兵法戰策,天文地理。”
姜羨餘腦袋一懵,“這……這些都是武舉要考的?”
謝承:“嗯。”
大成朝武舉同科舉一樣分童試、鄉試、會試及殿試,考試範圍及難度逐級增加。
每試都考三場,初場試武藝,包括刀劍、拳腳、騎射;第二場試營陣、地雷、火.藥、戰車;第三場試書、數、兵法,甚至天文地理。
因此,真正的武舉進士,大多都是文武全才,同樣有資格入閣拜相。
姜羨餘聽完謝承的話,撲通一聲趴在書案上,有氣無力道:“這不行,我肯定不行。”
謝承唇線緊繃了片刻,勸道:“我幫你,慢慢來。”
姜羨餘看向他,癟了癟嘴。
謝承抓着書冊的手指不自覺收緊,“反悔了?”
姜羨餘沉默了一會兒,刷一下直起身,“不!我學!”
謝承卸了手上的力道,緩緩笑了。
……
從那日起,姜羨餘跟着謝承學起了兵法戰策。
姜父姜母見最不着調的小兒子整日遨游書海,倍感驚奇。
“乖崽,你怎麽突然轉性啦?”姜母低頭看向他手中的書冊,十分懷疑他偷藏了武俠話本。
姜羨餘大大方方将手中的兵書攤開,“我決定考武舉,入天心府,和謝承一塊做官。”
姜母臉色一變,詫異地看向他。
姜羨餘沒等到意料之中的誇獎,皺眉看着姜母怔愣的表情,“娘,您怎麽了?”
姜母回過神,拍拍他的腦袋,磕磕巴巴道:“沒、沒事,你……你學吧,娘去做飯。”
姜羨餘一頭霧水,眼看着姜母匆匆離去,想半天也沒想明白:今兒又是什麽特殊日子,勞他娘親自下廚。
直覺告訴他,方才娘親臉色有異,掩飾得十分拙劣。
似乎與他突然的決定有關。
果不其然,晚間用飯時,姜父就拐彎抹角地勸他,不要考武舉。
“咱們小門小戶,不求高官厚祿,只要你們兄弟倆平平安安就好。”
姜羨餘有些委屈,直言道:“我不明白,從前你們總說我不着調,不讓我去闖蕩天下,如今我下決心做點正事,你們為何還是不許?”
姜父姜母和姜柏舟一時噎住,給不出答案。
姜羨餘越發覺得委屈。
他并非沒有雄心壯志,一如他習武,自然也是從小就想成為武林高手,甚至天下第一。
但家裏從來不給他壓力,不像謝承家裏那般望子成龍,所以他才樂得自在,肆意逍遙。
可他沒想到,家裏不但不給他壓力,甚至壓根不希望他成材!
對兄長,父母好歹還會要他擔起家業;可對他,爹娘好像完全沒有任何期待和指望。
就仿佛,他的努力壓根沒有意義。
姜羨餘哽了哽喉,放下碗筷,“……我吃飽了。”
“小餘!”
姜母見他撂下碗筷就走,推了推姜柏舟,“你去看看,勸勸他。”
然而姜柏舟追出去的時候,已經見不着人影了。只得返回屋內,沖姜父姜母搖了搖頭。
姜母輕嘆一聲,擺擺手屏退了下人。
姜父食不知味,也放下了筷子,“小餘這樣,我們越不讓他去,他越是想去。”
“那也不成。”姜母道,“咱們好不容易隐姓埋名在揚州安定下來,何必再去冒險?”
她頓了頓,壓低聲音:“小餘的長相與姐姐有幾分相似,若是去了京城,定會被人認出,更別提入天心府。父親當年以性命為代價,就是為了脫離那人的掌控——”
“寶珍。”姜父喚了聲姜母的閨名,打斷她的話,“師父當年的苦心咱們清楚,但小餘他不知道。如今咱們要他這也不許,那也不讓,确實委屈了他。”
姜母一頓,突然哽咽:“……我怎麽會不知他委屈?”
她攥着衣袖,眼眶泛紅,“可父親當年何等身手與韬略,但在那人眼裏,也不過是一枚棋子。小餘生性純良,如何能在天心府那種吃人的地方過活?”
姜父沉默。
片刻後,他嘆了口氣,道:“如今的天心府,已經不是從前的天心府了。”
一直沒吭聲的姜柏舟突然道:“爹,娘,孩兒覺得,當年之事也該讓小餘知道了。”
姜父、姜母微愣,正要商議,突然聽見頭頂傳來踏瓦之聲。
三人瞬間警覺,閃身追出屋外。
只見姜羨餘飛身從屋頂落下,微紅的眼睛看着至親的父母兄長,咬牙道:“我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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