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今生:營救九王給你留個念想,等你回……

第五十七章 今生:營救九王給你留個念想,等你回……

方志洲雖然對姜羨餘的提議心動,但還不至于真派他去搜救九王。

對方并非官府之人,沒有這個責任和義務。若是偌大一個江南省都無人可用,需要一個平民百姓帶人救援朝廷命官,他這個巡撫也就不用做了。

于是方志洲道:“淮安知府正在盡力搜救,急報也傳去了京城,陛下應該會盡快下旨支援。本官先調配一些人手趕去淮安,再傳信請節度使派兵支援。”

只不過,節度使此時積極相助的可能極為渺茫,可九王那邊卻拖不得——

方志洲看向姜羨餘:“方便的話,可否借一些熟悉地形的人手給本官?”

姜羨餘看了謝承一眼,朝方志洲點了點頭。

兩人從方志洲府裏出來已是深夜,謝承沉默着登上馬車,姜羨餘緊随其後,坐在謝承邊上仔細觀察着他的表情,然後主動拉住了他的手。

馬車往回駛,姜羨餘撓了撓他的手心,“你生氣了。”

謝承怔了下,擡手揉揉額角:“你方才不該那般沖動。”

姜羨餘往他跟前蹭了蹭:“是我不好,我就是一時情急。”

謝承捧住他湊上來的臉,“九王此番遭遇必定兇險,忠王恐怕還會趁機落井下石,你不該去冒險。”

姜羨餘跪坐到他跟前,捧住他的臉:“你知道我當時怎麽想的嗎?”

“九王他帶着赈災的銀兩和物資,耽誤一天,災民就多受難一天。”姜羨餘看着謝承,相信他不會不明白。

謝承握住他的手腕:“可我還是不希望你涉險。”

姜羨餘:“好吧,就算不為災民,九王若是出了意外,你的辛苦謀劃,我的平反之願,都将功虧一篑,甚至連累你我家人——所以,我們必須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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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承垂下眼,一把将他拉近懷裏:“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他還是不敢讓姜羨餘去。

上回少年僅僅是去淮安送一趟镖,就叫他茶飯不思寝食難安,這回天氣這般惡劣,暗處指不定還有多少人盯着,他如何能讓少年去涉險?

謝承抱緊了懷中少年:“如今還未到束手無策的時候,我們再等等,興許節度使會出兵相助。”

姜羨餘微訝,沒想到謝承也會有這麽不理智的時候,明知情況緊急,節度使若是忠王一系,巴不得九王出意外,不可能傾盡全力救援……

可謝承為數不多的不理智,都是因為他。

“謝承。”姜羨餘抵着他的肩膀拉開兩人的距離,眼眸清亮地看着他:“我要去。”

謝承攬在他腰上的手驟然收緊,眸光一片晦暗。

姜羨餘卻不躲不避地看着他的眼睛:“如果江南節度使是可靠之人,此事也輪不到我出面。但眼下情況既是如此,那就是我姜家的機會,是江蔚風後人重新出現在人前的機會。”

他神色堅定,眼眸發亮:“雖然你說九王前世提過要為江家平反,但那不過是看在我姨母和表哥同他的情分上。可我姨母和表哥早就入土為安,逝者已矣,我無法将希望完全寄托于他會顧念舊情。”

“所以我得去救他,讓他欠我一份救命之恩。屆時江南百姓也會知道,是誰幫他們救下了欽差大臣,送來了赈災的銀兩和物資。往後就算朝廷想對江家下手,也要顧及我這回立下的功勞。”

“這是為江家争取生機的機會,哪怕節度使願意搜救,我也想搶在他之前。”

謝承怔怔地看着他,竟然鼻尖微酸眼眶發熱,完全移不開眼睛。

是他想岔了。他的少年早已不是任性莽撞的雛鷹,而是羽翼漸豐、即将振翅高飛的雄鷹——聰明果決,高瞻遠矚,為他的盛世藍圖,為江家的平反之路,都做好了打算。

而他卻還想将他護在身邊,結網相囚。

謝承将少年重新攬入懷裏,吻了一下他的側臉,克制着自私的念頭:“不許冒險,不許受傷。”

姜羨餘察覺他聲音裏的顫抖,心底一軟,緊緊回抱住他:“我保證,一定平安回來。”

……

方志洲連夜點了一隊人馬趕去淮安,配合淮安知府全力搜救欽差大人。

但他連發三道文書請江南節度使出兵,直到第二日傍晚才收到對方“沒有陛下禦令不可擅自動兵”的回信,氣得渾身發抖,一陣惡寒。

根據急報上的消息推斷,九王失蹤已有六日,陛下的旨意仍未到,恐怕急報早已遭人攔截。方志洲實在沒有辦法,決定向姜羨餘借人。

姜羨餘這邊早就清點好了人手,聚齊了一支五十人的隊伍。其中一半以上是當年藏劍山莊傳人及後人,另一小半則是镖局後來招的镖師,得知少東家要去淮安救欽差大臣,自願加入。

花了一日的功夫做好準備,晚間就接到了方志洲的求援。

姜羨餘答應下來,臨行前去了一趟謝家,同謝承道別。

“明早出發?”

“嗯。”姜羨餘主動上前抱住他,“按理說應該連夜走,但最近天氣不好,夜裏行船不安全。”

“坐船去?”謝承滿心憂慮,事事要問個清楚。

“嗯,趁現在這段運河還沒凍住,比陸路好走。方大人派官船送我們去,應該會比以往快不少。”

謝承:“即便是官船,抵達淮安也得三四日,九王他……”

不知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

姜羨餘:“只要他同押送物資的隊伍在一塊,有糧草,有禦寒之物,多撐幾日應當不是問題。怕就怕他落單,或者受傷。”

謝承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我和你一塊去。”

姜羨餘愣了下,笑着看向他:“我們不是說好了嗎?這裏更需要你。”

金陵正是多事之秋,過幾日還會有雪,城裏很快會擠滿災民,秩序也會亂起來。謝家那麽多鋪子,還有剛開業的四海銀號,全都離不開謝承。

售給官府的木炭和藥材,也需要謝承打點。

“再說,我們都走了,誰來保護桑柔姐他們?”姜羨餘道,“我可是把蘇和也托付給你了。”

謝承擡手輕撫他的臉,眸中滿是不舍與擔憂,“可我還是有些不放心,有些怕……”

最後一個字他說地極輕,近乎呢喃。他頭一回知道自己原來如此婆婆媽媽,畏縮懦弱,像一個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傻子,戰戰兢兢地守護者自己的寶貝,生怕他磕着碰着。

姜羨餘臉色的笑意漸收,眼睛微微發熱,索性擡手勾住謝承的脖子,主動吻向他。

他可以理解謝承的擔憂與害怕,理解他有些偏執的掌控欲,卻不願意看到謝承這幅模樣。

這意味着他始終沒能讓謝承安心,沒能讓謝承相信他有能力保護自己,相信他們會相伴一生。

唇上的柔軟讓謝承一愣,接着立刻攬住懷中人反客為主,兇狠地掠奪對方的呼吸。

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他擁有着對方,才能抵消前世失去過對方的陰影與恐懼。

漫長和纏綿的吻,吻到呼吸不暢,彼此貼着額頭劇烈喘息。

“你要我吧。”姜羨餘突然道。

謝承瞳孔一震,詫異地看向他。

姜羨餘輕吻他的唇角,嗓音軟糯帶着鼻音:“要我,好不好?”

謝承卻松開他,後退了半步,驚訝之餘藏着一點失望。

兩個人先前好不容易說開,一直都克制地珍重對方,哪怕親密時偶有欲念,也從未邁出那一步。

可姜羨餘突然在此時提出這件事,就像是為了讓謝承安心做出的交換。

魚水之歡,本不該是這樣。

姜羨餘意識到自己的話容易令對方誤會,立刻拉住他的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只是——”

謝承捏住他的手腕,眼眸泛紅:“你只是一直覺得虧欠于我,所以連這事也可以拿來安慰我?”

“不是,”姜羨餘搖頭否認,眼眶發紅,“我、我只是想要你。”

他擡眸看向謝承,眼中泛起水光:“我承認我對你有虧欠,所以我同樣不安。前世的我任性又自私,根本不值得你喜歡;如今的我同樣毫無長處,身世麻煩,又憑什麽被你喜歡?”

謝承一怔,第一次知道少年也有這樣“可笑”的顧慮。他剛想開口,卻被姜羨餘捂住了唇。

姜羨餘話音哽咽:“不止你擔心我離開你的視線,擔心我們再次分離,我也會怕。怕我配不上你,跟不上你的步伐;怕自己做的這個決定過于托大,難以實現;怕高估了自己,拖累了你。”

“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給我一點信心?”姜羨餘視線有些模糊,眼中聚滿水霧。

他松開手,抓住謝承腰間的衣服,靠近他的懷抱:“你如果總是為我擔驚受怕,我也會懷疑自己,更不敢告訴你,其實我也害怕。”

謝承怔怔看着他,一時忘了言語。

少年在向他尋求依靠,尋求支撐,可他卻畏首畏尾、患得患失,反倒拖了後腿。

一次兩次,可以說是他因前世慘烈的分離而後怕,三次四次,就是他無能,是他軟弱,是他困于前世的陰影無法掙脫。

他不該這樣。

不能這樣!

謝承抱住他,嗓音微啞:“是我不好,我應該相信你,做你的後盾,支持你的決定。”

“你很好,世間獨一無二的好,英姿飒爽,武藝高強,直率仗義,聰慧果決,善良正直……我數上三天三夜也數不完的好。可喜歡你不需要理由,世間有無數出類拔萃之人,但卻只有一個姜羨餘——我心所悅的姜羨餘。”

他輕吻姜羨餘的額頭:“不要害怕,不要覺得虧欠,不要懷疑自己,更無須懷疑我的心意,好不好?”

姜羨餘癟了癟嘴,仰頭飛快地眨眼,忍住感動的淚水。

他攬住謝承的腰,低頭咕哝着問他:“那你要不要我?”

“不要。”

姜羨餘皺眉擡頭,癟嘴生氣之前,謝承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給你留個念想,等你回來。”

姜羨餘愣了下,紅着臉埋頭在他胸膛。

其實他也沒有很想要啦。

他就是想讓彼此都安心,但如今這樣已經足夠了。

……

第二天一大早,心懷“念想”的姜羨餘帶人登船趕去淮安,正好與趁着雪停趕到金陵的姜家人撲了個空。

得知姜羨餘帶人涉險,姜父當機立斷,讓姜柏舟帶人去支援。

十日後,金陵城又下了兩場小雪,謝承收到姜羨餘的信,說是一抵達淮安就帶着人進山了。

與此同時,停留在江南一帶的沈追發現赈災隊伍遲遲未到,查探到九王失蹤一事,秘密傳信給了聖上。

聖上勃然大怒,下旨徹查攔截消息蒙蔽聖聽之人,并叱責江南節度使不知變通,枉顧江南百姓安危,命其将兵權交予沈追,由沈追調兵前往淮安營救九王。

同時,朝廷又籌措了一批赈災物資,派排行第八的誠王送往江南。

十二月中旬,姜羨餘在淮安找到了一批被困于山間的赈災銀兩與物資,正好與誠王帶來的物資一齊發往江南各地,趕上災情爆發的時候,解了燃眉之急。

但九王及其部分随從,依舊下落不明。

緊接着又是幾場大雪,淮安至揚州的運河開始結冰,水陸交通徹底阻斷,謝承與姜羨餘也失去了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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