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這事不簡單

東宮——

禁軍左将軍潘成傑将幾封書信放在案桌上,憂愁道,“殿下,事情都查的差不多了,兩年前的重驚山一戰,羅家确實動了手腳,可屬下無能,能找到的證據少之又少。”

席辭墨目光冷冽,“羅氏一族帶兵鎮守荊瓊關多年,重驚山又在邊關一帶,羅家既然要動手腳,那定是早早把證據都給毀了。”

潘成傑急得團團轉,“那接下來該怎麽辦?殿下!”

席辭墨拆開信封,依次看完信件的內容之後,才淡淡道:“急什麽,你繼續命人調查,但須得小心行事,不可操之過急,以免讓羅家發現我們在查他們。”

潘成傑拱手道:“是,殿下。”

“讓你查的另一件事,你查的如何了。”

潘成傑接着道:“您是說渝将軍府?渝将軍此人确實是忠将,渝将軍府在玄水一帶的聲望也非常高,甚至還高過了……陛下。因此,陛下這幾十年來才特別防備渝家。”

一個将領比君王在百姓心中的威望還要高,這是君王的忌諱。

潘成傑也不由的可惜道,“渝将軍清廉忠心,卻不得聖心,可惜了。”

席辭墨淡淡道:“愚忠罷了。”

潘成傑一愣,不知道席辭墨為什麽會這麽看待渝将軍,他正要厚着臉皮追問,卻聽到席辭墨又道,“讓你查七年前的事,你查的如何了?”

潘成傑又恭敬道,“大理寺那幾個官員态度敷衍,既不肯多說,還推辭說年代久遠,早就找不到卷宗,屬下也不好再追問。”

不過現在暫時能看出的是,渝安七年前遇刺一事,肯定內有幹坤,否則大理寺官員的态度不會這麽敷衍,更不會用找不到卷宗這一聽就知道是假話的借口。

席辭墨的手指在桌上輕點,有一下沒一下的,“七年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潘成傑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勺,“屬下七年前還在慕容将軍的軍營裏當一個小兵呢,并不在皇城。”

“罷了,你且退下吧。”

“是。”

潘成傑轉身出去,剛一打開門,書房外面剛好經過三個人,潘成傑一愣,随即熱情道:“太子妃是來找殿下的?”

渝安剛從鳳陽宮回來,正是心力交瘁的時候,一聽這話,他才注意到潘成傑,“你是?”

潘成傑見他沒認出自己,嘴角輕輕抽了抽,太子跟太子妃新婚當天是他在宮門口護衛迎接,今早太子妃回門的時候剛巧又是他在宮門口值班,他當時還打了招唿,這才一會功夫,太子妃就對自己一點印象也沒了?

潘成傑不由得猜測是不是自己長得太普通了。

章公公趕緊小聲提醒:“太子妃,這位是禁軍左将軍潘成傑。”

渝安恍然大悟。

這時,書房裏傳出席辭墨的聲音,“渝安,進來。”

潘成傑讓開,“太子妃請吧。”

渝安的計劃又被打亂,小聲罵了一句,他說的是玄水一帶的方言,宮裏鮮少有人聽得懂,潘成傑也是,但他能肯定這句話肯定是在罵太子。

潘成傑裝沒聽到,還貼心的關上書房門,左手扶着腰間挂着的彎刀刀柄,昂首挺胸的走了。

章公公與十四在書房門口候着。

席辭墨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的将信件都裝回信封,又随手用幾本書壓着,“你去鳳陽宮了?”

渝安怏怏的嗯了一聲,沒什麽精氣神,他挺累的,現在就只想好好歇一會,可他一進門就發現了,這書房只有一張椅子,就在席辭墨那裏。

所以渝安現在得站着。

席辭墨直入主題,“你右掌心的傷疤是怎麽回事?”

渝安一愣,隔着一張書桌跟席辭墨對視半晌後,渝安才不滿道,“我這傷疤這麽顯眼,殿下一直不問,我還當殿下早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呢。”

席辭墨見渝安沒有要藏着掖着的意思,于是道,“孤并不知曉此事。”

渝安哦了一聲,好奇的問道:“那殿下是不是派人去查了?有去問大理寺嗎?”

席辭墨抿了抿唇,他有些意外渝安會這麽聰明,竟一猜就猜到了,但他也沒藏着掖着,嗯了一聲。

“那大理寺那幫吃幹飯說了什麽?”

“太子妃慎言。”席辭墨警告他。

渝安撇了撇嘴,絲毫沒被吓到,“慎言?敢問太子殿下,我剛剛可是說錯了什麽?不過是一場小小的刺殺,雖然殺手留下的線索很少,可也不是什麽都沒有,只要順着線索一路追查,大理寺至于什麽都查不出來?”

渝安抱着手,繃着臉,“七年過去了,我從十二歲等到十九歲……也不是,再過幾天我也該二十了,這麽一算,我等大理寺給我一個公道都等了快八年了,可結果呢?”

越說越生氣的渝安用手拍了幾下書桌,拍的砰砰作響,絲毫顧不上手會疼,可見渝安內心之氣憤。

席辭墨不為所動,他的眼眸深邃,令人難以猜測他的想法。

渝安忿忿道:“什麽驚天懸案一到大理寺的手裏都能查個水落石出,可就在天子腳下,連線索都有,可他們卻偏偏推脫,說線索不足,查不出殺手是誰!?我、我真是……不說了!越說越生氣!”

席辭墨等渝安說完後,他拍了拍自己的腿,淡淡道:“來孤這。”

渝安也不害臊,挑了挑眉,還真的繞過書桌,坐在席辭墨的腿上,他語氣也好了很多,還帶着希冀,“殿下問我這事,是不是打算幫我查?”

席辭墨将他圈在懷,聲音淡淡的,“七年了,很難查。”

而且七年前大理寺的态度就如此敷衍,七年後潘成傑去問的時候,大理寺也是三翻四次的推脫,可見這件事是早就被人打點過了,否則大理寺不會連禁軍潘将軍的面子也不給,所以這事查起來不容易。

渝安不樂意了,用眼睛斜他,“殿下在耍我?”

席辭墨卻道,“當初你遇刺的時候,岳父岳母可曾來大景城看過?”

“來是來了,但是只待了幾天就回去了。”渝安抿了抿唇,有些黯然。

十二歲的小小少年,雖然已經懂事了,可先是受驚,又是受傷,因此委屈又害怕,只想待在父母身邊。可是,他父母當年只待了短短幾天就說要離開。他不肯,還哭着鬧着要父母帶他一起回金亭江,還說自己不想一個人待在陌生的大景城,然而,他父母還是拒絕了他。

這是渝安心裏的一根刺。

席辭墨察覺到什麽,可他不擅長哄人,皺了皺眉,生硬的轉移話題,“你是渝府五少爺,不看僧面看佛面,大理寺不該如此敷衍了事。”

渝安笑,笑意未達眼底,“是啊,我也想知道原因呢。”

“大理寺遲遲給不出結果,岳父就沒上奏?”

“父親戰功赫赫,他在戰場待久了,早就看淡生死了,而且我還活着,父親才不會把這事放在心上,還讓我就當是一次失敗的比武,讓我以後好好練武,別再偷懶,免得再跌跟頭。”渝安輕笑出聲,然後幽幽補充道:“可我傷的是右手,提筆已是費力,更別提拿劍。”

席辭墨臉色一沉,大理寺含煳其辭,渝将軍府又滿不在乎,難怪只是一樁小小的刺殺卻能拖到現在都沒個結果。

提起舊事,渝安的心情也不好了,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算了,反正事情也過了這麽久,沒結果就沒結果吧,我堂堂七尺男兒,總得看開些。”

說着,渝安還打了一個哈欠,又說自己困了,要回去睡一會,“殿下,晚膳的時候記得喊我。”

“……”

席辭墨移開目光,“去吧。”

雖然嘴上說着困了,可渝安剛一走出書房,臉上的困意立即就斂去,眼裏一片清明。

席辭墨可能只是心血來潮的問起了七年前的事情,但是卻給渝安提了一個醒,或許,七年前的事情跟上個月突然降下來的這道賜婚聖旨一樣,背後都藏着一個陰謀。

或許是針對渝家的陰謀?

渝安不清楚,也不敢深思。

因為這兩件事都有一個共同點:七年前能命令大理寺含煳查案的,除了坐在龍椅上的景帝,還會有誰?而七年後力排衆議,突然降下賜婚聖旨的,也是景帝。

……可能只是巧合而已,但渝安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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