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57]不知道寫什麽标題的一天

接下來的事情, 看起來已經有些超乎蓮見的想象了。這個被穿成了篩子的世界,是否成為了他咕咕咕的理由之一呢?

雖然說不太應當,但是又無可奈何。

變幻莫測的橫濱又迎來了兩位捉摸不透的客人, 這一點, 無論誰都難以想象吧。就算是能夠算到之後幾十步的人,在未通曉天命的情況下, 可能也無法預測到這一點。

沒有一見面就打起來的芥川龍之介與中島敦(這渾身上下散發着怪異氣息的二人組合), 來到了武裝偵探社的會客廳。自從那個國文老師出現了之後,他們偵探社裏來的客人就越來越奇怪了。

衆人以沙發和桌子作為分割的界限,一邊坐着自稱異世界而來、為了追尋失蹤的異能力而到達這裏的龍之介與敦, 而另外一邊,則是偵探社的諸人,以及無法理解情況的蒙哥馬利。

“等一下!我知道了!”身為前組合的成員,蒙哥馬利曾經從她的老大那邊聽到一些近乎呓語的內容。她的老大弗朗西斯之所以會在黑市上高價懸賞那只小虎貓并且組織起他們一群人來到橫濱,是為了一本完全空白的「書」。

“他們一定是借助那個過來的!”

然而蒙哥馬利猜錯了。

“那個東西, 我們只找到了坐标,還沒有找到它的位置。”身穿深色外套的黑發青年慢吞吞地喝了一口焙茶(這已經是第二杯了)。在他們離開的時候, 一行人只是堪堪找到定位而已。這還是由身為坐标的敦提出來的。

蒙哥馬利大失落。她還是無比警戒地看着這個芥川龍之介,對方給人的感覺, 就像是港口那個男人換色重來了!

“找到我的異能後我們就會離開了……事态很緊急。”明明長相和穿着都很突出,可是大家一不小心之間就會完全忽略掉對方的存在。十分容易被人當做是幽靈而忽略掉的少年,被某個人緊緊地盯着。

那個人就是中島。從剛才到現在, 他一直緊握着拳頭。眼前的這名長相與你完全一樣的青年, 曾經出現在他的大腦裏過。那一次, 他還把對方當成了“老師”。雖然此時的他已經全然遺忘了“老師”是誰, 但是他還是下意識地将對方填入自己的想法之中。

“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給人以無比古怪的文靜的感覺的少年, 說話的時候差點讓人忽略他上下動彈的嘴唇。還以為是在講腹語呢。

“啊, 不是的。”中島慌忙地否認道,他有些無助地看向國木田先生,而國木田獨步則是一副“啊這也太難辦了”的表情。被生活、工作和意外所折磨的他,怕是很快就要走上森鷗外的老路——掉發了。

——為什麽這麽重要的時候太宰先生不在這裏呢?中島下意識地想道。他知道自己太依賴對方了,最近這段時間他已經有所改變,但有的時候,還是會一下子想到對方。

貓一樣的少年,雙手捧着茶杯。他的穿着打扮,都表明他很怕冷。如果是平時的話,他還會戴手套。

“還有,請不要用那樣奇怪的眼神看着在下。”龍之介強調着這一點。

在發現對方也依然愛使用這個古舊的謙稱的時候,不知為何,大家居然産生了一種“安心”的情緒。

“不好意思,因為能夠看見堂堂黑色死神如此安靜地坐在這裏(還喝着焙茶),實在是太令人驚訝了。”與謝野晶子用那種探究的眼神盯了龍之介好一會兒,才說出了這樣一次隐隐約約帶刺的話來。

“在下才不是死神。”一直以來都沒有弄明白自己如今所處的狀況的龍之介,對自己的這群“同事”的态度,表示了極大的疑惑。這個世界真是古怪啊,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好像是在看一個大惡人。龍之介雖然自稱為一頭野犬,但是自己的同事們,可不會用那種眼光“審視”他啊。“如果硬要說的話,他才是。”

橫濱的夜裏曾經有過一個傳說,縱行的「白色死神」其實是個年紀很小的少年。他總是如死神般降臨,然後“溫柔”地奪走敵人的生命。

少年略顯空泛的眼神,看向了自己身旁的搭檔。

“如果一定要這麽說的話。”

……

……

百夜蓮見站在武裝偵探社的門口,他問了好些個人,才發現剛才路上遇到的那兩個年輕人居然來到了偵探社。可惡,真不想碰到偵探社啊。

蓮見和露娜兩個人,在得知了要去那個地方之後,無論是膽大的露娜,還是膽小的蓮見,他們的心都變得像老鼠一樣膽小。

真的要去嗎?

可以不去嗎?

但是不去就無法見到露娜的“主人”,不去找他們的話那兩個人也不會找上門來。在他們兩個拿着骰子互相比大比小整了好幾回之後,露娜最終敗下陣來。但是作為某種意義上的連體嬰,如果要去做什麽事情,那麽他們兩個人就要一同去。

于是乎,白發的女人和黑發的青年,雙雙站在了偵探社的大門口。似乎是心髒已經收縮到了肚子裏面,一來到這扇門前,她又變回了蓮見第一次見面時的模樣。完完全全是小女孩的模樣了。白色的短發,還有亮晶晶的藍色眼睛。這一下,蓮見才發現,原來對方的眼睛遇到光的時候,也會透露出黃色的光芒來。就和她的“主人”一樣。

明明不是去見自己的朋友,露娜的這一番行為,搞得蓮見也緊張兮兮的。

正在會客廳裏的敦,察覺到了什麽。在龍之介依然不滿于“同事”們那下意識的偏見的時候,坐在他身旁的、尚未被偵探社所承認的“搭檔”,朝着門口轉過了頭。

……

……

黑發的青年,曾經在棺材裏做過有關露娜的夢。也許是因為他曾經做過一回“中島敦”,曾經與對方共事過的原因吧,青年總是會碰到一片沒有天也沒有地的事情。然後有一雙手,撫摸着身為老虎的“他”。

做過那樣的夢。

于是當門扉開啓的那一刻,敦朝着那方招了招手,就像是招呼自己養育的小貓一樣。在大門打開的那一刻,門口只有老虎一樣的小貓。至于青年,早已逃之夭夭了。

藏在門後的蓮見,卑微可憐又無助。這種家人團聚的美好場面,可輪不上他如何如何地插手啊。怎麽看來,他都是局外人。

這個時候,蓮見竟然在期待遠在東京的“绫辻行人”趕緊回來,他們兩個人剛好能夠湊成一對。孤孤單單的一對。

“蓮·绫辻行人·見”也的确這麽想,東京好危險,他好想回橫濱。降落到第三層世界的他,看見了被替身們代替的學生們。

“池田,山崎,小明泉,橘。這四個人在嗎?”黑發的少女偵探慢吞吞地在這些區域間行走着,她的語氣十分舒緩,但是其中卻有着不可反抗的力量。她的陽傘重新變回了手杖,那根手杖在空白的地面上輕輕敲打着。少女從一個教室走到另一個教室,裏面全是面色麻木的人。

被替身所代替掉的人們,都在這裏。他們的臉上,全是絕望。

一開始誰都沒有發聲,可是少女的步伐那麽沉穩,就好像是一位天神一樣。然後,在萬般寂靜的人群之中,出現了一絲小小的聲音。

“是他。”有人指向自己身旁的、面色更為慘白的青少年。

漸漸地,那幾個人都被“孤立”了。

“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拉所有人下水是否太過分了些呢?”偵探将她的手杖搭在地面上,她凝視着四周的虛空,在旁人看來,她就是在與虛空對話。

“那又該怎樣呢?”從某片虛空之中。浮現出了一位渾身只有黑白兩色的少女。她穿着學校制服,頭發筆直,從未經過燙染。在黑色與白色之中,她紅色的嘴唇顯得異常鮮紅。紅色是她身上唯一的亮色。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這一點你不知道嗎?”裙子規規整整留到膝蓋處的少女,頭發梳得筆直,腰杆挺得筆挺,完完全全就是好學生的模樣。她在悲傷的時候,她在等待其他人救助她的時候,從來沒有人出手過。

“你的班主任也是如此嗎?”偵探從容地談起“赤河”的事情,蓮見看見對方鮮紅的嘴唇上下開合着。

“你真的有向其他人求助嗎?還是說,只是一味地向心中的自己求助?”

四周的寂靜,像是沉重的石頭一樣落到了地面上。

“那一天,「善良」告訴我了這個方法。”紅音子行走在欄杆之上。也許是因為在虛幻的世界裏,又或許是因為他本身已經不能夠算是正常的活人,所以她的腳步輕盈,即便只是腳尖踩在欄杆上,也絲毫沒有要下落下去的跡象。

“那真的是善良嗎?”出現在白石高中匿名論壇上的那個ID後的家夥,毫無疑問正是這一次的文學破壞者。不知黑死牟現在如何了,春日井冬夏死去之後,他又如何了呢?

“至少對于我來說是這個樣子的。”紅音子停下了腳步,轉過了身體。她的軀體輕飄飄的,看上去就好像一張紙。

“偵探,那麽你又要如何去做呢?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之所以出現在這裏是為了什麽,但是你只是一個人。你所看見的衆人,不僅僅是單獨被我的怨氣所纏繞進來的。他們之中也有為了一己私欲而行使那個游戲的。”獻祭一人的性命,讓自己化為怨靈一般的角色。這樣的角色,在這場替身游戲裏充當了作用放大器。

紅音子這樣的狀況,可以說是黑化嗎?蓮見的思緒略微偏移,他的臉龐依然素淨得像是白雪一樣,所以對方并沒有察覺到他的注意力發生了轉移。

“如你所言,我也只是一名偵探罷了。”

“有誰規定,偵探要救所有的人嗎?”

……

……

與自己的異能力團聚的敦,在對方的指引下——于第二日——前來拜訪了露娜的同居人,津島修治。

津島修治在做什麽呢?

他找中原中也喝了一夜酒,兩人雙雙躺進醫院醒酒。

因為對方進了港口內部的醫院,敦就不能夠輕易地去看望對方了。依照他如今的這幅模樣,恐怕剛剛走入對方的地盤,就會被人給抓起來吧。

明明是自己呆過好幾年的地方。

不得已離開的敦,在路上遇到了一位“熟人”。

——太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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