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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雲也坐在辦公桌前,轉着手裏銀灰色的拆信刀,眸光透過落地窗落到對面大樓上鮮紅的‘明恒集團’四個大字上。

林現站在一旁簡潔的将這兩天明氏的動向彙報,諸如‘明盛雅明天出院’‘陸明所在的天明最終拿下了城東G57地塊’‘明氏股票已經回升到....’

明風死亡帶來的躁動随着葬禮結束也逐漸停息,而明盛雅進了醫院之後,衆人所期待的明家大亂卻并沒有出現,雖然明氏股票出現一些波動,但虎視眈眈的獵手們并沒有撈到什麽好處。

而明央高調的‘吊唁’也讓他在圈子裏‘名聲大噪’,不過奇怪的是後續卻并沒有什麽水花,昙花一現之後明央許久都沒有露面。

這倒是讓裴雲也有些意外。

旋轉的拆信刀劃過一道亮光倏地消失,裴雲也停下動作的同時,林現的聲音也随之停下。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裴雲也心裏閃過這麽一句俗語。

接着轉過身将手裏的拆信刀換成了鋼筆利落地在文件上簽上名字,“明氏那邊先放下,将天辰娛樂的報表拿過來。”

林現颔首,離開不過兩分鐘就又再次回到裴雲也面前,将文件遞過去的同時也将邵氏這兩天的動向彙報了一下。

諸如:‘邵氏集團的星海娛樂簽了當紅女星吳燦然’、‘柏風已經回國,目前一直拒絕見’、‘陸辰和邵斌兩天前和柏風的禦用副導演在天香樓見面’。

裴雲也一目十行掃過文件,聽到後面一條消息的時候眯了下眼睛。

邵家這兩年在邵東溪的掌控下勢頭勁猛,接連吞并收購好幾家公司,一步步拓展旗下産業甚至走到裴家眼前,不然裴雲也未必會對邵氏做多關注。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畢竟邵家是從娛樂行業起家,而裴雲也現在也逐漸開始涉獵娛樂圈,兩年前和陳亦鳴玩票弄得天辰娛樂沒想到發展的還不錯,裴雲也不介意讓它發展的更好一些。

裴雲也:“今天的酒會幾點開始?”

“晚八點。”

晚八點。

夜色降臨,宜陵這座繁華夜市也才剛剛蘇醒。

應侍生推開宴會廳大門,燦金色的燈光傾洩而出,悠揚的交響樂也随之流淌,巨大而璀璨的琉璃吊燈下,俊男靓女們輕歌曼舞,身穿燕尾服的侍者穿梭其中,籌光交錯交杯換盞間皆是娛樂圈有名有姓的人物。

甫一踏入華雁亭,裴雲也就察覺到數道視線朝他投了過來,他神情不變,就連嘴角的弧度都未動分毫,他并沒有因為這些寒暄放慢腳步,微微颔首便朝着人群中央,這場宴會的主辦人——周越走去。

“你終于來了,”陳亦鳴忽然出現在裴雲也身邊,“還以為你又放我鴿子。”

裴雲也淡聲道:“既然進了這個圈子,影帝的面子還是要給。”

陳亦鳴不予置否,挑眉輕笑了一聲。

自從裴雲也那得到消息确定柏風會回國之後,陳亦鳴就已經讓人去聯系柏風,劇本還沒送過去就被柏風直接否了,這麽多年就沒人敢這麽不留情面的拒絕陳少。

這個柏風還真的是太過倨傲。

十五年前柏風二十三歲,電影學院還沒畢業,憑借一部低成本文藝片《語情欲》嶄露頭角,斬獲國內數項最佳影片,名聲大噪。而他卻在最盛名的時候離開了娛樂圈,直到五年前他帶着一部新作出現在戛納,一舉拿下金棕榈獎,再次喚醒了國內乃至世界對這位天才導演的記憶。

所以柏風回國這一周的時間,大大小小邀約紛如雪花,無一例外皆被拒絕。就只有今天這場小型酒會算是柏風應下了,主辦人則是柏風處女作品《語情欲》的男主角鄭越,如今聲名顯赫的大滿貫影帝。

兩人還未至周越面前,周越便已經發現他倆,端着笑容過來招呼,“裴總和陳總能來真的是我的榮幸了。”

三人不鹹不淡地寒暄幾句,今天的主角終于是出現了。

周越立即笑開迎了過去,人群也開始朝着柏風那邊聚集,只有裴雲也還站在原地沒動,陳亦鳴本想跟過去,但看到裴雲也沒動他也就沒去。

柏風不過三十八九,保養得當看起來像是剛過三十,長相倒是頗為俊秀,看着不像導演倒是像演員。他并不是一個人出現,身旁還跟着一位中年男人,而在那中年男人身邊站着的一高一矮正是陸辰和邵斌。

“看來邵斌還真的是和那個副導演搭上線了。”陳亦鳴說。

宴會廳裏二三十人逐漸往那邊聚集,裴雲也和陳亦鳴便像是被隔離開,間距這一塊空地與那邊的熱鬧毫無幹系。

人群裏的邵斌視線掃過來,朝着他們這邊颔首的同時露了個頗為得意的笑臉。

裴雲也沒什麽表情,陳亦鳴卻是蹙了下眉,地啐了句“什麽玩意兒。”

陳亦鳴看不上邵斌不奇怪,除去他們的競争關系,更多的還是因為邵家到底不是宜陵本地世家,比之明、裴、陳、林四大家要低那麽一籌。

不然怎麽一個個‘裴少’‘陳少’就連政治倒臺的陸家小兒子陸辰也能尊稱一句‘陸少’,到他邵斌這就只能得一句‘小邵總’。

那邊的低聲寒暄不斷,人人皆是面帶笑容,周越和柏風打過招呼之後便靠近柏風在他耳邊低語幾句,兩人的視線便朝着裴雲也這邊看了過來。

接着柏風便擡腳往他們這邊走來,陳亦鳴的眉梢揚了起來。

這個周越是個聰明人,柏風也還算識相。

“裴總,”柏風臉上挂着和煦地笑容,伸出右手遞到裴雲也面前,“又見面了。”

這話一出,在場不少人心裏都犯起了嘀咕,從未聽說裴雲也和柏風有什麽交情,先不說兩人相差十幾歲的年齡,柏風這麽多年在國外從沒回來過,也沒聽說過和裴家有過接觸。

裴雲也嘴角微微勾起,右手擡起即将握上的時候突然一道刺耳的碎裂的聲響起。

嘩啦一聲,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視線。

循聲望去,宴會廳左側的茶歇臺邊,站着一個長相俊美的男人,長發及肩,額發微卷,因為他微微微垂着頭,所以遮住了眉眼,但只露出下半張側臉也是令人驚豔。

酒紅色西裝外套随意的披在肩膀上,裏面那件黑色的V領襯衫,扣子大開到胸口正中,下擺掖進黑色長褲,兩條腿又長又直,整個人的姿态随意又放松,頗有些肆意的俊美。

而在他的腳邊碎裂的紅酒杯底座還在輕輕搖晃,深紅的酒漬如血液一般在乳色瓷磚上暈出一朵花來。

他好像沒注意到人群的視線,兀自伸手從外套口袋裏抽出一塊白色手帕,一邊擦拭着他沾了紅酒的右手手指,一邊擡眼目光直直地射了過來,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人,唇線微微勾起,邁着長腿踩着碎玻璃走了過來。

這一切不過兩三秒,明央已然行至人前,他伸出剛剛擦拭過的右手一把将裴雲也未收回的手握住,“好久不見,裴總。”

後兩個字他故意拉長語調,意味不明又頗為暧昧。

手心的觸感有些涼,還帶着酒漬的濕潤,裴雲也表情不變,他沒有收回手卻也沒有回握,用同樣意味不明地卻更加冷淡的語調回道:“久仰大名,明少。”

‘明少’兩個字從他舌尖滾出,分不清是揶揄還是挑釁。

陸辰率先回過神來,語氣驚疑:“你怎麽會在這裏?!”

裴雲也喊出明少,再加上陸辰的反應,明央的身份顯而易見。安靜地宴會廳再次喧鬧起來,人群三言兩句低聲談論此起彼伏。

自從明風的葬禮之後,這還是明央第一次公開露面,今天來參加宴會的雖然大部分是娛樂圈的人,但資本圈也不是沒有,明央的事兒也都有所耳聞,稍一提點大家心裏都清楚。

陳亦鳴也回過神來,他盯着眼前相交的兩只手,忽然不太能理解‘好久不見’這個詞了。

明央的目光始終凝在裴雲也的臉上,對于陸辰的诘問恍若未聞,裴雲也沒有掙開他也就沒松手,就這麽在人群中低嘩中拇指輕輕蹭着裴雲也虎口處的細膩皮膚,剛蹭兩下裴雲也就不着痕跡地抽回了手。

因為他的突然出現,柏風和裴雲也的‘敘舊’沒能繼續,裴雲也抽回手就沒再分給明央一個眼神,而是朝着柏風颔首,繼而兩人往一旁走去。

明央眯了眯眼睛下意識便想跟上卻被一旁的陸辰一把攔住。

“你為什麽會在這,誰讓你出來的?”

明央垂眼看着捏住自己胳膊上骨節凸起的手,眼中的亮光熄滅,只剩下冷淡的銳利,下一秒他便伸手捏住這人的手腕,手碗發力,将人拉的踉跄。

骨節翻轉的疼痛令陸辰便低呼一聲,他低喝道:“你放開我!”

明央身高在一八三以上,比陸辰還要高一些,他微微俯下身靠在陸辰臉側,笑得真誠,“明慧蘭沒告訴你,要離我遠點嗎?”

明央的力氣大的出奇,陸辰如論如何用力都掙脫不開,而他捏着陸辰的手腕的動作也被垂在身側的外套遮住,在旁人看來他倆這姿勢就像是好兄弟靠近低語。

只有陸辰聽到明央低聲的威脅。

“要想好好活着,就得乖乖聽話。”

說完明央松開手,沖他露了個燦爛的笑臉這才轉身離開。

而陸辰因為慣性猛地後退,脫離桎梏的手腕因為疼痛指尖還在不住顫抖。

裴雲也和柏風聊得還算愉快,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副導演也跟了過來寒暄兩句,接着不知道跟柏風說了什麽,就先離開了。

“你還有多少事兒是我不知道的?”等人走了陳亦鳴再也憋不住了,“你怎麽會認識柏風?還有那個明央又是怎麽回事?你倆認識?你倆怎麽會認識呢?”

一連串的問題裴雲也只是随口答了一句:“上個月在加州拍賣會上見過一面。”

見得是誰他沒明說,但陳亦鳴聽懂了,方才通過裴雲也和柏風兩人聊天的內容他已經知道的七七八八,所以裴雲也是回答了一句廢話。

如果只是見過一面實在算不上認識,況且看今天柏風對裴雲也的态度并不像只有一面之緣。

裴雲也和柏風的确算不上一面之緣,嚴格來說應該是兩面,拍賣會上競拍一把古刀算一次,飛紐約的頭等艙算第二次,裴雲也知道柏風要回國的消息也是因為這短暫地一次旅程。

有了這兩次的緣分,再加上裴雲也的身份,柏風特意過來和裴雲也打招呼非常合理。合理到盡管方才裴雲也和柏風一句沒聊合作的事兒,陳亦鳴都覺得簽下柏風是板上釘釘。

華雁亭除了室內,還附帶一個室外花園,草坪上一支管弦樂隊正在演奏,光鮮亮麗的男女們結伴跳舞。

裴雲也和陳亦鳴沒帶女伴,就站在一旁,舞池中的人都是熟面孔,比如摟着當紅女星吳燦然的邵斌,還有站在對面喝悶酒的陸辰,而柏風依舊是被各路人馬團團圍住。

陳亦鳴目光環視一圈,湊到裴雲也身邊問:“那明央呢?我怎麽覺得他認識你。”

裴雲也側首涼涼地瞥了他一眼,陳亦鳴說完也意識到自己這話有點傻了,都是一個圈子,他們會通過各彙總渠道了解明央,明央自然也會了解他們。

但是他還是覺得奇怪,方才明央和裴雲也之間你來我往的兩句話氛圍太不同尋常。

“阿也,”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清朗男音,他音色低且細,拖着調子忽然出現頗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你可讓我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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