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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眼前依舊一片昏暗,意識也有些昏沉,但是鼻尖嗅到的消毒水氣味卻是迅速讓明央意識恢複清明,他猛地坐起身,手背牽扯到一旁不知道什麽東西叮叮哐哐一串聲響。
燈光驟亮,晃晃燈光下明央眯了下眼睛,驟然清晰地大片血白玫瑰讓他原本銳利眼神徒然放松下來。
“醒了?”門口傳來一道低沉蒼老的男音。
明央置若罔聞,沒應答也沒朝着來人投去目光,他坐在床上醒了醒神,身上的衣服不見了,幾道破裂的傷口纏着白色的醫用繃帶,胸口處的疼痛感也消失了,只是還有些悶悶的不适。
同站在門口的老人一塊進門的醫生早在燈光亮起的時候就已經進門将搖晃的吊瓶扶穩,在明央愣神的時候朝着他紮着針的左臂伸出手。
原本靜坐的明央眼尾動了一下,瞧見自己手背上已經泛紅的軟管,在醫生碰到他之前回撤用力,染了血色的點滴劃過一道珠線,随後落在雪白的床單上留下一道紅痕。
“滾開。”因為高燒昏睡許久,他的嗓子幹涸磨砺,出口的音低卻不容置喙。
老人眉目肅然,對于他的動作一點兒不意外,朝着不知所措的的醫生揮揮手,示意他先離開。
等到房間只剩下他們倆,明盛雅才走過去在床邊的沙發坐下,他随手将拐杖放在一邊,目光落到明央纏着還在冒出血珠的手背上,問了句:“怎麽回事?”
沒人回答他,靜默半晌,明盛雅又開口問道:“誰動的手?”
這句比前一句音調更沉,更似關心的言語,語氣裏卻沒有絲毫該有的擔憂。
嗓子幹得難受,明央伸手将床頭櫃上的水杯端起,溫熱的液體劃過喉間,刺痛感消失了許多,他依舊沒有要開口的打算。
手背上的血珠凝聚又破碎劃出一道紅色小尾巴,沒人在意。
明央仰躺着盯着對面牆壁上那副巨大地紅色油畫,就好像身旁坐着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團會發出聲音的空氣。
“明央。”明盛雅聲音提高了一些,帶着些警告。
明央這才微微側過頭,瞥了一眼明盛雅,然後他垂眸看着自己腰腹肌膚上青紫相交的淤痕,還有幾道已經結了淺痂的傷口,明央忽然笑了一聲,很低,卻清晰。
他說:“你啊,這麽快就忘了?”
那傷口看着有些可怖,尤其是在一片白色之中更顯得深重,明盛雅始終肅穆的目光終于在對上明央的笑眼時閃動了一分,只是還不到心疼的地步。
這當然不是他這個半截身子入黃土的老頭子打的,不過在明央看來也沒什麽區別,那些混在他身邊的所謂保镖無一不是明盛雅授意。
明盛雅:“他們不是你的對手。”
很早的時候明盛雅就知道明央不是個善茬,畢竟明風還活着的時候沒少找他麻煩,而明央卻沒吃過多少虧。之後又躲到了地下拳場混跡半年,如果不是明風出事兒,明盛雅也不會将人帶回來,在那之後讓明央‘乖乖聽話’還是讓明盛雅費了不少功夫。
在明央大鬧葬禮之後,明盛雅将人關了幾天,讓人看着明央,別讓他亂來。不過既然明央能夠受傷,那幾個保镖只怕是更慘。而明盛雅也不是真的明知故問,他剛一出院就聽說明央突然跑走,回來之後傷更重,如果不是保镖在樓下将昏迷的人撿回來,只怕明家喪子又要登上頭版頭條。
明央不予置否,他垂眸看着自己胸口多出來的幾道淤青,腦海裏浮現那人眉目狠戾的面容,笑容散了去。
他的對手從來只有一個。
明盛雅活了大半輩子有幾個人敢在他面前這樣目中無人,更別說還是個小輩。但他此刻除了耐着性子,也沒別的辦法。或是年紀大了,此刻面對一點兒都不配合的明央情緒都平和了許多。
“鬧也鬧夠了,讓你回來不是來丢明家的臉,你姓明。”
這些話明央懶得聽,他目光再次回到對面牆壁上的大幅壁畫上,這幅畫幾乎占據了整片牆壁,色調濃郁深重,大片的墨綠,黑色鋪就,那些紅的白的玫瑰點綴其間,像是血色與白绫,一朵朵的綻放開來,瑰麗卻又詭異。
明盛雅只看了兩眼便移開視線,他撐着拐杖起身,側眸看了一眼目光游離的明央,留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休息夠了就去盛世報到,該做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鈴聲打斷了明央的游離,那些花好像一瞬間在他眼睛裏枯萎凋謝,化作黑色的污泥盡數被淹沒。
手機屏幕上是一連串的圖片,明央随手點開,酒紅色地毯上,長相俊美的男人邁着長腿從車上下來,眉目鋒利,自帶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勢。
明央眼裏的漠然散去,這才浮現出一點點生動,一張張照片随着他拇指滑動,直到最後顯示出一張宴會內庭的照片。
金碧輝煌的庭飾,輕歌曼舞的美人,明央的眸光準确地定格到人群中只露出一個側臉的裴雲也面上,他眉目依舊鋒利,嘴角卻是帶着笑,微微側首靠近身旁另一個長相儒雅的男人,姿态親密相談甚歡的模樣。
明央眼裏那點生動猝然被狠戾取代,笑意也浮在表面未達眼底。
他撥通發照片的人的電話,聲音比窗外月色還冷。
“地點,經過。”
聞言電話那邊的男聲一個字廢話沒有,将裴雲也進入拍賣行之後的舉動一一彙報,諸如,八點二十分競拍第十一件拍品‘兩顆極海黑珍珠’,舉價一次未得;八點五十五分競拍一對‘翡翠綠袖扣’舉價一次未得;九點二十分競拍一副現代油畫‘瑰影’,舉價三次未得;十點競拍一副和田玉所制圍棋棋子,最終以三百九十萬拍下。
而整場拍賣會裴雲也與在場來賓寒暄并不親近,唯一打破明央叮囑的安全距離——肢體接觸或是間距小于十公分的只有柏風了,也就是那幾張照片。
随着男人的彙報結束,明央的眼尾緩緩壓下,瞳孔中落下的燈光逐漸被長睫掩藏,對面牆壁上的大幅黑色玫瑰在他眼中綻開,充斥漆黑一片,
“那副油畫的照片以及買家信息發過來。”
話音落,還有玻璃杯落地碎裂的聲音。
。
“金晟拍賣行已經将拍品送過來,除了361顆和田玉棋子,還有兩個漢白玉棋盒。”林現跟在裴雲也身後,等着裴雲也交代這價值四百萬的棋子該放在何處。
裴雲也性格淡漠,除了一些不方便表露的嗜好,拍賣收藏算是他廣為人知的興趣之一,而品類卻頗為廣泛。
參加大小拍賣會通過拍賣收回的藏品不少,諸如現代先鋒藝術的雕塑擺件,十七世紀的歐洲油畫,還有那把據說是上世紀英國王妃用過的拆信刀,不論價值高低他都是随意的擺在辦公室。
以往林現都是直接送到辦公室,只是因為昨晚拍回來的這幅和田玉棋子是裴雲也親自到場拍回來打算送給裴淩風的生日禮物,所以林現在多問了一句。
“放桌上。”裴雲也說完,思考兩秒又接着說:“将棋盒換成上次從紐約拍回來的那副榧木棋盒。”
今晚回紫荊山莊吃晚飯正好帶回去。
“好的。”林現應完正欲開口,裴雲也的私人手機響了起來。
裴雲也接了電話,林現也就退到一旁。
“裴哥,”打電話來的正是陳亦鳴,他語氣帶笑,“你昨天去金晟拍到了什麽好東西?今兒一早就上了個頭條。”
裴雲也面無表情,“一副棋。”
相比詢問拍了什麽,陳亦鳴本意更多的是調侃他上了熱搜,裴淩風愛好圍棋這不是什麽秘密,他自然是知道裴雲也花幾百萬拍了個什麽東西。
陳亦鳴笑了一聲說:“昨天柏風也在,你倆說話的時候被拍了,因為你這張臉容貌出衆,那幾張照片這會兒已經熱搜第一了。”
裴雲也很輕地蹙了下眉,金晟拍賣行的安保意向做得不錯,因為私密并不被允許私下拍照,而以他的地位,主流媒體也不會上趕着觸他的黴頭。
多半還是因為柏風,他算是被誤傷。
“是家小媒體,跟了柏風半個月了。”陳亦鳴自然也清楚這小媒體盯得是柏風,他前兩天帶着陳一悠去見柏風也被拍了,還好陳一悠夠敏銳及時發現,雖然沒有流傳到網絡上,但陳亦鳴并沒有瞞着,柏風有意和天辰合作的消息已經小範圍散了出去。
“這熱度正好壓了邵斌新電影的宣發,現在網上都在讨論柏風的新電影你是不是男主角。”陳亦鳴頗為幸災樂禍,啧啧聲道:“這下邵斌估計氣得不輕。”
裴雲也已經在電腦屏幕下看到了彈窗廣告,是他和柏風從拍賣行一前一後走出來的時候,被拍幾張照片牽扯出幾句議論而已,裴雲也并不在意,況且陳亦鳴能用上這波熱度帶來的利益更為廣泛。
“看樣子,你和柏風談得不錯?”裴雲也問。
自華雁亭之後裴雲也就沒再關注過這事兒,昨天遇見柏風也純屬偶然。
“小悠的本子柏風既然看了,怎麽會沒有興趣。”陳亦鳴相當自信。
如果不是柏風名氣夠大帶來的收益無可預料,再加上陳一悠格外堅持,陳亦鳴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上趕着‘求人’。
陳一悠這個人頗有些恃才自傲,但在劇本創作上的确是妙筆生花、無人能及。讓人不得不服,再加上他和陳亦鳴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陳亦鳴自然把他當個寶予求予取。
陳亦鳴的電話挂斷,林現也已經知道了網絡上的各路消息,他稍一調查自然發現在這之後陳亦鳴也放了兩條柏風和他見面的消息,順帶澄清了裴雲也的身份。
算是徹底将柏風要和天辰合作坐實了。
只是還沒到第二天,關于裴雲也和柏風的照片被删得一幹二淨,輿論反轉的同時,裴雲也收到了一個未署名的同城速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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