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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美玉留下的畫作包括各種手稿,水彩畫,油畫,一共接近三百多幅。
謝柔沒離開明家的時候,那些畫都存放在花園小築,由她在照料整理,明盛雅偶爾會來小坐,看看鄭美玉的畫,也看看謝柔畫畫。
後來謝柔懷孕,生下明央,明盛雅就鮮少踏足花園小築。
而産後的謝柔情緒極度不穩定,創作也受到了非常大的影響,畫風從一開始的明亮變得灰暗。
此後,明盛雅幾乎不再踏足花園小築,除了一樓牆壁上的那一幅畫,其他作品都被他遷了出來,不需要一個情緒不穩定的人來照看這些畫作。
這些畫作每年都會挑選出一部分聯合一些油畫協會舉辦一次畫展并慈善拍賣會。
當然鄭美玉的作品不會拍賣。
從五年前明風買回一艘名為‘尋夢1958的’的游輪之後,畫展就一直在這艘游輪上舉辦,今年也不意外。
明家在宜陵的地位雖說不上一呼百應,但也是十分有影響力,宜陵有些臉面的人都會受邀來參加,哪怕對畫展絲毫不感興趣的人,也會為了一張邀請函趨之若鹜。
畢竟在這些商人眼裏,處處皆是交際場。
而裴雲也自然也在受邀之列,但因為某種不欲言說的個人原因他對游輪感到不喜,所以在明家将畫展改到游輪上之後,他本人就不再前往,只是會派代表送去一份禮物。
邀請函送來的時候,帝星大樓幾乎是忙得天旋地轉。
自從裴雲也花大價錢拍下上宜B地塊,裴氏的財務部各個員工都夜以繼日的忙碌着,一半因為季度審計,一半因為資金周轉困難。
裴雲也更是一場會議接一場,就連裴淩風都聽聞過來參加了一場。不過很快就被裴雲也給安撫好送了回去。
因為這塊地的超高溢價,所以土地繳納金時間被縮短到一個月,除此之外還被限制了開發時長不得超過兩年,這上宜B也就意味着除了土地繳納金所需要的60億以外,還有不得少于百億的後續資金進行開發建設。
原本陳桉所在的團隊讨論出來的方案,成交價應該低于55億才是最佳,包括後續補全繳納金的時間也會更加寬限,這對于他們的資金周轉也就更加簡單,也不會面臨着逾期受罰的可能。
這原本不算什麽,但因為與裴氏合作的一家公司出了些問題需要延遲了回款時間。
裴雲也面無表情的聽着底下的高管吵得面紅耳赤,互相糾錯,互相拆臺,就是沒人提出該如何解決。
對方負責人說是會延遲兩周,雖然超過了繳納金最低期限,但依舊在他們合同的最低彙款期內,裴氏無法究責。
聽着他們吵得一輪又一輪,彼此争論地口幹舌燥,裴雲也擡了擡手,林現便讓人送了茶水進來。
各位高管們也的确是吵得累了,終于偃旗息鼓,這時候裴淩雲倒是微微一笑,看着裴雲也道:“看你也不着急,是有辦法了?”
裴雲也抿了口咖啡,“沒有。”
裴淩雲一挑眉梢:“這不像你的風格啊。”
自兩年前裴雲也從鬼門關完好無缺的回來,裴淩雲就徹底認可了這個青出于藍的侄子,也從一開始的打壓變成扶持。
“這塊地溢價太高,你應該清楚資金回轉必然受限,難不成真為了争口氣兒一拍腦門就搶了?”
裴雲也彎了彎唇角,但笑不語。
在裴雲也身側做着數據報告的陳桉微微分了一絲神,旁人或許不清楚,但拍賣全程他都一直跟在裴雲也身邊,他可知道自家老板不是會一直沖動的人,而當時他拿到來自盛世的那份方案裏除了預估成交價和他估算的不一致,其他後續開發,資金回籠都是十分詳盡。
如果盛世真的能夠如承諾一般,提供大量資金參與後續開發,裴雲也這般放寬心的模樣也不奇怪,只是這都過去十天了,盛世那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總歸沒能讨論出什麽結果,各位高管們也就臭着臉從會議室離開了。
陳桉猶豫許久還是向裴雲也開了口:“裴總,盛世那邊的負責人一直沒有回複,我擔心他們是不是....”
他還沒說完,林現就走了進來,裴雲也擡了擡手,陳桉也就閉了嘴。
裴雲也接過林現遞來的文件,表情逐漸生出些許笑意,只是那點笑意卻比外面的風還要涼。
“盛世那邊不用聯系了。”裴雲也對陳桉說,“配合嘉彙先去将G70地塊的合同走完。”
陳桉雖然不解,但也知道遵循裴雲也的安排必然不會錯,于是說了句“是”就先離開了。
陳桉不知道裴雲也為什麽讓他不用聯系盛世,林現卻是很清楚。
從一開始裴雲也就沒打算和盛世合作,或者說是沒打算和‘習慣作死’的明央合作,他在将方案送去給陳桉的時候,裴雲也還吩咐他徹查了明央歸來之後見的所有人。
他當時只覺得自家老板對明少爺關注過多,但等他查到那些事兒的時候,就明白為什麽裴雲也會如此提防明央。
按照他方案裏的約定,明央的确是幫着裴雲也擡高了地價,讓邵氏不得不出局。
在邵氏放棄之後明央本可以順勢放棄,讓裴雲也直接競拍成功,但在最後一輪時,他是報出比預計高了一億的價格。
那時,林現就明白裴雲也的用意何在了。
裴雲也放下文件,單手撐着下巴,笑容逐漸變得玩味兒。
過了兩秒他忽然開口問:“明央最近在忙什麽?”
林現:“是在忙明氏每年一度的畫展,這次畫展除了會展出鄭美玉女士的部分作品,還有謝柔謝小姐的一些畫作。”
林現本不該說這麽多,但想到上次裴雲也上次舉牌想拍的那副‘瑰影’,他還是多解釋了幾句。
裴雲也點點頭。
難怪這段時間這麽消停。
林現又說:“邀請函已經送來,就在後天,您去參加嗎?”
“不去。”裴雲也斂了表情,目光在掃過林現西裝口袋的銀灰色一角的時候頓了一瞬,過了一兩秒他又開口問:“還是在‘尋夢號’上?”
“是。”
裴雲也沒再說什麽,擺了擺手讓林現離開了。
林現将那份文件拿起出了會議室。
他垂眸看着手裏的文件,越發覺得明央難以捉摸,這裏面都是他查到的關于明少爺針對裴氏的一系列‘騷操作’。
就連影響柏風決策的關鍵人物付遠,都是明少爺送到邵斌面前,這是林現沒想到的。
林現一邊覺得明家大少爺的心思難以捉摸,一邊又覺得自家老板也沒好到哪裏去。
明明每次明央上趕着送來‘糖果’裏頭總是會混着不懷好意的雜質,但裴雲也偏偏總是笑着接受,然後耗點精力給‘糖果’驗毒,哪怕下一秒他嘗都不嘗直接扔掉。
裴雲也是個十分的利己主義,追求高利益與高效率,他讨厭麻煩,卻始終放任明央這個定時炸彈在他身邊招搖。
真是奇怪啊。
畫展前一天,裴氏總裁秘書處忽然起了陣小風波。
起因是一份快件,不過這次不再是匿名。
打眼一看相比信件這更像是一份匿名恐怖快件,因為紅色的信封紙上貼了把銀灰色的拆信刀,銀色鋒刃上還留着枯紅色的痕跡。
當時裴雲也仍在會議室開會,依舊是讨論着那些車轱辘話,大概是因為裴雲也執權以來,裴氏很少會陷入缺錢的窘迫,所以這一次這些高層們終于找到了裴雲也的一點兒差漏就窮追不舍地明裏暗裏陰陽怪氣兒。
對于這些裴雲也始終不表态,任由陳桉去和他們扯皮,他一邊轉着手裏的鋼筆一邊沉默地聽着財務主管同樣的一句話重複了三遍不止。
“裴總,您到底什麽打算,倒是給個準話。”
“是啊,這麽大的資金窟窿就真的不管?”
“逾期的話,政府那邊要怎麽交代。”
根據規定,拿地企業逾期未能全數補齊繳納金就會被拉入失信名單,沒收保證金的同時,兩年內不得參與任何性質的拿地。
裴雲也不說話,目光巡視一圈,會議室每個人的表情都不盡相同。
“我看大家都吵得累了,就先到這吧。”
說完裴雲也就率先離開了會議室。
等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就看到新來的一個臉生的秘書,正戰戰兢兢地站在辦公室門口不知所措。
這小秘書一看老板冰山臉就緊張,說話都有些底氣不足,“裴總,有一份您的快件。”
自從上次那副匿名油畫裏面出現竊聽器,之後所有的快件秘書處都會先檢查,再由林現決定要不要送到裴雲也手上。
今天林現不在,這份快件只看一眼小秘書也不敢送進辦公室,但偏偏她看到了寄件人的姓名,而又巧了她是知道這位明少爺的。
她只好在這賭一次了。
“...好像份邀請函。”
裴雲也已經推開了門,聽見後一句話才将視線落到那有些駭人的信封紙上,只一眼他就認出那把拆信刀正是上次明央順走那把是,甚至與上面一條深紅色血線都還殘留之上。
小秘書等着老板将快件取走,等了兩三秒卻也只等了一句無比冷漠的“扔了。”
“咔噠”一聲,辦公室的門合上,小秘書如負釋重地将這‘燙手山芋’丢進了垃圾桶。
裴雲也坐下沒多久,他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就亮了起來,淺藍色的鎖屏頁面跳出今天的日期,下面還有一串未讀短信。
全都來自一個未儲存的號碼。
“邀請函收到了?”
“你會不會來。”
裴雲也拿起桌面上那張印着綠水青山圖的邀請函,鄭美玉為人素雅,所以邀請函也用了米白和淡黃,淺藍這些素雅顏色,配合一副山水畫設計的簡單,清新。
他看着,腦海裏卻浮現出方才那張深紅色的信封。
眼前藍光一閃,素色的邀請函變得深沉起來。
裴雲也面前的電腦屏幕驟然亮起,初始的鎖屏顫動兩秒接着就跳出一片模糊的畫面。
同時音響裏傳出‘呲呲’的電流聲。
裴雲也盯着那模糊的黑白畫面眉間輕蹙,直到畫面清晰,明央一張俊臉出現在屏幕正中,長發有些淩亂,背景看上去是在室外。
裴雲也看到他正靠着一塊灰色石板。
明央似乎是在調整角度,一閃而過的喉結滑動,接着喊了聲‘阿也。’
透過音響傳出來的呼喊比平時更加低啞,甚至還有些不正常的黏膩。
“為什麽不理我?”
他問。
裴雲也臉色陰沉,他對上屏幕裏明央有些迷離不解的神情,眸底閃現一絲不易察覺的惱怒,然後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機。
鏡頭不斷晃動,裴雲也看到明央終于沒有穿紅色上衣,而是一件黑色襯衫,屏幕裏一會兒灰色,一灰白色,偶爾還會閃過幾道黑色筆鋒。
當屏幕裏劃過一片濃烈地紅色玫瑰虛影時,聲音音又傳了出來。
“邀請函你收到了麽?”
鏡頭又對上了明央的臉,似乎映着暖光,白皙的皮膚附上了一層蜜色,他笑了笑,眉梢微微揚起還有些得意的樣子。
“我親自做的。”
裴雲也手上打字的動作一頓,擡眸目光落到屏幕裏明央眼尾下那一小塊暗色。
因為他的笑容那小塊疤痕變得格外明顯,像是給這個笑容打上了烙印,莫名的裴雲也心底劃過一絲異樣。
裴雲也既沒有關電腦,也沒有回答他,屏幕的光映在他眼底,這讓他的視線看起來格外專注,專注地都有些滲人。
但屏幕裏面的人毫無所覺,他還在自顧自的低聲呢喃:
“我第一次過生日,希望你能來。”
那張總是挂着漫不經心地玩笑的臉第一次出現了一絲類似于天真期待的樣子。
就像是當初在火海中裴雲也見到的一樣。
“你來吧,我想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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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