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身如星辰（四）

與其說是霍華德·斯塔克給史蒂夫·羅傑斯安排好了未來,不如說他在得知自己的朋友仍舊生還的消息之後，果斷的為世界人民選擇了一個更光明的未來。

美國隊長之所以能夠成為美國人民在戰争的□□之下的精神領袖，靠的絕對不僅僅是美國政府刻意宣傳塑造。美國隊長的存在本身之所以能有跨時代的意義,是因為他璀璨的人格。

堅定、勇敢與善良,這樣的品質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永遠都會被人們所追逐。

所以在史蒂夫為他的未來感覺有些迷茫的時候,霍華德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

他問史蒂夫：“隊長，你願不願意成為神盾局的局長？”

其實史蒂夫就是霍華德組建神盾局的初衷。

美國隊長的武器是盾，而它存在的意義不是殺戮，而是為了保護。神盾局也正是如此。神盾局的刀刃所向不會指向人民，他們披堅執銳，只為愛與和平,信仰和自由。

當美國隊長重新回歸,誰有比史蒂夫·羅傑斯更适合坐上這個位置呢？

當霍華德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史蒂夫明顯的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霍華德會讓他成為神盾局的局長，倒不是說史蒂夫看輕他們的友誼，只不過史蒂夫明白,神盾局傾注的是霍華德一生的心血。

史蒂夫總覺得,對于神盾局,霍華德會更用心守護，或将它交給更恰當的人——而不是他。

畢竟他已經在冰封中度過了幾十年的時光，雖然只是和老朋友之間的三言兩語,也只有望向窗外的匆匆幾瞥，但是史蒂夫已經感受到了時代的日新月異。

他不确定自己曾經信奉和仰仗的東西在這個時代是否依舊神聖,也不确定像自己這種“老年人”能不能夠領導一個新生的組織。

美國隊長始終都是一個“人”而已，正因為他沒有脫離了人的範疇，還有常人的喜怒哀樂和不自信,所以霍華德反倒更加放心。

霍華德并不在衆人紛紛将美國隊長推上神壇，認為他是救世主的時候視史蒂夫為人間之神。而如今，衆人在歷史的塵煙之中一層一層地為“美國隊長”這個身份鍍金，而霍華德依舊撥開這些溢美之詞

，清晰地望向了美國隊長面具下的史蒂夫·羅傑斯。

霍華德之所以是史蒂夫的摯友，是因為他看得懂史蒂夫的脆弱，也看得懂史蒂夫的恥辱。他洞悉史蒂夫的每一次猶豫，也明白這種猶豫不是軟弱，只不過是人性的弱點所在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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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華德從不将史蒂夫當做一個聖人，并不以是聖人的标準去要求史蒂夫。

在霍華德心中，史蒂夫·羅傑斯不是完美無疇的美國隊長，卻是他願意與之一起戰鬥的人。

所以史蒂夫說他可能已經被這個時代抛棄，成為時光中老舊的一部分的時候，霍華德認同他的說法，卻并不以為然。

這是一個怎樣的時代？或許誰都沒有辦法給出一個完美無瑕的界定，因為身處在時代中的每一個人都是這個時代的締造者。

史蒂夫說他被這個時代抛棄，霍華德卻并不這麽認為，他覺得史蒂夫只是像是缺席了一段時光。雖然這種缺失離奇而又不無遺憾，可是隊史蒂夫自身而言，即使有這樣的遺憾，但是他卻依舊與這個世界環環相扣、緊緊相擁。

神盾局是因為美國隊長的信念而生，所以當美國隊長回歸的時候，霍華德第一個想到的自然就是将神盾局交給美國隊長。

霍華德相信只有美國隊長才能夠凝聚起神盾局的信念，才能夠讓神盾局不為九頭蛇的人所請侵蝕。

雖然如今神盾局仍然算是美國政府統治下的一片淨土，但是誰又能保證人心呢？當他們這一代的人漸漸的老去，新的人心中将藏着怎樣的信念，又是為了什麽而加入神盾局？

別人霍華德都不相信，但是他卻相信史蒂夫。

這個勝利得之不易，他們需要做的是守護這段勝利，不能将成果輕易的拱手讓人。

霍華德相信史蒂夫能做到的，也勢必會這樣做。

史蒂夫在聽到霍華德問他“願不願意擔任神盾局局長”的時候微微有些詫異。他已經從和朋友的對話之中知道神盾局是怎樣的組織。

史蒂夫領導過許多的士兵戰鬥，但是這一次是他需要領導一群特工。雖然都是領導，但是當年真刀真槍的和敵人在戰場上拼殺，與現在神盾局面臨的情況似乎又有些不同。

史蒂夫微微按了些眉心，他

的面容看起來依舊年輕，所以臉上有這樣的表情的時候顯得竟然有幾分無辜。

美國隊長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沒有否認，也沒有應承。他只是輕聲問霍華德：“霍華德，你覺得我真的行嗎？”

史蒂夫是一個優秀的戰士，也是戰場上優秀的指揮官，但是他卻未必會是一個老謀深算的政客。

偏偏神盾局如今的處境已經并不單單是在戰場上和敵人厮殺，而是在無聲處和看不清面目的敵人戰鬥。

神盾局中有多少特工，他們有的連名字甚至都只是一個代號，生命更如同飛灰一樣，如果不小心呵護的話，輕一吹就散，并不會留下絲毫的痕跡。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些身懷絕技天賦異禀的特工實際上比普通人更加脆弱。他們是最強悍的戰士，卻也是真正的“命如飛絮”。

史蒂夫扪心自問，自己真的能夠帶領這一群人、保護這一群人嗎？

都說斯塔克愛操心，其實史蒂夫也不逞多讓。

他關心的永遠是生命，在将那些特工看作是守衛人民自由的最後一道防線的同時，史蒂夫更是清醒地意識到他們也是同樣的生命，是誰的父親、誰的女兒、誰的愛人。

神盾局用來保護生命，而這些特工恰恰就是生命本身。

誰又有義務為別人犧牲呢？哪怕有崇高的理想與信念。

男人的眉眼沉沉，裏面墜着沉濃的傷痛，那深深的痛苦讓霍華德忽然就明白了史蒂夫的擔心。

可正是史蒂夫的這種擔心，讓霍華德覺得自己沒有選擇錯。

一個對自己手下，或者說并肩作戰的夥伴都能當做是工具而殘忍對待的人，和九頭蛇又有什麽區別？正是史蒂夫的這種柔軟，才能守住他良知的底線。

所以聽見史蒂夫的自我懷疑，霍華德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寬慰：“沒有關系的，史蒂夫。你不是一個人，雖然你是局長，可是我和賈維斯都會幫助你的。”

這個時候，一旁一直默不作聲吃飯的巴恩斯也擡起頭來。

巴恩斯的嘴裏還塞着大半個漢堡肉，說起話來含含糊糊。如今他胳膊上的傷口已經被妥善處理，只不過需要可憐的在脖子上吊着。

可是巴恩斯依舊身強志堅的湊近了史蒂夫

，用完好的一只胳膊攬住了史蒂夫的肩膀，像是以前一樣的寬慰他：“沒錯，隊長，我們都會幫你的！”

說着，巴恩斯看了一眼霍華德。如果目光能夠具象化的話，巴恩斯一定是在用眼睛對霍華德說：“不是吧，不是吧，你的計劃裏不會沒有我吧？”

這樣的控訴，還真是叩問霍華德的內心。

霍華德他自然不可能忘了巴恩斯，不過巴恩斯和史蒂夫始終是綁定的，所以倒也不用特地的給巴恩斯安排什麽樣的任務。

——讓他一直待在史蒂夫身邊就好！霍華德才不會承認，有的時候他真的覺得自己的這兩位朋友有些gay裏gay氣的。

心裏面默默幻想了一下奧莉薇亞有一天叫巴恩斯“mom”的場景，霍華德本能的一個激靈，然後立刻用力的晃了晃腦袋，把這個荒唐的幻想扔出大腦。

幾個大人解決了關系到全人類的重要問題，剩下的就開始解決一些私事了。

史蒂夫始終保持着軍人的素養，他用餐的速度很快，動作卻又帶着一點當年布魯克林的小個子的斯文。

其實按照道理來說，像是斯蒂夫和巴恩斯他們這種冰凍了這麽久的人其實應該先吃幾天流食。只不過細致檢測的結果是，史蒂夫和巴恩斯在冰封的這些年裏非但沒有任何身體機能的衰退，反而治療好了一些曾經的暗傷。

這是現在科學都無法解釋的奇跡，如果能夠尋到其中的科學道理并且成功複制出來，霍華德自己或許都想躺進冰裏待上那麽一段時間。

他都不是追求長生不死，只不過人活在這個世界上要做的事情那麽多，短暫的生命和那些事情比起來就莫名的顯得有些可憐。

史蒂夫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雖然他和霍華德的是很好的朋友，而對方也顯然并不差錢，但是一直賴在對方家中也不是什麽事。

更何況史蒂夫還有一個小小的女兒要照顧。想了想，史蒂夫覺得還是和巴恩斯回到原來的房子中住比較好。

于是在餐桌上，他簡略的将這件事情與霍華德提了提。

霍華德也沒有什麽異議，只是對史蒂夫點了點頭：“你的房子我每個月都有請人清理，裏面的生活用品也定期更換，現在回去就能拎包入住。”

真的是非常貼心了，感謝的話史蒂夫已經不想多說了。他起身擁抱了一下霍華德，然後打算先和巴恩斯回家去。

當然，走的時候史蒂夫還不忘抱走座位上小小的女兒。

奧莉薇亞見爸爸對她伸出手來，就迫不及待的伸出兩只短短的胳膊去夠史蒂夫。一邊夠着她的爸爸，奧莉薇亞一邊小聲“嗯、嗯”，讓人生生能從那沒有一點兒的小臉上看出滿滿的惶急來。

從嬰兒座椅裏把小小的女兒“掏”出來抱在懷裏，那縮了水的小小一團，讓史蒂夫不免要掂量了一下到底要橫抱好還是豎抱好？

奧莉薇亞都不給老父親糾結的機會，她直接伸出短短的手拽住了老父親的領子，然後依偎進父親的頸窩裏，成了滴溜溜圓滾滾的一個團。

托尼目不轉睛地盯着奧莉薇亞的一舉一動。雖然這個小的沒有像是其他小孩子一樣，稍不順心意就滿地撒潑打滾，但是白嫩的小臉上明顯有幾分着急，讓托尼簡直想戳一戳奧莉薇亞那一張慢慢變紅的蘋果臉。

這會兒看見史蒂夫要抱走奧莉薇亞，托尼看了一眼瑪利亞夫人，臉上有了幾分超越年齡的欲言又止。

——寶寶明明在他們家待了很久，怎麽能說走就走？

7歲的天才兒童也不是能很好的面對分別，雖然認真說起來，他和奧莉薇亞的交情可能還沒超過一個星期——并且還是單方面的。

什麽摟着人家睡覺呀，什麽親人家額頭呀，奧莉寶寶果斷表示自己當時無知無覺，和眼前這個小夥伴還不熟的。

看奧莉薇亞那急切的樣子就知道，小夥伴和老父親放在一起比較，小小的寶寶心中的天平已經偏到了不能再偏的程度。

瑪利亞夫人雖然也很喜歡奧莉薇亞，但是她是成熟冷靜的大人，知道沒有任何理由攔着人家小寶寶，不讓她跟爸爸一塊。

要是這個孩子能姓斯塔克就好了——這個時候，瑪利亞夫人只是單純的遺憾奧莉薇亞不是他們家的寶寶，倒沒有想到，幾十年後這句話能一語成谶。

當然，這是後話了。

霍華德都沒有想到史蒂夫和巴恩斯有這樣的行動力，居然真的說走就走。

他不是不舍得老友，他們三個這就是男人之間的單純

友誼，确認對方安全就可以。在“活着”的前提下，他們是很少互相幹涉對方行動的。

霍華德怨念的是，狠心的史蒂夫居然連寶寶都說抱走就抱走！

霍華德看了一眼依偎在父親懷裏的小寶寶，心裏面飛快閃過108個拆散他們父女的辦法。

可是霍華德卻到底不敢付諸行動，畢竟誰又能承受得住奧莉薇亞那含了飽飽的眼淚的一眼呢？至少霍華德不是狠心的老叔叔，他是不能。

托尼·斯坦克并不是不懂變通。在很短的時間內，他迅速的想到了一個一箭雙雕的計劃。

所謂“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作為一個能夠擁有一屋子美國隊長周邊的小粉絲，這樣近水樓臺的機會，他托尼·斯塔克怎麽能夠放過？

撒嬌什麽的……雖然托尼·斯塔克并不屑于用這樣的手段博取大人的注意力，但是為達目的能屈能伸也是一種品德不是麽？

于是托尼也跳下了桌椅，跑上去牽住了史蒂夫的衣角。

“羅傑斯叔叔，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你家嗎？我會很乖的。”

內心彎彎繞繞成盤絲洞的天才兒童瞬間找到了最适合對付鋼鐵直男美國隊長的方式。他直接打了一個直球，又用屬于孩童的天真眼光無聲祈求。

甚知斯塔克尿性的賈維斯都沒有辦法拒絕他們家傳的“大眼攻擊”，更何況是本就對斯塔克家好感度爆棚的美國隊長。

雖然這個小男孩剛才還冒冒失失的想要去洗他的小女兒，可是史蒂夫的确不能以成年人的思維去揣摩純真孩子們。

他看了一眼霍華德，見後者點了點頭，于是史蒂夫只是輕聲對托尼說道：“我家裏恐怕沒有你家大，不知道你能不能住習慣。如果你想的話……去住上一兩天也不是不可以。”

目的達成，托尼表現的像是一個狂熱的小粉絲，瘋狂的點頭。

只是史蒂夫并不知道，在方才的短短一瞬間，斯塔克家父子已經以眼神激烈的厮殺過。

霍華德是沒有想到他家兒子居然這樣沒臉沒皮，還知道利用年紀小的天然優勢跟到奧莉薇亞家裏去。

不過也挺好，這樣的話……他們不也有借口去看寶寶了麽？對此，斯塔克先生和斯塔克夫人都非常滿意，并默默給他們的兒子豎起了大拇指。

作者有話要說：史蒂夫：離我女兒遠點就還是好孩子。

托·想戳奧莉小肉臉·尼：老冰棍和小寶寶之間應該選擇誰，這不是很明顯的嘛。沒錯，我就是美國隊長的假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