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身如星辰（五）

在托尼·斯坦克前7年的人生之中,是沒有“同伴”這個概念存在的。他對同齡人總是有一種天性的傲慢，也深刻的知道自己和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人是不同的。

托尼當然是不同的，畢竟不是每一個7歲青少年兒童都能懂得量子力學。在同齡的人還在蕩秋千、玩泥巴、拍皮球的時候,托尼·斯塔克已經開始接觸機械、嘗試着連接電路、并且學習很多科學知識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托尼·斯塔克之所以孤獨,是因為他是被科技詛咒了的人。

人越明白這個世界之間的科學道理,就越發清晰的意識到個體的渺小和人生的短暫。

天地浩大，光陰深邃，只是對于一個7歲的孩子來說，理解這些實在是有些太早了。

可是，托尼聰慧的大腦卻讓他過早的知曉領悟了某些知識。那些對于普通人來說需要去努力學習才能參悟的事情，在托尼·斯塔克看來就如同常識一般。

這并非只是命運的偏愛,更像是科技的詛咒。

科學讓人不相信命運,科學又讓人相信命運。這似乎是一個駁論，可是對世界的了解越深入，托尼·斯塔克越清晰的意識到，一切宇宙之中發生的事情都有跡可循。

是誰先寫好了命運？小小的托尼心中有這樣的疑惑。

他幾乎都看得見自己可能發生的未來,因為對概率的準确運算。可是這又彌生出了新的悲哀。

托尼大概能夠計算出來他與父親決裂,然後一路孤單又一腔孤勇的前行的未來。那種未來讓他覺得惶恐,可是概率又讓他相信那種可能、或者說無限接近“真實”的可能是存在的。

與其說這托尼·斯塔克是通過某種概率分析到了這樣的結果，還不如說冥冥之中，似乎他看見過自己已經經歷過的另一種人生。

可是他到底還是太小了,一些7歲的孩子甚至都沒有辦法決定自己早餐吃什麽，就更不用說決定自己的命運了。

托尼對這種未來的感知并不真切,像是一場醒來就忘了夢，或者是心頭偶爾之間一閃而過的異樣感覺。他不哭，卻不是不沉重。

但是在所有可以估算概率的事件之中,托尼·斯塔克發現了一

個變數——那個驚叫着從父親實驗室中跑出來的下午，他看見了在冰中靜靜睡着的奧莉薇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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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寶寶就像是一個奇跡。

她不僅僅是生命的奇跡，而且是托尼·斯塔克遇見過的所有科學事件之中的不科學，真實事件之中的不真實。

可是那真的是不真實的嗎？

托尼醒來的時候，手中攥着的是另一只綿軟的小手。他側過頭去，看見的是有着淡金色小頭發的寶寶。

寶寶小臉紅撲撲的，小嘴一鼓一鼓，仿佛還在回味睡前那一瓶晚安奶的香甜。

奧莉薇亞長了一張誰都想戳的蘋果臉，這一次，托尼·斯塔克毫不猶豫的伸出手去，在那嫩嫩的小臉上輕輕的戳了戳。

手指頭接觸到的肌膚又溫暖又柔軟，奧莉薇亞的小臉蛋上的一小啾啾肉仿佛還浸滿了奶味兒，就像是上好的雞蛋布丁，讓人想去啃一口。

托尼自己就是一個睫毛精，但是他還是俯下身去，細心的觀察着奧莉薇亞的眼睫毛。

此刻寶寶甜甜的睡着，但是托尼的呼吸煽動了細小的氣流，讓寶寶的睫毛被吹得晃了晃。

奧莉薇亞的眼睫毛真的是又密又長，托尼和自己的睫毛比了一下，發現奧莉寶寶的睫毛居然比他還要長一些。

說起來，這是托尼·斯塔克第一次住在別人的家裏。

小斯塔克一通操作猛如虎，美國隊長也沒有辦法抵抗一個斯塔克沖着他一個勁兒撒嬌的攻勢。

雖然屬于老父親的護崽本能讓史蒂夫想讓一切雄性生物都離他的小閨女遠一點，但是他到底不是遵從于本能的野獸，而是溫和守禮又克制的大人。

斯塔克家這個小的可以看出來非常喜歡奧莉薇亞，而奧莉薇亞也不排斥這個小哥哥。

看起來，這就是一段美好的友情的開端。史蒂夫又有什麽理由攔着自己的女兒，不讓奧莉薇亞交朋友呢？

于是，托尼·斯塔克順理成章的登堂入室，跟着史蒂夫和巴恩斯回到了他們之前居住的房子。

和霍華德所說的一樣，果然這個房子之中能夠看出有人定期打掃的痕跡，就仿佛是主人一時興起進行了一場短途旅游。

可是事實上，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

史蒂夫說他家沒有斯塔克

家大，這倒不是謙詞。他們家是一棟二層的複式小別墅，上一層被史蒂夫當做了他家小閨女的嬰兒房，而下一層的兩個房間是他和巴恩斯分別居住。

這一會兒托尼跟過來要住在史蒂夫家，他住在哪裏其實也是一個小小的難題。不過這難題，倒也難不倒暫時放下了護崽本能的老父親。

史蒂夫非常有行動力的找來了一張備用的小床。

大概每個新手父母都有購物欲爆棚的時候，當時奧莉薇亞還只有幾個月大，是需要放在小搖籃床裏，然後跟父親睡一個房間的階段。

可是史蒂夫看見了這個造型可愛又綿軟舒适的公主床，還是忍不住給他的女兒買了下來。

所幸這個床是可以後期組裝的，所以史蒂夫一直把它放在了倉庫裏，只等着有一天奧莉薇亞可以自己睡床的時候就給她擺出來。

只不過後來史蒂夫知道，孩子即使大了一些，也是先要從有護欄的嬰兒床睡起的。所以這一張超華麗的公主床就沒有了用武之地，一直被擺在史蒂夫家的倉庫裏。

這一會兒雖然時隔多年，但是把它找出來組裝好，這床依舊看起來精致又漂亮，而且給兩個孩子睡倒是剛剛好。

“嘿，史蒂夫，我覺得你應該在他們兩個中間放一個圍欄。”巴恩斯幫着史蒂夫三下兩下的就組裝好了這張可以睡上三四個孩子的大床。

巴恩斯叔叔還是怎麽想都怎麽覺得斯塔克家的這個兒子是在占他們奧莉寶寶的便宜。

所以巴恩斯給史蒂夫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真的未必是對斯塔克全是善意的。當然也不是說巴恩斯對小孩不友善，只不過是他天生和姓斯塔克的犯沖，遇上了就總是忍不住跟他們互啄幾口罷了。

史蒂夫當然不能聽從巴恩斯的建議，他無奈的拍了拍有好友的肩膀，最終還是把兩個孩子一起放在了二樓。

斯塔克雖然只有7歲，但是言行舉止之中已經透露出了足夠的聰慧，看起來已經是很值得托付的大孩子了。

而奧莉薇亞雖然縮小了一點，但是心智仿佛還是三歲的樣子……天知道史蒂夫是怎麽分辨14個月的幼兒和3歲的幼兒的心智差別的！

總之奧莉薇亞現在小是小了點，但是也是不哭不鬧的

乖寶寶。

寶寶這樣的乖，又有她的托尼小哥哥作為“雙保險”，史蒂夫到也勉強能夠同意讓兩個孩子單獨睡在二樓了。

托尼伸手戳一戳臉的動作都沒有弄醒奧莉薇亞。根據托尼·斯坦克的觀察，他發現這個寶寶比正常的孩子要更加嗜睡一些，而且也能吃得更多。

托尼推測，這大概是因為奧莉薇亞需要更多的營養去成長。

現在對于這三個人那場不明原因的冰封，斯塔克家的每一個人心中都有些許猜測。不過為了保護這小小的，誰都沒有提起在這方面深入的研究。

有的時候，未知才是安全。一旦他們取得某種研究成果，誰又能保證這種成果不會被洩露出去呢？而一旦與長生不老之類的東西沾上了關系，奧莉寶寶就永遠別想健康平安的長大了。

她的的父親可是美國隊長！本來就已經是對于孩子來說有些崎岖與危險的童年，實在沒有必要再人為的給她的小小的、稚嫩的人生之中增添更多無未知的危險。

“可憐的寶寶。”只有7歲的孩子莫名其妙的嘆了一口氣，然後湊進了奧莉薇亞的身邊，在那軟軟的小臉蛋上送上了一個啵啵。

托尼的吻就像是一陣輕柔拂過的風，清風拂過，奧莉薇亞沒有感覺。

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有感覺。奧莉薇亞只覺得自己臉上有些柔軟的癢，她伸出小手，後知後覺的在空氣之中握了握。

當然什麽都沒有抓到。

這個寶寶很擅長不為難自己，所以奧莉薇亞只是微微蹬蹬蹬小胖腿，很快又睡着了。

托尼也握緊了奧莉薇亞的小手，就像是握住了另一種可能的人生。他抓着那軟軟的蜷在他掌心的手湊近自己唇邊親了親，一聲“好寶寶”破碎在唇齒，散作只有夜風知道的呓語。

漸漸的，睡眠在兩個人淺淺的呼吸之中相互傳染，托尼也覺得眼皮有些沉重。

他打了小小的一個呵欠，很快也陷入到了夢鄉。

醒來之後，一切又是嶄新的了。

在史蒂夫家住着這幾天，托尼表現得懂事又有禮貌，絲毫沒有史蒂夫之前擔心的少爺脾氣。

托尼能很好的照顧自己，甚至還能夠幫助大人去照顧奧莉薇亞。這很是在史蒂夫面前刷了一波的好

感度。

畢竟托尼是霍華德的兒子，有了這個天然美國隊長初始好感度up的身份，托尼很快就從“觊觎奧莉薇亞的臭小子”變成為了“美國隊長疼愛的小輩”。

如果托尼·斯塔克想，那他也能很懂人情世故。于是，小斯塔克打蛇随棍上，對羅傑斯的稱呼也很快從“羅傑斯叔叔”變成了“隊長”。

這讓同樣叫史蒂夫“隊長”的巴恩斯總是微妙的覺得他和托尼·斯塔克差輩兒了。

某布魯克林小王子：我懷疑斯塔克家這個小子在占我的便宜，但是我沒有掌握證據。

托尼覺得他的老爸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但是有的時候他不得不佩服母親的智慧。

在奧莉薇亞要離開斯塔克家的時候，瑪利亞夫人沒有絲毫的阻攔，甚至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當時托尼注意到了他母親的這個笑容的時候還有些并不理解，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他媽媽為什麽會笑了——這個笑容如果可以具象化成言語，那大概就是“寶寶總會回來的”。

在自己原來的家還沒有住上兩三天，史蒂夫就不得不打包着奧莉薇亞的媽媽袋，又把小小的寶寶送回了斯塔克家。

原因無他，他既然已經答應了霍華德要接手神盾局，自然就不能做甩手掌櫃。而神盾局這個職業，本來就有很多出差的機會的。

這一次史蒂夫走馬上任，少不得要外出幾天。而外出的時候，美國隊長——不，現在應該叫“神盾局局長”了——自然就最放心叫他的朋友幫他照顧小小的女兒。

奧莉薇亞被托尼抱在了懷裏，托尼一手包住了奧莉薇亞胖胖的小短手，又帶着她一起沖史蒂夫揮了揮。

按理說，羅傑斯家的這個小孩子其實是最怕看見老父親與巴恩斯叔叔遠去的背影的。上一次的分離，小小的寶寶就那樣呆呆的望着父親和叔叔遠去的方向，把自己縮成了一個憂慮的團。

而這一次，在托尼的懷裏，奧莉薇亞居然也能夠很配合的随着托尼一起揮了揮小胖手和自己的老父親告別。

史蒂夫幾乎是不敢回頭看他的小女兒，就怕回頭看見一張淚眼朦胧的小臉。

他快速的上了飛機，一直到扣好安全帶，才敢将那一雙湛藍色的眼睛投向

了窗外。

直升飛機升起的很快，地上的那一小團已經看不清楚。奧莉薇亞今天穿了一身嫩黃色的衣服，被托尼抱在懷裏的時候，就是像一只剛出生的小雞崽崽。

美國隊長有遠高于常人水平的視力，但是他需要努力的往下看才能看清那嫩黃色的一小團。

如果這個老父親再勇敢一點，早一點往下看，他就會發現他家閨女根本就沒有擺出一張哭哭臉，反而跟托尼小哥哥玩的很好。

奧莉薇亞被轉移了全部的注意力，連老父親踏上了飛機這種事都能夠從容的應對了。

如果看清這殘酷的真相，也不知道史蒂夫會不會覺得老父親的一顆心好蒼老。

作者有話要說：托尼沒有重生啦，只是對另一個平行世界的命運有一點兒感應。這種直覺讓他想緊緊抓住奧莉薇亞。奧莉薇亞對他來說是特別的（所以一上來就親親抱抱舉高高不是因為是顏控啦）

完了，覺得有點兒越描越黑，叔鋼鐵俠黑粉實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