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記憶中的少年
現在想來也是有些無奈,我是高中才知曉,初中那會兒我是大家口中可遠觀不可亵玩的人。
我也曾像普通女孩那般幻想過自己會有浪漫的邂逅,周圍會有男生喜歡我,不是佩服我。
但說來慚愧,高中之前我還沒被男生追求過,初中畢業後聽說是因為我太強?男生都說不好追。
哈哈想來,不敢追我的人,我又何必看在眼裏呢。
自認為不配我的人,我還能期待他年少有為嗎。
所以,進入高中我也就不去想會不會有人喜歡我,追求我,來場轟轟烈烈浪漫至極的戀愛,我更多的心思還在學習上。
只是,我愚笨,總要跳出一個環境才能看清自己真的當局者迷,初中如此,高中亦如此。
大學宿舍的女生夜聊起來是瘋狂的,常常對躺在床上的舍友大喊:“姐妹們我還能聊,不要閉眼,不要睡!”
大一時我們會說起自己的情感經歷,也會談喜歡過自己的男生,在這時我才猛然發現,不是別人不配,也不是我不好,而是我根本沒給人機會。
我內心深處如大多女生般,曾想變成個“風騷的萬人迷”,說不定成真過,騷過而不自知。
高二的時候林洸曾追求我,他待我那般好,自以為是地認為自己情商超高的我也是畢業才意識到某些事。
每次課室被選為成人高考、國考等重要考試的考場時,林洸總會主動幫我搬那多到沒處塞的書和挺重實的桌椅。
然後我每次都拒絕,我一個人可以。
所以我都會快速地搬動、拖走,覺得即便是女生我也不要比男生弱,不需要他們的幫助。
我不想依靠別人,也沒想過,其實接受他人的主動幫助,也是一種友善。
想想也是,畢竟班裏面矮的人不多,人家看到了既然想幫,讓人家幫就得了,哪來那麽多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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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我很高大,我也會幫呀,假設真心想幫你還要被拒絕,也會害怕是不是被對方讨厭了。
所以我才說自己是不是傻,現在想想,太蠢了。
愚蠢的事是少不了了。
林洸曾在高三時為我辦過生日會。
那時和我玩的好的朋友,是非常不拘小節又有點迷糊的李子韻,受她的影響我的想法也基本是開開心心就好,沒空想那麽多。
高中大多數學生在周末會回家,也會有一部分住的遠的同學留宿,按規定留宿學生是要上報學校,統一安排時間、階梯教室自習。
但某周末,我因為不想去階梯教室上晚自習,便偷偷留宿。
李子韻和大多數同學一樣家在附近,她偶爾也會留宿,這次也是,然後她就去上晚自習了。
我一個人在宿舍把空調開到最低,蓋着棉被,不一會兒阿姨把總電閘拉下,我也就斷電了,偷摸開着臺燈看書。
一切都很平常,在晚自習後李子在微信叫我到樓下飯堂,說是有吃的。
我就真去了。
一進飯堂我便看到有好幾個男生和李子韻一起圍着一張大桌子,我有點緊張,所以很拘束,我向來不怎麽和男生親近。
林洸也在,還有他的幾個哥們,大家都是同班同學。
我還不知誰生日,但他們圍着一個蛋糕,蠟燭已經點上了。
我還挺羨慕這同學的,因為我從來沒在學校和同學慶祝自己的生日。
湊着熱鬧我也放松下來,只想着有蛋糕可以吃,很開心。
不在意他們說什麽,也都覺得不關我事。
等我大概明白過來時,才知道,他們是在給我過生日,我心裏面只有驚訝,我生日還沒到呀。
這麽尴尬,他們好像在看我的臉色,有人又突然說:“林洸也生日”。
瞬間我就放松下來了,原來他們是給林洸慶祝生日,以為我也生日,所以就随便慶祝了。
我不知類似的舉動,還有多少是我沒留意到的,我到底給林洸造成過多少傷害。
總結來可能是淺薄的一句話吧,注意力不在某個人身上時,哪怕他做的很多事情都能被旁人理所當然的看出用意,也覺得對方能夠察覺到,其實都只是期盼罷了,不直接說明便難有回應,暗示終成暗戀的錯過。
吃着蛋糕我也不免思考,為什麽會覺得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呢,看到手機顯示的日期我才明白,應是班長看了我身份證複印件上的號碼。
只可惜,身份證上的1月13號是填錯的日期,我的生日是農歷1月3號,所以每年都是新春年初三在家慶生。
但是當時,我只覺得自己是順便的,也沒啥關系,便将此事暫忘。
直到高考後,我從葉橋的事中走出來才發現,世間哪有那麽多湊巧,還剛好是林洸。
高中時諸多事情指向林洸,我竟如此能忽視他。
在這生日會前一個月,我忘了為什麽大家都陸陸續續知道我和葉橋談戀愛的事,反正林洸也是知道了,他也聽說了葉橋和曾渲暧昧不清的事情。
只是那時我覺得我男朋友不會和女生暧昧的,肯定不是真的,就一直都不怎麽理會,心想“我自己男朋友他怎樣我還不知道嗎,誤會而已。”
但是,林洸和他的四五個好兄弟卻把葉橋叫到教學樓的天臺,似乎是威脅他要對我好,少跟其他人暧昧不清,不然就打葉橋。
我因為向來都早回宿舍,所以這些事是聽舍友說的。
之後我便聯系葉橋,可他挺輕描淡寫地說了此事。
從那之後一個月內葉橋真的變了個人似的,各種語言上粘我、想我。
我當時還挺高興的,一邊其實有點生氣,林洸管那麽多事幹嘛呢,一邊又覺得反正結果也沒發生什麽,也不壞,便不去理會了,事已至此沒啥好說的。
也沒人告訴我細節,葉橋一直不跟我說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也難再管。
如今想想,我當初是不是應該再拒絕一次林洸。
可我已經拒絕很多次了呀,而且他也沒說喜歡我,從來就沒有,只是這樣待我好。若我還一再厚臉皮找到人家面前去,感覺是不是過了。
我們學校一直以讓學生個性化成長作為目标,所以學生有很大的自由度。
高三第一學期校運會,開幕式時我們全班穿禮服,男女搭檔在主席臺前跳舞。
聽說當時選搭檔是女生選男生,男生不得拒絕,我因為膽結石請假去醫院複診了,所以沒有參與選人,回校後他們便告訴我林洸選了我,問可不可以。
當時我和林洸還沒有那麽多交集,一想,太好了,不用自己挑人,我跟男生都不熟呀,特別不好意思,有人選我,我感天動地來不及,而且最主要我不想跟剩下來的那幾個男生一起跳呀,非常不熟!
所以,當時我只覺得幸好是林洸,起碼人家長得算高也陽光,顏控真是害人。
于是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來,剩下的男生就組男男cp了。
當時我也想過如果不同意,然後讓林洸和男生起舞,感覺他是不是會委屈,沒人選他,他都主動選我了,還被拒絕,多少事有點丢大。
那時候我以為先前我厚臉皮拒絕過林洸,所以他也已經把我當朋友了,如此我就自然一點,沒啥關系。
但是,之後我才意識到,事情真沒有那麽簡單,我跟他沒結果還接受他的靠近,只會帶來傷害。
雖然我們的出場舞很簡單,排練一兩次就可以,時間也很短。
但是錯過班會的我在排練時才知道,原來要這樣的:所有女生挽着男生的手臂,一起走半圈到主席臺,之後一起跳一跳。
向來就跟男生保持距離的我,從來不動手動腳,見過世面但沒有行動過,所以,我被突如其來的接觸吓到了,有點緊張。
但是我感覺林洸比我還緊張,臉一直紅着。
哪怕是豬,我也知道,大事了,惹事了。
所以我只能是很刻意的用最少的接觸完成任務。
那時候,我對葉橋有多忠誠,對林洸造成的傷害就有多大,為什麽不直接了當的說自己有男朋友呢,換來如今的愧疚。
年少不懂事的理由,成了太多人青春的遺憾。
在校運會開幕式結束後,林洸的好兄弟阿根像是調侃的樣子,跟我說:“田一渲,林洸想和你拍張合照~”
我只覺得不妙了,冷冷回了兩個字:“不拍”,于是走去衛生間将禮服換下。
至今還記得林洸那腼腆不失陽光的笑臉,他眼裏都是我。
我有內疚,卻也有氣,為何他要得寸進尺。
那之後可能有兩三個星期吧,吃完飯洗完澡我依然是非常早到教室,提前上晚自習。
看到我的凳子上放着一個有飲水機的水桶那樣大的粉色暖手抱枕。
我的第一反應是,放錯了吧,給我同桌的?
那時候課室裏還有兩三個同學在,我問他們是誰放的呀,大家都說不知道,還沒等我繼續納悶,林洸就刷的一下出現,刷的一下臉超級紅,我心裏還在想,他真的給我展示了一個人确實可以突然臉紅得如此迅速。
在我記憶中林洸似乎一直都是笑着的,他說:“送給你的。”
我很快反應過來,不敢看他的眼睛,說道:“我不能要。”
我屬于非常典型的無功不受祿的類型(吃的除外…),因為從小除了家人,沒有多少異性送過我東西,而且我有男朋友。
林洸聽到我的話,就好像沒想過我會是這個反應似的,臉更加紅了,還出現了肉眼可見的緊張,說:“…收,收下吧”。
我覺得再這樣下去只會更尴尬,也會讓林洸在同學面前丢臉,大家都看着我們,我就默認收下了。
我也不記得我有沒有在微信跟林洸說以後不要再送我東西,或者有沒有說過一聲謝謝。
這是我畢業後一直覺得非常感激又更加對不起的一個人,也許我對不起的人不只林洸,而他是最讓我感到抱歉的。
高中三年,我一直很納悶自己為什麽總被男生問:“你覺得誰誰(男生)怎麽樣”。
那時我只是覺得他們不過是想問問身為同學的我,對他人的看法而已,又或者是我不願意承認有人對我有意思。
一個農村小鎮來的女孩,她接觸到的東西很少,她只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以初中母校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市重點高中。
她只身一人只為學業和前途來到離家幾個小時車程的地方讀書,每個月只回家一次。
她曾經很強勢,覺得自己想做什麽只要努力一定都可以,所以初中時她肯努力,她成績好,她當班長,是團支書,當過主持人,來過學生會。
有一天,當她來到感到繁華又陌生的地方,一個與自己生活十幾年完全不同的地方,她曾經的驕傲只剩下努力,還有不安。
她渴望飛,所以不懼怕獨自一個人,但是當她看到那麽多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她變得很安分守己,不再野蠻生長,只是靜靜地看着這一切,在适應。
原來外賣随處可見,原來公交車真的可以很多,原來班級還要有班服、班歌;原來周圍人不是鋼琴八級,就是古筝十級。
她什麽也不知道,她也不覺得自己好,甚至和同學一起點外賣,吃咖喱雞的時候,她會問“咖喱在哪裏”。
所以,即使和葉橋在一起,有朋友說不值得,不值得為渣男浪費時間,浪費青春,而田一渲卻認為,是自己高攀了他。
這是一種骨子裏的自卑吧,什麽也不懂,便覺得自己不好。
所以,當有男生問:“你覺得,董瑾怎麽樣”“你覺得,黃嘉軍怎麽樣”“你覺得,葉橋怎麽樣”
“你覺得,葉橋怎麽樣”
我都只是簡單的認為,城裏人都這麽玩。
但是被問道“你覺得,葉橋怎麽樣”時我還是有所反應,畢竟,問這同一句話的是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情,同一個情況,我和葉橋交往前/分手後(單身)。
只不過那時我對葉橋還是很喜歡,放不下,所以總是聲音略帶嚴厲地回答:“提他幹嘛。”
平日說話一向溫柔的人,會嚴肅,明眼人都知道,為情所困罷了。
所以每次提到葉橋,就再也不會有男生敢跟我說太多其他的,雖然本來就沒什麽可聊的。
那時候我是清楚的,知道別人可能喜歡我,對我有點意思,想要追求我。
但是我卻還是忘不了葉橋,并且稍有覺得委屈,為什麽每次都這樣,想要追人不會過多一陣子嗎。
其實,田一渲沒有想到,人家根本不會知道地下戀的你們,進展如何,可能只是有所察覺,你們分手了。
所以高中大多數的愛情都是葬在自己手裏,年少不懂,換來多少人的青春憾事,但這也是青春有的影子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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