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審問
黃衫女子無力地趴在地上,衣衫不整,發絲淩亂,嘴角還淌着鮮紅的血跡。
“月兒?”
看清了她的樣貌,陸憶然也是驚訝不已。沒有考慮太多,她上前扶住她,着急道,“發生了什麽事?你怎麽會弄成這幅樣子的?”
“你走開!我不需要你的可憐!”月兒揮手甩開了她,身體一歪,再次往冰冷的地面上摔去。只是地面再冷,卻沒有她此刻的聲音刺骨。
她這話是什麽意思?陸憶然不懂,還想問什麽,卻被風潇月拉到了自己身邊。
屋子裏,除了趴在地上的月兒以外,風潇月、風霁月、谷蒼松、陸憶然和青雲都圍在她的四周,看向她的目光,各有不同。
紅凝掩上門走過來,行禮道:“王爺,紅凝按照您的吩咐守在廚房後院,果然不出所料,看到她鬼鬼祟祟地潛入,偷偷放走信鴿。如今人已帶到,請王爺發落。”
風潇月點頭,似乎早有預料般,并無多少驚訝。
反倒是其他的幾人,雖然在聽到信鴿的時候,心裏已經隐約猜到這個人就是那邊派來的奸細,但還是不太明白。
“潇月,怎麽回事?”陸憶然看看他又看看默不作聲的月兒,現在的情況讓她一時無法接受。月兒是她來到這裏第一個說得上話的人,無論怎麽看都只是一個很單純的小丫頭,怎麽可能會是壞人呢?
風潇月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
“是啊,皇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風霁月雖然不常住這裏,但也知道月兒從一開始就是風府的人,如果要說她是那邊派來的奸細的話,他也不太相信。
風潇月對着他們說話,眼神卻是看着月兒的:“其實我早就懷疑府中必有他們派來的人了,只是一直都沒有去細究。前些日子青雲回來告訴我查到這件事,又恰巧那個時候然兒進了府,所以就自然而然的把她誤會成了奸細。直到近來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這幾天我細細地想了一遍,才看出了些眉目。”
“什麽眉目?”谷蒼松問道。
風潇月望向他:“皇叔也是個聰明人,向來老謀深算,不做沒把握之事,若是要安插眼線在我身邊,也不會堂而皇之地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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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霁月點頭:“皇兄說得沒錯,如果府中突然多出一個人,她一定會是所有人懷疑的目标。皇叔既然派她前來,那麽就不會是讓她來送死的。”
“對。”風潇月點頭,“所以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個人,必定在我身邊潛伏已久。”在他身邊待的時間越久,才越不容易被發現。他們的皇叔正是因為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早在三年前,就已經将眼線偷偷地派到他的身邊。而那個時候他初來風州城,招募了大量的丫鬟和家丁,是他們最好的時機。
“哼,他這步棋走得真是夠慢的!”谷蒼松瞪着月兒道。
“這才符合皇叔的脾氣嘛。”風霁月笑道。
“是啊,多虧了皇叔的步步為營,才讓我們得了先機。”
“可是,潇兒,你又是怎麽知道是她的?”
陸憶然也望向了風潇月。他們說的話她雖然聽得一知半解,但也隐約明白了一些。
“那就要問她了。”風潇月朝紅凝使了個眼色,然後扶着陸憶然一起坐下。
風霁月和谷蒼松見狀也坐了下來,月兒被紅凝壓着跪在地上,俨然有一種三司會審的感覺。
“快說,你來的目的究竟為何?”谷蒼松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杯也嗡嗡嗡地抖了一下。
月兒轉過頭去,臉上是視死如歸的堅毅:“這次是我大意,才會被你們擒住的。既然落到了你們的手裏,那要殺要剮就悉聽尊便!至于其他的,無可奉告!”
“死丫頭死到臨頭了還嘴硬,你信不信我現在就一掌劈死你!”谷蒼松從來沒被人這麽反抗過,怒極。
月兒輕哼一聲,閉上眼仰起頭不再理他。
“你!”谷蒼松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獅子,“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師父,你這麽問她一定不會說的,不如還是讓徒兒來告訴你吧。”風潇月适時出聲。
紅凝在一旁無聲嘆息,剛剛是誰說問月兒,現在卻又要親自來說的?這不是自相矛盾嘛。
其實他是故意要看谷老将軍生氣的樣子吧?
“紅凝。”風潇月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挑眉道,“不如你來說?”
竟然敢對他做的事産生質疑!
紅凝立刻陪上了笑臉:“不不不,王爺,紅凝不是很清楚,還是您來吧。”
紅凝暗暗思付,他怎麽又看出她在想什麽了啊?
這還差不多,風潇月道:“其實這件事并不是我發現的,而是她自己告訴我的。”
所有人都望向他。
“知道你們今日會來,所以一大早我就讓紅凝在那些信鴿上動了手腳,若是府中真的有奸細,那麽為了裏應外合,也一定知道他們的計劃。青雲,如果是你,在看到一個原本應該死了的人卻出現在了自己眼前,你會有什麽反應呢?”
月兒聞言睜開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當然是馬上通知給同伴。”青雲答道。
随着他的回答,大家都恍然大悟。風潇月一定是早猜到了月兒會有的反應,所以才會故意讓青雲帶着谷蒼松回府,好故意被她撞見,那個時候的她震驚之餘只會想着盡快把消息給傳出去,反而卻放松了警惕。接着提前讓紅凝守株待兔,輕而易舉就抓住了她。
風潇月一臉雲淡風輕:“還有,月兒,你還記不記得然兒回來的第二日清晨,你在小院外等我的事情?”
月兒皺了皺眉,不語。
風潇月不以為意,繼續道:“那日你告訴我,你前一夜才從家鄉趕回來,到了府中又幾乎是立刻來到了我的院外,想要向我請罰,可有此事?”
月兒依舊不說話。
風潇月笑笑:“我後來問過其他人,聽說你是在我們離開風州的同一天接到家裏的消息,然後立刻離開風府的,而你又是在然兒回來之後才回府。記不記得我問過你,你家鄉在哪裏。那個時候你告訴我,只是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山村裏。那麽,我想請你現在再回答我一個問題,你走的時候然兒還沒失蹤,你回來之後她又已經回府了,你是如何得知她失蹤的事情呢?”
月兒鎖眉,沒等她開口,風潇月又補充道,“我想你總不會回答我是因為看到了皇榜吧?那麽偏遠的小山村裏,皇榜是發不過去的。對了,順便提醒你一句,我後來還讓紅凝去查過,你賣身契上所寫的那個小村莊,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月兒垂着頭,他早就把她調查地一清二楚,都把她的後路全部斷光了,她還能說什麽?
半天沒聽到月兒的回答,風霁月似乎看不下去:“皇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這麽一說,讓人家連撒謊都不能,太不近人情了啊!”好歹也一點點地來堵她的話嘛,這樣一下子把話全部都說了出來,多沒意思啊!
“那就說真話。”風潇月不冷不熱地說,淩厲的眼神望向月兒。
月兒擡頭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由一凜。那樣的眼神,看似平靜,卻透露着不容違背的威嚴。
這是她留在風府的三年間,從未看到過的。
也許過去的三年,他真的只是一個風州城的富家少爺,但現在,确确實實的,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
她低下頭,輕聲道:“是,我就是嶺南王的人,這些年留在你的身邊,就是為了暗中監視你的一舉一動,好給王爺彙報。”
“單單只是彙報嗎?”風潇月問,“是不是還負責随時随地跟蹤我,無論我去哪裏,你都必須要跟上,然後伺機……殺我?”
月兒抿着唇,雙拳在袖下緊握。
“漓州城外的那些黑衣人,就是你通知以後才來的吧?還有那日我中毒的事情,那毒也是你下的吧?我聽然兒說,她之前給我做蛋糕的時候只有你在場,也就是說只有你最清楚她什麽時候會做什麽,甚至,她什麽時候會離開方便下毒,你都一清二楚,我說的沒錯吧?”
“可是潇月,那個蛋糕我也吃了,我一點事都沒有啊。”陸憶然在一旁不解道。
風潇月的聲音輕柔了幾分:“你忘了嗎?那個大夫給我解毒的時候曾經說過,那個毒叫做‘獨一’,最大的特性,就是中過毒的人就不會再中了。”
“……你的意思是,我也中過毒?”可是她從來都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适啊。
“那是因為她并不想害你,曾經你受傷,她在你身邊照顧你的時候,就已經給你下過毒了,而同時,也給你服了解藥,所以你才一點事都沒有。”風潇月解釋道。
聽到此處,跪在下面的月兒忽然笑了,索性順着他的話,将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是啊,你說的沒錯,我雖然奉命來殺你,可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害別人。在知道你對陸姑娘的情誼之後,我就想到,只有借她的手來殺你,才是你最沒有防備的時候,也是最有可能成功的。只是,若是下毒,又難免會誤傷了別人,尤其是陸姑娘。她對我很好,我并不想傷她,所以我才用了‘獨一’。而且在很早以前,我就在她的食物裏下過此毒,同時也加了解藥。”
“本以為那樣你就懷疑不到她的身上去,可我怎麽也沒有想到,你居然連她都信不過!可讓我同樣沒有想到的是,陸姑娘居然給你找來了解藥,天山雪蓮的花蕊和千年靈芝的根,這兩樣幾乎不能在短時間內找到的東西,竟然真的被她找到了!”
“可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可以這麽快找到!所以,那天看到她離開,我就想跟着她,看看她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能拿到這兩樣東西,那個時候谷府裏下人進進出出,我怕被他們發現,不敢跟得太近,卻沒想到,一眨眼,陸姑娘就不見了。”
“所以,後來在我派人找她的同時,你也在找她?”風潇月追問。
難怪她會在然兒回來之後才回來,而一見到他,就問她是不是已經回來了。幸虧然兒有空間可以保護自己,否則若是真的被她找到了,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是啊,看到你在陸姑娘離開以後焦急的樣子,我就有了一個新的打算。她既然對你那麽重要,那麽只要比你們先找到她,再把她交給嶺南王,所有的事都會變得簡單了。”
抑制住心底洶湧而來的擔憂,風潇月沉着氣問:“為什麽要這麽做?”
月兒似笑非笑:“我只是奉命行事,沒有什麽為什麽。”
風潇月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漆黑的雙眸中不帶一絲感情:“那你告訴我,為什麽你會有‘獨一’這種毒藥?我記得那位大夫曾經說過,那是西域的一種奇毒,中原根本就沒有,更別說是解藥了!”
一聽到西域,月兒的笑容僵硬在唇角:“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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