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變故

黎明時分,天色尚未大亮,街邊店門緊閉,街上人煙稀少。城門自中間緩緩而開,一輛馬車飛快地駛出城,所到之處,塵埃飛揚。

“潇兒,真的沒有問題嗎?”透過窗戶望着漸行漸遠的城門,谷蒼松再三确定,蹙眉,略顯擔憂。

風潇月道:“請師父放心,此事早已安排妥當,況且青雲和紅凝跟在我身邊已久,無論有什麽意外,我相信他們都能妥善處理。”

谷蒼松點頭,收回視線,擔心道,“他們兩個孩子雖是你的手下,可也畢竟是紀尚書的遺孤,此番瞞天過海危險重重,若是出了什麽事,老夫要怎麽向九泉之下的老友交代呢!”

風潇月不再多言,他也知道此事有多危險,又何嘗不擔心呢?只不過事到如今,也只能期盼那些殺手不會太過趕盡殺絕。

陸憶然扯了扯風潇月的衣袖,有些奇怪地問道:“月兒呢?她不是說也要去京城的嗎?”

風潇月明白她的意思,“皇叔做事,力求滴水不漏。月兒畢竟不是他的人,留在他的身邊也是有目的的,即使他會派月兒暗中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也難免不會再另派他人監視月兒。若是被他知曉月兒與我們一同上路,豈不給他有了懷疑的月兒的理由?”

風霁月也贊同,“月兒和我們一起太會讓人産生疑心,不如讓她依舊憑着探子的身份,暗中跟着我們,這樣即使有什麽意外發生,我們在明無法行動,可她在暗中幫忙卻方便許多了。”

陸憶然了然,“我懂了。”

幾個時辰後,馬車在滄州的一間客棧前停了下來。滄州與風州只有兩座山之隔,快馬加鞭地來回也只需大半日的光景。風潇月留在風州城的時候為了不讓別人起疑心,明着在風州做起了許多生意,臨近風州的滄州自然也不例外。

這間名為聽雨樓的客棧,同聽風樓一樣,背後那不為人知的神秘老板便是他無疑。

“風公子,您來啦!”

見到風潇月一行人,小二立刻喜氣洋洋地迎了出來。他們雖然不知道他就是他們的大老板,但由于他經常來,也知道他的身份不簡單。若是老板的朋友,自然也是不能怠慢。

幾人坐在廂房雅間中,風霁月看着滿桌的菜色,不忍調侃,道:“哥,看樣子你還挺會做生意的嘛。”

瞧瞧這小二服務的态度,瞧瞧這滿桌琳琅滿目的菜色,簡直比皇宮的禦廚做的還要美味。

風潇月笑笑,“你以為我這風州首富的名號是随随便便就來的?”

“有我國庫充足的後備力量,你若還不是首富,可不叫人笑我大齊王朝窮酸!”

風潇月假意扳了扳手指,“國庫的力量我倒是沒見過,可這些年你從我這裏搬去國庫的,算算也不少了吧。”

“嘿嘿,你我兄弟,還計較這些個做什麽?”

風潇月說得的确沒錯,這些年他做生意賺到的金銀珠寶,除了經營門店所需之外,他都是一分不留,讓人全送去了國庫。

“這家店是你開的?”

陸憶然只是聽着奇怪,随便問問,卻沒想到風潇月并沒有否認,“你覺得呢?”

“那……聽風樓呢?”不會也是他開的吧?

在她詫異的目光下,風潇月優雅地喝了一口茶,輕輕點頭。

“你……咳咳……”陸憶然一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他隐藏得也太好了吧!

風潇月笑着将手中茶杯遞給她,另一只手還不停地輕拍着她的背,幫她順氣,“乖,先喝口水。”

陸憶然接過大口地灌了半杯下肚,擡頭見着風霁月似笑非笑的眼神,低頭看了一眼茶杯,才恍然大悟,又尴尬地假咳了幾下,拿起筷子給谷蒼松夾菜,轉移話題,“師父,這裏的菜好吃,您多吃些。”

這日晚上,一夜無眠。一直等到第二日上午,青雲和紅凝才風塵仆仆地從風州趕來。當他們推開客房門的那一刻,屋內四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定在了他們身上。

“王爺!”

“怎麽樣?”風潇月忙問。

“幸虧王爺料事如神,若不是我們的人混在殺手之中,又得月兒相助,恐怕我與紅凝便難逃一劫了。”青雲道。

原來,風潇月早就料到他們此番必會痛下殺手,便早早地派了人暗中潛伏在那些殺手中間,然後趁他們下手之際,提前動手。看似一刀斃命,但都未真正傷到他們,從而造成假死,蒙混過關。而作為殺手,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只做事,不多問,即使奇怪為何還有另外的人,也不會當着主人的面問出來,多知道對他們來說并沒有好處,一旦交易完成,從此也不會再提及。而慕容刑天會找的人,絕對不會是互相認識的,這樣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風潇月正是利用了他這樣的心理,才能順利地偷梁換柱,救出王相一家。

“其他人呢?可有受傷?”

青雲搖頭,略帶惋惜道:“沒有,我們從事先準備好的密道逃了出來,無一人傷亡,只是,只怕相府又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了。”

“毀屍滅跡他們一向做得徹底,不過這樣也正好死無對證。”

“王爺,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紅凝問道。

風潇月想了想,道:“先別急,等寧清與我們會合之後再說。你們兩個也累了,先去休息吧。然兒,你去告訴相爺和夫人,就說此事已經處理妥當,請二老放心,等寧清到了,我們便啓程回京。”

“好,我馬上就去。”

又過了兩日,等到王寧清也帶着谷老夫人一起到了滄州與他們會合之後,一行人才重新上路。期間月兒偷偷地出現了幾次,跟他們彙報了那邊的情況,無一例外,都是慕容刑天在得知王相死後暗中加緊展開了行動,而京城各個城門的守衛也有了調動的情形。但這一切,自然都在風潇月與風霁月的掌握之中。

由于前些日子突下暴雨,使得洪水泛濫,去京城的一條地勢較低的官道被水淹沒,風潇月他們只能繞路而行。一連幾日,都是在山裏趕路。深山老林,地勢險峻,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幸好他們準備了足夠的糧食,倒也不至于太過狼狽。

夜半,他們生了一堆火,圍成了一個圈坐在一片林子裏,不遠處,就是萬丈懸崖。馬車停在一邊,馬兒時不時地踢踢馬蹄,将地上的小石子踢到他們的身邊。

陸憶然背靠着一棵大樹,舒服地枕在風潇月的肩頭,透過稀疏的樹葉,望着夜空中的月亮發呆。

“還記得在漓州城外的那一夜嗎?我們也是像這個樣子,看了一整晚的月亮。”

“怎麽會不記得,當時你在我懷裏睡着了,還流了我一身口水。”

“你胡說!”陸憶然抗議的握起拳頭,“我的睡相很好的,連被子都不踢呢!”

風潇月握住了她的小拳頭,慢慢地掰開她的手指,“是是是,你不踢被子,可是會踢人。”

她的睡相若是真好,那他就不會好幾次半夜都差點被她踢下床了。後來沒有辦法,每次只有将她緊緊地摟在懷裏,她才會安份些。

陸憶然臉一紅,不想再和他糾纏這個無聊的問題,而是問道:“等解決完這些事以後,你有什麽打算嗎?”

“打算?”風潇月不太明白她為什麽會突然這麽問,“你想……”

他的話沒說完,一個人影從樹上跳了下來,“不好了!快走!”

“月兒?”風潇月詫異,不是讓她在暗中跟着麽,怎麽突然跑出來了,“發生了什麽事?”

“王爺,快走,我方才在山頂上,看到有幾個可以的黑衣人正往這裏趕來!”

“黑衣人?是皇叔派來的?”風霁月問道。

月兒搖頭,“應該不會,我可以确定嶺南王的人并沒有跟來,他們絕對不會是那邊派來的。而且這些人都面生得很,我之前從來都沒有見過。”

“別管那麽多了,先上馬車再說!”谷蒼松命令道。

青雲和紅凝立刻去駕車而來,隐在一旁休息的幾個侍衛聽到動靜也從樹林裏鑽了出來,待他們上車之後護在馬車周圍。

可是他們沒行多少路,周圍樹葉便沙沙作響,剎那間,十幾個黑衣人從四周沖了出來。一個人手上的弓箭用力一射,只聽見其中一匹馬嘶聲慘叫,馬車猛得停了下來。由于巨大的沖力,馬車直接往前沖了出去,翻倒在地。

幾名侍衛已經與黑衣人扭打成一團,月兒也加入了其中。

“皇上,王爺,沒事吧?”青雲急急地打開車門。幸好在那人射箭之前他們已經有所察覺,馬行的速度也緩了下來,否則現在的馬車必定已經四分五裂了!

“沒事。”風潇月帶着陸憶然和風霁月從車裏出來,谷蒼松在一旁護着不巧撞到了手臂的王寧清,幸好也不太嚴重。

“這些人是什麽來歷?”風霁月望向扭打作一團的黑衣人和侍衛,皺眉道。千算萬算,卻沒算到竟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而且個個身手不凡。

“不清楚……”

“在那裏!”不知道是喊了一聲,其中有幾個黑衣人向着風潇月他們的方向撲來!

“小心!”一劍刺來,風潇月抱着陸憶然飛快地閃到了一邊。

那個黑衣人見沒刺中,劍只在地上輕輕一彈,就立刻調轉了方向,往風霁月的身上刺去。

“保護皇上!他們的目标是皇上!”

谷蒼松大喊之際,紅凝立刻抽出了随身攜帶的軟鞭,卷起那個人的劍,直接甩到了一邊。青雲又飛起一腳,那個人便被踢飛在了地上。

風霁月不會武功,看來這些人絕對是有目的而來的!就算不是慕容刑天的人,看來也與他脫不了幹系!

“青雲,照顧好然兒。”風潇月把陸憶然推到了青雲的身邊,自己飛身躍到了風霁月的身邊。

可在交手時,他很快就發現了問題,這些黑衣人的劍招雖然看起來氣勢洶洶,又招招奪命,可卻每次在快要刺到他身上的時候,劍鋒偏轉,雖說憑他們還傷不了他,可每次都出現失誤,卻是奇怪得緊。但情況緊急,也容不得他多想,沒有武器,應戰起來也是十分吃力。

“啊--”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

“陸姑娘!”青雲見狀大驚,他們竟然趁他松散之時,在背後劫走陸憶然!

“然兒!”風潇月聽到聲音心下也是驀地一滞,分神之際,臂上不偏不倚地挨了一劍,血珠四濺。

正在這時,那些黑衣人忽然停下了動作,對視一眼之後,縱身躍到了樹林深處,眨眼間,所有人都不見了。

可風潇月哪裏顧得上這麽多,提起內力,運足輕功就飛身往劫走陸憶然的那個黑衣人的方向追了上去。

前面是一片懸崖,黑衣人不得不停住了腳步。

“放了她!”風潇月在身後呵斥,料準前面是懸崖,他不敢往下跳,上前就欲将陸憶然搶過來。

哪知那個黑衣人将陸憶然扛在肩上,回頭露出詭異的一笑,在月光下尤為刺眼。

風潇月還未來得及抓住他的衣角,他就帶着陸憶然一起跳了下去!

“然兒--!”

“陸姑娘--!”

“皇嫂--!”

幾乎是同一時間喊出口,所有人都在那一瞬間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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