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王府 枕邊風什麽的,比什麽都有用……
前兩日,宇文先生按江恕的意思留下了豫王府送來的拜貼,今日正是應邀登王府拜訪之時。
江恕自寧遠候府出發,常念從皇宮而來,二人都是去往豫王府,京安大街偶然相遇後走的當然也是同一條路。
奈何,常念絲毫不知內情,眼見他一路相随,靜得跟不會說話的木頭一般,比從前虞妃給她挑的侍衛還要刻板盡職,也難怪會誤會。
現在好了,鬧了個大大大烏龍。
常遠一句“等候多時”下來,常念那小身板都僵了一僵,因為羞惱,臉頰也紅透了,她不自覺地垂下眼睛,根本不敢與江恕對視,一時間心亂如麻,飛快想着應對之策。
不若還是“暈”上一回,眼不見心不煩!
可,她才出洋相,說不準這時候已經在寧遠侯心中落了個高傲自大自以為是的壞名聲了,這會子再暈,難免又有個膽小怕事只會逃避的缺點……
或者,她幹脆大大方方應下來,左不過她堂堂朝陽公主,便是将他寧遠侯當一回随行侍衛又如何?
沒什麽了不得的。
多少人想給她當侍衛還沒機會呢!
對,就是如此!不過區區小事,她需得冷靜沉着端莊大方,反正,公主的尊貴體面絕不能丢!
想罷,常念一鼓作氣擡起頭來,下巴微揚,看向江恕,可對上那一雙似笑非笑的漆眸,心緒到底還是亂了一瞬。
江恕不言一語,見她好一陣絞盡腦汁,此刻卻欲言又止,只挑了挑眉:嗯?
常念不許自己露怯,極力用平常的嗓音道:“既寧遠侯與哥哥有約,朝陽便不多打攪了。”
“嫂嫂,咱們走!”說罷,常念便挽上宋婉的胳膊,先一步進了豫王府。
那纖弱的身子嬌小玲珑,一行一步牽動煙霞色的裙擺,随着她越來越快的步子,蕩出圈圈漣漪,秋日天色漸沉,愈發襯得這一抹落入人間的霞光生動絢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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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恕遠遠看了一眼,卻覺察出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來。
若這驕傲得跟個小孔雀似的朝陽公主知曉,其實那袋糖炒栗子,也是下屬十骞愛吃才買的,而他不過是見她的栗子灑了滿地,順手問十骞要了來,遞給她,該是何種模樣?
“阿念今日怎麽怪怪的。”常遠頗為不解地嘀咕了一句,再看向來肅穆威嚴的寧遠侯嘴角那抹似有還無的笑意,更為困惑了:“江侯想到了什麽樂事?”
江恕微微皺眉,一副“我有嗎”的表情,淡淡解釋了一句:“并無。”
如此,常遠也不再多問,引貴客進門。江恕臨行前回身略示意随行而來的十骞。
十骞會意,将馬交給王府小厮後便轉頭往另一個方向去。
此次豫王親自出府迎接,可見對江恕之重視,不過迎貴客入府後,首先去的不是環境清幽雅致的廳堂,也并無上好的茶水,他們去的,是潮濕陰暗的地牢。
王府地牢建在東南一角,其上是幾間廢棄的小屋,頗為隐蔽,沿屋內暗門拾級而下,便是曲折冗長的小道。
小道昏暗陰沉,只靠幾個火把照亮前路,裏頭不斷傳來審訊犯人發出的凄厲叫喊求饒,越往深裏去,令人作嘔的血腥氣便越重。
常遠眉心微皺,立時有侍衛遞上一方雪帕。
他着一身松青長袍,腰間瑩白玉佩泛着光澤,加之生的俊朗,面相儒雅随和,自是風光霁月的王爺,與此地則顯得格格不入。
然江恕一身黑衣,眉峰淩厲,眼神冷冽,行在別人家的地牢有如候府一般神色無常,倒更像是這裏的主子。
二人行至深處一牢房門口停下,常遠拿開掩口鼻的雪帕,笑道:“江侯,本王給你備了一份大禮。”
一路走來,江恕心有猜測,此刻沉靜的眼底難得浮現些興致:“有勞殿下了。”
而後便有侍衛解鎖打開牢門。
常遠重新将雪帕敷上口鼻,擡腳欲進去,江恕在身後叫住他:“殿下留步。”
“也好。”常遠頓了頓,還是退出來,他養尊處優二十餘年,平素就鮮少屈尊踏足地牢,也着實受不得血腥髒污。
江恕卻不然,沙場征戰,生死予奪是常事,見慣了刀.槍血肉的厮殺,區區地牢于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再者,他漠着張臉本就活似冷面閻羅了,哪裏還有什麽牛鬼蛇神敢靠近。
牢房低矮,他身量修長,低了低頭才進到牢內。各色可怖的刑具之中,只見刑架上綁着一個被鞭打得血淋淋的男子,垂着頭,看着像是暈了過去。
江恕面無表情地擡了擡手,涼薄的聲音不容置疑:“潑醒。”
立時有侍衛端來一盆摻着碎冰的水澆上去。
那暈過去的男子渾身哆嗦一下,頃刻便被徹骨寒氣激得清醒了過來,擡頭大叫:“饒了我,饒了我!”
江恕看清他的臉,不由哂笑一聲。
——确實是大禮。
日前,他在回京途中發現與候府來往的消息被掉包,便警覺身邊出了細作,抓細作是易事,只是要查清究竟是誰在背後策反利用他寧遠侯,還需廢些功夫。
這兩日,十骞追查到了端王府,昨夜不慎叫那人跑了,線索便也斷了。
眼下牢房中人,正是僥幸逃走那位。
有道是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江恕轉過身來,方格小窗外的光線落在他身後,半明半暗,他俊美而透着野性的臉龐上終于有了些許表情,卻是危險的狠厲。
“多謝。”江恕薄唇輕啓,“正好,本侯也有一份薄禮,回敬殿下。”
牢門外的常遠倒是沒想到,便問:“是何?”
江恕:“借殿下地牢一用,便知是何。”
常遠應下。
不過多久,十骞便捆着兩個被打昏的女子進來,往刑架一綁,拱手回禀:“侯爺,就是這二人鬼鬼祟祟跟在公主車架後。”
江恕“嗯”了一聲,轉身道:“如何處置,想必殿下自有定奪,本侯便不多言了。”
聞言,常遠臉色微變,放下帕子便進了牢房,細細看過那二人面孔,半響,驚覺竟是徐皇後宮裏的。
幾乎是那一霎,常遠便想到他那嬌柔孱弱的小妹,身子總算好了些,今日難得出一回宮,若不是有寧遠侯在,只怕,兇多吉少。
差點“兇多吉少”的朝陽公主此刻在望雨軒中,心不在焉地聽着那顧氏後人說起父輩顧大師還在世時的諄諄教誨,面前擺着的幾副大師真跡也失了誘.惑力。
宋婉見她神色怏怏,便尋了個由頭請人下去了。
果然,那顧氏後人一走,常念就有氣無力地躺靠到紫檀木大交椅上,長長嘆了口氣,歪頭問宋婉:“嫂嫂,近日寧遠侯時常來府上嗎?”
宋婉給她拿了個軟枕墊着,坐下道:“秋後武舉将至,殿下作為主考官,為定考題幾夜不得好眠,恰逢寧遠侯回京,父皇下旨請寧遠侯與殿下一同擔任武舉考官,如此來往便多些。”
常念默了默,心想若哥哥與他共事,想必交流頗多,那前世京北大河隐藏的禍患或許也能避一避。
京北大河就是豫王常遠主持修建的人工河道,自江南引源北上,途經京城,最終抵達西北。前世舒衡假傳常念病重的消息回京,常遠心憂胞妹放棄官道連夜出發下江南,所走的正是京北大河,也是在這裏遭遇大船傾覆,丢了性命,皇帝嚴查無果,最終病倒。
究竟是什麽緣故導致大船傾覆,常念至今不得而知,可十有八.九,這河在修建時就是有漏洞的,而當時輔佐哥哥開鑿運河的,是舒衡。
于河渠水利一事,常念确實一竅不通,可她不懂,自有人懂。
這人便是寧遠侯。
前世依傍這條河而開的通商口岸不少,沿河一帶經濟發達,然京北大河除了這條便捷,還有一好處,便是方便運送大批物資進西北,陸運需要十日,走水路至多六日即可,大大縮減了行程。
古語雲“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西北地處邊疆,是大晉朝的北大門,地勢險要關鍵,這麽多年來在寧遠侯的治理下風調雨順,然地理環境惡劣是實在沒有半點虛假的,光有三十萬将士鎮守還不成,更需錢糧兵.器一應後備資源來支撐軍隊運行。
朝廷每年所撥軍饷自京城運送至西北,耗費時日延誤軍情不說,一路上經停十幾個驿站官府,便是皇帝撥下八千石糧,真正到西北的,只餘七千便算是好的了。
寧遠侯不可能将手伸到地方官政,将此事上奏朝廷也只是緩解一時,經年累月的下來,官僚腐.敗,層層勾結,相互包庇,一個“貪”字怎能徹底根除?
可西北若出差池,整個寧遠候府是要株連九族的罪。
由此,不論于公于私,京北大河于江恕而言,都尤為要緊。
一旦運河修成,他只要從西北大營中抽選出信得過的心腹沿途随船押送物資,便可解燃眉之急。
修一條人工運河,又哪裏會是易事,當初常遠提出來,滿朝有将近半數大臣反對,最終還是江恕連奏三道折子支持,加之皇帝看重豫王這個長子,才力排衆議定下來。
可後來,江恕遠在西北,縱使有心,也無法參與這浩大的工程了。
如今嘛,他人在京城,便不一樣了。
常念想着,她要順利拖延婚期,這一年的時間,便該給寧遠侯找些“事”做,到底不算壞事,可行。
“嫂嫂。”她坐直了身子,“我先前聽父皇說起過,寧遠侯不僅勇武善戰,于水利一事上也十分有見解,哥哥朝政繁忙,又兼武舉、修河兩樁大事,若遇難以定奪,何不請寧遠侯一并商議?”
“這……”宋婉仔細一想,頗為認同地點頭,“夜裏我便同殿下提兩句。”
常念笑了。
枕邊風什麽的,輕輕軟軟地一吹,比什麽都好用。
正此時,常遠自門外進來,見她嘿嘿直笑,不由問:“遇着什麽開心事,快說來聽聽。”
“哪有!”常念一下站起來,又下意識往他身後看了看,可,視線裏什麽也沒有。
瞧她這似失望落寞的神情,常遠終于信了當日靶場“朝陽公主對寧遠侯一見鐘情”的謠傳,卻提起嘴角,有意道:“寧遠侯早回府了。”
“哦!”常念輕哼一聲,滿不在意的模樣,背着手出門,仰起腦袋望望暗下來的天色,道:“我只是看着時候不早,再不回宮,母妃該擔心了。”
誰料她話音甫落,便有另一道低沉聲線響起:“殿下回宮,可要微臣一送?”
望雨軒外,江恕長身玉立。
他沉靜而深邃的眸光裏,漾着些許微不可查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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