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耳邊仿佛還飄蕩着那悠揚的洞簫聲,蕭寶菱是真的喜歡,也是真的想知道曲名。
那身樸素的白衣,她還以為是哪家的清貧少年,興致勃勃想要去聊一聊……結果是林泉。
蕭寶菱心中郁悶,用力地扯開衣帶,動作又快又不耐地把男裝脫下,瞥了眼自己的白布裙,沒拿,選了底下湖水綠的那件穿。
簡單整理好衣物,她就掀開牆上的畫卷,按了機關往密道走,裏頭依然幽暗曲深,但她已經很習慣,大步大步地就走到了中間,然後猛然停下。
少女頓住身形,擡手摸向自己的臉——她着急之下,忘記貼人|皮|面|具了。
昏暗的密道中,安靜無比,蕭寶菱能清楚聽到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跳聲。
要不是突然意識到這一點,她就這樣走出去了。若是她自己毫無所覺,就這樣頂着真實面孔出現在賀元夕面前,還朝他笑……後果不堪設想。
她對他自然是無比熟悉。可他熟悉的卻只是那張其實毫無生氣的假的臉皮而已。真實的她出現在他面前,無疑是陌生人——哦不,即使她瘦下來了,他應該還是能很快認出她是誰——那麽到時,他那雙無比剔透漂亮的淺金色眼睛,會瞬間轉變出什麽樣的神情?
密道裏空氣死沉,沒有半點風,蕭寶菱身上憑空起了一陣寒意。她交疊手臂抱緊自己,果斷轉身往回走,回到梳妝鏡前,仔仔細細再三确認易容妥當沒有問題,才重新過去。
等到了竹屋前,陽光大好,賀元夕聽到聲音從屋內走了出來,見了她對她微微牽起嘴角,她都還有些心悸未消。
賀元夕覺出了她今日笑容有些勉強,不像往常那麽愉快,輕輕道:“怎麽了?”
蕭寶菱猶在愣神,有些喃喃的:“啊?……哦。”
賀元夕:“……姐姐。”他走近了幾步,與她相隔不到一尺距離,看着她的臉。
在她不來的漫長獨處時間裏,他做過太多次心理建設,知道她不太喜歡他不帶稱呼直接說話,終于到現在,能夠這樣自然地叫她姐姐了。
“沒、沒事。”
蕭寶菱又勉強笑了笑,越過小少年,走上階梯,走進了竹屋裏,自己坐了下來,見竹幾上茶水茶具已經備好,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喝一邊慢慢平靜了下來。
“姐姐,到底發生什麽事了?”賀元夕坐在她對面,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他還在糾結她怎麽這個狀态,希望她能告訴自己。
蕭寶菱緩緩呼吸幾次,才慢慢看向少年的眼睛,從裏面看見了一點擔憂的神色,和自己的影子,才一邊微微笑,一邊半皺眉地說起來:“我今天遇到了讨厭的人。”
擱在膝上的雙手微微一動,賀元夕揚起眉梢:“讨厭的人?”
“是啊,”蕭寶菱略帶苦澀地笑,“本來無意間聽到特別好聽的洞簫,特別驚喜特別開心……我最喜歡洞簫了。結果上前一看,是讨厭的人。”也是讨厭她的人。
聽着聽着,賀元夕面色微微地變了。
她最喜歡,洞簫嗎?賀元夕右手握了握。
蕭寶菱卻并未察覺,目露回憶之色,放下茶杯,伸直右手臂看着道:“不過那白玉|洞簫可真漂亮,差不多有我胳膊這麽長,玉質雪白溫潤,一看就是上品,難怪聲音那麽好聽……可惜啊可惜。”
說完,她收回手臂,目光虛望着前方,并沒落在對面的小少年身上。她免不了又想起了林泉轉身看過來時的神情模樣,其實,不提過節,他也算是個玉人,倒是與那玉簫無比相稱。
賀元夕右手離開膝上,輕微垂下,便握住了袖中的陶埙。粗粝的質感,不用看也知道的拙樸土色,他五指收緊,感覺心髒也跟着一起收緊,眼睫也垂了下來。
她喜歡樂器,好奇他幼時見過的皇家樂器,他卻一點也想不起。她想聽他吹曲子,他承諾了她,便一直在練習。可是現在她說,她最喜歡玉簫。
看她神色,聽她言辭,那玉簫應該是哪個纨绔貴公子的吧。所以她才又喜歡又讨厭。
而他的陶埙,也不是從南周宮裏帶來,而是多年前師父莫飛在市集上的攤販手裏給他買的。
賀元夕視線低垂,輕輕扯了扯嘴角。可笑,他真的被這三年的質子生活給打垮了嗎,居然開始真切地為自己眼下的窮苦而感到自卑了?
說出堵在心裏的事,蕭寶菱舒了口氣,感覺郁悶徹底過去了,這才凝住視線,看見了賀元夕臉上明顯的低落神情。
“阿元?”她輕聲喚道。說着蜷起擱在幾上的手指,心中一陣愧疚,光顧着自己說出來舒服,卻好端端地把小少年的心情弄不好了,真是過分。
“嗯?我沒事。”賀元夕很快擡起眼睛,換上了一副輕松表情。
蕭寶菱站起身,笑道:“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你餓不餓,我們去抓魚吃好不好?”
……
夕陽綴在遠山的頭頂,橙紅的光芒灑落在溪水上。
溪邊,蕭寶菱聚起一堆枯枝幹草,用火折子點燃,開心地看着火苗竄起。
賀元夕用匕首切割出幾根長而硬的竹條,削尖一端,将已被處理幹淨的魚串起,兩只手各拿着一串,懸在火焰上烤。蕭寶菱又加了點枯枝,拍去手中灰屑,再将一只手伸到少年面前,想自己烤自己那條。
賀元夕本來想一個人弄,就讓少女在對面取暖休息,但她要自己來,他就把右邊那條肥一點的魚給遞過去了。
蕭寶菱接過魚,好重,手裏用了點力,才能穩穩地在火上懸停。突然,餘光看見一塊深色的東西從少年袖中掉出,落在地上枯草中,發出不大不小的磕碰聲。
“咦?”蕭寶菱定睛看去。
遞魚的是右手,一伸後收回時,陶埙從袖中掉落出來,賀元夕也立即反應過來,連忙伸手去撿。
蕭寶菱卻比他快一步,将那圓肚子的深褐色物件從地上拿了起來,雪白的左手握着細細打量,輕呼:“是埙诶!”
剎那間,蕭寶菱記起了兩人在竹林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滿眼驚喜地看着對面的少年道:“所以你當時說,你除了吹葉子以外還會的別的樂器,就是這個?!”
去撿埙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來,賀元夕被她突然間的言行弄懵了,怔怔地一點頭:“嗯。”
“這可太好了吧!”蕭寶菱左手握着陶埙,右手舉着烤魚,火光映出臉上的燦爛笑容,“我最最最喜歡的樂器就是埙啊!!”
以前讀書時看到過,陶土制成、模樣簡單到只有幾個孔洞的埙,是中國最古老的吹奏樂器。曾經無意間聽到一支埙曲,至今都難忘那種古樸悠遠,仿佛穿越數千年的感覺。感傷,又大氣。是她覺得,在古代戰争過後,廢墟之上,最适合響起的樂聲。
“快快,我要聽!”蕭寶菱把陶埙放到了賀元夕還沒收回去的手中,然後将他右手拿着的烤魚搶了過來,笑盈盈道:“魚交給我,你來吹曲子!”
懸在火上的左手空了,擱在地上的右手被放上了埙,還是熟悉的粗粝手感和深褐色圓肚子笨模樣,賀元夕垂眼看着,靜了片刻,忽而揚起嘴角笑了。
少年雙手持埙,慢慢湊到唇邊,少女眼睛亮亮無比期待地等着,他卻突然停下,擡眼看向她,淡笑問:“你不是最喜歡洞簫嗎?”
“啊?”蕭寶菱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說過的話,連忙搖頭否認,帶着點賭氣意味似的,“才不是!我說錯了說錯了,我最喜歡的是埙!蕭才不能跟埙比呢!”
賀元夕這才微一點頭,輕嗯一聲,再次将陶埙放在唇邊,緩緩吹奏了起來。他眼睫微垂,淺金色眸子映着火光,亮亮的,帶着清淺卻真切的笑意。
竹林,溪邊,晚霞。悠揚蒼涼的埙曲漸漸飄蕩開來,歸巢的鳥雀都安靜了。
蕭寶菱聽着聽着,臉上欣喜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凝思和動容。
不愧是起源于狩獵時代的埙,果然最有歷史感。從狩獵時代到現在,過了幾千年吧?從現在到自己原本所處的時空,又隔了幾千年呢?
空氣中泛起焦糊味,蕭寶菱連忙收起感傷情緒,把兩只手裏的魚翻了個面。烤焦的魚皮滋滋作響,魚肉泛起金黃誘人的色澤,她的心情又輕松起來,靜靜望向對面。
賀元夕依然在吹奏,這時卻也恰好望向了她。兩人目光隔着火堆相碰,兩雙瞳色不同卻同樣清澈透亮的眼睛裏都帶着淺淺暖暖的笑意。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