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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昭陽指尖一頓,這句話是肯定,而非疑問,證明束桦霖有足夠的證據,佐證這句話的可信度。
“束總這麽關心員工的生活,好事啊,不過你太偏心不好,好歹也關心一下其他員工的問題,比如我的工資問題。”淩昭陽輕描淡寫把充滿硝煙味的話化了開去。
束桦霖瞥向至今未正常開機的電腦,不鹹不淡地道:“你要是做得好,工資問題可以解決。”
“做得好”三字被咬得很重,只要耳朵沒毛病的,都聽得出其中暗含的蔑視和嘲諷意味。男人都有不可侵犯的自尊,這麽明明白白地被人挑釁了,要是不反擊未免太過窩囊,即使對方是自己老板也一樣。
“你說做得好不好要怎麽評判?束總,不是我說,同一個事情,別人做不來,我做得來,這算不算做得好?或者說難度高的事情,別人以一小時解決,而我以半小時解決,那我這是不是也算做得好?”淩昭陽将自己的個人問題擴大到個人與他人層面,以對比的形式減弱了自身問題所帶來的羞辱感。
束桦霖向他邁進一步,本想端着老總的架勢,靠氣勢力壓群雄,熟料他足以在普通人群中拔群的身高,在淩昭陽面前卻失了勢——他比淩昭陽還矮三四厘米。
這就不太讓人愉快了。
束桦霖臉色微沉:“按照你的說法,假如你跟更優秀的人比,那人做得更出色,那麽你是否就是做不好?”
“哈,”淩昭陽笑了,“全國十四億人口,比我優秀的大有人在,但在更優秀的人出現前,在現有的範疇內我做得比其他人更好,就說明我做得好。”
“基于全球化發展的需要,公司現在需要跟上時代發展的需要,要求程序員至少掌握三門語言,如果做不到,那是否就意味着你做不好?”
淩昭陽可狂妄了:“笑話,三門語言,誰不會?聽好了,”他麻利地飙出粵語和客家話,“加上中文,就是三門語言了。怎麽樣,服不服?”
束桦霖臉部抽動了一下:“公司要求的是三門外語。”
淩昭陽笑容一僵,眼珠子狡猾地轉了一圈,噼裏啪啦說了一堆鳥語,麻溜得跟倒豆子似的,然後嘚瑟地翹高鼻頭,雙手叉腰:“我剛才說的是葡萄牙語、意大利語和土耳其語,怎麽樣,服氣了麽。”
束桦霖一臉懵,他壓根聽不懂淩昭陽說的啥,可是尊嚴就像一把頂在背上的匕首,逼着他必須硬着頭皮上,不準服軟。
淩昭陽卻不給他說話:“哇,公司對程序員要求這麽高,那公司對老板也要有要求才對。至少要掌握五種外語才行。”
束桦霖哪懂那麽多外語,最多只能流利地使用英語,然而挑戰書既下,不應戰豈非膽小?他不知哪根筋不對,居然像淩昭陽那般,無賴地說出一串亂七八糟的話,謊稱就是五種外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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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不對,西班牙語才不是這麽說,”淩昭陽壓根沒聽懂,卻故意裝模作樣地擡頭,“你別想蒙混過關,西班牙語是這樣的,%&#……”
束桦霖跟他杠上了:“可笑,你這根本是瞎編的外星語,西班牙語是這麽說,~#&$%*”
“哇你這麽不要臉,不會說還裝逼,看我用意大利語怼回去@%&#~$”
“別讓人笑話了,說出去公司都覺得丢臉,正常的發音應該是這樣+*&@&”
“我跟你說,你是個%?!#%”
“呵,那麽你呢?你是$~&℃”
“*#@~”
“&%#℃”
雞飛狗跳,唇槍舌劍,簡直就是兩個小孩吵架。
“我有豪宅一萬座,豪車一百輛!”
“我有土地一萬畝,有土就有房,有房卻不一定有地。”
“……我有私人飛機,飛遍全球。”
“我有私人飛機場,十輛私人飛機任我飛。”
畫風越來越詭異,越來越奇葩了有木有!
“……我、我人見人愛,女朋友一大堆!”
“我沒有女朋友,但我有數不盡的仰慕者。”
“我女朋友都傾國傾城。”
“我仰慕者都是白富美。”
“我、我有老婆,你是單身汪!”
“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我老婆的一塊表價值千萬。”
“我仰慕者能為我送來價值千萬的表。”
“我老婆有億億億億億億億億億億億資産。”
“我有過億資産。”
“我老婆有億億億億億億億億億億億億套房産。”
“我有億套房産。”
“我、我老婆有億億億億億億億億億億億億億……億億億斤重!”
“我有……咳……”
“怎麽,不說你有億億億億億斤重了?輸了吧,告訴你,我老婆就是有億億億億億億億億億斤重的夏若!”
“哦~~~”整齊劃一的喊聲從外邊響起,兩人同時扭頭,只見公司職員們笑眯眯地趴在門上,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而億億億億億億億斤重的夏若站在門口,皮笑肉不笑地掰動手指骨:“聽說有人叫我?”
兩分鐘後,整層樓響徹凄慘的喊叫:“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淩昭陽委屈吧啦地面壁思過,就差沒跪在鍵盤上,對生氣的女王大人三跪九叩謝罪了。
束桦霖的電腦“修”好了,究其原因,不過是他在開機前插.入了U盤,導致無法正常開機,而發現這個問題的,是傳說中的重量級人物——夏若。
于是又沒用又惹人生氣的淩昭陽,被束桦霖丢給夏若處置。
“篤篤。”筆杆敲擊桌面的聲音響起,淩昭陽可憐兮兮地轉過頭,就被夏若勾勾手叫了過去。
夏若咬牙切齒地道:“賞你一個将功折罪的機會。”
“啥?”
第二天,淩昭陽站在步行街的鞋店門口,手裏拎着一個女士手提包,在風中哆嗦着發抖。
所謂的将功折罪,就是陪夏若逛街買鞋子,充當人力而已。
出于工作需要,夏若需要更換坡跟的黑皮鞋,束桦霖送的那雙依然是細高跟,治标不治本,況且那響當當的大名牌她沒底氣穿上去,就只能把這份心意放進櫃裏塵封了。
夏若本想約莫末的,奈何莫末今天有工作,只能抓淩昭陽了。
“進來幫我看看,哪雙好看。”夏若高聲一喊,淩昭陽屁颠屁颠地滾進去,幫她挑選。
步行街的鞋店相對平民化,價格适中,當然,與之相伴的,設計感也一般般,比不上高奢名牌的檔次。
淩昭陽挑剔的目光在店裏走了一遭,一雙沒看上。先不說皮質優劣,便說做工問題,存在的小瑕疵多得像長在臉上的小疙瘩,遠看沒毛病,近看就生生煞了好面相。
幾家店轉下來,一無所獲,凡是夏若看中的,都被淩昭陽一票否決,而且他還煞有其事地指出其中的毛病,把夏若說服得服服帖帖。
“走到頭了。”夏若蒙圈地望着步行街出口,不知所措,“不是吧,難道今天真買不到一雙合适的鞋?”再往左走,就到了大型商場的商業圈,那兒鞋子的标價都是竄天高,加上不是換季打折,她窮酸的錢包實在拘謹得很啊。
淩昭陽摸了摸下巴:“诶,你能承受的價格範圍是多少?”
“大概就兩三百吧。”上個月的工資未發,夏若也沒有多少存款。
“get,”淩昭陽打了響指,“我有朋友專做女鞋,皮質不錯,我幫你定做一雙怎麽樣,他要價不高,三百左右,設計絕對絕對有保證。”
夏若看了半天的鞋,審美已然疲勞,她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行行行,交給你了。先說好,不好看就不要。”
“專為你定做的,你不要,誰穿啊?”
夏若笑眯眯地拍了拍淩昭陽肩頭:“當然是你穿啊。”
“……”
午時的陽光當頭落下,夏若擡手擋住蓋在眼睑的光,眯眼在周圍掃了一圈,銳利的目光鎖在了一家自助西餐廳的廣告宣傳單上。
在附近的大商場新開的店,五折優惠,全場任吃,完全可以滿足大胃王們的需要。
夏若眼睛一亮,将宣傳單拍到淩昭陽身上:“你食量怎麽樣?”
“一般一般,”淩昭陽抓起宣傳單,忽然撒腿狂奔,“但是比不上億億億億億億斤重的你啊!”
“淩!昭!陽!”
夏若追着淩昭陽追了半條街,等氣喘籲籲地停下時,才發現自己來到了那家自助西餐廳。不幸的是,餐廳外用于等待排隊的小板凳擺成了長龍,龍尾蜿蜒曲折不知綿延了多少米,每一張板凳上毫不意外地坐着人,一眼望去,除了色彩斑斓的小板凳,就是黑壓壓的人群了。
“不是吧,這麽多人排隊?”夏若瞠目結舌,“算了,我們換一家吃吧。”
“換什麽,就這家了。呶,”聽到叫號儀器發出的聲音,淩昭陽笑眯眯地走過去,亮出手機顯示的排隊號,“叫號叫到我們了。”
跟着引導的服務員進入餐廳,夏若用手肘戳了戳淩昭陽:“诶,你什麽時候排的隊?”
“早排了,今天到處都是這家的宣傳單,我就猜到你肯定會來這裏解決午飯。怎麽樣,我是不是跟你心有靈犀,嗯?”淩昭陽抱起胸,身體一斜,靠到夏若的耳邊臭屁地問。
夏若笑容迷人:“你有心嗎?”
“哇,你這麽小看我的心,來,我有沒有心,來摸一下。”淩昭陽很坦然地拍拍胸脯,夏若把菜單糊他臉上:“點菜。”
“切,不懂情調。”這家自助是采用點菜的方式,按人頭的數量配菜,淩昭陽點了兩份牛排後,将菜單丢回給了夏若。
“不好意思兩位,”服務員挂着招牌式的笑容道,“餐廳今天客人特別多,給兩位安排的是四人桌的位置,不知兩位能否接受拼桌?”
夏若兩人沒意見,不久,服務員便安排了一位女士入座。
夏若點完菜,阖上菜單,遞回給服務員,随意瞥了眼坐在自己旁邊的女士,愣了。
這位女士從頭到腳都流露出熟悉的氣息,好像在哪見過……啊,想起來了,她就是那天晚宴上跟束桦霖共舞的人,據說是束桦霖的相親對象。
女士的對面還有一個空位,該不會坐這個位置的人就是……
“若若?”熟悉的男性嗓音落在頭頂,夏若頭皮一震,擡起頭便恰好撞上束桦霖的眼。那雙眼裏的驚喜與難過是如此清晰,驚喜于與她的偶然相遇,難過于在她身邊的不是自己,這情感太過真實,以致于夏若不敢直視,應了一聲“真巧”後,低下頭來,裝模作樣地擦拭刀叉。
“束總,巧啊,跟女朋友約會呢。”束桦霖在淩昭陽身旁剛坐下,淩昭陽立馬笑眯眯地打招呼。
束桦霖可還惦記着昨天跟淩昭陽杠上,害自己出醜的事,沒好氣地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尤芊溫婉地向淩昭陽兩人點了點頭:“你們好,那一天的宴會,你們的舞蹈很棒。”
“過獎過獎,你們的也不錯。”淩昭陽咧開一口白牙,“你們跳得那麽合拍,真是金童玉女啊。”
氣氛頓時僵硬。
夏若目光變得奇怪,尤芊不自覺地望向束桦霖,束桦霖捧起茶杯,透過氤氲的水霧,望向夏若,眼裏的堅定像在急于解釋什麽:“我們只是朋友而已。”
尤芊臉色一白,像抹了層白臘,将笑容融化,凝成僵硬的固态。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尤芊喜歡束桦霖,可惜落花的意卻敵不過無情流水,束桦霖的心自高中時種到了夏若心上,就紮根發芽,再也沒移植過。
“啧,那真是可惜,像我們倆一起吃飯,但我們就不是一般的朋友,對吧,夏若……嘶……”淩昭陽的一只腳苦逼地受到高跟鞋摩擦的酷刑,毫無疑問施刑人就是對面的夏若。
夏若皮笑肉不笑:“就你話多。”
淩昭陽臉皮厚得很:“你才知道?我們都那麽熟了……啊哈哈……”又一腳踩上來,那滋味真是太“舒服”了。
夏若明眸皓齒,笑若花開,瞪着淩昭陽,卻對束桦霖道:“束總,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今天不是工作日,你沒必要這麽喊我,若若。”束桦霖避重就輕,不回答夏若的問題,反而将關注點立足于稱謂上,“我們可以正常地說話嗎?”
“好吧,”夏若舉手投降,“你們怎麽在這裏。”
“我們剛在逛街,見到這家新開的店打廣告,就來試試。”尤芊搶了束桦霖的話頭,“其他店我們都吃過了,就這家沒來過。”
“其它店我們都吃過了”,這句話可頗有深意呢,這意味着他們來這商場來了不止一次,還吃過很多次飯。
“不是,”束桦霖急于解釋,“我們只吃過幾……”
“啊上菜了。”夏若打斷了他。
□□味明顯從尤芊口中漏出,尤芊這麽說,擺明就是故意說自己跟束桦霖的“關系親密”,要是束桦霖再否認,那□□只怕炸得無辜的夏若死無全屍。
端到桌面的牛排,香味四溢,恰好沖散了奇怪的氣氛。
束桦霖兩人優雅地執起刀叉,慢條斯理地切割牛排,時不時端起水杯淺飲一口,端莊斯文得不像話。
夏若也迫不及待地舉起刀叉,準備将牛排剁成肉醬,伺候自己的五髒廟。奈何老天像要看她出糗似的,七層熟的牛排居然筋肉相連,刀叉縱橫相切,都斬不斷這理還亂的筋,拼死拼活就是還連着那麽丁點的血肉。
夏若一氣之下,換成五指抓叉,粗.魯地劃動刀具,鐵板吃痛地發出輕微的嘎嘎聲。
這動靜吸引了束桦霖和尤芊的注意,束桦霖沒什麽表情,倒是尤芊眼裏流露出了厭色,情敵的敵意促使她指責道:“夏小姐,倒是豪放的人。”
“呃……”夏若聽出了話音裏的嘲諷,尴尬地停下了,望向動作優雅又斯文的尤芊兩人,感覺自己活像個沒見過世面的潑婦,粗鄙野蠻。
她放下了刀叉,渾身不自在,要是跟莫末一起來,兩人撸袖子,空手抓牛排啃都有可能,怎麽爽快怎麽來,莫末才不跟她端什麽端莊斯文的小姐架子,可是在這兩位端莊的貴人面前,她就顯得太過失禮,她甚至覺得自己很卑微,不配跟他們坐在同一張桌上。
“诶,你幹什麽?”話沒說完,夏若那塊牛排就被淩昭陽鏟到了自己的鐵板盤裏。
“解放你的雙手,不用謝。”淩昭陽邊說着,邊将牛排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再貼心地放回夏若盤裏。他的動作難以置信的溫柔,每一塊肉粒像愛的形狀,一粒一粒凝聚着深情厚誼。
如果不是他的解圍,或許她已然成為笑柄。
他總是這樣,看似不正經,卻總在不經意間,贈予她意想不到的溫柔。
她叉起一塊肉粒,放入口中,酥軟的肉如糖般軟化,唇齒都蔓延着肉的鮮香,愛的馨香。
她笑靥如花,酒窩釀了一池的蜜糖。
而将一切放入眼底的束桦霖,悄無聲息地放下了刀叉,他覺得刻在自己骨子裏的高貴優雅實在可笑,它既不能為他創造維護心上人的條件,還成為一把刺傷心上人的刀,他真不知道,保持這種高人一等的儀态是為了什麽。
第一次,他刻在骨子裏的觀念産生了動搖。
“锵锵锵,我的新鞋,漂亮吧?”視頻裏,夏若捧着一對嶄新的坡跟皮鞋,炫耀地向視頻對面的莫末顯擺,“定做的,高檔貨。”
“我擦咧,”莫末丢下手裏的薯片,吃驚地湊向鏡頭,視頻裏自己的鵝蛋臉頓時放大成了大餅臉,“快快快,放近點我看看。”
夏若360度無死角展示這雙淩昭陽特意為她定做的黑色坡跟皮鞋,坡度正好,既不高得蹩腳,又不矮得顯腿短,設計也是別具一格的精巧,一只鞋上,一抹随意勾勒的天藍色曲線,放蕩不羁地從鞋頭勾到鞋中部,另一邊鞋,只在鞋頭點綴了幾粒銀色的碎鑽,顯得腳面特別白皙,而幻彩的透明金色鞋跟,彰顯出高貴典雅的氣質。
精細的打磨與工藝,精雕細琢地注入不對稱美的設計理念,每一處細節都完美得無可挑剔。
莫末眼裏寫滿驚嘆號:“天啊,太美了,若若,這誰設計的,有沒有logo?”
夏若找了一圈,搖了搖頭:“沒看到。”
“啊啊啊太棒了,這就是我想要的feel!”莫末激動得捧着手機,目不轉睛地盯着鞋面的設計:“親愛的若若,我的好若若,你能不能幫我搭個線,我想認識送你這雙鞋的boy。”
“幹嘛?他又不是設計師。”
“他肯定認識設計師,”莫末雙手合十,“拜托拜托,我最近設計的幻彩系列女裝,就缺這類女鞋搭配,求求你幫我介紹吧,我超想跟這位設計師合作。”
“好吧,我問問淩昭陽。”
征得淩昭陽同意後,夏若将他的聯系方式給了莫末,過了十來分鐘,莫末雀躍地給她公布好消息。
“淩大帥說,他幫我約設計師,我們明天就能見面商量,啊哈哈哈,若若,我太愛你了!”
“去去去,肉不肉麻,平時沒見你愛我,有求于我了才說愛我,假麽你?”夏若翻白眼吐槽,“還有,淩大帥是什麽鬼,你要惡心死我啊。”
“哈哈哈他說我稱呼他淩大帥他就幫我介紹設計師,這個設計師那麽有品味,絕對是個藝術細胞發達的大帥哥?啊不跟你說啦,”莫末吃了滿嘴的興奮劑,高興地手舞足蹈,“我要去準備材料,做合作方案了,啦啦啦啦,拜拜,晚安我的寶貝若。”
夏若被雷得雞皮疙瘩掉滿地,掐斷了視頻,好奇地給淩大帥發微信:“這雙鞋的設計師是誰啊?”
“淩大帥?”莫末看着在約定時間出現在咖啡廳的人,好奇地左顧右看,“咦,就你一個人?”
“什麽态度?”淩昭陽眉頭一挑,一腳撩起凳子勾到自己身邊,大大咧咧地坐下,打個響指讓服務員拿菜單來,點了杯卡布奇諾,“好了,先要這個,哦,賬算到這位小姐身上。”
被指明充當提款機的莫末汗顏:“……那個,冒昧地問一句,設計師呢?我說好請他喝咖啡。”
“這麽玉樹臨風英俊潇灑的大設計師你看、不、見?”淩昭陽指着自己鼻頭,莫末沒反應過來,迎合地呵呵點頭:“看得見看得見,你不就是那個玉樹臨風英俊潇灑的設…………what?!”
手機漂亮地自由落體,啪嗒一聲摔到地上,應聲而碎的同樣是莫末滿懷期待的心情。
自己夢想中的有品味有氣質有審美的帥哥設計師,居然是閨蜜沒顏值沒氣質沒品味的“老公”!這劇本哪裏不對!
“等等等等,”莫末被吓丢的魂還沒回來,“我跟你确定一下,你就是設計若若那雙鞋的設計師?”
淩昭陽眉頭一挑:“怎麽,沒見過那麽帥的設計師?”
莫末捂臉:“不是,我只是沒想到而已。若若知道嗎?”
“我告訴她幹嘛?随便編了個人忽悠過去了。”
“你不是做程序的嗎?”
“我媽是設計師。不是,我說,你要跟我相親麽,知道那麽多幹嘛?要是不信的話,我看這樣,你給我看你設計過的服裝,我把我想的搭配方案告訴你,你自己評判。”
莫末眼睛一亮,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設計過的時裝亮了出來,淩昭陽瞟了一眼,不到十秒便有靈感萌生。他勾勾手指讓莫末湊過來,低聲在她耳邊說,莫末的眼睛登時像被注入強光,亮得不可思議。
“太棒了太棒了,啊啊啊啊,這就是我想要的感覺!”莫末激動地握住淩昭陽的手,“拜托你,一定要跟我合作,我的幻彩系列就差你了!”
淩昭陽嘴角一抽,把手抽回來:“拜托你冷靜點,談合作之前先談酬勞謝謝。”
土豪莫末一拍胸脯:“你随意開!”結果,看到淩昭陽手指比劃出的數額,萬千豪氣頓時如同被紮破的氣球,洩了個幹幹淨淨,“不是吧,要價這麽高,你缺錢呢?”
“我說,我要是不缺錢,我會坐在這裏麽?”
“你家裏不是挺有錢麽?”
“那是我老子的錢,跟我沒關系。”淩昭陽提到他爸,臉上露出不自然的惡色,“不說這麽多,合不合作?我還等着攢錢娶老婆呢。”
莫末開啓八卦模式:“哇,你要娶誰?”
“廢話,你說呢?”
“成交!”莫末一拍即合,握住淩昭陽的手,笑容燦爛,“同志,請務必将我家若若收回家!”
不是墨水的末:經鑒定,淩大帥同志長得帥,有上進心,懂得理財,又會疼人,是居家好老公一枚,若若,不用考慮了,就選他了!
夏天不加冰:……大小姐,請問他給了你多少吹牛逼費?
不是墨水的末:分文未收,我自願宣傳。
夏天不加冰:淩大帥那麽好,你咋不泡呢?
不是墨水的末:謝謝,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是又乖又萌的小鮮肉。
夏天不加冰:天啊,老臘肉要吃小鮮肉,太可怕啦。
不是墨水的末:不懂欣賞,呸。
夏天不加冰:[耶]
“怎麽了,這麽開心?”透過後視鏡看到車後座的笑容,束桦霖不禁問道。
夏若笑着放下手機:“沒啥,跟我閨蜜聊天呢。”
此刻,他們倆剛辦完事,正在坐私家車回公司的路上。
隔着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束桦霖深深注視着夏若的臉,一如當年的美好純真,笑容宛如玉液瓊漿,每一處都釀着醉人的清甜。當年,他就是被這抹笑容打動,義無反顧地栽入愛情懸崖,哪怕被時間拉走,哪怕被距離拉遠,心依然停留在以她為名的懸崖之底,不從出來過。
高中萌生的愛意,就像剛剛冒出一點紅意的蘋果,生澀中帶着才開始成熟的甜,需要慢慢品味,才能嘗得出其中的苦澀與甘甜。
因為距離而被割裂的初戀,再一次揣着當年的美好重新出現他面前,他喜悅,興奮,甚至激動。他宛如剛獲至寶,小心翼翼,不敢太放縱,怕吓壞了對方,卻也不想太沉默,被動地等待對方回應。
他試着将自己一言一行融入夏若的生活,可是現實就像百米跨欄,要麽越過一個又一個檻,要麽被檻絆倒,咬牙爬起來繼續沖刺。
他以前總以為最大的檻來自于淩昭陽,後來在一起吃過西餐自助後,他發現,檻來自于他和夏若的地位區別,準确地說,是他讓夏若産生了階層差異的自卑感。
“若若,一起吃個晚飯好嗎?”他向夏若提出了邀請,語氣謙卑到了谷底。
夏若心情正好,頭也沒擡,對着手機就道:“好啊。”語氣詞剛落,就意識到自己應了什麽,讪讪地補了一句,“呃我沒意見。”
“若若你不用這樣,我想像你一樣自由自在地生活,沒有那些條條框框的約束,想怎麽放縱想怎麽随心所欲,就怎麽來。”語調一如平常的柔和,可是這縷如風般的溫柔,卻蘊滿了悲傷與苦澀。身為富家子弟,終究是比別人少了幾分快樂。
夏若想起很多年的夏天,陽光火辣辣地罩在身上,球場上,籃球隊員們熱汗如雨,揮灑着恣意的青春,然而一聲哨響,切斷了隊員們的熱情,束桦霖被對方隊員撞到,倒在了地上。躺在擔架上的時候,束桦霖捂着傷口,面色痛苦得可以用“猙獰”兩字形容,可他依然倔強地咬緊牙關,悶聲不吭。後來他說,他家的教義裏沒有“低頭”,無論是向現實,還是傷痛,都必須擡起頭,挺直腰板堅強面對。
那時候她就想,連喊痛的自由權利都被剝奪,他的人生該有多可悲。
“那,你打算請我吃什麽?”夏若大言不慚地問。
“由你定,去吃你喜歡的,沒那麽多講究的東西。”
夏若莞爾一笑,帶着束桦霖到了她常去的大排檔。
豪車停在大排檔門口,夏若目瞪口呆地揉了揉眼,這才一個月不來,店面怎麽變得這麽高大上了?她很确定店內裝修沒變過,只是刷了一層漆而已,可是門面裝潢大換血,原來是灰撲撲的色彩,現在變作了橙光鮮亮的招牌,藝術的字體設計讓人眼前一亮,看着就特別有進去嘗鮮的欲望。
這不,還沒到飯點便已賓客盈門。
“這不是夏美女麽,好久不見了。”老板見到熟客,熱情地招呼他們坐下,刁鑽的目光沿着束桦霖的西裝走了一遭,意識來了貴客,立馬将桌面反複擦了兩遍,挑最好的茶葉招待着,連消毒碗筷都要挑個沒瑕疵的給他送去。
“老板好,你這裏變化好大啊,”夏若舉起菜單溜了一眼,“有什麽新菜麽?”
“有有,上次那個小夥子來店裏幫忙後,幫開發出了很多新菜,看,這些都是新菜,”老板翻到菜單背面,“他啊,人勤快,頭腦又聰明,幫我們提了很多意見,這不,店裏的裝修全是他功勞,生意好得沒話說。”
“哇,老板你這來了個人才啊。”夏若點好菜後,将菜單還給老板。
“可不,诶對,那小夥子你也認識。”老板笑眯眯地讓店員去下單,“就是你上次帶來的那個小夥子。後來他過來我們這,說我們家的菜好吃,他沒錢吃飯,問我們能不能讓他在這裏打工,當時店裏缺人手,就聘用他了。他啊,一開始笨手笨腳的,拖地洗碗啥都不會,我們都頭疼得很,幸好,他學習能力很強,很快就上了手,我們見他能幹,就給他加了日薪,可惜他才打工一段時間,就走了,他說他只是來賺錢還心上人的,還完就走了。他走的那天,我印象特別深刻,他說心上人的母親住院了,他在這裏打工賺的錢最多只夠他買根棒棒糖安慰心上人,卻不夠他幫助心上人,所以他只能換工作,他希望有一天能賺大錢,讓心上人過上好日子。哎,不知道他的心上人是誰,真是讓人羨慕啊。”
老板抱着菜單走了,夏若出神地望着桌面,耳裏像被置入了播放器,循環播放着老板的話。
“淩昭陽”這三個字就像一首唱不完的歌,從耳邊彙入,再順着聯通的神經注入心窩,在心底深處反複回蕩。
他為什麽要做這麽多,她對他而言,不過是生命裏一個簡簡單單的存在,她沒有花容月貌,沒有萬貫家財,她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值得嗎?
這個問題也許無從解答,在愛情的世界裏,沒有那麽多的為什麽,以及答案。
她想起那被她砸出去的星空棒棒糖,那是他打工多日的一片心意,她就這麽任性地毀了,即便後來他又送了一根,可那份心意卻大有不同。
夏若陷入深深的自責,一條道歉的微信同時從手機這頭傳遞到了那頭。
“我從大排檔老板這知道了你打工的事,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這一餐飯,夏若不知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吃完的。即便束桦霖一直找話題跟她聊天,也放下了少爺身段,陪她用普通人的方式享受普通人的晚餐,她都沒放在心上,結賬後,她只能為自己的心不在焉,愧疚地道歉。
“若若,什麽時候,你才能把我放到心裏,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位置。”
夏若一怔,望着眼前懷着希冀的男人,那雙眼裏濃烈地照映着對她的愛意,那麽清晰,那麽虔誠,幾乎是卑微地用雙手捧着一顆心,遞到她面前請她收下,可是她從來沒有正眼重視過。
自從淩昭陽走進她心裏,十分之一的位置都沒有了。
“對不起。”夏若歉疚地低下頭。
“若若,我們還能不能回到從前?”束桦霖苦澀地問。
“這個問題的答案,”夏若回以一笑,“我想留給你自己。”
星光隕滅,黯淡無光,束桦霖垂下了眼眸,答案早已清晰。
回不去了。
從青澀懵懂的愛情,被距離拉遠後,他們之間就只剩下曾經悸動的美好回憶。
他的心從未離去,而她的心早已遠航。
回到熟悉的路口,夏若跳下了束桦霖的車,揮手道別。
離小區大門還有一段距離,夏若的面子卻死撐着一張薄皮,不想讓束桦霖看到她家所在的那棟搖搖欲墜的破樓。
“我先走了,明天上班見,你回去注意安全。”
夏若走了。
玻璃窗緩緩下落,束桦霖的雙眼一點一點地浮現在月色之下,他凝視着她的背影,張了張嘴,想說什麽煽.情的話挽留,卻發現任何的語言都形容不出他此刻的心情。明明卑微地去迎合,明明放下尊貴的面具去陪她,可是心卻沒有一點靠近的可能,他不甘也不願承認命運,他內心祈禱着,老天爺能給他一個機會,改變這已成定局的命運。
大抵是他的誠心感動了老天,離開那路口不到五分鐘,他便接到了夏若慌張的來電。
“快,快開來我家,我家在……”語速飛快的同時,束桦霖的車也飛速趕到。來不及驚訝這棟又破又舊的危樓,束桦霖已闖入夏若家中,只見夏若驚慌地攙扶着臉色蒼白的母親,以哭腔求他,送她母親到附近的醫院。
醫院的診斷結果,令人難以接受。
母親對這三年所用的藥品産生了抗性,藥失了效,需要住院檢查,觀察用何種新藥可以替代。
母親被推進病房的時候,夏若崩潰了,捂着臉靠在牆邊,內心飽受痛苦與絕望的淩虐,心髒血流如注。
本以為一切會走向正軌,正如這三年來抗争的結果一樣,她母親會越來越好,總有一天會恢複正常,可是突如其來的變數轟然降臨,毫不留情,就像一棟倒塌的大樓,頃刻間,構築基建都化為烏有。
束桦霖望着單薄脆弱的她,抑制不住地張開了雙臂,給她一個擁抱。這個擁抱無關情愛,只是安慰的表達。
在熾熱的懷抱裏,她瑟瑟發抖,嗓音也抖得像撥在生死弦上的音符:“我媽她幾年前突發病症,然後進了醫院……”那個不為人知的過去,一字一句地從她口中展開,到最後,她幾乎是哭着說“我媽對我而言很重要,我不想再讓她受苦了。”
束桦霖輕輕擁着她,長嘆一聲:“有沒有更好的醫療方式能幫助你母親?”
夏若哽咽地搖頭:“醫院說,國外可能會有更好的醫療技術,可是治标不治本,只是多一分希望而已,而且,我沒有那麽多錢讓我媽出國。”
“我有,”束桦霖毫不猶豫,“我可以給你。”
“我還不起,”夏若苦澀地道,“一輩子都還不起。”
“我不用你還。”
夏若搖了搖頭,同樣的話,莫末說過,可是她不想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的施舍之下,然後為了那丁點的希望,讓自己和母親過上負債累累的貧窮生活。她們貧窮,但她們也有骨氣,犧牲幸福而換來的希望,不值得她們冒險,她母親就曾緊緊抓住她的手,告誡她,人可以輸給貧窮,可以輸給疾病,卻不能輸給生活,生活變成什麽模樣,就要心安理得接受,即便傷痕累累,即便疾病纏身,也要有骨氣地坦然面對。
“謝謝你,我不需要債臺高築的生活。”夏若退出了束桦霖的懷抱,堅強地抹幹眼淚,“即便是在國內,只要沒榨幹我最後一分錢,我也會為我媽争取一分希望。好了,我沒事了,我去幫我媽辦住院手續了。”
“若若。”束桦霖叫住夏若,面對她回眸的堅強微笑,接下來的話,他卻再也沒敢說出口。
只要你嫁給我,你就不必受盡生活的折磨。錢,我為你出,病,我送去治,只要你在我身邊,一切都好。
然而,他終是沒有勇氣,在這關鍵時刻露出他的“小人之心”。
住院費用榨幹了夏若的銀.行.卡,甚至還不夠,從上一次住院至今,不到兩個月,而工資卻還沒發。公司的財務說,那是因為領導變動,需要審計,所以推遲發。可是,現在已經是第二個月月底了,這意味着将會有兩個月的工資未發。
“小姐,不好意思,您的餘額不足,請問是否用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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