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向日葵

“路徐這麽厲害啊？”蘇折寒笑得眼中濕潤，他溫柔地喊着屏幕裏再次疲倦地靠到廁所門板上的人：“先告訴我，是不是應天酒店？”

“偶會更加努力的！”路徐握着拳，身子往下歪了下：“以後你的機票，都我買...”

蘇折寒看着已經逐漸要睡過去、不大能聽清自己話的人，心疼得發酸，他邊看着人、邊在重新被拉進去的七線群裏發消息：“還有誰沒睡？”

很快，王朋易回了個：“怎麽了？我在玩游戲。”緊接着，夏帆回個了“在。”

蘇折寒思忖片刻，想到王朋易的種種不靠譜行徑，還是咬着牙給夏帆去了私聊。

夏帆知道今天路徐和廠長去了應天酒店吃飯，他去之前跟自己交代過會晚點回，所以蘇折寒的消息剛過來他便從床上爬起來，套了件衣服便出門打車。

“叫車的費用我轉你。”蘇折寒給夏帆發。

“不用。”夏帆已經上了出租，讓司機去應天酒店，越快越好。

“你和他還在視頻嗎？”夏帆問。

“嗯，應該是在一個廁所隔間裏，睡着了，你帶外套了嗎？路徐只穿了件襯衫”蘇折寒問。

“我的給他就行。”夏帆毛衣外面還有件中長的薄棉襖：“他可以穿。”

蘇折寒明白自己不能在擔心路徐安危的同時還要醋一下夏帆對路徐的過度上心，但他沒辦法，夏帆表現得實在是太靠譜太體貼，讓他危機感很重。

“我到了。”十五分鐘後，夏帆給蘇折寒發。

“好，麻煩了。”蘇折寒盯着屏幕裏已經睡得很沉的路徐，心情稍微輕松了些。

五分鐘後，蘇折寒聽到路徐那邊有些腳步聲，很快，路徐側後方的門板被打開，夏帆和一名服務員出現在了鏡頭裏。

“你快把他帶走吧，醉成這樣了都！”服務員忍不住吐槽，又彎下腰來和夏帆一起把路徐架起來。

路徐被架起後很乖順地靠在了夏帆懷裏，夏帆半抱着他，俯身拿過他的手機，那邊的蘇折寒還未來得及出聲挽留，夏帆便利落地挂了視頻通話。

蘇折寒在柏林咬牙切齒卻什麽都做不了，他知道夏帆會把路徐安全地帶回去、甚至幫他清潔，但越這麽想心裏越憋屈，正牌男友看着呢你抱他幹嘛？！

蘇折寒這天鴿了同學的球局，在屋子裏轉來轉去轉了快一個小時，終于再次收到了夏帆的消息：“到宿舍了，路徐已經睡在床上了。”

夏帆還拍了張照片過來，照片裏床頭櫃上有一杯快見底的水，路徐衣服換了、幹幹淨淨的，乖乖地蓋着被子酣甜地睡着。

照顧得非常完美，但更讓蘇折寒耿耿于懷自己為什麽不在路徐身邊。

“謝謝，回去請你吃飯。”蘇折寒給夏帆發。

“不用。”夏帆依舊高冷地回複，然後他退出和蘇折寒的聊天框，看到列表裏源源不斷有未讀消息的某個框，他點開，童淇分享了他和室友的夜宵照片：“你是不是睡啦？我跟室友出去燒烤了。”

照片裏童淇和他的某個室友勾肩搭背，一人一根羊肉串，笑呵呵地看着鏡頭。

“沒睡，在給路徐洗臉。”夏帆發了消息便沒再看童淇接下來的滿屏問號，他放下手機，把燒好的水和冷水調了下，浸了毛巾給路徐擦臉和手。

隔天路徐睡醒的時候頭疼得幾乎要爆炸，四肢百骸感覺動彈不得，一直緩了了快半個小時才扶着頭坐起來，陽光從窗戶裏灑進來，路徐漸漸想起昨天發生了什麽。

那家電動車廠和工廠簽了訂金合同，好像是，一千六百萬買廠房。

路徐混沌中雀躍了一下，在空曠的宿舍嘿嘿笑了兩聲。

工人們不用失業了，而且自己還有銷售提成。

路徐把床頭的水喝了之後慢慢爬起來，先去洗了個澡才想起來看手機，手機裏消息不多，廠長讓他今天好好休息、蘇折寒問他有沒有睡醒，醒了給他打電話。

這會兒是上午十點多。

蘇折寒應該還沒睡醒，路徐便沒打，只發現今天淩晨自己給蘇折寒打了通視頻電話，足足快一個小時。

路徐完全斷片兒，不知道自己打過去是幹嘛的。

簡單洗漱和收拾之後路徐準備出門吃飯，剛穿好鞋宿舍的門便被打開，夏帆手裏提着從食堂打包來的飯菜，看到路徐後愣了下：“你醒了？”

說着他把飯菜遞給路徐：“給你打的。”

路徐意外地接過飯菜，這才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昨晚是怎麽回來的。

“謝謝，我昨晚自己回來的？”路徐問。

夏帆搖頭：“我去接你的。”

“你去接的？”路徐不解。

“嗯，蘇折寒給我發了信息。”夏帆把手機拿出來，直接給路徐看自己和蘇折寒的聊天記錄，裏面還有蘇折寒截給夏帆看的視頻截圖。

自己坐在廁所隔間裏，睡得不省人事。

路徐愕然地看着那截圖：“我喝成這樣啊...”

“對。”夏帆篤定：“感覺快酒精中毒了。”

路徐：......

等柏林那邊快八點的時候，路徐掐準時間給蘇折寒打了電話，蘇折寒幾乎瞬間接了，看着已經清醒的人終于松了口氣。

“以後這種應酬不準再去了。”蘇折寒語氣嚴苛、神色嚴肅。

路徐嘴角抿了下：“廠子賣出去了，應該不會有這樣的應酬了。”

“應該？”蘇折寒眯了眯眼睛，精準地捉住路徐的語言漏洞。

“唔...昨晚我們說什麽了？我看打了快一個小時視頻。”路徐生硬地轉移話題。

蘇折寒無奈，只得由着他轉：“說你要給我買機票。”

路徐眼睛一亮：“對，我想起來了！”他控制不住笑意：“我有提成，你哪天回來，我給你買。”

蘇折寒看着無論是醉還是清醒，提到這件事都忍不住開心的路徐，恨不得穿過屏幕去揉一揉他：“12月19號，不過這次的我已經買好了。”

“買好了啊。”路徐聳肩，他點點頭：“那你去德國的那張我買。”

“這麽想給我花錢？”蘇折寒勾唇。

路徐點頭：“嗯，我留了媽媽和弟弟的生活費，到年底都有剩不少。”

“行，那等我回來請我吃飯。”蘇折寒盯着笑吟吟的人，舍不得挪開目光。

“好呀，想吃什麽都可以。”路徐把手機架在電腦邊上，一邊工作一邊和蘇折寒聊天，像蘇折寒離開後的每一天那樣......

十二月轉眼便到了，19號是個周二，蘇折寒把航班信息給路徐看過，他是19號深夜到寧江。

路徐跟主任請了假，買了周二一大早去寧江的火車票，周二不到六點就爬起來去趕火車了。

路徐這次去接蘇折寒沒告訴他，他想給蘇折寒一個驚喜，更多的是他好想見蘇折寒，想在他抵達國內的第一時間看到他。

下午五點，路徐再次到了寧江，火車上的食物太貴了，他舍不得買，餓了一天肚子，一下火車便先去火車站的自助販賣機上買了桶泡面，泡好面吃完後去火車站的地鐵站坐地鐵。

這是路徐第一次坐地鐵，他先捏着現金在地鐵票機邊看了會兒別人怎麽買，再上前，遲鈍又陌生地操作着機子。

“好沒啊？這麽慢！”“啧...換個隊排...”

後面排隊的人都很不耐煩，路徐臉有點紅，抱歉道：“我這是第一次買，不太會弄，不好意思啊...”

“你去哪兒？”後面有個女孩無奈地走上來，路徐連忙道：“機場。”

女孩看了他一眼，在機子上點了兩下：“哪個機場？寧江有兩個機場。”

路徐又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看蘇折寒的航班信息：“是...寧江國際機場！”

女孩點點頭，很快給路徐選好地鐵票：“付款二維碼掃這裏就行，你下去先坐一號線到市口站，再轉四號線到國際機場。”

“噢噢，好，謝謝。”路徐感激地看着那位女生，女生挑眉：“不客氣。”

路徐在地鐵上折騰了快兩個小時才到寧江國際機場，但機場太大了，路徐出了地鐵站後根本找不着北，他只好又見人就問，在偌大的機場裏轉悠到快晚上九點才找到蘇折寒出來的口。

還好，趕得及。路徐松了口氣。

接機口的人不多，但三三兩兩總有，路徐好奇而新奇地看着來往的人群，膚色各異、也有許多路徐聽不懂的語言。

有男人抱着花迎接女人出來、也有爺爺奶奶抱着玩具迎接孫子孫女出來。

路徐發覺自己什麽都沒準備，而此時距離蘇折寒出來還有一個多小時。

路徐便起身在機場裏轉悠着，很快便看到一家漂亮的花店。

“小哥哥看花啊？”花店的服務員看到停留在店前的路徐後很快上前招呼。

路徐笑了下：“我看看。”

“是送女朋友嗎？還是送長輩？”服務員問。

路徐沉默片刻，輕聲開口：“送...男朋友。”

服務員愣了下，但很快反應過來，笑得更熱情了：“這樣啊，你要不要進來看？你想包一束還是挑幾支？”

路徐進去後認真地看着花店裏争奇鬥豔的各種花朵，一時間很難選出來，等他又看了一會兒，忽然看到那些花下面标的價格，倏然咋舌，他轉向服務員：“是...36一束？”

“不是噢，這款藍色妖姬是36一支。”服務員朝路徐眨眨眼。

路徐：......“有便宜的嗎？”

路徐向來不在意別人因為自己的貧窮而投來的異樣眼光，所以問得理直氣壯。

服務員愣了下，而後指了指角落裏的那朵向日葵：“要不那支向日葵？最後一朵了，不太好配，你要的話我給你。”

“多少錢？”

“你随便給吧。”服務員笑道，這向日葵有些嫣兒了，單獨一支賣不掉也是扔了。

“還是你說吧。”路徐實在摸不清這些花的價格。

“那我給你包紮一下，付20塊錢吧。”服務員說着便撈起那朵向日葵，拿了透明包花紙和白色絲帶熟練地給路徐包了起來。

路徐付了錢後接過那支包得很漂亮的向日葵走出了花店，單獨一支花雖然不如接機口其他人大束大束的花蓬勃壯觀，但很精致也很特別。

路徐小心翼翼握着花走回了接機口，馬上快十點了，盡管他一大早起床、在路上折騰了一整天，但一想到自己就要見到蘇折寒，他便一點都不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