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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院一間學堂裏,氣氛冷凝壓抑,底下坐着的學子皆屏氣凝神,只見戒尺敲在桌案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都不約而同的傻了眼,彼時溫文爾雅的先生今日明顯不對勁,從進學堂開始便冷着一張臉。
秦庭岚板着一張好似被人欠了不少銀子的臉,指着下面的衆多學子一頓指責,“在座的諸位早已不是孩童,父母送你們到書院的目的是什麽,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金榜題名光耀門楣’八個字言尤在耳,也算是字字誅心。物有本末,事有終始。須知,知所先後,則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
一學生舉手打斷,“先生,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道理入學時您便教授過,而且,今天是算數課……”
“……”秦庭岚看着對方,“君子修身齊家,當重學…輕色。”
莫名其妙把《大學》首篇內容扯出來,卻原來都是為最後一句話做鋪墊,那學生方才還一臉桀骜,轉眼臉色泛白,莫非那日去花樓被先生撞見了?
午後下學,秦庭岚獨自坐在桌案前發呆,想起昨日還是惱怒,都怪自己平日裏對他過于嬌縱,他才會有膽子背着自己去那種地方,這回勢必要幾日不理他,只是可憐了自己,要冰床冷榻許多天。
“秦先生,秦先生?”肩膀被人從後面輕拍,秦庭岚睜眼一瞧,是教授琴藝的呂先生,起身拱手笑道:“呂先生。”
“秦先生是怎麽了?無精打采的。”
“許是昨晚未休息好。”看了外面的天色,“時辰不早了,秦某該走了,呂先生也早些休息。”
這一覺睡到繁星滿天,從未這般晚歸的秦庭岚步伐匆忙,行至家門口時,大門緊閉,從門縫往裏看,院兒裏漆黑一片,推開門走進去,往卧室方向看了一眼,自言自語,“睡這麽早?”
餘光瞥見一旁有燈火,“誰?”
“先生是我。”
到了近前才看出這人是翠竹的妻主,疑惑道:“你怎麽在這兒?”
“公子怕先生回來見不着人,讓我轉告先生,他要回四小姐那兒住幾日,讓您不要去接他……”
明明氣得離家的該是她才對,結果就因為自己早上餘怒未消,走前沒理他,他就這麽連聲招呼也不打便抱着孩子回他妹妹那兒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這邊獨自生悶氣的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到後半夜才睡着。
醒來時渾身無力,頭疼欲裂,用力捶了捶,爬起來想倒杯水潤潤要冒火的嗓子,拿起來晃了晃,是空的。
喪氣的收拾好自己出了門,一早趕來給馬喂草料的女子見着來人,微微拱了下身子,“先生。”
“把車套上,我要出門。”
馬車在濟仁堂門口停下,秦庭岚被車婦扶下來,“在這兒等我。”
說完擡腿往裏去,端着水要送給夫郎的顧思瞧見她,“你怎麽來了?”又見她臉色奇差,“哪兒不舒服?”
“受涼了,幫我開點藥。”
這點毛病顧思治得,轉身往裏走,“你進來我幫你看看。”
把了脈,“沒大礙,一會兒抓點祛風寒的藥,吃幾付就好。”
“謝謝大姐。”
“我看你這樣子也別去書院了,回去吃了藥便休息吧。”
秦庭岚拎着藥走遠,蒲昀才走過來問道:“她怎麽了?”
“染了風寒,不過怎麽是她親自來抓藥?而且,我記得書院不遠處就有一家醫館。”
“想不通就別想了。”
“嗯,一會兒我們直接從這兒去阿念那兒。”
“好。”十月的天氣微涼,感染風寒的病人也多了許多,顧思在醫館忙前忙後,額上滲出薄薄的一層細汗,蒲昀拿出手絹替她擦了擦。
顧思握住他的手,“累不累?”
“不會,習慣了。”
“我早晚會讓你丢了這個習慣。”
蒲昀俊臉微紅,把手帕塞到她手裏,轉身走到桌前坐下,忍不住又把視線移到顧思身上,卻見她正含笑望着自己,忙把頭轉回來,詢問病人:“哪兒不舒服?”
“小腿被蛇咬傷了。”
蒲昀忙查看她的傷口,笑道:“幸好不是毒蛇。我讓人弄點兒半邊蓮你帶走,回去把它搗碎,取汁飲用,藥渣敷在患處即可。”
“謝謝大夫。”
臨近午飯時間,顧思才帶着夫郎去顧念那兒。
一進門就見顧想也在,以為他不顧秦庭岚還病着就拖着她過來,忍不住責備:“庭岚還在病着,你怎麽能讓她跟着你過來?”
“什麽!”顧想猛的起身,“她怎麽了?”
“你不知道?她染了風寒,今早去了濟仁堂拿藥。”
微微松了口氣,轉身跟佟新悅道:“爹,阿諾我先留在您這兒,我得先回去照顧妻主。”
“快走吧,阿諾在我這兒多待幾天,等庭岚好了,你們一起過來接她。念兒,駕車送你二哥回去。”
在場的幾人目送那兄妹二人離開,蒲昀察覺裙擺被人抓住,低頭看了下,見秦諾正仰頭沖他笑,蹲下來替她擦了嘴角的口水。
一時間,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顧思從後面把她抱起來,“還認識嗎?”
秦諾咬着手指認真看了一會兒,搖搖頭。
“不認識你沖他笑?”
“唔,好看。”
衆人聞言大笑,顧思拍了她屁股一下,“臭丫頭,嘴甜這點像極了顧念。”
秦諾小嘴一撅,“才不要像,姑姑最喜歡欺負阿諾了。”
見顧念不在跟前,竟然把狀告到了大姑姑這兒,秦諾擺明了是要背後放暗箭,只是傷不傷得到她,就得另說了,根據以往兩人交手的勝負看,秦諾贏的幾率基本為負。
“那大姑姑幫阿諾欺負回來好不好?”
圓溜溜的眼珠子驚喜地看着她,興奮的點着小腦袋,“大姑姑最好了。”
一旁坐着的賀瑾懷忍不住扶額,這丫頭,又來這套……
蒲昀注意到他的動作,低聲詢問:“不舒服嗎?”
“沒有。”
佟新悅關切道:“若是累了就先回房休息。”
“也好。那爹,姐夫,我就不陪你們了。”
草青扶着他站起來,走過去捏了捏秦諾的小鼻子,“聽外公的話,不然姑父把阿諾說的話告訴四姑姑。”
秦諾鼻子一皺,不甘願的應了聲“哦”。
把懷裏的磨人精放在地上,顧思牽着她的手朝佟新悅那兒去,“佟叔。”
“大小姐。”又對着蒲昀道:“少君。”
“佟叔,這又不是在顧府,您不用這麽稱呼我這個小輩。”
“長幼不敵尊卑,禮數不能亂。”
“……這裏沒有外人,您這麽大小姐、少君的喊,是存心讓我們夫婦心裏別扭啊?”
佟新悅略微遲疑,“那……”
“人前随您的意思,人後我就只是顧念的姐姐您的後輩。什麽身份尊卑通通不要去理會。”
“這樣好麽?”
“這樣安排再好不過了,阿念對我有知遇之恩,若非當初得她相助,也不會有蒲昀今日的……”說着沖身邊的妻主嫣然一笑。
顧思夫婦倆,一唱一和的拿下固執到有時連顧念都無奈的人。
著了好幾十本短篇話本的顧思算是比較健談,侃侃而談這回外出度蜜月,一路上的所見所聞,聽得大半輩子都沒離開過青河城的佟新悅心向往之。
“等過完這個年,我還要帶阿昀去北方走走,看看大漠孤煙,趕趕塞上牛羊。”
“大姐,這回是特地跑來炫耀的?”不知何時,顧念已是走到身後,拍了下她的肩,然後坐在她對面,沖她旁邊的男子颔首問好:“姐夫。”
佟新悅眉眼中的笑意還未散去,“回來了,你二嫂身體如何?”
“爹放心,就是一般的風寒。”扭臉看向顧思,“若有時間,麻煩大姐幫忙畫份詳細的都城路線圖,來年開春我尋人帶爹也去你去過的地方走走,也好好品嘗各地美食。”
“這個好辦,等過了這段時間,我立即繪了派人送過來。”
佟新悅說不上自己想不想去,既想走出去,又舍不得快出生的小家夥,心裏的矛盾表現在了臉上,“我……”
“他們父子我能照顧好,爹放心出去就是了。”
用了午飯,又逗留了一個時辰,顧思夫婦終于告辭。
被吵醒而發脾氣的秦諾被顧念夾在手臂和腰間,瞪着小腿直呼喊,“姑父~姑父救我~”
賀瑾懷伸手要接,“你這樣她難受。”
“跟姑父道歉!”
“你別——”
“嗚嗚…姑父,阿諾錯了,阿諾不該把碗打翻。”
“你快放她下來!”賀瑾懷嗔怒。
秦小魂淡最終用眼淚和鼻涕贏了顧小四……
秦諾的腳剛一着地,便搖搖晃晃的以撲倒的姿勢抱住了賀瑾懷的腿。眼淚鼻涕全抹在了他的衣服上,帶着哭腔揚起臉,“抱抱~姑父抱抱。”
顧念也不再給她吃硬,狀似不經意,“也不知道萱兒在荊州怎麽樣了,哪天真要去看看他,順便告訴他我二哥家小孩兒不聽話,整天只知道哭鼻子。”
“你胡說!阿諾才沒有哭鼻子!”說着把眼淚抹掉,不停地吸鼻子。
小家夥脾氣太倔,一直在那兒站着,嘴巴嘟得老長,最後還是賀瑾懷半哄半勸的牽着回了房間,晚飯都是草青端到房裏,賀瑾懷陪着她一起吃的。
出門請穩公的顧念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晚飯都沒趕回來吃,若是看到吃飯時秦諾跟自己夫郎的撒嬌樣,指不定又怎麽變着法兒的逗她呢。
飯後在房間裏圍着桌子晃了幾圈,秦諾走累了,趴在他腿上,仰頭問道:“姑姑去哪兒了?”
“嗯…去請穩公了。”
迷茫地“哦”了一聲,揉了揉眼睛,“姑父,阿諾困了。”
“讓草青幫你洗下身子再睡好不好?”
“阿諾要跟姑父一起睡。”
“好。”起身走到門前,扶着門框,“草青。”
“來了。”不遠處匆匆走來一個人,手裏還端着一只木盆,微微喘氣,“怎麽了公子?”
“端熱水給阿諾洗下身子。”
草青舉了舉手裏的木盆,笑道:“佟主子讓奴才送來了,草青這就伺候小小姐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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