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軍訓

或者是因為有何世儒這個學生會副會長在,淩朔很快就辦理完了自己和谷宇兩個人的入學手續,順便辦了走讀,然後何世儒還為他們保留了宿舍床號,雖然這個床號可能在接下來的四年間都可能用不到。

其實這些事情根本就不用他們故意來跑一趟,只要打個電話給校長就可以了,可是越來越有孕夫性子的谷宇一定要親自來學校,感受一下大學新生報道的激動與興奮。

辦理完入學手續後,何世儒帶着淩朔和谷宇大致參觀了一下校園,告訴他們哪裏是學生宿舍區、教師宿舍區、主教學校、實驗樓、圖書館、四大食堂、體育館、休閑區……期間,何世儒很體貼,總是走到一個地方就會不經意地找個幹淨又清靜的地方坐下來休息。

還好現在校園裏學生不多,不然看到這麽一群人,還真有點想靠邊站,別去惹着了的感覺。

這讓谷宇對他這個學長很有好感,話不多,卻也會偶爾軟軟地問何世儒一些問題。

只不過,何世儒的用心良苦沒有讨到淩朔的半點好,反倒是被淩朔認為他居心不良。當然,淩朔不認為何世儒是看上了谷宇,但何世儒有時候看向谷宇的眼神還是讓淩朔有一種詭異的危機感;淩朔可從沒有想過,何世儒有時候看向他的眼神同看向谷宇一樣,帶着一種掠奪般的興奮感。

真是該佩服一下何世儒,居然同時打上了對淩朔和谷宇的主意。

這其實是何世儒在盛世旋轉餐廳第一次見到淩朔和谷宇就起了興趣,只是為以不會再見面,就不了了之。

現在在同一個學校裏又遇見了,被深埋的興趣又被重新提起來。所以,何世儒才會那麽殷勤地帶着淩朔和谷宇逛校園。

——

快到中午了,何世儒也知道就算自己邀請淩朔和谷宇去吃午餐,這兩個人也不會同意的,反正學校裏的主要地方也逛得差不多了,何世儒又說了幾句客套話和新學期的軍訓什麽的注意事項,很幹脆地走人了,一點都不像主動搭上來那麽熱情,簡直是兩個人的作派。

之後,谷宇他們就回去了。

回到家裏,谷宇雖然只是被人護在一邊遠遠地看着,但激動感和興奮卻半點不輸那些同他一樣的新生,飯後坐在沙發上休息時跟淩習棹和樓伯說着學校的見聞,高興得淩習棹和樓伯心中慶幸讓谷宇去學校了。這興奮得眼睛發亮的谷宇多可愛啊!

——

新生有三天時間報道,然後沒過幾天,新生們還沉浸在進入大學校園的好奇和激動中,跟天空挂着的熱辣辣的太陽一樣的軍訓開始了,還是為期半個月的軍訓。

會死人的啊!這是九成以上的新生心底痛苦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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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宇想,如果不是如今這般懷孕了,對軍訓有着恐懼的他還真不知道怎麽挨過這半個月的軍訓。

谷宇不知道,像他這樣腿有殘疾的學生,學校會免除軍訓;可正常的大學又一般不會招身體有殘疾的學生,哪怕這學生的成績很好,當然有例外,比如學校為了做宣傳,又或者是那個學生被電視報紙報道過。

谷宇在沒有跟淩朔在一起前,對考大學的事沒有多大的期望,也不敢去想,所以不知道自己的左腿殘疾有可能讓自己考上也入不了學的窘境。

不過,對于現在是淩家媳婦兒的谷宇來說,就算他動不了了,只要想讀大學,也能一句話就能讓他去學校上課,那些大學還能像白菜蘿蔔一樣任他随意來挑。

谷宇會對軍訓有恐懼,那還是他高一開學時的事,那次軍訓只有一周時間,當時他也沒有想過要請假,也沒有人告訴他,他可以不用軍訓的,就是老師都沒有說。

那次軍訓,幾乎成了谷宇的噩夢——

——

他被“教官”虐待了,精神和身體的雙重虐待。

軍訓時教官故意把谷宇從列隊中叫出來做示範,沒有做到标準動作也不會怪谷宇,還會好言讓谷宇軍訓後留下來幫他指導,但因為谷宇沒有做對,還是會罰他一個人打掃操場,就如一個賞罰分明的好教官。

被留下後的谷宇根本就不是接受教官的指導,罰他一個人打掃操場也是為了不再有其他人出現。

教官會背着雙手在一邊監視着谷宇,只要是哪個地方讓他不滿意,他會扯着谷宇到無人看到樹後或是角落,拿他細細的教鞭抽谷宇的腋下和大腿根部,因為這些地方受到的傷害別人看不到,又最痛。

谷宇在第一天被留下時還真的以為教官會好心地幫他指導動作,哪會想到教官是個人面獸心的人,他試圖呼叫反抗,但卻被教官扯出他的舌頭狠狠地抽了三鞭,還威脅谷宇說,如果敢讓別人知道了,他就再也不要想在這個學校讀書了。

帶着母親期盼的谷宇好不容易考進了高中,也因為身體殘疾被錄取了,如果教官說的是真的,那他該怎麽辦?所以,谷宇再也沒有敢反抗。

短短的一周軍訓,讓谷宇知道了一個人要變态起來是多麽的變态。

他每天都被留下來打掃操場,沒有一個同學會懷疑教官,也沒有一個同學會同情留下掃操場的他,因為都還是新同學,沒有多大的認識;甚至在谷宇被教官叫出列還會哄然嘲笑。

教官會逼着谷宇吃泥巴;會把谷宇的頭壓到水龍頭下沖着;會逼着谷宇殘殺野貓,這點倒是勉強不怕,在廚房裏作主的他也是殺過雞和魚的,只是還是留下了陰影,因為生食野貓的血……

如果谷宇沒有做好他所說的事情,腋下或是大腿根部就會落下一鞭……真是鞭鞭見痕不見血,可謂是陰險又惡毒!

——

照說,谷宇受到了這種對待,應該對穿着軍服的軍人很恐懼很恐懼才是,可谷宇沒有,因為,那個為他們軍訓的所謂的教官,根本就不是軍人,而是學校教務主任的小舅子,一個在某省坐過幾年牢的中年男人。

當然,中年男人坐牢的事情學校的師生都不知道。他在為谷宇他們這群剛從初中畢業的小孩子做軍訓時,沒有穿過什麽軍服,就是迷彩服也沒有,頂多是一頂橄榄綠的帽子代表了他教官的身份。因為有教務主任做後臺,誰都不敢說他,學生也不知道他是個僞劣産品。

至于他這般對待谷宇,有着不為人知的恨意。

可憐谷宇完全想不到,他會受到教官的虐待,是因為他在後來的後來才知道的父親那裏轉嫁過來的。

不過現在的谷宇也不知道,高中那一周的軍訓之累是自己的父親那引起的。或者以後谷宇也不會知道。

如果不是在幾年之後和父親去母親的墓地再見到那個教官,那麽谷宇就真的不知道了。谷宇會将那個黑暗恐懼的一周埋葬在心底的深處,永遠地埋藏!

————————

所以,谷宇對着淩朔要回學校做軍訓,他一點兒都沒有想要跟着過去坐旁邊觀看的欲望,可他又擔心害怕淩朔會遇見他曾經遇見過的那種變态教官。

這樣擔心着,谷宇還是在淩朔去軍訓時打算跟過去。

淩朔看得出谷宇不想出門,可在他一大早出門時,谷宇揪着他的衣角就是要跟着去學校,淩朔對着谷宇黏人的舉動還很受用,覺得微嘟着嘴不吭聲耍小脾氣的谷宇很可愛,低下頭輕聲說:“你跟着去做什麽?看人嗎?外面很熱,在家裏好好休息,到晚上我就回家了。”

“我要去。”谷宇低着頭看着自己揪住淩朔衣角的雙手,怎麽問就是回這一句話,固執的表情讓跟出來看熱鬧的淩習棹等人都不知怎麽去幫着淩朔勸人。

淩習棹從後面走出來,走到不準淩朔上車的谷宇面前,好笑地看着孩子氣十足的谷宇,對淩朔說:“小朔,小宇想着去就讓他吧,多幾個人護着他就是了,想來他一個人在家裏也是很無聊的。”

谷宇看事情有轉機,擡頭朝淩習棹甜甜地笑道:“謝謝爺爺。”

淩習棹摸了摸谷宇的頭,說:“要注意安全,累了就跟小朔說一聲,你可以先回來。”

“嗯。”

樓伯在淩習棹跟谷宇和淩朔說話的同時,很快就叫了八個保镖過來,還讓其中一個保镖提着一個保鮮食盒放到車上,交待他們這是給谷宇的零食和特制飲料。

淩修悅(二伯)也走下臺階,拍了拍淩朔的肩膀,說:“小朔,今年A大負責軍訓的教官全是我手底下的人,要是小宇叫你,你可以随時請假出列,那些家夥不會說你什麽的,我已經跟他們打過招呼了。”

反應遲鈍的谷宇側頭眨巴着眼看着淩修悅,心裏想着,二伯怎麽不早說那些教官是他的人啊,害他還擔心淩朔會被欺負,只是現在也不好意思說不去了,何況跟着去看淩朔和其他新生軍訓的樣子打發時間也不錯,誰叫他在家裏除了吃和睡和看書和最近迷上的素描,其它的如看電視上網進廚房都被嚴令禁止啊。

——————

然後,谷宇帶着一支鉛筆和一本素描本就這麽跟着淩朔回學校看軍訓了,待到幾乎把整個露天體育場上穿着不合身軍訓服的新生和教官的眼光都吸引過來,谷宇才想起,自己是多麽不喜歡受人注目,可偏偏現在的他,想不被人注目也難。

谷宇坐在環型的走廊下的長椅上,膝蓋上放着打開的素描本,還是空白一片,什麽都沒有畫,鉛筆躺在本子的中間,他看着烈日下随着教官口令而動作的同學,有時候哪個學生沒有做好,教官會嚴肅着臉走過去幫着糾正。谷宇其實是很羨慕他們的。

好多時候,說谷宇看人,還不如說谷宇被人看得多。

很多新生都是有眼色的,一看谷宇的這種排場,都把他看成了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心裏頭默默地把他給記住了。因為谷宇的樣子太好記了。

一些也是城裏出身的女孩子站在太陽底下被教官嚴厲地要求站姿筆挻,猛烈的太陽曬得臉上不單出汗,還出油。沒兩個小時,中暑的女生多達十幾個,紛紛被扶到樹蔭底下或是環型走廊上休息。

幾個因身體瘦弱或是其它原因主動在後勤部工作的女生急忙地為中暑的女生送上水,拿小扇子為她們扇風。

很快她們的臉色恢複多了,有些生疏地坐到一起,然後慢慢地說起話來。

谷宇離她們的位置隔着兩條柱子的距離,耳邊有時候會聽到她們那邊傳過來的話,但很快又被體育場中間操練的學生和教官他們整齊的口號聲給淹沒了。

“嗨,谷宇,你可真悠閑。”

一道自來熟的磁性嗓音帶着笑意從谷宇的背後傳來。

谷宇回頭,看太陽底下太久了,眼睛有一瞬沒有适應走廊後面的光線,微眯起眼看着向他打招呼的人,然後嘴角輕輕地揚起一抹微笑,“何學長,你好。”

何世儒看着擋在他面前的幾個跟休育場的教官一樣氣質的黑衣人,問谷宇:“谷宇,我可以坐到你的身邊去嗎?”

谷宇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膝蓋上的素描本合起放一邊的保鮮食盒子上,挪了挪屁股,說:“……嗯,可以。”

何世儒在谷宇的身邊坐下,好笑地看着谷宇害羞的樣子,然後擡起頭看着陽光下站得标準的淩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裝作好學長的語氣感嘆道:“谷宇,你跟淩朔的關系很好啊。真是羨慕你們。”

作為學生會副會長的何世儒,很容易就查到了谷宇的學生資料,簡單得很,這讓何世儒怎麽也想不到淩朔那種天之驕子樣的高幹子弟,是怎麽跟谷宇走到一起的。他也很容易看得出來,淩朔和谷宇關系是戀人關系。

他還想不明白,谷宇現在這樣被幾個保镖保護着,是淩朔的意思,還是淩家的意思?

讓他對谷宇的興趣都有些高出對淩朔的興趣了。不然,他想破他聰明的腦袋也想不明白,憑谷宇的這種相貌和殘疾身體,是如何得到淩朔和淩家的認同的。

“嗯。”谷宇輕輕嗯了一聲,臉頰瞬間染上紅暈,說不出的誘人,眼睛撇向一邊,就是不看何世儒,覺得跟淩朔的關系好像被他發現了一樣,心裏有慌,更多的是說不出來的感覺,似乎是甜蜜,淩朔那樣優秀的男人居然是他的未婚夫,想想就有種做夢的感覺,還有那一天,被表白了。

何世儒被谷宇這個羞澀中透出濃濃幸福意味的表情擊中了心髒,忙撇開頭,假咳了一聲來掩飾自己的失态。

谷宇沒有注意何世儒的失态,想到什麽,轉身打開保鮮食盒的蓋子,拿出一疊小點心遞到何世儒的面前,問:“何學長,你要不要吃?”

“謝謝。”何世儒不客氣地拿了一塊丢嘴巴裏,眉毛一擡,說:“唔,很好吃呢。叫什麽?”

“是我跟廚房裏的大叔一起想出來的,因為是捏成三角形狀的,我叫它三角酥,先把芋頭煮熟打泥,加鮑魚粒和臘肉肉粒,再跟芋泥用面粉雞蛋揉和起來,不能加水,調料粉可加鹽和糖,發酵半個小時就好,捏成什麽形狀都行,可炸可蒸,看各人口味。”谷宇很高興地說着,有種小孩子做什麽好東西被大人認可了一樣的興奮。

“哦,想不到谷宇還會做吃的,那我今天還真是有口福了。”

谷宇被說得不好意思,低斂着眸子,輕抿着唇羞澀地笑。何世儒伸手再去拿三角酥的手一頓,眼睛都暗了暗,短短幾分鐘,他居然兩次被誘惑了的感覺,心裏也似乎有些明白淩朔為什麽對谷宇的喜歡了。

如此清新幹淨的微笑,仿佛雨後晴空下一抹悄悄綻放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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