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客人

帶着幾個氣勢凜人的黑衣保镖在新生報道和軍訓第一天都如昙花一現的谷宇,還未正式上學,就已經是A大的名人了,又因其身世與A大最新校草淩朔綁在一起,而據說,淩朔乃是A市淩家的人,所以,谷宇在衆學生中變得比軍訓中的淩朔還神秘了。

——

中午休息時,淩朔坐在食堂的一角,吳師等人圍坐在他的身邊,餓狼出籠似的猛扒着味道不怎麽樣的飯菜。

再三天,軍訓就結束了,衆新生也都漸漸地習慣了每天在太陽底下站隊踏步的日子,連着胃口都變好了。

吳師個頭不算高,但也不矮,有一百七十四公分。早上為了不遲到而沒有吃早餐的他早餓得前胸貼後背,這會兒的午餐沒幾下就吃完了,想再去打一份時,免費湯都沒有了。

畢青看到吳師的眼睛轉到他的盤子裏來,忙把盤子往懷的方向拖了一點,瞪着吳師說:“想都不要想。”然後大口大口地把飯塞進嘴裏。

“小氣。”吳師低聲嘟嚷了一聲,卻還是快手地搶了畢青的湯喝下,得意地斜了畢青一眼,很粗魯的用手背在嘴巴上一抹,“唔,畢青,你的湯裏還有兩片蛋花呢。”

畢青:= =|||真想把這個家夥揍一頓!不怕,總會找着機會的。

這種小劇場幾乎天天都會在吳師和畢青之間上演,其他幾人都慣了。

淩朔不喜歡吃食堂的飯菜,但是軍訓是個體力活,如果不吃飽一點,軍訓到一半就會餓的,所以,就算不好吃,也會吃下去,而且這些天中午跟吳師他們一聲吃飯,看到他們狼吞虎咽的吃法,這食堂飯菜似乎也沒有那麽難已下咽了。

谷宇其實對他提出過,他做好午餐便當讓人送過來,被他否決了,怕谷宇太累,再來也是不想引人注意,哪怕不送便當他也成了學校的風雲人物。

最先吃完飯的吳師一邊喝着清水,一邊看着大家吃飯,在看到雖然讓他們坐在一起,卻多數時候都不怎麽說話的淩朔,想到了什麽,好奇地問:“淩朔,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淩朔優雅地吃着用水煮得發黃的青菜,擡眼睨了吳師一眼,跟這些人一段時間相處下來,大概知道了這些人的性格。

吳師性子跳脫,想到什麽就會勇往直前地去做,有時候很能活躍氣氛;畢青跟吳師青梅竹馬,或者正是吳師的性格,造就了畢青的老氣橫秋,喜歡管着吳師,可吳師總有本事讓畢青變臉,兩個人有點像孫悟空與唐僧,至于誰是悟空,誰是唐僧,很容易看出來。

佟晚青深沉內斂,做事一絲不茍,有喜歡追求完美之嫌;鐘華溫柔敦厚,卻不大愛說話;毛家仁性格憨厚,但遇事有自己的主見;益君飛脾氣急躁,但某些事情上很有耐心,對自己的朋友很好,說話有些毒舌。

“什麽問題?”淩朔淡淡地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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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為什麽谷宇他都不來軍訓啊,是不是他的身體不好?”

“嗯。”

“原來真的是身體不好啊。學校裏有許多人說谷宇借着家裏的背景雄厚故意逃避軍訓的。但那天晚上,有人說谷宇的家裏是黑社會,阿飛聽到別人這麽說時,還差點跟那些人打起來了。因為谷宇看上去沒有半點黑社會的氣質啊,幹淨得比我們雷公山下的山泉還幹淨。”吳師大嘴巴地把他們前天晚上在宿舍走廊發生的事情無意說出來了,還說了個人對谷宇的印象。

淩朔往益君飛望去,又掃了其他人一眼,冷聲問:“這是怎麽回事?”

淩朔自己也不是沒有聽到過別的同學說他和谷宇身份背景的話,但都是置若罔聞。

可現在聽到吳師說他們為了谷宇的事情差點跟別人起了沖突,那真是讓他好奇一下了。

吳師就像感受不到五雙瞪眼一樣,說:“就是前天晚上,我們從食堂回宿舍,經過三零三房間門口,他們宿舍的人站在門口跟其他宿舍的同學在大聲聊天,可能是看到我們幾個經過,知道我們跟你走得近,就出言暗諷,我們沒有理會。但他們說到谷宇是黑社會,還殺過人,我就有些生氣了,頂了他們幾句。然後就那樣了。不過,有人說叫了舍監上來,就沒有打成。”

說到最後,吳師露出了一臉的遺憾,好像那個亂叫舍監來了的人該死,害他都沒有打成架一樣。

“很無聊。”淩朔說出聽後的結論。

佟晚青說:“其實他們就是嫉妒我們六個跟你走得近,所以指桑罵槐,借題發揮而已。”

吳師不死心地問:“那谷宇真的是黑社會的少爺嗎?那天護在他邊上的黑衣保镖,好有氣勢!”

淩朔給了一個白癡的眼神給吳師,端起托盤往餐後碗筷收納櫃走去,将托盤、碗、筷子、盤子、勺子等分別放到對應的收納櫃,以便廚房清潔人員回收清洗。

吳師呆愣地說:“淩朔怎麽不理人了?”

“白癡!”益君飛毒舌地說完,也端着托盤起身。

其他人搖搖頭,飛快地把剩下的湯喝了,起身走人。

畢青留給吳師背影前,對吳師說:“你自己也說谷宇的氣質比我們雷公山下的山泉還幹淨,居然還問這種白癡的問題,真是白癡!”

吳師見大家都走了,急急端着幹淨得能照出影子的碗盤追上了畢青,“阿青,你怎麽也這麽說我呢?我不就是好奇谷宇到底是跟淩朔是什麽人嘛,以為他們是兄弟,到頭來不止不像,還不同姓。那天看淩朔對谷宇多好啊,每天午餐後都會打個電話回去,如果是谷宇接的電話,我發覺淩朔的表情都沒那麽冷酷了,如果是別人接的電話,也會問谷宇在做什麽之類的話。真的是好得讓人羨慕,哪像你,就會罵我。”

“說你白癡還不信!你就是一個白癡!”畢青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他身邊跟他做着碗筷分類的吳師,兇狠的眼睛裏隐藏着極至的柔情和寵溺,可惜這個白癡,從來都沒有發現,他喜歡他。

也因為這份又苦又甜又澀的暗戀,所以才會很容易看得出來,淩朔和谷宇是一對戀人。

剛開始畢青也懷疑,怎麽都想不通那麽高傲冷酷的淩朔,怎麽會喜歡谷宇這個沒相貌沒身材的男人。

就是到了現在,畢青也還是不明白,從淩朔每天雷打不動地打電話回去,他知道,淩朔是真的喜歡谷宇。

對只看過谷宇兩次的畢青來說,谷宇有幹淨純然的氣質,但如果說谷宇是為因這氣質吸引了淩朔,畢青還是不大相信。谷宇他的身上,一定還着什麽品質或是其它,才會讓淩朔喜歡上。

————————————

谷宇閉着眼睛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真的是太舒服了。

然後睜開眼睛,淡淡地霧氣迅速散去,迷蒙的眼睛瞬間恢複清明。

起床去到浴室洗了把臉,清涼的水讓身體上的懶勁也消散了一些。

從浴室出來,外面的敲門聲也正好響起來。

“進來。”谷宇應了一聲,轉身去疊被子。

樓伯推了一輛小餐車進來,上面還放着一支無繩電話,看到谷宇彎腰在疊被子,忙松了推車的扶手,走過去接過了谷宇的活,嘴中還念着:“小少夫人,這些重活你叫人來做就可以了,我不是讓你不要自己做的嗎?好了,小少爺的電話,去聽吧。”

谷宇有點無語,疊被子什麽時候變成了重活?不過,他也搶不過樓伯,別看樓伯快七十歲了,老當益壯着呢。

谷宇欣悅地拿起電話,一邊走到旁邊的沙發坐下,一邊輕輕地喚:“淩朔。”

其實兩個人的對話每天都一個樣,淩朔問,谷宇答,可就算是這樣,也能說上好長一段時間,要是樓伯不出聲提醒,或是淩朔那邊到點軍訓了,還不舍得挂電話。

說完電話後,谷宇就開始吃餐前小點心,因為家裏的午餐是一點鐘才吃。

——

吃午餐有時候是谷宇一個人吃,那是淩習棹帶着樓伯出去見朋友了;有時候又會一大桌人,熱鬧得很。

谷宇吃完餐前點心,自己推着小餐車出來,一出房門就看到淩修年提着兩大袋子的東西走上樓梯。

“爸爸。”谷宇糯軟的聲音帶着一絲羞怯叫道。

“放着,讓傭人來推走。”淩修年上樓梯的步子快了一些,把手上的袋子小心地放到走廊上,過來扶住谷宇,“要下樓嗎?”

“嗯。謝謝爸爸。”谷宇在心裏嘆了一聲,對于他們的對他的緊張真的很無語,可他又不好意也不知道怎麽對他們說,每每被他們當瓷娃娃那般小心翼翼地對待時,他都會有點受寵若驚。

一路無語着走進大廳,谷宇沒有想到還有客人,而且是他不認識的,想來是早餐後他就回到房間看書睡覺去了,不知道家裏來客了。

才跨進大廳幾步,谷宇就僵住了身體,不再向前走,又不好意轉身,因為他們看過來了。

跟自己的幾個朋友聊天的淩習棹看到大廳門口站着的谷宇,和扶着谷宇的淩修年,停了說話。

幾個跟淩習棹差不多年紀的老頭子都順着淩習棹的視線看過去,其中一個頭頂有條蜈蚣痕的光頭老頭道:“淩老頭,這不是你家的老三嗎?怎麽在家啊?”

“小宇,別怕,他們是你爺爺的曾經的戰友,常年都不在國內,不過一回國必會來看看你爺爺的。”淩修年低聲對谷宇說,然後扶着谷宇走了過去,很尊敬地叫着幾個老頭子。

“柳伯父、雷伯父、藍伯父,好久不見,你們還是那麽精神抖擻。”又轉頭叫了淩習棹一聲:“父親。”

“還沒活夠呢,當然要精神!”雷霆聲如洪鐘,正經着臉說着冷笑話似的話。

“這個小家夥是誰呀,從來都沒有見過呢?難道是修年你二春的孩子?長得不咋地啊。”藍本林銳利的眼神射在谷宇的身上,慢騰騰地說。

谷宇對他們三個人的打量眼神還是有些膽怯的,可他怎麽也是在淩習棹的眼神下都沒有退縮的人,而且也漸漸适應了淩習棹不怒而威的軍人氣質,所以,谷宇只是下意識地往淩修年的身邊靠了靠,倒是忍住了三雙淩厲眼睛的打量。

“這個孩子啊,可不是修年的孩子,但也差不多,因為他是修年的兒媳婦,也是我淩習棹的孫媳婦。怎麽樣,不錯吧?”淩習棹波瀾不驚又含着些得意之色說道。

雷霆、藍本林、柳飛揚,三個人,三張老臉,齊齊抽搐了。

雷霆說:“習棹,想不到你比我還會說笑話。我都要當真了。”

淩習棹眼睛一瞪,說:“誰跟你說笑話?!這種事情可以說笑話嗎?”然後對谷宇招手,“小宇,過來爺爺這裏,爺爺告訴你,這個一本正經的叫雷霆,叫雷爺爺。”

“雷爺爺。”谷宇輕輕地叫。

“這個說話溫吞的叫藍本林。”

“藍爺爺。”

“這個光頭叫柳飛揚。”

“柳爺爺。”

“好了,你們三個都應了小宇,給禮物吧。”淩習棹臉不紅氣不喘地飙出一句強盜話。

“你早又不說,誰沒事會兜着禮物放身上等着送人啊。”雷霆說,然後看着臉色蒼白中透着羞紅的谷宇,“小家夥,禮物我們先欠着,以後雷爺爺和他們兩個給你補上。來,再叫聲雷爺爺。”

“你當調戲小孩啊?叫了沒禮物怎麽還叫?”淩習棹側頭對呆呆的谷宇說:“小宇,不要怕他們。他們就是紙老虎,看着吓人。我也是怕你吓着,才沒有讓小樓告訴你。”

“爺爺,他們跟爺爺一樣,我不害怕。只是有點吃驚。”呆呆的谷宇擡頭羞怯地說。

“那就好那就好,小宇現在是越來越膽兒大了。”淩習棹高興地說。

被冷落的三個老頭子不滿了。

藍本林說:“習棹,你這沒頭沒尾的話可以說得清楚一點麽?我們怎麽會吓到他?再吓人也頂不過你吓人啊。你說這是你的孫媳婦,那你的孫子不就是那個從小被你丢到國外讓別人幫你養的混血小孩兒?”

“你說得什麽話,別把我說得那麽奸詐,我是看小朔的外祖母一個人孤零零的,才讓小朔去陪陪她,哪知她得寸進尺,一直霸道我的孫子不放。哼,要不是我來橫的,小朔沒準還在國外呢。”

“你還真是疼你的那個孫子,給你找了男孫媳婦也不反對。要知道,在國內,可沒有國外那麽開放啊。對了,你的那個孫子呢?叫出來給我們看看,長大後的他是不是像小時候那麽臭屁!”雷霆說着,往淩修年這個做淩朔父親的人看去。

“他現在在學校軍訓。”淩修年說。

“這樣啊,那下次吧。”柳飛揚下巴朝谷宇擡了一下,“這小家夥沒有上學?高中了嗎?”

谷宇有種囧囧的感覺,他就算長得瘦小,也應該不會被錯認成高中生都不到啊。

淩習棹和淩修年笑了起來。

眼看着谷宇羞窘得頭頂都冒煙了,淩習棹停了大笑,說:“小宇今年也是大學生了,只是他的身體較弱,就沒有讓他去學校軍訓。”

雷霆奇怪地說:“既然身體弱,那就更應該好好地訓練!”

“……呃,這是有原因的。你們現在就不要問了,到時候自會知道。”淩習棹其實很想将谷宇懷着他玄孫的喜事說出來,可又怕吓着谷宇,更是想到時候給這三個老朋友一個驚喜。

說白了,無非就是淩習棹自己想看老朋友驚到的模樣。到時他可是他們幾個戰友中第一個擁有玄孫的人,得好好地得意一下。

三人狐疑地看着淩習棹眉飛色舞的表情,自己的孫媳婦身體弱得軍訓都受不了,居然還一副得意的神色,真是怪,怪啊!

“習棹,你這人越老越回去!現在告訴我們不就得了,還什麽到時候?我們過幾天就回去了,不在國內了。到時候誰看你得意啊!”藍本林說。

淩習棹頭一低,喝茶裝看不到三個好友郁悶的眼神。

“你不說,我們就不會問你家老三啊,就是問當事人小家夥也行啊。”雷霆威脅道,心裏癢癢的,淩習棹這個表情一定是有什麽高興的事情瞞着他們,故意讓他們急。

谷宇是很相信淩習棹和所有淩家人,不會因為自己一個男的懷孕而把他當成是怪物去看待,反而還把他當寶。但這三個老爺爺一看就是爺爺一輩子的朋友,可還是隐隐害怕如果他們知道他一個男的能夠懷孕,是不是會看不起他?!

所以,谷宇的手貼着沙發的邊沿輕輕地扯了扯淩習棹的衣角。

淩習棹在谷宇的頭上摸了一下,說:“不說,爺爺就不告訴他們,就是要看他們着急的樣子。”

雷霆、藍本林、柳飛揚,三個人同想,這個老家夥,還是跟從前一樣,惡劣得讓他們想起那段峥嵘歲月,是淩習棹帶着他們游走山林打鬼子,從一個只有自制竹尖槍的四人小集團,到後來令敵人聞風喪膽的殺鬼軍,再到後來的建國将軍……

真是歲月不饒人啊!幸運的是,他們當初的那個四人小集團,都還活着,還可以像現在這樣坐着說話!

淩修年試着打圓場,說:“雷伯父,藍伯父,柳伯父,不是父親不告訴你們,而是這事與小宇有莫大的關系,身體太弱也不是小宇想的。小宇心思敏感,怕你們知道了會奇怪。”

三個人定定地瞧着谷宇,實在難以想像這麽弱的小家夥怎麽被淩習棹承認做孫媳婦的,最主要的是,小家夥可是一個男娃子啊!?看來,他們三個人從以前就只是跟在淩習棹的後面跑是有道理的,因為沒有淩習棹這般詭異的腦袋啊!

——

吃午餐的時候,谷宇總覺得爺爺的三個朋友看出來了,害得他胃口都沒那麽好,可偏偏爺爺和爸爸拼命給他夾菜,生怕他少吃了。

“這麽好胃口,都吃兩碗飯了,怎麽還長得這麽瘦?!”雷霆看到樓伯給谷宇添第三碗飯時,忍不住笑道。

谷宇越發心虛了,眼睛都不敢擡,別說自己去夾菜,也不用自己去夾菜,碗裏也很快就滿了。

淩習棹和淩修年但笑不語,手下忙着為谷宇夾菜。

當第三碗飯吃完,樓伯再問谷宇要添飯不,谷宇忙說:“我吃飽了。”然後站起身向幾個長輩點了點頭,禮貌地說:“你們慢慢吃,我先下去了。”

看着飙得比兔子還快的谷宇,樓伯擔心地喊道:“小少夫人,走慢點,別磕着了。”想追過去扶人的樓伯話還未說完,谷宇就不見人了。

樓伯嘀咕:“這是怎麽啦?只吃了三碗飯就下桌了。不行,我等一下要廚房多做一點點心送過去,省得小少夫人餓了。”

三個老頭子看着淩習棹這裏這次這麽好玩,要不是已經決定了回去的行程,還真想留下來住上一段時間,逗逗那個小家夥也不錯!嗯,說淩習棹惡劣,他們自己三個也不遑多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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